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走過風風雨雨,他們終於修得正果,未來……她相信,就像壢熙保證的那般,隻有晴朗歡愉,再無哀愁悲慟。她確定,自己將會一世幸福。
身子有些重了,懷胎五月,孩子比她想像的更堅強。
在皇上駕臨熙雅小築,她裏外操勞忙碌時,孩子乖乖地與她一起承擔起諸多責任。在壢熙昏迷不醒,她求生意志全失時,孩子支持著她走過每一天,他是她見過最堅強的寶寶。
壢熙說:這樣的孩子,才是我的驕傲。
未出世,他已經爲父親的驕傲了呀。
撫撫肚子,好乖的孩子,從來不曾爲難過他的母親。
門打開,壢熙比她想像的還早出現,在喜娘指揮下,他用喜秤挑開紅蓋頭。
兩人喝過交杯酒,聽喜娘講一大堆吉祥話,壢熙明明失了耐心,卻還是乖乖等著,幸好,喜娘也是個懂眼色的,飛快把禮數做全了,趕緊出門,讓兩人單獨相處。
屋子裏靜了下來,兩張微醺的瞼相對望。
壢熙好似眼睛一黏上她,就再也分不開似地,她被他看紅了臉,用手肘推推他,推得他回神。
壢熙滿足地一歎息,握住她的手,把她擁進自己懷中。
終於,她又與他密不可分,他們又是不能被分割的一體,一聲輕喟,他說:“再見到你,恍如隔世。”
“誇張,我才回娘家一個月。”
因爲壢熙的堅持,她重新有了娘家,父母女兒再次相見,才是真正的恍如隔世。
他說,她必須有強大的娘家依恃;而她說:他是她最大的依恃,有他在,便是天塌下來也不怕。然後,老學不來甜言蜜語的雅雅說:你就是我的天。
含蓄的古代女子,終於學會對深愛的男人表真心。
他輕手輕腳爲她除去沉重的嫁衣、禮冠,他真不曉得古人爲什麼要折磨新娘,那麼重的東西,是想讓女人打退堂鼓,還是想警告女人,從嫁人這天開始,就沒有好日子可過?
“你有沒有聽過,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我等你等了快一百年,瞧瞧,我頭發都發白了。”
茵雅抿唇一笑,她何嘗不是?可幸福要靠等待換來,這句話,是他在送她回陸府時說的。他是個矛盾的男人。
他抱起她,輕輕地放在床上,他趴在她身邊,由上往下看著那張怎麼看都看不厭的古典俏臉。
“可不可以爲我解答一個問題?”
“什麼問題?”她晶亮的雙眼始終與他的視線不離不棄。
“是哪個惡劣人物的惡劣規定,不準心焦的新郎去見自己的新娘?”
噗哧一聲,她失笑,之後,很認真地回答。“大概是宇宙洪荒之際,天帝定下的規矩吧。”
“這規矩得改一改,不然會死人的。”
“怎麼說?”自古以來,還沒有聽見哪個新郎因爲這個規矩死去。
“我想學輕功、偷進你的香閨,端風說至少得學上十年才能有小成。我放棄,讓端風、立羽挾帶我進陸府見你,他們竟敢違抗主子命令,還說他們體質特殊,如果看男女親熱會長針眼。害得我夜夜念清心咒,清淨自己污濁的心,不然我會死於欲火焚身。”
她聽聞、大笑。
壢熙與她並肩躺下,攬起她,讓她的頭靠在自己肩膀:“回陸府,有沒有一堆嬤嬤在你耳邊嘮叨,試圖逼你背女誡、三從四德?”
“哪裏來的嬤嬤,而且那些課,早在我第一次嫁給你的時候,全學過了。”何況……孩子都懷上了,再背那些,有何用?
“所以這次回去,沒受苦?”他已千叮萬囑,隻差沒把熙雅小築的人全搬進陸府,讓他們隨身伺候。
“怎麼受苦啊,宮裏天天送來藥材補品,我成日吃吃睡睡,爹娘說沒養胖我,不準我嫁。對了,茵芳發生什麼事,她怎麼會跟了壅熙?”她突然間想起。
在陸府這段時日,聽見府裏下人又重提當年算命先生的預言,說茵芳機關算盡,還不是落了個一場歡喜空悲辛,歎人世,終難定。”
她處處找人問,隻曉得茵芳跟了壅熙,卻問不出前因後果。
壢熙不想講的,尤其在這麼美好的洞房花燭夜,可懷間的女人好奇心大盛,不滿足她,恐怕會一夜折騰。
於是他從陸茵芳入府的事說起,到她設計陷害塗詩詩,兩人結仇;她想用春酒魅惑他;他從陸茵芳屋裏救回兩個被折磨的半死的陸府丫頭;再到壅熙領旨抄家那日的情形,以及她與壅熙死罪可免、活罪難饒,被皇帝貶爲平民、趕出帝京,現以賣柴火、漿洗衣服爲生的經過。
“你從沒告訴我這些。”茵雅皺起眉目。
“你不也沒告訴我,她是個嚇人的狠心巫婆。”
不講實話就罷了,還說她是受虐、受家暴的可憐賣火柴女孩,好啦,現在她真要去賣柴火了,樂了吧!天道循環、報應不爽。
他的手伸進棉被,在底下緊握住她的,食指緩緩地、重複地劃著她指間的戒指,那是在熙雅小築的現代婚禮中,他爲她套上的,從此他套住她的心、她的情,她所有關注力隻能聚焦於龍壢熙。
“你說什麼呢,她是我妹妹,隻是從小未被善待,才會養出這份心性。”沒有人天生下來,就喜歡當壞人的。
“換句話說,你也同意,孩子要好生善待、照顧、疼惜,在充滿愛的環境下,才會健康成長?”他轉移她的注意力。
“自然是。”她仰起頭,看著他,別說小孩,便是大人也一樣,在充滿愛的環境下長大,才能學會自信與勇氣,如同她自己。
“可你沒養過孩子,肯定不知道怎麼照養小孩。”
“我會認真學的。”
“等你學上手,孩子就長大了。”
她失笑,哪有人這樣貶損一個快當母親的人。“就這麼不看好我?”
“不是不看好,隻是有個提議,不知道你同意不同意?”
“說說看。”
“我想,把小時候將你帶大的奶娘給請回來,我們三人、一人負責一項,奶娘負責養他,我負責教他,你負責愛他,成不?”
奶娘?他指的是被父親遣送回老家的奶娘?他竟然知道……她不敢置信地望向壢熙,眼底淚光一閃一閃的,滿心感動。
他本來還想補上句,往後你想怎麼幫奶娘梳頭全由你。
可話在嘴邊又吞了回去,那是她和啞婆婆之間的私密話,他可不想讓她誤解,他派人在身邊監視。
他捏捏她的臉,笑說:“別這麼感動,往後,我要讓你感動的事,還多著呢。”
“還有什麼?”他重新抱她入懷。“拭目以待嘍,不過,就從最簡單的一夫一妻制開始吧。”他是個說到做到的現代男人,從走入婚姻開始,他許下的是一世永恆不變的承諾。
她幸福一笑,纖細的雙手環起他的腰。“壢熙,我愛你。”
“我也是,雅雅,I Love You。”
“什麼?你又有什麼事對不起我?”
上上次他說對不起,然後離開她,上次他說對不起,然後陷入昏迷,這次又說對不起……她像驚弓之鳥,彈起身,圓瞠了雙眼,望向他。
壢熙忍不住大笑,他捧著腹、笑得滿臉曖昧。
茵雅心急,拚命推他,“說呀,快說,你又哪裏不對了,你要離開家嗎?你哪裏不舒服嗎?是不是你的病根本沒痊愈……”
看著她滿臉慌色,他心疼不已。
壢熙一把將她往下拉,環起她、抱住她,他貼著她的額頭說:“傻氣,I Love You不是對不住,而是我愛你,我拐不出你這句話,隻好撒謊騙你。”
原來……LoveYou不是對不起啊,恍然大悟……原來她已經說愛他,說過很多次……
她也跟著笑開,沒有因爲被騙而生氣,茵雅也沒有因爲這三個字而擔心,因爲他連昏迷之前,都記得說他愛她……
這個晚上,他沒有激烈的動作,隻是輕輕摟著她、吻著她,不斷說話。
他說,在最辛苦的時候,總會記得,爲了雅雅,成功是自己的唯一選項,而她說,他沒有權利失敗,因爲他搭進去的,不是隻有自己的命運。
他說這段日子,自己碰到的每個驚險情節,以及每次心煩憂悒時,想到她就不知打哪兒來的篤定自信,而她對他說,她是怎樣巴結公公婆婆,即使她隻是顆他養在外面的小星星。
建元三十年,茵雅爲壢熙生下一對龍鳳胎。
哥哥小溫,聰明活潑卻帶有一絲霸氣,妹妹暖暖,可愛嬌憨,一雙靈活的愛笑眼睛,常常惹得大人開心不已,兩個小孩七個月大的時候,茵雅帶他們進宮裏,逗得皇奶奶、母妃和宛妃舍不得放開手,皇帝看著自己的孫子,第一次覺得自己老了。
茵雅要帶孩子回府時,皇太後心底像卡了什麼似地,硬要將孩子留下來住幾天,兩個孩子也不認生,這個抱抱、那個啾啾,整個後宮和樂融融。
建元三十年冬天,壢熙在京城修建一座月老廟。
這座廟與衆不同的地方是,他在月老身邊供了一尊童女神像,他花大錢請全京城最出名的雕刻師父,雕出栩栩如生的童女。
那童女面貌清麗可人,眉宇間看得出一絲調皮與兩分活潑之氣,而供奉童女的食物,全是四川辣菜,不論是雞丁、豆幹、腐皮……每樣都辣得讓人跳腳。
因爲有求必應,所以廟宇香火鼎盛,童女桌前的辣菜,多得疊不完。
建元三十一年春天,宮裏發布消息,皇太後薨,卒謐孝德太皇太後。
一輛藍色的馬車在清晨時分,自宮裏出來,車簾微掀,滿頭銀發的阿甘望著自己住了近一輩子、那個琉璃金瓦、富貴繁華的天地。
放下簾子,轉回頭,視線對上她的翔哥哥。
“阿甘,舍不下嗎?”文俱翔問。
“有什麼舍不下的,這是我夢想過大半輩子的事,沒想到一隻腳都踏進棺材裏了,還能實現。”
回首過往,那個身不由己的婚姻,那個不鬥就生存不下去的險惡後宮,她一輩子爲父兄、爲家族,犧牲了所有,沒想到家族的腐朽敗壞,比她想像中的更快。
她常想,倘若當年,父親不讓她進宮,家族在平穩中求得發展,是不是就會避開今日禍端?
“放心,你兩隻腳有我看顧著呢,想踏進棺材,沒那麼容易。”
文俱翔握上她的手,在他眼底,不管什麼時候,她都是那個紮著兩根小辮子,任陽光把小臉曬得紅通通的女孩。
皇太後微笑。“真要走了,還真舍不下壢熙那兩個小娃兒。”
“提到壢熙,昨兒個他進宮,給我這個。”他從懷裏掏出一個木匣。
“是什麼?”
“不知道。”
他打開木匣,除一封信外,裏頭還有幾張面額幹兩的銀票、一疊金葉子,最下層擺著一方刻印金牌。他拆開信,與阿甘一起並肩看。
文師父、皇奶奶:
出門在外,銀是鐵、金是鋼,什麼都可以沒有,就是不能沒錢,孫子給你們準備了一些,倘若銀子不夠使或臨時有急用,就拿金牌到“熙雅溫室”,需要多少盡管跟管事開口。
奶奶年享已高,又未曾修習武功,身子需要時時調養,萬望師父不要吝於花費,盡可能在衣食住行上……
文俱翔闔上信,笑道:“信很長,交代來、交代去,講的都是同一件事情——我們家皇太後好日子過得多了,出門在外,千萬不能虧待。”
皇太後莞爾。“這信如果讓茵雅來寫,肯定不會這麼單刀直入。”
不過不管是誰寫的信,愛護皇奶奶的心,都是真誠的。
文俱翔點頭。“以前我認爲最會賺銀子的是惠熙,由他來掌管戶部再適合不過,沒想到壢熙不打仗了,賺錢本事半點不遜於惠熙。”
“茵雅告訴我,壢熙想做的並不是賺錢,而是讓更多的百姓有機會賺錢,還說過幾年,待溫室的種植技術流傳到民間,就打算把溫室全數脫手,讓百姓自行去經營。”
“當皇帝的人該有這等雅量,將來,壢熙定會是個好皇帝。”
“我同意。”
馬車輪子挽轅地響起,車子出了城,進城出城的百姓很多,許多人嘴裏談論著壢熙提議的賦稅新制,一興奮,越講越大聲,百姓的臉龐幸福洋溢。
建元三十二年,全國籃球賽開打,替國庫賺進數百萬兩紋銀,這筆錢,皇帝用來替大燕貧民修繕房子,並開立免交學費的學堂。
太子領一票官員制定新法,未來每年球賽收益,均將五成花在窮人改造上頭,壢熙發下豪語,要在十年之內,讓大燕國境看不到一個乞丐、一個貧戶。
建元三十四年,茵雅生下第二胎。
仍然是雙胞胎,隻不過這次兩個都是兒子,小名取作希希、望望,這兩個兒子雖是同胞兄弟,性格卻有天壤之別。
希希像蟲,成天動個不停,動不動就放聲大哭,非要把大人的注意力,全引到自己身上;望望除了肚子餓,絕不哭鬧,便是大人逗弄,也隻會無聊地打個呵欠,然後別開臉,繼續睡。
建元三十五年,壢熙在全國各地開設米行、糧行,與壟斷市場價格的商戶對峙,有朝廷的支持,很快地,壓下米糧賣價,並擡高向農民的收購價,米糧買賣不再是一家獨大的暴利行業。
建元三十六年,有鑒於各地商行運貨時,經常因運送途中,因道路不平順或盜匪劫掠,造成貨物損失。
爲此,朝廷派兵,將國內盜匪一一剿滅,並修橋鋪路,短短一年內,大燕朝中,鋪路七百二十三條,造橋一百三十七座,此舉,得全國商人齊聲喝采。
建元三十七年,惠熙無預警地回到朝廷,他的歸來,讓皇帝滿心喜悅,父子間、兄弟間放下賺隙,敞開心懷,把舊事說開,第一次,皇上親口爲查晴兒之事向惠熙緻歉。
壢熙見到惠熙時,即使早就知道他就是自己的表弟方蔚平,還是狠狠地被嚇了好一大跳,那樣肖似的面容與目光……他都不曉得該怎麼說才好。
惠熙是爲壢熙回來的,因爲壢熙推行的仁政,以及各種經商手段,樣樣都讓他贊佩不已。
對於生意,他有強烈的熱情與企圖,查晴兒的死讓他消沉很長一段時間,但壢熙這些年來做的事,不斷勾引他的心,於是他決定返回朝廷,在餘生,爲朝廷、爲國內的商業盡一份心。
惠熙回到京城後,壢熙把惠熙和閱熙帶到月老廟,指著那個女孩說:“她是童女!”
然後將兩個弟弟帶到後殿、鎖起門。
他臉顔凝肅,開宗明義第一句話:“我不是龍壢熙,而是黎慕華,千百年後,你們將會投胎轉世,成爲我的表弟方蔚平、方蔚允!”
閱熙、惠熙面面相,直覺大皇兄腦子有問題。
壢熙不理會他們的眼光,在投下第一顆震撼彈後,繼續發表長篇言論。
他拿童女當開頭,從自己穿越、附身到自己的前世,以彌補對雅雅造成的錯誤說起,再講到同是穿越人的楠楠,爲什麼她特殊、與衆不同,爲什麼她能夠吸引古代男子的目光,皆因爲她和自己一樣,來自二十一世紀。
最後,他還預言,幹百年後,他們將再度與心愛的女子再續緣分。
他的故事說得很動人,但惠熙、閱熙根本無法相信,壢熙隻好對著空中大喊三聲童女,要她現身在兩人跟前。
當惠熙用眼神對閱熙示意,他們該合力把大皇兄給送回府,再找幾名大夫來診治時,突然間,半空中浮現一顆人頭!
他們努力眨了眨眼,發現這顆頭,竟然和外面受人供奉的泥塑木雕的童女一模一樣,然後她的身子長出來了、腳長出來了,她還、還、還沖著他們瞪眼睛……啊、啊、啊……他們嘴巴張得比雞蛋還大。
童女歎氣,如果不是吃了壢熙太多的辣子雞丁,而且還盼著人家繼續供應,她才不想出現咧。她懶懶說:“我不想說話,你們不怕死的話,就跟我走一趟二十一世紀。”
閱熙和惠熙都是不怕死的男人,於是決定隨童女走一趟二十一世紀,他們看見二十一世紀的自己,看見晴兒、雨兒和自己的圓滿愛情……醒來昀時候,兩人相視而笑。自此,他們齊心協力輔佐壢熙,兄弟三人合力,開創大燕盛世。
建元五十二年,皇帝駕崩,傳位太子龍壢熙,改年號觀平。
壢熙在位二十一年,在位期間風調雨順、四方太平,史稱觀平之治。
他一生隻立一個皇後,並無任何妃嬪,因此宮鬥事件在他在位的二十一年間,從不曾出現。
他育有三皇子一帝姬,不分男女,每個都受到最好的教育。
與前朝的皇子公主不同,三個皇子和公主在成年後,就離宮到各個地方學習,有人選擇軍中、有人選擇熙雅溫室,也有人直接隱瞞身分,到縣衙門當一個小小的書吏。
待他們再回朝時,有了閱曆、有了看法,所提出的每個奏折,想法都讓人爲之驚豔。
觀平二十一年冬,這年的雪下得特別大,瑞雪兆豐年,人人都預期,明年會有好收成。
入秋後,雅雅的身子就不大好,禦醫的藥沒停過,禦醫見皇後病體日漸沉痼,提醒皇上,時辰將到。
今天晚上天氣特別冷,屋子裏燃起好幾盆炭火,茵雅裹著裘衣,躺在壢熙懷裏,她帶著病容的臉上,淺淺笑著。“壢熙,I Love You。”
“我知道。”
“你相不相信,人有來世?”
“相信。”如果這番經曆,還沒讓他相信前世今生,那麼他不是鐵齒而是白癡。
“你腦子好,可不可以努力記得我、找到我,再把我娶回家?”
“可以,但如果你忘記我、拒絕我,不肯讓我把你娶回家,怎麼辦?”
“那你就布題目,讓我慢慢解、慢慢解,解出一個答案——‘你愛我’。”
“好。”
“壢熙……”
“怎樣?”
“會害怕嗎?我不在以後,你一個人好孤單。”
“不怕,因爲我隻會比你多活一天。”
她笑了,說:“自殺是愚蠢的行爲,你說的。”
“我沒說我要自殺。”
“那你怎麼知道,隻會比我多活一天?”
“我就是知道,因爲我很聰明。”
她笑了,沒同他爭辯,然後他們開始聊天,聊過去的幾十年。
聊他們相遇,聊他們從不愛轉爲愛,她與他並肩,走過繁榮、走過艱困,他們之間的故事很多,多到可以寫出一部紅樓夢,隻可惜曹雪芹在這個時代裏尚未出現……
在雞鳴第一聲時,茵雅含笑離開人世,壢熙把小溫、暖暖、希希、望望叫到跟前,把該交代的事,全數交代完整。
然後他躺在雅雅身邊,拉好棉被、在被子底下握住她的手,像他們第三次成親的那個夜晚一樣。
他在心底喊三聲童女,這次童女很合作,沒有等他喊過一百六十七次,而是第一聲就來到他身邊。
兩人很有默契地一笑,壢熙緩緩閉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