第二八章

　　正想著，耳機裡，突然一個聲音響起來，低低的，很平靜，帶著些許沙啞，卻是出乎意料的好聽，一開口，瞬間就抓住了所有人的思緒。

　　「抱歉，臨時接到通知要加班，所以來晚了。」

　　是暗裡著迷。

　　莫闌的心情一下子就不淡定了。

　　說不上來是什麼感覺，就是忽然之間覺得，三魂七魄全部都歸位元元了。他明明還只是說了一句話，她卻就已經覺得整個人都圓滿的不得了了。

　　公屏上也跟著頓了一下，緊接著，大家都沸騰了，更加猛烈的開始刷屏，速度快的莫闌幾乎完全看不見字，只能看到大家的留言一行一行快速滾動著。

　　「迷大你終於來了！我斷網也能斷的瞑目了！」

　　「太！好！聽！了！」

　　「我就知道你一定會來的！好開心！開心傻了嚶嚶嚶！」

　　水水若兒的聲音裡終於有了一點如釋重負的感覺，她歎了口氣，語氣裡有點哀怨的說：「迷大你可算來了，你今天晚上要是不來的話我都不知道怎麼跟她們交代。正好周年慶也快結束了，說好的一人兩分鐘，不過你來晚了，是不是該自覺的加到三分鐘啊？」

　　「三分鐘……我每年的兩分鐘都沒說滿過。」聽到水水若兒的話，暗裡著迷回答，語氣裡帶著三分笑意，似乎有些無奈。他沉默了一下，然後，有些慵懶的開口：「唔……說起來，我已經三年沒參加過九霄的周年慶了，挺懷念的。當初宣佈不接新，很大程度上是因為工作忙，壓力大，時間上跟配音很難兼顧。至於現在複出——」

　　說到這裡，他停頓了幾秒鐘，然後，突然輕聲的笑了一下，很輕，很淡，低低的，就好像在你的心裡慢慢開出一朵花來，莫闌愣了一下，差點就要窒息在他的笑聲裡。

　　似乎是也被他的笑聲蠱惑了，水水若兒猶豫了一下，沒等暗裡著迷繼續說下去，就忍不住鼓起勇氣開口提問：「迷大，之前在花葬SAMA的歌會上，你曾經說過，你複出只是因為想要站得高一點，然後被一個人看到。你知道這件事情現在已經成了我們的一塊心病了嗎……求迷大解密，那個人指的，到底是誰？」

　　頻道上安靜了幾秒鐘。

　　然後，暗裡著迷低低的聲音響起：

　　「現在還不能說，不過，我想那個人已經看到我了。」他輕聲回答，音色清冷，如玉石之聲一般泠泠動人，卻又籠罩著幾分朦朧的溫柔。

　　心跳加速，聲音好聽的莫闌簡直想哭了，她伸手緊緊扶住耳麥往自己耳邊靠，想要把暗裡著迷的聲音聽得清楚一點，再清楚一點。

　　公屏上意料之中的，現在已經被「耳朵懷孕了」、「血槽已空」、「迷大我要給你生孩子」之類的回復全部霸佔。

　　另外一個主持蜂蜜檸檬也跟著有些艱難的開口：「迷大，我也要給你生孩子，你的聲音簡直好聽得令人髮指，聽多久都不會膩……咳，那個，既然你不想說的話那這個問題就跳過吧，畢竟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隱私，大家也會理解的吧？」

　　水水若兒也跟著回過神來：「那就跳過吧！不過迷大，雖然你的聲音好聽，可是你這才說了一分鐘不到呢，快點繼續，別想著蒙混過關。」

　　暗裡著迷安靜了一下，然後，似乎是有點無奈的開口：「真的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嗯……配音雖然是我的興趣，不過如果下一次我宣佈退圈的話，大概永遠都不會再回來，真的很抱歉，希望大家理解。」

　　他這話剛說出來，公屏上瞬間一片哀鴻遍野。

　　「男神就算這是真的也不要說出來……我的一顆少女心都要碎了T^T」

　　「退了也沒關係，你這次宣佈再接新我就已經覺得是自己賺到了。」

　　「能聽到你的聲音本身就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好嗎QVQ，退圈什麼的，根本無壓力。」

　　……

　　「不知道什麼時候你會屬另外一個人，雖然真的很嫉妒她，不過只要你開心就好。」

　　公屏上的留言雖然刷的很快，不過莫闌還是模糊的看到了最後的那條留言。

　　屬於另外一個人麼？

　　握著滑鼠的手頓了一下，回想著這條留言，莫闌突然也覺得有那麼一點的傷感。很久之前，她們曾經在貼吧上微博上都討論過，說，如果能夠每天都聽到暗裡著迷的聲音，早上有他在你耳邊說早安，晚上有他唱歌哄你睡覺，那麼，你一定就是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不知道誰會成為那個幸運的人，得到他的下半生。

　　「唔……不說這個了，最後一分鐘，清唱一段歌給大家聽吧，就當是為今天的遲到道歉了。」耳機裡，他低低的聲音響起來，三分慵懶，三分溫柔，卻隱隱的有些沙啞。

　　突然就讓莫闌回了神，她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他現在……應該很疲憊吧。

　　像麻醉師這麼辛苦的工作，晚上加班回來之後還要來YY跟大家講話。

　　心裡好像抽了一下，莫闌莫名的就覺得自己有點心疼他。

　　然而除了她之外，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部都放在了暗裡著迷剛剛的那句「清唱一段歌」上面。

　　蜂蜜檸檬開口，聲音很是激動，控制不住的帶了絲絲顫抖：「迷大……你說的是真的嗎？唱歌？我去，今天到底是什麼日子，你從進網配圈以來一直到現在從來都沒有唱過歌的好嗎！真心太賺了，我要去買彩票嗷嗷嗷！」

　　公屏已經徹底要被刷爆了。

　　莫闌安靜的聽著，沒有打字，突然覺得有那麼一點隱秘的幸福感。畢竟……她曾經聽過暗裡著迷唱歌啊。

　　暗裡著迷沒有說話，過了一會兒，他開口，第一句，就讓所有的人都屏住了呼吸：

　　「雨 落下去

　　直到火與血都沉寂

　　再沒有人記得有過你

　　雪 等不及

　　掩埋那些沉默的秘密

　　別去觸碰從白骨裡開出的花

　　多少破碎畫面閃現那一霎

　　不要忘記黑夜裡靜默的懸崖

　　彷徨和迷失是遺忘的代價

　　笑意明滅像呼吸

　　日升月沉在你眼睛裡

　　跋涉過多少個世紀

　　追逐存在的痕跡」

　　他唱的是《不朽》，《盜墓筆記》裡張起靈的一首同人歌曲。

　　沒有伴奏，他只是在清唱，聲音很清晰，透過耳機，一字不落的全部落進莫闌的耳朵裡。

　　依舊是每一個音節與字詞都把握的恰到好處，低音隱忍堅定，高音清越華麗，只是聽著，眼前就好像已經看到了那個穿著連帽衫的冷淡男人一步一步安靜的走出來，堅韌、執著、鍥而不捨的尋找著自己的記憶。

　　張起靈，是一個沒有過去與未來的人。

　　真的……太有畫面感了。

　　暗裡著迷的聲音很有磁性，唱起歌來音準分毫不差，偏偏連情感也是爐火純青，多一分嫌濃，少一分又淡。

　　儘管莫闌已經聽他唱過兩首歌，但在他第一次沒有伴奏的清唱之下，還是沒出息的怔忡了半天都回不過神來。

　　最後一句歌詞結束，暗裡著迷的聲音停下來，然後，他開口，聲音冷靜淡漠，平靜的讓人心慌，將所有的情緒全部都隱藏。

　　他說：「他洞悉一切，卻無法洞悉自己。」

　　低低的，伴著一聲輕歎。

　　有那麼一個瞬間，莫闌恍惚的以為，現在正在說話的，就是長白山雲頂天宮裡的那個張起靈。

　　念白結束，完美戲感，絕對秒殺。

　　連心尖都仿佛跟著這聲輕歎微顫了一下，飄忽著，上上下下，四下無依。

　　耳機裡，暗裡著迷輕聲開口：「時間差不多了，就到這裡吧。」

　　很好聽，但……也很簡短，只有一段。

　　大家終於緩過神來，刷屏的速度快到連莫闌都差點被卡出去。

　　「男神剛剛真的是你唱的嗎QVQ，我就知道我男神不唱歌一定不是因為唱的不好！」

　　「那些說你五音不全的我下次終於可以理直氣壯的去找他們掐架了，好開心嚶嚶嚶！」

　　「跪求男神再多唱一段！！」

　　「為什麼唱歌也可以這麼好聽？迷大你這是犯規你知道嗎T^T」

　　依然沉浸在他的歌聲裡的莫闌，在怔怔的出了半天神之後，終於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從開始到現在，暗裡著迷唱過的，竟然都是自己喜歡，並且曾經在微博上提到過的古風歌。

　　《空城絕》、《杯歡》，《不朽》。

　　是巧合嗎？

　　還是……他真的是看了自己的微博之後，然後特地挑選的呢？

　　正咬著唇不著調的胡思亂想著，突然，莫闌看到自己的手機螢幕亮了一下，打開，果然是暗裡著迷的微信消息：

　　GYM：臨時有個手術來晚了，聽完歌就睡覺吧。

　　莫闌的一張臉瞬間就紅透了。

　　「聽完歌就睡覺吧，晚安。」

　　她曾經發過一條微博，說自己最近晚上不聽歌不聽劇就睡不著。所以……這句話，是對她說的麼？

　　腦海裡不由自主的就想起那天，冬日寒風凜冽的街頭，他送自己回家，一路從新街口走到鼓樓區。

　　他就站在她的旁邊，眼睛裡帶著笑意的跟她講話，配合她的步伐走路，溫暖的讓她差點就以為當時是春暖花開的季節。

　　那是莫闌長到這麼大，第一次跟一個異性並肩走過那麼長的路，卻只盼著這段路能夠長一點，再長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