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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國後,男主不准成精》第33章
  ☆、第33章

  等好不容易安撫好姚秋霞的情緒,山上的太陽都快落下了,樹林間的鳥雀紛紛歸巢,從林子的上空匆匆飛過,留下細碎的影子。

  沈蒼朮把包袱裡準備一些吃的都留給了她和狼娃,又好說歹說地勸了她一番,姚秋霞還在追問著關於那個種族轉籍的事,可是這事偏偏沈蒼朮也沒辦法給她個答覆,而見狀的姚秋霞似乎也明白了他沉默的含義,只是在苦笑了之後,說了句我就知道吃草的不是好貨。

  沈蒼朮聞言也有些無奈,只能心裡默默想著下次得囑咐林東強上山小心點,可別被這記恨上他的母狼給一口吃了,而在短暫的沉默之後,他還是壓著聲音把這些天要注意的事和姚秋霞講了一下。

  畢竟這幾天山裡注定不會平靜,那些村民和科研人員現在逃了,可是不久後肯定還會上來,而為了能讓她和狼娃不被人類發現,沈蒼朮更是千叮嚀萬囑咐讓她們這次絕對不要再四處亂跑了。

  「這幾天我們一直都會呆在山下,你放心,一切有動戶辦給你做主,吃的我會時不時上來給你們送,你就好好呆著養養傷吧。」

  這麼沖姚秋霞低聲交代著,再看到母狼沉默著點點頭的回應,跪在地上的沈蒼朮皺著眉將她身上的嚴重傷口都處理好,接著便收拾起東西站起身,可他這一站起來,卻沒有看到本來跟著他的張連翹,而在出了洞穴之後,他才看到了就在不遠處的正撲騰著翅膀的他和樹底下的狼娃。

  「你幾歲呀?」

  「呀——呀——」

  「啊,三歲啦?你好乖哦,你叫什麼名字呀?」

  「嗚——」

  視線所及,張連翹正饒有興致的和行動笨拙的狼娃說著話,因為先天的智力殘缺,狼娃其實並不懂眼前這只白色的鳥兒再和自己說什麼,只是憑著本能伸出手咿咿呀呀地想要觸碰他的羽毛,而見狀的張連翹則靈活地躲避著,嘴裡還發出小孩子似的淘氣笑聲,此時的夕陽打在他純白的羽毛上,狼娃天真懵懂的聲音迴響在山林裡,充滿了一種奇異的和諧,而沈蒼朮這麼看著看著,不知道為什麼忽然覺得有些出神,而與此同時,正和狼娃玩著的張連翹卻完全不知道他們家沈處長正在不遠處偷看著他。

  剛剛沈蒼朮一直在給姚秋霞處理傷口,張連翹看了一會兒覺得自己幫不上忙就出來了。可他這一飛出來,便看見狼娃正趴在洞穴的地上在那兒發呆,那笨拙的樣子看著怪可愛的,可是當看到他殘缺不方便行動的腿,張連翹又莫名的覺得有幾分心疼。

  他自己原本就有個差不多年紀弟弟,所以自然十分喜歡這樣的孩子。雖說從某種程度上他弟弟的出生也讓他受到了家人的漠視,可是撇開那些見不得陽光的嫉妒,當第一次看到那個小寶寶躺在搖籃裡搖晃著小手叫他哥哥的時候,張連翹還是發自內心地覺得自己能做另一個人的哥哥真的是一件很自豪的事。儘管因為父母的離開和自己身上發生的這些事,他已經很久很久沒有見到他的弟弟並且以後都不能見到他了,可是當此刻,當他看見這個同樣稚嫩可愛的孩子這般看著他時,已經在外流浪很久的張連翹忽然就覺得自己有些想家了。

  「浩然……爸……媽……我好想你們呀……」

  低聲自言自語著,蹲在樹杈上的張連翹把自己紅通通的眼睛在羽毛上蹭了蹭,聲音裡也帶上了些顫抖。日子都過了這麼久了,就算曾經對自己的家人有著諸多的怨言,可是如今留下的也只有思念了。可是這種思念又注定無疾而終,而正當他這般想著,揉揉眼睛抬起頭時,卻發現面前的狼娃已經不見了,反而是背著包袱的沈蒼朮正站在樹底下面無表情地看著他,那眼神帶著些複雜的張連翹不明白的情緒。

  「誒?狼娃呢?」

  被沈蒼朮的忽然出現嚇了一跳,張連翹張著鳥嘴像個傻蛋一樣東張西望,在才發現狼娃已經跟著姚秋霞回洞裡時他才鬆了口氣,而看他這麼傻乎乎的樣子,從剛剛起就一直盯著他的沈蒼朮忽然就抬起手從頭頂的樹上折了一片樹葉,接著有些尷尬地看了一臉莫名其妙的張連翹,將那片樹葉湊得嘴邊,深吸了口氣緩緩地吹起了一首張連翹從來沒聽過的歌謠。

  悠揚輕鬆的小調,似乎注定屬於這片無垢的大山,張連翹起初還有些茫然,可是越聽卻越覺得心頭柔軟,他不知道沈蒼朮是從哪裡學來的這麼好聽的歌謠,可當他停靠在高高的樹杈上仔細聆聽著這空靈的屬於自然的歌謠,他彷彿覺得之前的那些不好的情緒都跑的一乾二淨了,而一直當沈蒼朮將這整首歌謠吹完,他才見這個站在樹底下的少年抬起頭用黑色的眼睛定定地看向他,好一會兒才喘著氣開口道,

  「喂,笨鳥……開心點了嗎?」

  *

  深夜的農家樂裡,住在這裡的遊客已經大多陷入沉睡。白天發生的狼孩事件讓不少遊客都興奮的跑上山去看熱鬧,可是等他們跑到半山腰時,卻被那些抱頭鼠竄跑下來的村民和研究人員嚇了一跳,而仔細一問,卻是說什麼在抓母狼和狼孩的時候遇到了馬蜂,至於那神秘的要命的狼孩,那還是連根毛都沒看見。

  這麼一鬧騰,所有人都不由得有些失望,原本不少人就覺得這件事是個炒作,現在是越發肯定了這個觀點,很多人都在微博上當地旅遊局抨擊他們惡意營銷,更告誡網友們六水村狼孩就是個騙局千萬不要來,那些科研所的專家們有心解釋,但是根本玩不過神奇的互聯網,而與此同時,有一隻十分萌萌噠的野兔倒是以九連拍表情包的形式火爆了網絡,引起無數網友們轉發的同時,更是把之前的那件狼孩的事給沖淡了下來,而當此刻夜深下來,沈蒼朮,張連翹和林東強也在農家樂的小房間裡開著他們內部的小會,進一步討論關於如何才能妥善處理好這起狼孩事件。

  「崔亮亮和我聯繫過了,他說他已經在微博上努力把這狼孩的事給刷下來了,現在很多人都被輿論弄得也覺得這事就是假的了,短期內,遊客應該會有所減少……不過林村長倒是意外地紅了一把,那兩個女孩把你的照片發網上了,你現在可有一個新名字了,兔司機!」

  蹲在椅子上這般開口,張連翹一邊說著一邊忍不住小聲笑了起來,林東強今天賣了一天萌,到現在都沒怎麼緩過來,此刻聽了這話立刻羞澀地摀住臉小聲道,

  「連翹呀,你可放過額吧……額這老臉可都沒處擱了……額可都是當爹的人勒……現在這事鬧的……嗚嗚晚節不保呀……」

  垂頭喪氣的小野兔看上去十分的沮喪,沈蒼朮見狀也有些尷尬,畢竟今天這事他幹的也有些不太人道,不過這次林東強幹的的確不錯,他這趟要是回去說不定也可以把他調到他們的部門裡去,而在扯了幾句別的之後,他們也將話題回到了姚秋霞這件事上,可在這件事上,張連翹卻意外地發現他和沈蒼朮的想法並不一致。

  「你……你說我們該把狼娃送回人類世界去?可是為什麼啊處長……狼媽媽對他那麼好,要是把狼娃帶走,她肯定不樂意的啊……再說狼娃的家人既然丟掉了他,我們現在又能把他送到哪裡呢?難不成要把他交給那些研究所的人?可是今天你也看見了啊,那些人根本就沒安什麼好心吧,把狼娃交給他們那怎麼行……」

  一臉難以置信地看著沈蒼朮,張連翹不太明白為什麼剛剛在山上還一直悉心幫助著姚秋霞的沈蒼朮怎麼會提出把狼娃帶離姚秋霞身邊的想法,畢竟他也親耳聽到了這個母親對那個孩子的深厚感情,先不論他們的種族問題,光是這份不比親生母子之間的情誼就讓人動容,而偏偏沈蒼朮明明知道卻還是做出了這樣的決定,這讓他有點難過的同時又有點生氣,而聽到他這麼說,沈蒼朮只是不耐煩地瞄了他一眼,接著指著他的鼻子瞪著他,粗聲粗氣地道,

  「你知道什麼啊!你個笨鳥!這種工作上的事能用感情衡量嗎?姚秋霞她一隻獨狼,她的捕食能力連她自己都養活不了,更不用說帶著一個孩子了。狼群裡面的捕食工作本來都是公狼完成的,母狼主要負責的就是養育幼狼,她肚子從狼群裡分離出來,本來就過的日子緊巴巴,那孩子又是個殘疾,沒有任何捕食能力,你讓姚秋霞以後老了怎麼辦?那孩子就該回到他應該呆的地方去,我會想辦法找到他的親生父母的,就算找不到,那也有人類的社會福利機構去想辦法……和姚秋霞生活在一起……那根本不是他該過的日子。」

  沈蒼朮這麼一吼完,他自己的眼神卻不由自主地變了變,這一瞬間他的腦子裡閃過很多東西,那深色的瞳孔裡藏著的是張連翹完全看不懂的情緒,而一邊林東強看著他們倆在那兒扯著嗓子吵莫名地有些害怕,只能結結巴巴地勸他們別動氣動氣好好說話,可是他越這麼勸,這一人一鳥臉色就越來越難看,看那樣子就差要打起來了。

  可惜張連翹有心想說什麼,卻苦於口才不好完全說不過沈蒼朮,他氣的鳥毛都快掉了一地,沈蒼朮也不為所動,而且沈蒼朮似乎打定主意要這麼公事公辦了,直接和林東強交代完工作讓他早點休息,就準備關燈睡覺,只把張連翹一個人孤零零地晾在那兒,彷彿傍晚時候還在山頂上溫柔地吹著歌謠安慰他的少年是另一個人變得一樣。

  「張連翹,你就一直蹲在那兒吧,你現在就是個成語,呆若木雞。」

  語氣惡劣地沖張連翹鄙視地看了一眼,自顧自脫著衣服的沈蒼朮把自己脫得就剩了個褲衩,接著便躺倒在了床上。

  他明天一早還要去看看那些研究所的人的情況,到時候肯定要早起,看他這樣子顯然並不打算安撫一下張連翹的情緒,而當沈蒼朮把房間的燈一滅,整個屋子都陷入黑暗後,縮在椅子上面的張連翹先是沉默了一會兒,還是忍不住對躺在床上好像已經睡著了的沈蒼朮小聲道,

  「我還是不相信你會那麼想……你明明就不是心腸那麼硬的人,你比誰都同情姚秋霞,不然也不會費了那麼多功夫幫她處理傷口,給她準備食物……可是你幹嘛要把狼娃和她分開呀……他們在一塊不好嗎……她們誰也離不開誰啊……」

  這麼說著聲音都透著些茫然,對於張連翹來說,他能夠明白沈蒼朮說的那些話裡面的道理,可是作為親身感受過這種感情的人,他又覺得讓姚秋霞失去狼孩,這真的很殘忍,雖然他也知道此刻的沈蒼朮一定覺得他的想法很天真,可是在他們替狼娃決定好他今後的人生的時候,他還是去忍不住想像狼娃回到人類世界生活會是什麼樣子。

  他會健康長大嗎?他會學會說話嗎?他會記得自己曾經有過一個好心的狼媽媽?會記得那些在大山裡的日子嗎?

  沒有人能保證回到人類的世界裡,他不會因為殘疾受到歧視,不會因為曾經的過去就被別人指指點點,或許他能夠吃上有利於他身體健康的食物,或許他能住上不再有風雨侵蝕的屋子,可是那些……都是失去自由的代價啊。

  這麼在心裡想著,張連翹就越發的難受了,他很想去看看沈蒼朮現在是什麼表情,而當揮著翅膀飛到他的床頭時,卻看到黑暗中的沈蒼朮根本沒有閉上眼睛,反而是睜著眼睛看著他,那雙有著漂亮眼尾的眼睛裡面充斥著的依然是張連翹彷彿永遠讀不懂的情緒。

  「人類和動物真的能一直生活在一起嗎?」

  緩緩地開口問了這樣一個問題,沈蒼朮的聲音裡有些迷茫,聞言的張連翹愣了一下,不太明白他為什麼會這麼問,但是在心底他彷彿能預感到自己一直以來好奇的某件事快要看到真相了,而見狀的沈蒼朮只是面無表情地抬起手把手掌放在他的頭頂拍了拍,好一會兒才小聲道,

  「給你講個睡前故事吧,聽完就趕緊睡覺,再煩我就把你丟出去,聽見了沒有!」

  沈蒼朮的聲音透著股煩躁,不過現在已經摸清楚他脾氣的張連翹卻聽出來他並沒有在生氣,這麼一想他就趕緊點點頭,像個毛團似的鑽到了沈蒼朮的旁邊,而緊接著他便聽到沈蒼朮用有些複雜的語氣緩緩開口道,

  「我媽她……她其實不是個人類。」

  *

  沈蒼朮的媽媽叫沈雪,她還活在這個世上的時候,村子裡的老人們都喜歡叫她兔子姑娘,這不僅是因為她生來長得膚白嬌小,還因為沈雪的養母,那個出了名的瘋老婆子把還是個娃娃大的她從山上抱回來的時候,就已經和村裡的所有人大喊大叫著說了這樣的話。

  「村長呀!!俺從山上撿了個兔子精回來當女兒啦!你們可要來俺家喝酒啊!俺有女兒啦!又漂亮又可愛!皮毛可白啦!以後呀她就是俺的女兒啦!」

  瘋瘋癲癲,癡癡傻傻的瘋婆子因為泥石流沒了丈夫,腦子受刺激之後便開始整天像傻子似的在村子裡晃悠,村子裡的其他人家對她都是嫌棄的要命,皮一點的娃娃更是直接把石頭往她身上砸,可這瘋婆子被砸到了也不知道躲開,只會傻呵呵地笑,而每到打雷下雨天的時候,她就會大哭大喊地跑到山上去找她那個早不知道變成哪路鬼的男人,摔得鼻青臉腫也不知道回來。

  村子當時的村長叫沈老三,對於這個瘋女人他是什麼辦法都試了,可是就是沒有用,你和她好好說話吧,她又聽不懂,你罵她兩句吧,她還樂呵呵地衝你笑。那個年代的村子民風保守,生活貧苦的大家也想不到說要把瘋女人送到什麼類似精神病院的地方去,於是瘋女人就這麼在村子裡渾渾噩噩地過下去,沒有家人也沒有子女,也不知道哪天就會死在山裡某個不知名的角落。可是就在有一年下雷雨的時候,瘋女人又一次跑上山找男人,而這一次,她卻不知道從哪裡撿回了個白白軟軟的女娃娃,而等到愛看熱鬧的大伙跑去她家看的時候,便聽到了那句她一直掛在嘴邊的撿到了兔子精的傻話。

  這件事成了村子裡的笑談,所有人都把瘋女人的話當成了傻話,因為她平時就腦子不清楚,這種時候說的話更是沒有半分可以讓人相信的餘地。至於女孩的真實來路,村子的人都猜測這可能是附近哪個村莊的人把不想養的女娃扔到了山上,恰巧就讓這瘋女人看到所以才撿回來了,只可惜了這麼漂亮秀氣的女娃娃,被被這麼個連自己都照顧不好的瘋婆子撿到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活過一個月。

  村子裡幾乎所有人都這麼在心裡想著,似乎已經斷定了這個苦命的女娃的命運,可是他們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是,其實當初瘋女人說的話並不算假話,而那個被她撿回來的女娃娃居然還真的就被瘋女人這麼好端端地養大了。

  兔子姑娘長大了,被她的瘋娘養的又白又美。她的性子好,連說話都是細聲細氣的,還很小的時候就知道給瘋女人洗衣幹活,一到吃飯的時候就整個村子的找她那又不知道跑到哪裡的瘋娘,下雨瘋女人又發瘋的時候,她就死命地抱著她,一邊哄著她渾身都在發抖的養母一邊偷偷地哭。

  就這麼著過了好些年,瘋女人的病還真的就逐漸好轉了,雖然她看上去還是呆呆傻傻的,但是平時也知道喂喂雞不給自己的女兒給村子裡的人添麻煩了。村子裡的人都在說瘋女人是好福氣才能有個這麼漂亮又懂事的好閨女,有兒子的人家也開始偷偷地打聽這小雪有沒有相中的人家,可是有一天,村子裡頭卻忽然來了個城裡來的年輕教書匠,在村西頭的破房子裡辦了簡單的私塾免費給孩子們認字,在這破舊的村子裡一呆就是好幾個月,把村子裡那些只會玩泥巴的皮孩子教的滿口之乎者也的同時,順帶還把全村最漂亮的姑娘給騙到手了。

  為了這事,村子裡不少小伙子可沒少找這小眼鏡的麻煩,畢竟這小雪可是他們爭著搶著都娶的姑娘,怎麼偏偏就被這城裡來的瘦皮猴就捷足先登呢?而不管怎麼不服氣,漂亮的兔子姑娘還是喜歡上這個年紀輕輕的教書匠了,她會悄悄地從窗戶口給他塞好吃的,會衝著他笑的害羞又好看,單純又天真的兔子姑娘把自己的全部都給了這個男人,卻在有一天從她的愛人嘴裡聽到了他準備回城裡的消息。

  「小雪,你和我走吧,我們一起去城裡,好不好?」

  男人的眼神真摯而深情,可是見狀的女孩卻遲疑而失落,男人不明白她為什麼是這幅表情,而當他想拉起女孩的手問問她為什麼不說話時,這個有著一雙漂亮眼睛的姑娘只是堅定地衝他搖搖頭道,

  「我沒辦法和你走,我的家就在這兒,我哪兒也去不了。」

  男人沒辦法做到在接受一個女人的同時還接受她那沒有血緣關係的瘋婆子媽,而只差一步就能得到自己愛情的兔子姑娘卻只能安靜地在村口目送著這個頭也不回離開這裡的男人,一直到他的背影再也看不到,才回到自己母親的懷抱裡無聲的哭泣。

  幾個月後,她在村子裡的人議論紛紛的聲音裡生下了一個男娃娃,村長沈老三親自給起的大名,小名則隨了鄉下一貫的習俗取了個俗氣的名字。瘋婆子有了女兒,現在又有了外孫,可惜這個外孫來的不清不白,光是說起都讓人覺得臉紅,愛嚼舌根的婆娘們都在編排著瘋婆子的閒話,可是奇怪的是,瘋婆子自己被人指著鼻子罵從來都只會呵呵笑,偏偏有人說她女兒外孫不好,她就立刻舉著菜刀要和人家拚命,起初還有人想找她們家麻煩,可是被瘋婆子這麼一嚇唬,漸漸的也沒人敢說了,而當好幾年過去,那個外孫也有四五歲了,村支書的辦公桌上卻送來了一封從城裡來的信,而收信人那欄赫然寫的就是沈雪。

  沒有人知道那封信裡面究竟寫的是什麼內容,不過所有人在那天都聽到了一個女人絕望悲苦的哭聲。

  瘋女人的女兒小雪從村支書辦公室出來回去就跳了井,等被村子的人幫忙撈上來的時候就已經死了,瘋女人抱著女兒的屍體哭的肝腸寸斷,而她那個外孫則呆呆地看著自己的母親面色慘白地躺在那兒,像是已經失掉了魂魄一般連眼淚都掉不下來一滴。

  「我當時就坐在她的面前玩,她從外面回來之後就一直坐在井旁邊也不說話……我看了她一眼,她還在衝我笑,然後她和我說她餓了,讓我去屋裡拿點吃的給她,我跑到裡面拿了吃的出來……就發現她不見了。」

  這麼說著,沈蒼朮長舒了一口氣,這個秘密在他的心裡已經很多年了,他沒有和任何人說起過,自己也不太想回憶,可是現在說出來了,他倒覺得心頭莫名鬆了一口氣,多年前在井邊的那一幕是他前半生最不想想起的記憶,可也這是這件事情讓他的命運從此天翻地覆,從而有了之後的一切。

  「我媽是我外婆在雷雨天從山上撿來的雪貂,因為我外婆精神有問題,所以她才會把動物當成了女兒收養,從而給了她人類的身份。可是她就算做了人,也沒辦法明白人類那些複雜的感情,而她最後的結局,也不過是她的親生兒子面前,什麼也沒想的跳了井……」

  ——「那你說,張連翹,我該不該相信人類和動物之間的那些所謂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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