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三 藍愛03

　　她獨自一個人回到英國。走到別墅外去開門才發現，竟然換了鎖。

　　她輕易的翻了牆進入別墅，玄關的門是開著的，她走進大廳，看見房間所有的裝修都有了改變。

　　只有女人自己一個人在房間裡彈鋼琴，見到她來卻一點也不意外。

　　「你比相片上還要美麗。」女人笑著說。

　　「你比電視上要遜色多了。」藍雪不客氣的回答，而女人只是淺笑，以一個勝利者的姿態依舊坐在窗邊彈著那架只屬於男人的鋼琴。

　　「以前，偶爾會聽zero說起你，也看過他電腦裡你自己拍進去的照片，他說，你從十七歲跟著他，已經將近三年了，現在二十歲，怎麼，也該夢醒了吧？」

　　「夢？」藍雪冷哼一聲，可是她背在身後的手卻劇烈的顫抖出賣了她。原來，只是偶爾提起……原來，他給這個女人說，她只是在做夢？

　　「他說過，他只是你的夢。你不願意醒來的夢而已。」慢慢的站了起來，女人要比一米六五的藍雪還要高半個頭，走到藍雪的面前，伸手摸摸她的臉，悲憫的看著藍雪輕輕的拍打，一下又一下，藍雪卻覺得比扇她還來的讓發疼。

　　「小妹妹，該滾開他的世界了。這不是你該涉足的地方，霸佔了他整整三年，真的該滾回你的世界了。你不知道嗎？他已經對全世界宣佈了，他要和我結婚，就在下個月。你不是已經聽清了嗎？啊？滾啊！」說道最後，女人的聲音已經變得冰涼，變成低吼。

　　女人早就把她所有的東西都打包放在客廳，連推帶扔的將她推出了那個家。

　　藍雪找不到任何的力氣去推開這個女人，早在和這個男人在一起的那一天開始，她就收起了自己所有的戾氣，只是作為一個普通女人而已。而現在……她竟然沒有接到他的任何分手信息，就被他的『未婚妻』推了出來。

　　整整三年，她愛他三年。

　　作為一個不見光的情婦，為他洗淨鉛華只是一個普通女孩，為他隱姓埋名，為他忍受一次次的背叛，只要他開心，只要他不放開她，只要他還要她，她就依舊毫無自尊的留下來停在他身邊。三年……她放棄了一切，可是現在……他就要結婚了，新娘卻不是她……

　　哈哈……多麼諷刺？好像某個電影的橋段……卻發生在自己的身上，原來是這樣讓人活生生的生疼。

　　他要結婚了，他卻是世界上最後一個人知道的人。

　　他要結婚了，那麼她……到底又是什麼？

　　她站在別墅的門口，她要等他回來，她要親自說出口，自己到底是誰，自己是不是就這樣被拋棄，被甩了。她要親口告訴他……

　　可是直到天黑，直到第二天他都沒有回來。

　　那女人就站在落地窗前看著她陰冷的笑，那天下午到第二天下午一直都在下午，蓬勃的大雨一直在下，淋濕了藍雪的身體，清醒了她的意識。

　　她終於承認，終於意識到，那個男人連一點點的好都不在吝嗇於自己。那個男人，終於要拋棄自己了……那個男人啊……不要自己了，他玩膩了自己……

　　直到四兒的到來，四兒站在她的背後，為她撐了一把傘，輕輕的在她的後面說：「五兒，醒了嗎？我就在你身後等了你一天，我們四個，就在你的身後。只要你回頭，我們就都在。」

　　藍雪回頭看向綠卡卡，她一身的狼狽，但是她的身後真的站了四個女人。

　　她們都看著她，用鼓勵的眼神，堅定的眼神，溫柔的眼神。

　　「四兒……我該放棄嗎？可是愛情……不是應該自私，應該堅持，應該持之永恆嗎？我愛他。」藍雪看著綠卡卡，一滴眼淚也沒有，只是看著綠卡卡，輕輕的問她。

　　綠卡卡搖頭，看著藍雪回以同樣認真的眼神輕喃：「可是五兒，失去自我，失去自尊，失去尊嚴，失去了未來，失去原則的愛情它已經不是愛情。你是在自虐，你是在把你的愛情浪費在一個不值得人身上。為什麼就一定是他？五兒，記得我曾今說過的一句話嗎？」

　　藍雪搖頭，她什麼都不記得，在這場愛情裡，她早已失去了方向和自我。

　　綠卡卡抬手，摸著她冰涼的臉頰輕輕的笑：「我先問你一個問題。你現在幸福嗎？你待在他的身邊，或許一開始是幸福的，而現在呢？是不想就這樣放手，還是不想放手愛情？仰或不想放手他？」

　　「我不知道……」藍雪哽咽了一口氣，生生的嚥下心頭苦澀的痛，「我不幸福……四兒，我好痛……我好痛……痛的連呼吸都困難……我竟然……想不起他的臉……」她伸手緊緊的抱住嬌小的綠卡卡，只有這樣，她才能支撐自己繼續站在這片土地上……只有這樣，她才不會在這裡倒下來。

　　「那麼五兒，我在送一句話。」綠卡卡輕輕的攬著她，拍著她的背，給她溫暖，「女人，只有自己愛自己，才能幸福。只有自己愛自己，別人才會愛你。我的五兒，你的愛情給了你迷霧，他不配擁有你，他已經不配屬於你的愛情。」

　　雨好大，遮住了所有的繁華喧囂之聲，卻遮不住綠卡卡的話，每一個字都刻進藍雪的心。

　　直到很久很久以後，藍雪才意會過來這句話，而那時的她，幾乎死去般的麻木，輕微的疼也能摧毀她全部的意志和精神。

　　綠卡卡把她帶回了中國，到最後她都沒有等到那個男人的身影。

　　他的婚禮，藍雪依舊出席。

　　她讓綠卡卡陪她一起前去，在那一個月間，她沒有哭過，沒有笑過。不關注任何新聞和娛樂，每一天都正常的吃飯，每一天都平淡的生活，在四季島的每一個角落出現，卻又毫無痕跡。

　　那場婚禮很浩大，她遠遠的站在那裡看著新郎，看著他們對著神起誓，看著他的同行無數個明星都來參加祝福他們。她看見，他的身邊站著那個女人，她穿著美麗的婚紗，看著她幸福的微笑，看著他們對神起誓的時候，他說他愛她，愛這個女人，願意讓她一輩子做她的妻子。

　　藍雪曾經無數次的夢見過自己穿上婚紗的樣子，夢見他對自己說，他愛她，他要她做他的的新娘。可是終究是夢，因為現實裡，他對著自己真正的新娘微笑，笑的滿面溫柔。

　　她輕輕的對身邊安靜的綠卡卡說說：「他從來沒有這樣對我笑過。」

　　看著他們親吻的畫面，她說：「他從來沒有溫柔的吻過我。」

　　「四兒，他從來沒有說過我愛你。」

　　「四兒，他從來沒有親手餵過我食物。」

　　「四兒，你說我是不是特賤？所以才讓他這麼犯賤的對待我？」

　　「四兒，我醒不過來，你打我好不好？打我十個巴掌吧？」

　　「四兒，我想恨他，可是沒有力氣。」

　　「四兒，他和很多個女人上過床。就在我的床上，可是我裝作不知道。比你沒有骨氣多了……勇敢的四兒，我是不是早就該醒過來了？」

　　「四兒，我再也不想戀愛了。」

　　看著新娘和新郎的一舉一動，她一字一句的說著。好像是自言自語，卻又像是自我摧毀的毒藥。

　　然後是安靜，她一直盯著他們幸福的身影，安靜。

　　綠卡卡再轉身的時候，藍雪不見了。綠卡卡沒有起身去尋找，她知道，藍雪需要知道一個答案，所以她只能等待，等在她的周圍，給她安全感，這是她唯一能做的。

　　藍雪找到他的時候，他正擁著新娘和自己的經紀人笑的好不開心。

　　她站在他的身後，經紀人見過藍雪，是唯一知道藍雪存在的人。他輕輕的示意男人：「她來了。」

　　女人也回了頭，看見藍雪時卻一副意外的樣子：「你是？」

　　藍雪不想同女人玩這無聊的戲碼。她伸手拉了男人的手轉身就走，男人的手微微用力就要掙斷她，她的手一個婉轉，第一次如此對待他，用自己的武功。男人有些錯愕，竟然無法掙斷她的手勁。

　　「零。給我十分鐘，我只要十分鐘。難道，你連著十分鐘都對我吝嗇？」她盯著他的眼睛，滴出水來般的發疼。

　　他看著她，久久才回答：「好。五分鐘。」然後甩開她的手，逕直走在前面。

　　來到安靜的牆角落裡，她站在那裡，看著他的眼睛，生生的將那些眼淚嚥下去。

　　「我想問你，在你的眼裡……我究竟是什麼？」輕輕的哽咽，原來，忍者哽咽之氣是如此的難受。像是被針一針針的輕扎，看不見血，卻痛到了骨子裡。

　　「你？你覺得，你是我的什麼。」男人看著她的眼色很冷很冰，冷到讓她狠狠的後退。

　　她咬著唇，再問：「我想再問你一句，第一次……我第一次回到倫敦，從中國回到倫敦的時候，我消失了幾個月，回來的前三天晚上……你究竟有沒有看見我？」

　　「有。」這一次男人回答的很乾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原來……原來……我？我覺得我是一個……床伴？床奴？充氣娃娃？玩物……？男人啊……我究竟是什麼，讓你這樣對待我？這麼的糟蹋我？我有那麼的不堪……？讓你沒有一點點心疼和憐惜，沒有一點點的愛麼？我就是一個自甘墮落的女人！！？是不是！！？」

　　男人抿緊了唇，緊緊的盯著她的眼睛，似乎要噴出火來的越來越濃。他伸手想要將她拉回身邊，她卻伸手狠狠遞給他一個巴掌。

　　『啪！！』

　　響聲清脆，伴著她的眼淚。

　　竟然還是哭了……她還是哭了……原來，哭出來也不是那麼的難……原來，哭出來或許還好受一些……她伸手摸著自己蒼白的臉，脂粉未施，早已沒有當初的模樣，憔悴的彷彿已經病了很久很久。

　　「我真是病了……竟然會喜歡你這樣一個男人……我竟然會為了你……墮落到如此地步……我啊，為什麼就愛你呢……我是不是眼睛瞎掉了！！」她的眼神木然的盯著他的臉，深深的猶如一尺深潭。

　　他第一次呼吸覺得有些困難，伸手想要抓住她。

　　「別碰我。」她輕輕後退，低著頭看著自己的腳，讓不停落下的淚落在草坪上，落在潔白的地板上。

　　她的手輕輕來到自己的小腹處，她說：「我為了你失去過一個孩子……現在，這裡，又有一個……一個屬於我們的孩子。我甚至沒有四兒的勇氣，去把他們生下來。男人啊，你是不是覺得我是不是特別的賤？所以才讓你這麼犯賤的對待我？」幽幽的抬頭看向他的眼睛，她蒼白的臉，她憔悴的眼神，她受傷的表情，她的話……竟是那麼的悲傷卻又無情。

　　「你說……什麼……！！？」

　　「我說……我會把這個孩子也殺掉。你都結婚了不是嗎？我也該退下了，不該在這樣……我也要放手，去追求自己真正的幸福。就算不為我自己，我也要做給你看，我究竟有多幸福。零，」她輕輕的微笑，伸手撫摸他的臉頰，撫摸過她打過的地方，「我是個沒有勇氣的人。這一輩子，唯一的勇氣……就是來到你的世界，留在你的身邊，可是得到的卻是遍體鱗傷還有自我的喪失。你知道麼？我最喜歡的不是做家務，不是做飯！！我最喜歡是睡覺，我最喜歡的是拿著槍殺掉我所有憤恨的人！！」

　　「雪兒！」男人突然心慌，伸手去拉她的手。

　　她的手卻快速的撤離，快速的後退，對著他蒼白的繼續微笑：「不要叫我雪兒！因為，你，不配！」她輕輕的閉眼，轉身向外面跑去。

　　她知道他不會追來，因為那是公眾的世界，所以他絕對不會追來。

　　男人站在那裡看著她遠去的背影，他的心，第一感覺到疼痛的滋味。

　　原來，他是喜歡她的……可是他怎麼也想不到，自此以後，她就完全的消失在他的世界，再也沒有出現過，直到七年後的一場宴會……那個時候，他已經不能自我救贖的過了整整七年。

　　那個時候也才懂得，是他自己親手放開了心裡最深的她。

　　他以為，她會一直在自己的身邊，就算自己結婚了，就算自己無數次的傷害她，她依舊會在自己的身邊。他從來沒有想過，會真正的失去她，他甚至沒有想過，失去她會怎麼樣。

　　或許，當你不珍惜的時候並不知道她是最重要的人，當你失去的時候才知道，這真他媽是一句不變的真理名言。

　　藍雪回到狂焰，躲在自己的房間裡整整哭了三天，誰也不見，誰也不理，她把自己一個人關在房間裡，縮在牆壁的角落。

　　一個人，獨自躲在房間裡整整三天，哭得淒厲，整個四季島都在為她下雨。

　　直到三天後，她的孩子從腿間滑落，染紅了她的裙子，染紅了她的衣衫，染紅了地板。

　　她才哭著給綠卡卡打了電話，綠卡卡衝進了房間，抱著滿是血的她，哭著喊著罵她是笨蛋。可是綠卡卡怎麼會知道，孩子真的不是她故意弄掉的……孩子不是……她想要這個孩子，她想要鼓起勇氣生下這個屬於她自己的孩子。

　　可是……孩子走了……孩子還是走了……他是在責怪，她是個不負責任的媽媽……他是在說，她不配，不配！！

　　她們四個要去為她報仇，可還是被她攔住了，她看著醫院和煦的陽光輕輕的微笑：「我不恨他。因為不愛，怎麼去恨。他沒有資格，沒有資本，賴被我所恨。我想讓他從此消失在我的世界，那麼什麼都好。我會好好的重新活下去，我會好好的活著……」

　　綠卡卡說：「五兒，你真的想清楚了？不要去懲罰那個男人？」

　　「四兒，你把軍火霸佔意大利，說明你還沒有辦法完全的忘記那個男人，你沒有辦法釋懷。可是我不一樣，我受的痛太多，到現在竟然豁然開朗的全部想明白了，我知道那句話的意思了，女人必須愛自己，才能讓自己幸福。我不愛我自己，所以……才落得這一身下場。四兒，我好久沒有聞到太陽味道，聞到青草的味道，聞到你們的味道。謝謝你們一直都在，在我的回頭的時候，大家都在。我只不過是迷了路，回身雖然髒了身，可是想要從原地，重新出發。而你們，就是我的照明燈，永遠不會拋棄我的光芒。」

　　綠卡卡無話可說，五個人靜靜的擁抱。她們都知道，五兒她真的明白了。

　　從那以後，藍雪變得冷淡清寡。

　　從她的房間重新走出來的那一刻，她告訴綠卡卡，她的新名字叫做『暗雪』。從那以後，她以這個代號面對著世界，作為狂焰的雪主，冰冷無情，從不提及以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