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422
墨昭思面無表情地坐在椅子上,回想起剛才早朝發生的那一幕,心裡越發憤恨和不甘,明明他才是名正言順的嫡長子,為何父皇卻總是偏向墨凡御?
憑什麼就認為他什麼都做不好,甚至還當著文武百官的面說他不如墨凡御——
當眾給他難堪。
心裡煩躁的厲害,再加上耳邊一直停不下來的爭吵聲,墨昭思越發氣憤,握緊拳頭狠狠地砸在了桌子上,他衝著在自己面前吵吵囔囔還爭不出所以然的幾人怒道:「統統給我閉嘴。」
你死我活的爭吵聲瞬間戛然而止,還張著嘴的幾個大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瞧明白了對方眼底的意思。
將原本要說的話全部吞回去,幾個人互相推搡著,最終其中一位大人走了出來。他彎著腰作揖,恭敬說道:「殿下,您息怒,陛下他……」
不過他的話還沒有說完,便被墨昭思一記冰冷的眼神打斷了。
停了一會,那大人還是不依不饒,於是又繼續開口:「殿下,您……」
「出去。」再次打斷他的話,墨昭思的目光陰沉沉的。
「……」
見對方還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墨昭思便一把抓起書桌上的陽台就朝站在他面前的人丟過去,他的目眶盡裂,對他們吼道:「滾出去,都給我滾出去——」
那大人不敢躲,所以直直地被那硯台直接砸在額頭上,只覺得頭昏眼花,頓時血便流了下來,定了定神,他渾身顫抖著,再也不敢多說半句話,連忙作了個揖,隨後便飛快地『滾』了出去。
書房內其他的幾位大人也被墨昭思嚇了一跳,在回過神來之後,便也迅速地退了出去,速度飛快,跟他們的年紀一點都不符,直到回到各自家裡,他們才算是把一顆心給放了下來。
墨昭思看著空蕩蕩的書房,靜靜地坐著,神情依舊有掩蓋不住的狠意。
他坐了一會兒,剛準備起身,便看到一名下人匆匆忙忙的跑過來,那下人跑到他面前,恭敬地將手上的信件遞了過去,「殿下,這是您的信。」
接過信,墨昭思低頭仔細看了看,然後便揮手讓那下人下去了。
那下人知趣地退了下去,離開的時候,並沒有忘記將房門關上,不過他還沒有走出這院子,就聽到書房裡頭傳來『碰』的一聲,隨即就是各種東西砸在地上的聲音——
下意識地顫抖了一下,那下人被嚇得臉色蒼白,反應過來之後,急急忙忙就跑了,生怕被墨昭思喊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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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南城之後,車隊一路朝著京城走去,他們走的不快,搖搖晃晃五六日,也才離了蜀地。
由於昨日沒能趕到城鎮,一行人便只能在樹林裡過夜。
夜裡的溫度總是比較涼,第二日醒來,寧修遠便染上了風寒,整個人都昏昏呼呼的,頭疼的厲害。
他的臉色蒼白的厲害,額頭不停地冒著虛汗,虛弱的靠在墨凡御身上,眉頭皺的緊緊的。
調整了個姿勢讓寧修遠靠的更舒服一些,墨凡御擔憂的問他:「小遠,你還好嗎?」
「小御,」回握著墨凡御摸著自己額頭的手,寧修遠道:「能停下來休息一會兒嗎?我覺得有些難受。」
馬車搖的太厲害,這讓本來就身體不舒服的寧修遠更加難受了,他覺得胃裡翻江倒海,很噁心的感覺。
「好,我現在就讓他們停下來。」墨凡御說著,就掀開一旁的簾子,對外頭騎著馬的一名將領吩咐道:「先停下,休息一會兒再繼續走。」
那將領聽了,行了個揖禮,朗聲回答:「是。」
沒過就多,車隊卻是停了下來,墨凡御扶著寧修遠下了馬車,將他扶到旁邊的樹下靠坐著。
「小遠,有好些嗎?」擔憂地看著坐在自己面前青年,墨凡御眼裡都是心疼。
拍了拍墨凡御的手背,寧修遠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虛弱的笑容,他點了點頭,輕聲道:「好一些了。小御你別擔心。」
休息了約莫兩刻鐘的時間,寧修遠終於覺得自己不再有噁心的感覺了。
莫不凡朝他們走了過來,抬手作揖,說道:「殿下,我們該啟程了。」
墨凡御皺了皺眉,問他:「我們離下一個城鎮還有多遠的路程?」
莫不凡回答:「還有100里地,約莫再有一個時辰,我們就能到達了。」
聞言,墨凡御扭過頭看著寧修遠,眉頭蹙的更緊了些,他問:「小遠,你還能堅持嗎?」
「可以的。」寧修遠笑了笑,說道:「小御,我已經好一些了,我們走吧。」
重新上了馬車,墨凡御乾脆讓寧修遠頭枕在自己的腿上他讓在還顯得寬敞的車廂裡躺下。
「睡一會兒,這樣你就不會覺得難受了。」摸了摸寧修遠的發頂,墨凡御笑的很溫柔,眼底的柔情已經滿的快要溢出來了。
大抵是此時的墨凡御太過溫柔,所以寧修遠在聽話地閉上眼睛之後,真的覺沒有那麼難受了,這馬車晃悠著,也不再讓他覺得昏眩。
之後,不知道什麼時候,他便真的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睡得昏昏沉沉的,許是仰躺這樣的姿勢讓寧修遠感到不習慣,所以他微微翻了個身,換成了側躺。
他的臉頰無意識地在墨凡御的腿上蹭了蹭,之後眉宇之間的褶皺逐漸鬆展開來,嘴角也悄悄地勾起了一抹笑意。
—
車隊走了一個時辰的時間,這才終於進了城。
莫不凡出示了自己的公文,隨即便在當地官府的安排下,住進了驛站。
打發著那些官員離開之後,墨凡御便懷抱著尚在睡眠中的寧修遠,走進了房間。
小心翼翼地將懷裡人安置在床上,墨凡御便在床沿坐了下來,低著頭,打量著尚在寧修遠的睡顏。
莫不凡站在一旁,見狀,便出聲說道:「殿下,微臣已經差人去請城裡的大夫過來了,您別擔心。」
抬起頭,墨凡御轉頭看他,揚了揚嘴角,「惜之,謝謝你。」惜之是莫不凡的字。
聽到這句話,莫不凡怔了怔,他已經許久沒有聽到墨凡御這麼叫他了,曾經他還小的時候,他們雖然是主僕的關係,但是卻一直以朋友相稱,視對方如知己,幾乎無話不談。
只是隨著年齡增長,莫不凡趨於禮教,對墨凡御越發恭敬起來,久了,他們之間便逐漸生疏了——
往日的友情不再,留下的,只剩下主僕的關係。
如今再聽到這聲『惜之』,莫不凡心裡微震,面無表情的臉上,也不禁露出了一抹笑意來。
「殿下您客氣了,這是微臣分內的事情。」
正在這時,白千領著一名大夫走了進來,微微彎腰,說道:「公子,大夫請來了。」
白千請來的是一位老大夫,他微微喘著氣,休息了片刻後,才摸著自己下巴上的山羊鬍子,微瞇著眼睛問道:「你們哪個病了?」
「在這裡。」墨凡御連忙起身,說道:「請大夫過來看看。」
「嗯,我來看看。」那大夫走上前,將寧修遠的手腕拿出,而後開始號脈。
不緊不慢地摸著自己的鬍鬚,片刻之後,老大夫便鬆開了手,隨後走到桌前的椅子上坐下,拿過紙張,開始寫起了方子。
墨凡御走上前,問他:「大夫,他怎麼樣了?」
瞧著他一臉擔心的模樣,老大夫笑了兩聲,隨即說道:「沒什麼大礙,就是感染了風寒,抓上幾副藥吃了就好了。」
說著,老大夫已經寫好了藥方,將藥方交給墨凡御,他站了起來,收拾好自己的藥箱,又叮囑道:「雖然沒有什麼大礙,但是他之前似乎生過一場大病,如今身體還未完全調理過來,還有些虛弱,你們注意一些,不然再讓他染上風寒了。」
墨凡御點頭,然後招呼來白千,將藥方遞給他,讓他去抓藥,隨後,又吩咐洛伊將老大夫送回去。
走回床邊,墨凡御重新坐下,俯下-身子,在寧修遠的額上,落下了一記輕柔的吻。
莫不凡見了,便自覺的退了出去,將門關好之後,他便抬手招呼來一名將領,湊到他耳邊輕聲叮囑了幾句——
這一路並不安全,他們雖然到現在都並未碰到危險,但是隨著越來越靠近皇城,危險必然也會隨之而來,他知道,那位是不會輕易罷手的。
寧修遠醒來的時候,外頭的天已經暗下來了,屋內點著好幾盞油燈,顯得十分明亮。
沒有看見墨凡御,他便眨了眨有些酸澀的雙眼,隨後憑藉著手肘撐著自己坐起來,轉過頭打量著周圍的環境,思索著這是哪裡。
門吱呀的響了一聲,將寧修遠拉回了神,他抬起頭來,在看到墨凡御的身影出現的時候,蒼白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笑意來。
他問:「小御,這是哪裡?」
墨凡御回答:「這裡是驛站,我們現在這裡休息兩天,等你身體好了,我們再繼續上路。」
說著話,他已經走到床邊,坐下之後,他便將端在手裡的藥送到寧修遠的嘴邊,繼續道:「小遠,來先把藥喝了。」
皺著眉頭看著送到自己面前的一團黑乎乎的中藥,寧修遠垮著臉,沉默了好一會兒,才下定決心接過藥,不過卻沒有要喝的意思。
糾結了一會兒,寧修遠抬眸,遲疑了半晌,臉上飛起一朵紅暈,含含糊糊地問:「小御,這藥苦嗎?」他可以說是什麼都不怕,卻唯獨很怕苦。
聞言,墨凡御愣了愣,隨後道:「自然是苦的。」
「……」
興許是生病中的人總是會嬌氣一些,所以寧修遠就像是換了個性格一般,在聽到會苦之後,便死活都不願意喝了。
墨凡御:「……」
第一次見到這幅模樣的寧修遠,墨凡御先是呆了呆,回過神來之後,臉上的笑容更濃了些,抬起手蹭了蹭面前青年的臉頰,輕聲哄道:「我準備了蜜餞,小遠把藥喝了,我就給你吃好不好?」
「……」這哄小孩的語氣是什麼情況,寧修遠滿頭黑線,不過心裡卻也甜滋滋的。
猶豫了一會兒,寧修遠還是捏著鼻子,仰頭將手裡的藥喝了掉了,放下碗,他皺著臉,剛要問蜜餞在哪裡,就被堵住了嘴。眨了眨眼睛,他剛啟唇,而後就感覺到一顆甜甜的東西被舌頭帶著推進了自己的嘴裡。
寧修遠:「……」他整個人都怔住了,呆呆的忘記了反應。
看著寧修遠瞪圓了眼睛傻乎乎的模樣,墨凡御捏了捏他的臉頰,眉眼彎彎的問:「現在是甜的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