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豪賭之最後一博
如果說瑞澤今天聽到最驚訝的話是什麼,那無疑就是這一句,比知道東邊、西邊、北邊是葉思忘的勢力都驚訝,不過,他還是努力的穩定住自己的情緒,帶著深深的不解,望向長樂公主:「姑姑的意思是?朕不明白!」
長樂公主竟然露出一個微笑,彷彿是在說不關己的事情一般,從容道:「關家在軍隊中的影響太大,忠君的形象太過深入人心,就像一座大山壓在皇家的頭上,壓在皇上的頭上,唯一的解決辦法就是把這個形象打破!關倢死後,現在關家就只剩下姑姑一個人了,死無對證之下,要抹黑關家,毀滅關家忠君的形象是最容易的時候,況且,經過這麼多年,人心思變,軍中有許多將領早就不服姑姑的管束,皇上您此刻毀滅關家正是時候,出於各自利益,支持你的人肯定很多,這樣一來,皇上不僅可以推翻關家壓在您頭上的這座大山,讓天下人都知道誰才是君,誰才是臣,二來,皇上還可以趁機塑造您的威勢和形象,一舉數得。」
說完,長樂公主頓了頓,一雙美目藏著犀利的望向瑞澤,心中似乎有什麼地方正在隱隱作痛,但她卻渾然不顧,只是緊盯著瑞澤,對他一絲一毫的神色也不放過。
「這雖然是個好辦法,但朕不止要賜死姑姑,還要毀了姑姑的名譽,最終可能導致姑姑成為遺臭萬年的千古罪人,這叫朕如何忍心?更何況,姑姑這樣一心為朕,朕如何下得了手?」瑞澤臉色沉痛的說道,一副不忍心的樣子,但長樂公主卻在他的眼中看不到一絲憐憫,只有沉靜和冷漠。
嘴角掠過一絲冷諷,長樂公主道:「皇上,這不是忍心不忍心的問題,而是關係到國家江山社稷,從皇上登上這皇位的第一天起,皇上就再沒有忍心不忍心的權利,皇上考慮的唯有祖宗的江山穩固,您的皇位穩固,其餘一切都是為皇上您服務的,包括姑姑!」
瑞澤只能沉痛的點點頭,但還是一臉不捨的表情看著長樂公主,肅容道:「朕受教了,只是委屈了姑姑!不過,姑姑,朕也不能平白賜死你,否則,被明眼人看出來,朕恐怕……」
話瑞澤並沒有說完,但長樂公主心中雪亮,不停的在心中冷笑,瑞澤啊瑞澤,你終究比不上葉思忘,連演戲也演不像,可是,就算瑞澤演不像,她也只能裝作不知,誰讓她是皇家之人!
面上微微帶著冷漠,長樂公主平板的道:「請皇上放心,罪證我已經準備好了,就放在公主府裡,如果皇上擔心,可以讓葉思忘主管這件事,以葉思忘的聰明才智和與我的關係,他是最想我死的一個人,就算證據有什麼缺漏的地方,他肯定也會想方設法的補上,讓皇上您可以毫無反駁之處的賜死我。」
瑞澤深深看了長樂公主一眼,他從來沒有象此刻般,這麼深刻的感受到長樂公主對皇家的忠誠,但就算她對皇家再忠誠,他也不能留下她,長樂公主這刻給他的感覺太過陰毒,這樣陰毒的人,他是無法放心的,更何況,就像長樂公主所說的一般,代表了關家的她就像一座大山壓在瑞澤頭上,只要有她在一天,瑞澤就無法出頭,所以,長樂公主必須死。
「我死之後,皇上可以借口清洗我的舊勢力,調整軍事佈置,開始削葉思忘的權,這樣一來,葉思忘應該不會太過疑心,皇上就可以穩妥的發展自己的勢力,以備在合適的時候對付葉思忘,皇上必須要記住,身為帝王,從來不需要不能掌控的臣子,即使那個臣子再才華過人!這是姑姑最後對皇上您說的話,我能為皇室做的,也就只有這麼多了,皇上好好想想吧,姑姑告退!」長樂公主微微一福,起身告退。瑞澤只是默默看著長樂公主離開,心中盤算開來,思索著要怎麼才能把長樂公主所說的完美的實施出來。
長樂公主走出瑞澤的寢宮,香肩立即無力的垂了下來,似乎剛才所說所做的一切,已經耗盡了她所有的心力。她的豪賭,她看似贏了,成功的離間瑞澤對葉思忘的信任,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實際上是她輸了,因為瑞澤同意了賜死她的要求,沒有任何的猶豫和不捨。看來就像她所想的一般,所有她為之付出一切,對他們好的人到最後都會是毫不猶豫傷害她的人。
別看她剛才在寢宮內一副毫不在意的樣子,其實在她的心底,她還是在意的,她也是人,也會在意自己的死活,也會在意別人對自己的想法,更何況,那個人還是她為之全心付出的人。瑞澤的果斷,讓長樂公主心灰意冷,懶懶地乘上馬車,回府去了。
就在長樂公主離開後不久,瑞澤的寢宮外,一道黑影悄悄的離開,飛快的向太監房飛馳而去,扯下面巾,原來竟是崔三。
這幾日的風雲變幻,以崔三的精明,當然看的一清二楚,在接獲長樂公主進宮面聖的消息之後,他就果斷的決定來偷聽。崔三在宮內已經好幾十年了,他對宮中的地形已經爛熟於胸,因此他能瞞過長樂公主偷聽到她與瑞澤的談話。
「崔公公,這麼晚了,你去哪裡了?看你一副急切的樣子,不知有什麼事要辦啊?」
崔三剛回到自己的屋子,就響起一道讓他震驚的聲音,是那個人!那個庇護小雲子的人。壓下心中的震驚,崔三連忙行禮:「奴婢見過主人!」
「起來吧,不用這麼多禮,爺我可不是那個喜歡受人跪拜的皇帝,還是給爺說說你剛才去做什麼去了吧,爺對這個比較感興趣。」那道嗓音懶洋洋地說著,雖沒有任何異樣,但崔三還是從語氣中聽出了壓力。
「回稟主人,奴婢是到甘露殿去了。」斟酌之後,崔三決定簡單的說一些。
「甘露殿,那不是小皇帝的寢宮嗎?你到那裡做什麼?」
「奴婢聽到線報,知道長樂公主進宮面聖,這幾日的情況奴婢也略聞一二,因此,一聽到長樂公主進宮便決定去打探一下消息,然後稟告主人,希望能幫到主人。」
「哦,是嗎?說來聽聽,你都探聽到什麼了?」
「回主人,由於有長樂公主在,周圍又有大內侍衛看守,奴婢武功低微,不敢過於靠近,只隱約聽到長樂公主殿下要皇上對付當今的宰相葉思忘,然後又依稀聽到什麼謀反、賜死之類的,奴婢愚鈍,猜不透這其中的關係。」崔三略帶保留的說著。
來人瞟了崔三一眼,淡淡道:「你辛苦了,這些爺我早就知道了,不過,看在你這麼老實,這麼為爺著想的份上,爺會多多的信任你。小三子,知道爺今天晚上為什麼來嗎?」
「奴婢愚笨,不敢妄自揣測天機。」崔三不輕不重的拍了來人一記馬匹,來人忍不住嘴角一翹,道:「爺要你想辦法幫小雲子在宮中站住角,但又不能讓他惹人注目,做的到嗎?」
「謝爺賞識,這宮中太監多了去,奴婢身為大內總管,這點能力還是有的,請主人放心。」崔三一臉驚喜的應允,似乎能為來人辦事是他莫大的榮幸一般。來人滿意的點點頭,把小雲子交給崔三,又交代了一番,才離開了。
帶來人走後,崔三才看向小雲子,笑瞇瞇的道:「雲爺請跟奴婢來,讓奴婢帶您過去乾清宮,那裡離皇上近,容易打聽消息,奴婢會把雲爺您安排在一個不會跟各位大臣照面的位置上,不知雲爺滿意不滿意?」
小雲子點點頭,冷漠的臉上隱現傲然,跟在崔三後面走著,不一會兒之後,崔三帶著小雲子來到乾清宮,低聲道:「雲爺請稍待,奴婢這就喚小伍子出來,這小伍子就是雲爺你要頂替的人。」
小雲子沉默的點點頭,退到一旁,隱了起來,崔三把小伍子叫了出來,卻是一個年輕秀氣的小太監,與小雲子差不多年紀,崔三告知要調小伍子去做他的隨身小太監,讓小雲子接替他的職位,小伍子聽了還很高興,千恩萬斜著崔三的提拔,崔三勉勵了小伍子幾句,這才轉身向小雲子道:「小雲子,今後你就是這乾清宮裡的專門複雜打掃的小太監了,注意手腳勤快點,只要幹好了,本公公自會提拔你。」
當著小伍子的面,小雲子也不能說什麼,只得一臉卑微的向崔三下跪致謝,就在他跪下之後,異變突生,崔三和小伍子倆人一左一右兩道指風分別襲向他身側大穴,小雲子掩護不及,被應手點倒,只能又驚又怒的看著崔三,恨不得把他千刀萬刮。該死的崔三,居然敢算計他,難道他就不怕他體內的劇毒了嗎?
「小雲子,雲爺,雜家可是找你多時了,這宮中許多的事情可都和你扯上關係了,雜家那侄兒可是就盼著抓住你呢,現在正好,雜家正好把你當作禮物送給好侄兒。」崔三陰陰地笑著,彷彿拎小雞兒似的的拎起小雲子,把他裝入一個麻袋之內,低聲吩咐小伍子:「五子,你把這人送去給公子,然後讓他速來宮中,我有要事與他商議!」
「是!」小伍子拿起麻袋,轉身就走。小伍子走後,崔三回到自己的住處,剛進去——
「崔三,爺我覺得不放心,來問問你,你把小雲子安排在哪個位置了?」
第十七章
小伍子帶著抓住的小雲子,身形如靈巧的貓一般在宮裡穿梭著,偶爾遇到宮內的侍衛,也只是輕巧的點點頭,便形如未見的繼續向宮外走去。
這皇宮之內雖然人多口雜,防衛森嚴,但在葉思忘和崔三眼裡,這宮裡卻是他們掌握最牢的地方,太監與宮女,在大部分都在崔三的遙控之下,以他幾十年大總管的威名,雖然不顯山露水,但只要是在宮中生存的人都應該,與崔三搞好關係絕對沒有任何的壞處,就算是一般的嬪妃,對於崔三,也是不敢得罪的。
況且,禁衛軍的掌管者就是葉思忘的人——石闊,雖不能全部保證所有的禁衛軍士兵都是他的心腹,但要在宮中開闢出一條能保任何葉思忘和崔三想保住的秘密的通道卻是沒有任何問題的,因此,小五子才可以暢通無阻的帶著小雲子去見葉思忘。
安王府——
時間已是深夜,葉思忘已睡下,即使在睡之前,他已經收到了長樂公主進宮的消息,但他還是四平八穩的安心睡覺,似乎並不在意此事一般。
小伍子到了安王府,對了切口和暗語之後,請求見葉思忘。守衛來忙上報,但他們並不知道葉思忘今晚是在哪位夫人的房中過夜,只能先上報玉小莧,由玉小莧去找葉思忘。
玉小莧長髮披散的在書房接見了小伍子,淡淡看了小伍子一眼,看到他手中拎著的麻袋,請小伍子坐下,問道:「公公深夜來訪,不知有何要事?請公公少待,妾身這就命人去找王爺來。」說完,朝紫秀使了個眼色,道:「你去公主院中找一找,王爺今日被小寵兒給拉了去,說是要聽他講故事,可能在公主那裡。」
紫秀領命而去,臉上的表情顯得有些古怪,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樣子,如果在這王府中非要說誰最大,那肯定是王爺少主,這府裡,上上下下,包括她聰慧過人的少夫人大多數時候都要聽王爺少主的,但是,那位在外人面前優雅霸氣的王爺少主,卻被小小的小小姐給收拾得服服帖帖的,從來都捨不得寵兒小小姐受一丁點的委屈,真是愛女如命啊。
「謝王妃賜坐,小的是奉崔公公之命而來,這袋裡是公公送給王爺的禮物,公公說,只要有了這個禮物,王爺許多疑問都能迎刃而解,另外,公公讓小的轉告王爺,請王爺立刻進宮一趟,有緊急事情相商。」雖然玉小莧對待他很客氣,但以剛才守衛沒有找到葉思忘就第一個帶他來見玉小莧的情況,小伍子就絲毫不敢輕視的樣子,不卑不亢的,有禮客氣的回答玉小莧,雖然他身處深宮之中,但對於葉思忘的威名卻是有著深刻的瞭解的,他是崔三最親近的人,對於葉思忘這個讓崔三深為滿意的侄子,崔三是在他面前說過的,可見崔三對他的信任了。而玉小莧也就是看到崔三居然派這樣一個小太監來做這樣隱秘的事情,知道他是崔三心腹之人,故對待小伍子也很客氣。
紫秀的腳步剛進到院中,還未敲門,葉思忘的聲音就低低地響了起來:「紫秀,有什麼事情?寵兒睡了,不要吵醒她。」
紫秀抿唇一笑,連忙使用傳音入秘的功夫向葉思忘稟報小伍子來的事情,請葉思忘去見一下。葉思忘答應下來,讓她先走,他馬上就來。紫秀立即應聲先走了。
不一會之後,隨意的穿了件長衫,頭髮並沒有挽成平日的髮髻,而是綁成了一個沖天馬尾,少了雍容高貴,多了一股瀟灑豪邁的葉思忘走進書房。
一見到葉思忘,小伍子立刻站起身來拜見,把剛才對玉小莧說的話又對葉思忘轉述了一遍。葉思忘眉頭微微蹙起,目光射向小伍子帶來的那個麻袋,小伍子立即會意的打開麻袋,一張蒼白清秀的臉龐現了出來。
葉思忘瞟了一眼,不是他認識的,那是一張陌生的臉,但那張臉又讓他感到怪異,忍不住又看了一眼,情不自禁的喲了一聲,急急站起身,靠上前去,仔細的看了起來,甚至伸出手在小雲子的臉上摸了幾下才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但旋又陷入了沉思。
「夫君,怎麼了?這小雲子有什麼不對的地方嗎?」玉小莧見了葉思忘的樣子,連忙詢問。葉思忘回過神來,搖搖頭,面上現出一個耐人詢問的笑容,道:「沒什麼,只是想不到現在還有會天工之術的人,有趣真是有趣,把這小子看好,我回來再慢慢的審問他。」說著,輕佻的摸了玉小莧的俏臉一笑,哈哈笑著,和小伍子一起進宮去了。
皇宮內——
面對來人的詢問,崔三知道他不能露出任何的異樣,否則,他的老命馬上就會報廢在這裡,他死不足惜,反正他已經活了這麼多年了,該享受的,他比別人享受的都多,該見識的也都見識過了,就算最掛心的事情,也有了葉思忘的承諾,他再沒有任何的遺憾了,就算死了也可以含笑九泉,但是,現在他不能死,他還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訴葉思忘,那就是他今晚冒著生命危險去偷聽長樂公主和瑞澤對話的內容,長樂公主那個狠毒的女人,為了對付葉思忘,連自己的命也可以不要,他不允許,不允許有人傷害葉思忘,就為了他唯一的遺憾,為了能讓葉思忘彌補他的遺憾,他一點都不偉大,如果不是為了他唯一的夢想,他是不會為誰去死的,就算是皇帝也不行。
「回稟主人,」崔三心中百轉千回,面上卻不動聲色,恭敬的向來人道:「奴婢把雲爺安排成了乾清宮的掃地小太監,這個位置的差事,都是在皇上和大臣們走了以後才做,不會與大臣和皇上照面,但是,這個位置可以很方便的探聽消息,不知主人是否滿意?」
來人略一沉吟,點點頭,道:「這件事你做的不錯,爺知道你在宮裡還有幾分勢力,但這宮裡終究是皇帝說了算,你卻在太后宮裡當差,想個辦法,調到皇帝跟前兒來吧,這樣一來,你的能量就更大,更能為爺辦好事情。」
聽了來人的話,崔三在心中一陣嗤笑,來人再精明,也只不過是一個根本不懂得宮內形勢的外人而已,他根本就不會明白太后對瑞澤的重要性,居然認為在太后身邊比不上跟在皇帝身邊,真是愚不可及。
「是,主人,不過……」崔三面現為難,道:「皇上並不會主動管後宮之事,這太監的調動,一般都是由皇后說了算,但奴婢是太后身邊的人,就算是皇后也不好調動,奴婢又是跟過先皇的人,當初太后之所以調奴婢到跟前,就是看在了先皇的份上的,因此,要調動恐怕不是易與之事,奴婢人言輕微,自己作不得主的,因此,這調動之事,恐怕還需要主人出力才行。」
來人的臉上帶著面罩,看不到他的表情,但外露的眼神卻閃了閃,崔三看在眼內,知道他先前的推測是正確的,來人確實是不懂得宮內形勢的人,根本不知道太后對瑞澤的重要性。不過,想來也是太后平日不顯山露水的原因,唯有真正親近之人,才會知道瑞澤對待太后的態度。
「爺知道了,這件事你先不要動,由爺來處理,小雲子那裡,你要好生注意著,不要讓他任何的紕漏,否則,就算你用處再大,爺也會殺了你!」
「請主人放心,奴婢一定會小心照應的!」崔三連忙跪下,誠懇恭敬的向來人保證。來人滿意的點點頭,轉身離開。崔三這才鬆了口氣,總算掩飾過去了,接下來就耐心的等待那小猴子來吧。
葉思忘帶著小伍子來到宮門,就與小伍子分開了,讓小伍子自己回去,而他則從懷中掏了一個面巾出來蒙在臉上,悄悄地潛入宮中,一路小心的四處張望著,心中暗自嘀咕那人能在防衛森嚴的宮中來去自如,除了有高強的武功之外,這宮裡的防衛肯定還有著漏洞,明日讓石闊把防衛圖拿來看看,仔細研究是哪裡還有漏洞,絕對不能任人這般來去自如,即使是高手也不行。
崔三的小院在皇宮的西北方,葉思忘剛到那片,就看到一個身影如大鳥般飛了出來,身形飄逸瀟灑,仿如神仙一般,這樣的輕功,讓葉思忘眉頭皺了起來,眼中現出了殺機,這個人,是他死都不會忘記的人!
冷哼一聲,葉思忘扯下面巾,追了過去,招呼也不打一個,隨手摘了一個花骨朵,朝著來人打了出去,來人聽到風聲,連忙一揮衣袖,竟是用「流雲飛袖」的功夫把葉思忘射出的花骨朵掃偏到一旁,起眼一看是葉思忘,也是冷哼一聲,低聲怒喝:「葉思忘,別來無恙啊,想不到你還是一點都沒變,還是那麼喜歡暗箭傷人吶!」
葉思忘輕聲一笑,面上帶著玩世不恭,有些輕佻的道:「挺可惜的,你居然不用手去接我的暗器,否則,又可以嘗試一下本王的毒術了,想來,你們那位什麼叫『神』的傢伙,應該對王爺我的毒記憶深刻吧?怎麼樣?斷氣沒有?還是苟延殘喘的活著呢?」
聽到葉思忘提神,來人眼中立即射出一抹怨毒之色,哼了一聲,緊緊盯著葉思忘,不再說話,似乎打算把葉思忘用眼光盯死一般。
第十八章開始
葉思忘渾不在意的笑著,笑容燦爛得分外刺眼,特別是刺痛了來人的眼,恨得他幾乎咬碎了牙齒,幾乎想立即就把葉思忘碎屍萬段,但理智卻告訴他--現在不行!且不說現在的環境,只說他上頭的那人,那人絕對不會允許他破壞了他的計劃的,最起碼,再沒有真正引出目標之前,葉思忘是絕對不能動的,即使是神被他害得一生只能在床上渡過也不能傷害到葉思忘,不能!
來人恨恨地瞪著葉思忘,低聲陰沉的道:「葉思忘,你且囂張這幾日吧,再過不了多久,就是你伏屍之時,到時候,爺一定會把你鞭屍三日,讓你永世不得超生!」
葉思忘立馬就表示出自己的嗤之以鼻,露出一個輕蔑的笑容:「是嗎?本王不在意,你能等到本王死的那天再說吧!」說著,突然一劍橫掃向來人,一點也不在意是否會因為打鬥而暴露出身形。
來人眼中閃過一絲厲色,還有著一絲無奈,對於葉思忘凌厲的招式,只能傾盡全力的化解,借勢打勢地藉著葉思忘凌厲地劍氣騰空而起,施展出絕世的輕功逃逸而去,來非其時,他只能徒呼奈何。
葉思忘冷冷一笑,對著帶著禁衛軍前來的石闊作了個手勢,石闊明白的點點頭,領著手下追了下去,而葉思忘又蒙上面巾,進入崔三的獨院。
「叔,我來了。」
跌坐在床上的崔三睜開眼,看著葉思忘,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招招手,讓葉思忘坐到他身旁,低聲道:「你來的時候遇到那個人出去了嗎?」
葉思忘點點頭,笑道:「嗯,小侄還與他打了一場,不過他不敢應戰,看來是怕驚動了皇上,現下,對他的身份,小侄心中已有了一些譜兒了。」
崔三點點頭,把剛才那人在他屋裡的情況對葉思忘說了一遍,道:「看來,那人對宮中的情況雖然瞭解,但一些隱秘的事情,他並不知道,這就只有兩個可能,一是他是宮中的新人,二是,他可能有機會進出宮內,但是,沒有機會接觸隱秘。」
葉思忘點頭,沒有說話,其實,對於那人的身份,他心中已經有了底兒,幾乎已經可以肯定了,但他卻不願對崔三透露太多,他不想崔三因為他的事情而受到牽連,雖然崔三現在已經可以算是身在虎穴,但以崔三的手腕和地位,只要崔三小心,他是不會有生命危險的,相反,如果崔三知道得太多了,反而會對他有危險。
崔三見葉思忘不說話,只是不以為意的笑了笑,拍拍葉思忘肩膀,一整神色,道:「你剛才與那人打鬥,恐怕已經驚動了皇上,為叔還是長話短說吧。」
緊接著,崔三把從御書房聽來的長樂公主與瑞澤談話告知葉思忘,說完,才長長舒了口氣,略帶擔憂的道:「這次,長樂公主是真的想置你於死地了,這可算是她最後的手段了,就算你有了防備,但要化解卻難了,現在皇上對你的信任已經瓦解,對你已經起了顧忌之心,只怕你今後行事就沒有這麼方便了。」
葉思忘聽後,沉吟起來,只見他眼珠一陣亂轉,一會兒之後,俊美的臉孔上露出一個自信的笑容,道:「叔放心,小侄心中已有了計較,哼,小侄不會讓瑞澤這麼輕易就達到他的目的的,他是我一手教出來的,他的優點我清楚,同樣,他的缺點我也清楚,雖有帝王的心胸,卻沒有帝王的智慧,這朝堂,可不是他說了算。」
崔三點點頭,揮揮手,讓葉思忘離開,葉思忘頷首為禮,拜別崔三,出了崔三的獨院,就直接去求見小皇帝瑞澤。
瑞澤接見了他,問他為何深夜進宮,狐疑的眼神不停的在葉思忘身上掃來掃去,葉思忘心中冷笑,面上卻正色道:「回皇上,今日有刺客去行刺微臣,幸虧微臣機警,沒讓刺客得逞,刺客見沒有機會殺死微臣,就逃了出來,微臣追出來看刺客居然向皇宮行來,擔心刺客對皇上不利,一路追了過來,想不到驚擾到了皇上,請皇上恕罪。」
瑞澤滿臉複雜的看著衣冠不整的葉思忘,心中感受到他對自己的擔憂之情,看著葉思忘一臉關心之色,心中湧起一陣複雜,葉思忘待他,可謂用心,事事為他著想,為了他,甘願擔負千古罵名,甘願滿手血腥,他曾經以為,葉思忘會是他唯一的朋友,唯一可以交心的人,而不是一個臣子,但現在看來,一切都是他錯了,他信任錯了人,選擇了一個懷有狼子野心的人做朋友,趁還未釀成大錯之前,他一定要挽回這個錯誤,改正這個錯誤。
「葉卿家辛苦了,夜深了,先回去休息吧,朕這裡,自有禁衛軍守衛,朕自會吩咐禁衛軍加強守衛,葉卿你是朕的左膀右臂,豈能讓你為朕守衛?再說了,如果累到葉卿家,朕會難過的。」瑞澤滿口的關心之語,皺眉輕責葉思忘。葉思忘一臉的感動,對瑞澤的關心感激涕零,這才告退而去。
待葉思忘退出之後,瑞澤緩緩坐在龍椅上,木然看著空曠寬敞的御書房,突然間竟覺得前所未有的孤獨,他連最後的朋友也沒有了,是不是成了帝王就注定了一生的孤獨?無語的看著窗外的星空,瑞澤一夜無眠。
話說長樂公主回到府邸,未下馬車之前,先深深吸了一口氣,把有些哀傷的臉色換成了怒氣沖沖,一臉怒色的下了馬車,腳步僵硬的走進府內。
見到長樂公主回來,秀玉連忙迎了過去,不過看到長樂公主一臉的怒色,神色立即變得小心翼翼,低聲道:「恭迎殿下回府,殿下進宮之行,是不是不順利?皇上他……」
秀玉的話還未說完,長樂公主就怒氣沖沖地打斷她:「皇上根本就不聽我的!他不聽我的!不聽我這忠心耿耿地姑姑的,而是更加的信任那心懷不軌的葉思忘,真是氣死我了!」
秀玉神色古怪的看著長樂公主,小心翼翼的表情上,眼中卻藏著一抹異樣的狂熱,還有著一抹古怪的心疼,低聲勸解長樂公主:「殿下息怒,為了葉思忘那樣的人,氣壞了身子豈不是大虧?」
長樂公主怒氣稍抑,但表情還是不好看,眼中異光閃爍,似乎正動著心思要怎麼對付葉思忘,突然,她眼中閃過一絲殺機,「啪」一聲,桌子上立即清晰的現出一個手印,冷聲道:「秀玉,這幾日,軍中的劉將軍等有沒有來過信函,催促皇上徹查小倢被刺一案?」
秀玉聰明絕頂,從長樂公主的話中聽出了她的意思,不禁有些遲疑,猶豫道:「回殿下,軍中確實有來信催促,但都給奴婢壓了下去,皇上對殿下您已經有了戒心,如果殿下再逼急了,只怕皇上會更加的疏遠殿下,靠攏葉思忘,到時……」
「到時,皇上才會知道,誰才是這朝中真正能說得上話的人!誰才是他應該信任的人!」秀玉的話還未說完,又被長樂公主打斷了,長樂公主的眼中閃現著決斷,吩咐秀玉:「給劉將軍幾人發秘函,告訴他們,皇上根本就沒有徹查的心,只是讓葉思忘敷衍了事,讓他們加大壓力,一定要查出小倢的死因,給關家一個交代!」
「殿下……!!」秀玉驚訝的看著長樂公主,想不到她真的猜對了,長樂公主居然因為瑞澤忤逆不聽話,打算對瑞澤施壓,讓瑞澤真實的體會她的勢力和影響力,給瑞澤一點苦頭吃了。
「秀玉,」長樂公主竟然微微一笑,慷慨激昂的道:「本宮這一生,一直都是為皇家而生的,就算受盡猜忌,受盡冷落也從來不曾改變初衷,但本宮也是人,一個有血有肉的人,同樣是皇家之人,為何本宮就一定要受盡委屈?原本,本宮想,即使是失去權勢,只要皇上不要再那麼寵信葉思忘就行,但現在本宮死心了,一個外人,一個亂臣賊子,居然比本宮這對皇室忠心耿耿的人還重要?本宮不服!今天,本宮進宮的時候,曾經想過,只要瑞澤留給本宮一條活路就足夠了,但此刻,現在,本宮有著滿腹的辛酸和不平,本宮真是太傻了,不過,好在本宮總算醒過來了,本宮要為自己活一次,真正的為自己活一次!秀玉,本宮要放手做一次,讓瑞澤知道,他的天下,他的江山,他這帝王,離了本宮,什麼也不是,就算是有葉思忘在也不行!」
秀玉眼中現出迷醉的神采,忙不跌的點著頭,急聲道:「奴婢一切都聽公主殿下您的,只要殿下您決定好了,奴婢就會拚死去為公主殿下您做。」
「好秀玉,這世上,唯有你對本宮最好。」長樂公主感慨的看著秀玉,忍不住有些軟弱的伏在她肩頭哭了起來,就算她再狠毒,再有智謀,她也只是一個女子,也會有軟弱的時候。秀玉輕輕扶抱著長樂公主的香肩,在長樂公主看不到的眼中,閃爍著迷戀和惡毒,雖然不能真正的對她忠心,但是,她絕對不會饒恕讓她傷心難過的人,只要是讓她難過的人,她都會一一的收拾。
北方熊師——
「將軍,有密函到。」心腹親兵低聲報告。
「呈進來!」
「是!」
「豈有此理!皇上怎麼能這樣對待關家!本將軍不服,來呀,給我去把王將軍、李將軍等幾人找來,就說本將軍有要事商議!」
「是,將軍!」
第十九章計動
葉思忘從宮中回到府邸,沒有去哪位嬌妻的房中,也沒有去書房,只是一個人靜靜地走到花園裡,坐在石椅上,仰頭望著天空中的半彎月牙。天若有情天亦老,月如無恨月常圓。月亮只不過是一個死物,卻被人賦予了諸多的含義,人,真是自以為是的可悲。
葉思忘嘴角露出一抹諷笑。長樂公主這次寧願付出如此巨大的代價想置他於死地,是否太過庸人自擾了呢?他從來沒想過讓長樂公主死,且不說她大長公主的身份,只說她那關家媳婦的身份,滿門英烈的關家遺孀,誰人敢動?就算他甘冒天下大不韙動手弄死了她,那對於他在軍中的影響是巨大的,得不償失。況且,他還答應過關倢,一定會留長樂公主一命的。
葉思忘露出一個苦笑,有些頭痛的輕撫額頭,長樂公主,這次真是給了一個不大不小的難題啊!但是——葉思忘斂起笑容,眼中現出犀利,就算是難題他也不怕,反而讓他更有興趣,有危險的遊戲才刺激。
搞垮關家的形象,推倒壓在皇家頭上的大山?這樣的事情,在葉思忘看來,其實根本就不必做,關家是軍隊的榜樣,是精神的象徵,那又如何?反正都已經是死人了,還有什麼好爭的!只要調整得當,手段玄妙,完全可以把關家作為忠軍的典範來宣傳,起到教化萬民,樹立君王英明的形象的作用,根本不必象長樂公主策劃的那麼毒辣,天下明眼人多了,這樣做,只會讓那些有識之士寒心,瑞澤怎麼這麼笨,居然聽了長樂公主的話!不過,長樂公主居然願意用死來瓦解瑞澤對他的信任,離間瑞澤對他的寵信,還真是捨得下血本。只是,不知道瑞澤是不是能看清楚他的用心,如果不能,那就是他在自取滅亡,如果能,那他還是繼續當他的英明聖皇。
嘴角露出一個含著嘲諷的優雅笑意,站起身,沒什麼形象的伸了伸懶腰,抬腳走向書房,他知道,玉小莧那小女人肯定還在等著他,肯定還沒睡。
剛進書房,迎接葉思忘的就是玉小莧大大的笑容,看的葉思忘心中一暖的同時,也明白玉小莧之所以這麼開心,她肯定去審問小雲子了,而且還有了收穫,帶著懶意的邪邪一笑,隨意的在她身旁坐下,低聲問道:「怎麼?有什麼收穫,讓你高興成這樣?」
玉小莧黛眉一展,但笑不語,只是從袖中拿出一張薄薄的絹帛,遞給葉思忘,葉思忘挑挑眉,接過一看,不禁露出了驚訝的表情,失聲道:「原來是這小子!我說這突然冒出來的小雲子怎麼一直跟我做對呢!看來當初還真是小看了他!」
聽了葉思忘的話,玉小莧立刻狠狠瞪了他一眼,嗔道:「誰讓你感慨這個了!人家讓你看的不是這個。」
葉思忘微微一笑,把手中的小雲子的口供丟到一旁,死不正經的,態度輕薄的摸了玉小莧嫩滑的臉蛋兒一把,邪笑道:「美人兒,難道你不對小雲子的身份感到驚訝嗎?」
「啪」的一聲打掉葉思忘的色爪,玉小莧給了葉思忘一個大大的白眼,有些焦急的道:「我就不信你看不出這是有人早就在針對你的計謀!這龍雲凡能變成現在這個樣子,混進宮裡,屢次協助各方來謀害你,如果只是一個龍雲凡,根本就沒有可能做到,這說明在他背後,有著一個實力雄厚的支持者,那個支持者早就在針對你了,在你還沒有入仕之前就已經在針對你!」
「我知道啊!」葉思忘微笑著打斷玉小莧的話,拋出了一句讓玉小莧驚訝至極的話,不管玉小莧俏臉上的驚訝,葉思忘依舊波瀾不驚的道:「我知道有人在針對我,有人在設計我,甚至還有人一直在觀察我,監視我,這些我早就知道了!」
他早就知道了?!
玉小莧愣愣看著葉思忘,既然他早就知道了,那是否代表著他的敵人就是那個在暗中監視他的人,那他至今所做的一切,是否就是為了對付那人而做呢?一向聰慧,智計過人的玉小莧,臉上的表情有些複雜,心中百轉,猜測著葉思忘的心思。
葉思忘淡淡一笑,表情竟然帶著罕有的惆悵,還有著深深的恨意,低聲卻似乎有些咬牙切齒的道:「不用擔心,我心中自有主張,你什麼時候見我輕饒過設計我的人了?我可不是那麼好相與的。」
玉小莧看了葉思忘一眼,旋即一笑,點點頭,靜靜地依偎在葉思忘的懷中,有時候,有些事情,她不必問得太過清楚,畢竟,她不止是他的謀士,還是他的妻呵。不過,這樣的溫柔與體貼只是屬於葉思忘一個人的,那些膽敢意圖傷害她夫君的人,她會用比地獄還要恐怖的手段回報的,她的夫君,只能由她一人欺負。
御使中丞歐自格府——
「老爺,老爺,有……有貴客來訪。」僕人跌跌撞撞的跑入書房,向正在看書的歐自格報告。
歐自格眉頭一皺,不悅的道:「莽莽撞撞,成何體統?究竟是何人來訪,讓你如此慌張?一點大家風範都沒有,哼!」
「歐大人請不用責怪令僕,是小女子秀玉來訪。」秀玉笑吟吟地聲音響起,裊娜走了進來,儀態寫意,娃娃臉上掛著可愛和氣的笑容,笑瞇瞇的望著歐自格。
「這位姑娘是……」歐自格並沒有見過秀玉,見她笑吟吟的輕鬆就入了自己這御使府,臉上有些驚訝和不解。
秀玉只是淡淡一笑,玉手從袖中拿出了一塊金色的小牌子,遞到歐自格眼前,上面雕刻精緻的帶著金冠的鳳凰讓歐自格臉色一變,連忙跪地,叩拜行禮:「微臣見過公主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天朝是一個貴族與平民分級嚴格的地方,龍和鳳的圖案,只有皇家能用,特別是有著金冠的鳳凰,那是只有皇族的大長公主才能用的圖案。瑞澤才剛大婚不久,還沒有子嗣,現在整個天朝,能用這個圖案的只有一個人——長樂公主。以長樂公主的權勢,豈是一個小小的言官可以抗拒的,歐自格哪有不趕緊叩拜的道理。
「歐大人不用多禮,請起吧,我家公主並沒有來,只是派了小女子來,不知歐大人現在是否有空聽我家公主吩咐小女子轉告的幾句話呢?」秀玉笑著扶歐自格起來,笑瞇瞇的坐到椅子上,問歐自格。
歐自格哪敢說沒空,只得點頭稱是。不過,臉上卻湧上了陰鬱之色,在這葉思忘與長樂公主兩頭大的朝堂上,他是少數中立的官員,也是少數被皇上啟用的黃樹文派系的官員。他所擔任的御使中丞雖然沒有大的實權,但卻握有向皇帝諫言、檢舉官員過失的言事權,故瑞澤特地啟用了立場屬於中間派的他。
長樂公主是什麼人,他是十分清楚的,今日,這自稱秀玉的女子,手持了長樂公主的皇家金牌前來,他一個小小的言官豈敢相抗:「謝過姑娘,不知長公主殿下有何訓示?」
秀玉微微一笑,道:「其實也沒什麼,公主是何等人物,豈會為難歐大人呢?我家公主只是希望歐大人能盡一下自己的職責而已。」
「下官愚笨,不知姑娘此話何意?」歐自格心中咯?一下,生怕秀玉的意思就是心中猜測的東西,只能繼續裝糊塗。
見歐自格故意裝糊塗,秀玉漂亮的娃娃臉一板,竟然帶著一絲殺氣,冷聲道:「小女子來時,我家公主說了,歐大人是聰明人,自會明白我家公主的意思,歐大人請考慮一下,這是你應盡的職責,歐大人只需進到自己的職責即可,其餘的我家公主自會安排妥當,請歐大人三思吧,小女子告辭!」
秀玉眼含殺氣的瞪了歐自格一眼,站起身準備離開,臨到門口,突然想起什麼似的,突兀的開口道:「小女子差點忘了,這個玉珮不知歐大人認不認識,它的主人可是一直在等待歐大人呢。」說完,屈指一彈,一方古樸精緻的玉珮就隨手彈射到歐自格面前的桌上,深深的鑲入桌面,嚇了歐自格一跳,覬目一看,不禁神情一呆,驚訝的脫口道:「這……這是小兒的玉珮,這……」
「哦,原來是歐公子的玉珮啊!歐大人,三思啊!」秀玉「咯咯」笑著走了出去,話中的意思卻不言自明,唯有歐自格一臉的憂愁,卻也無可奈何。
早朝,金鑾殿上——
「今日朝議到此,諸位卿家有本奏來,無本退朝。」
「皇上,微臣有事啟奏!」歐自格出列。
「卿家有何事要奏?把奏折呈上來給朕看看。」瑞澤讓內侍把歐自格的折子拿了上來。歐自格瞟了一旁站立的葉思忘一眼,想到書房桌上緊緊鑲在桌面上的那塊玉珮,咬咬牙,朗聲道:「啟奏皇上,關家獨子關倢關小候爺遇刺過世已經多時,奈何一直查不明原因,想關家滿門英烈,對我朝,對皇上忠心耿耿,乃是我天朝為臣者的典範,關倢身為關家獨子,他的死因豈能如此不明不白,否則,豈不是對不起關家逝去的英魂,寒盡天下忠臣烈士的心嗎?因此,臣諫議皇上,請皇上速速命人查明此案,以安天下忠臣烈士之心,以顯皇上之聖明。」
第二十章施壓
靜……
偌大的朝堂上,偌大的金鑾殿上,唯有一個靜字可以形容,安靜得有些可怕,一眾臣子連大氣也不敢出一聲,就聽到瑞澤略微有些重的呼吸在大殿上迴響。
來了!葉思忘心中暗自嘀咕,嘴角輕輕溢出一絲微笑,微微垂下眼簾,彷彿老僧入定一般,沒有任何的反映,讓人猜測不出他的心思。
眾臣料不到御使中丞歐自格膽敢冒著得罪葉思忘,得罪瑞澤的可能,不留任何顏面的直接在朝堂之上提出關倢的問題來,特別是害死關倢的兇手都已經公佈天下之後,他還敢緊緊揪住不放,追問被殺的原因,作為一個中立的官員,一個沒有任何後台的言官,歐自格的膽量不可謂不大。
不過,這也只是一部分官員的想法,有些官員卻非常感謝歐自格把這件事情提出來,這讓他們有機會為他們心目中的神——關家名不平了,有機會為關家討回公道!
於是,有人出列了——
「啟奏皇上,臣復議!關家的忠心、關家的忠烈,足可成為天下臣民的楷模,對待如此忠臣烈士,獨子之死理應給天下一個明白的說法,否則,影響巨大,有礙皇上的英名。」
瑞澤看著出列的大臣,心中感歎長樂公主手段神通,安排周密的同時,又有些不愉,因為出列復議的這些人,都是與北方的熊師有關係的官員,也就是說,這些都是長樂公主派系的官員,這些官員代表的不是他的皇權,而是代表了長樂公主的影響,這些影響,更加刺痛了他的眼睛,讓他更加深刻的感覺到他這皇帝的有名無實。
努力的壓下心中的不悅,瑞澤未語先看了葉思忘一眼,見他只是低垂眼簾靜靜地佇立在一旁,嘴角帶著一絲似有若無的笑意,讓人看不透虛實。
葉思忘的手段,葉思忘的心計,沒有人比瑞澤更加清楚,因為葉思忘是他的老師,是教導他帝王之術的人,雖然他已經跟著葉思忘學了很多的東西,很長的時間,但葉思忘好似隨時都有用不完的計謀似的,他一直無法看透葉思忘的深淺,對葉思忘一直都有高深莫測的感覺,因此,這次長樂公主的計謀,他雖然贊同,也有點把握,但他還是有些心中打鼓,在長樂公主開始動手之後,才會下意識的注意葉思忘的表情,也許瑞澤自己也不知道,在他的心底深處,對葉思忘已經存有了懼意。
瞟了葉思忘一眼,看不出他的虛實,瑞澤略一沉吟,道:「關倢的死因,朕已經命葉卿家查明並公佈了,朕知道關家滿門對我朝的貢獻,對我朝的功勳,朕雖貴為君王,但也對關家感激不已,敬仰不已!朕對關倢死於亂臣賊子之手痛心無比,比殿中的諸位愛卿更加迫切的想知道關倢被害的原因,所幸,葉卿家已經查明,關倢乃是死於叛亂的百里萍之手,原因就是想挑起我天朝的內亂,對此,朕一再的頒旨向關家遺孀表達慰問之意,不知眾位愛卿還有什麼意見呢?」
瑞澤雖然和顏悅色的說著,但話裡的含義還是讓歐自格一震,瑞澤的話看似順著眾人說下去,但說了之後,既沒有得罪葉思忘,也不得罪長樂公主,反而是來壓他們這些諫言的官員了。
「皇上言重了!」一個滿頭白髮的老將站了出來,開口就是火氣十足的話語,對瑞澤一點尊敬的意思也沒有,直直就指責起瑞澤來:「皇上對關家的褒獎,對忠臣的重視,臣等銘記在心,銘感五內!只是,對於忠烈滿門的關家之子關倢的死因,不知皇上有何看法?臣認為,此事處理得草率了一些,只因一些莫須有的原因,關小候爺就被人害死,不知皇上如何對天下的忠烈志士交代?如何向關家那些陣亡在戰場上的忠魂交代?」
此言一出,金殿上一片寂靜,人人面面相覬,有些膽小的則乾脆低著頭,不敢看瑞澤一眼,生怕一抬頭得到就是震天的憤怒,畢竟,那話說的太過分了,簡直是以下犯上,大逆不道,藐視君王。
葉思忘依舊沒有任何劇烈的反映,只是淡淡掀了下眼簾,瞟了那老將一眼,又看了瑞澤一眼,淡淡一笑,氣定神閒的站在那裡,還是不說話。
葉思忘認識那個老將,他是從北邊退下來的將領,名叫歐陽思遠,身上戰功赫赫,在北軍中也算有些威望,在朝中,因為年紀老邁,也能有些發言權,平時並不常上朝,都是稱病在家休養,長樂公主為了對付他,連這老將都用出來了。葉思忘淡淡一笑,瞟了瑞澤一眼,繼續靜靜的站著,沒有發言的打算。
瑞澤深深吸了口氣,年輕的臉龐上,表情平靜中帶著威嚴,緩緩道:「朕,已經說過了,對於關倢之死,朕比誰都痛心,因為朕深知,如果沒有這些忠臣烈士,朕今日不會坐在這龍椅之上,朕的江山不會如此的穩固,」
說到這裡,瑞澤頓了頓,繼續道:「有些事情,朕相信,就是朕不說,諸位聰明的愛卿心中也明白,就如關倢之死一般,其中原因,諸位愛卿心中肯定明白,但,既然有如此多的愛卿對這件事情的調查結果不滿意,朕可以同意發回重審,以正視聽!」
瑞澤剛說到這裡,長樂公主一系的官員立即滿臉的喜色,歐自格也深深吐出了一口濁氣,終於讓瑞澤發回重審了,那他的寶貝兒子應該能保住性命了吧!
「但是……」瑞澤突然臉色一板,冷然大聲起來,表情一片殺氣騰騰,嚇得金鑾殿上跪倒一片:「歐陽卿家身為朝廷重臣,雖是一心為朝廷、為朕著想,卻罔顧禮儀朝綱,行以下犯上之言論,藐視君王,朕賞罰分明,採納卿的諫言,但也要治卿的犯上之罪,否則君威難伸!但朕念卿年紀老邁,輕責一番,來呀,拖出去責打二十大板!」
兩旁的金殿武士立即衝了上來,把顯得有些呆滯的歐陽思遠抓了下去治罪去了,殿上的一干官員還是在歐陽思遠的痛呼傳來的時候才驚醒過來,看一眼瑞澤,被他臉上冷漠的表情嚇了一跳,齊齊低頭,連大氣也不敢出。
葉思忘雖然也跪著,但心中卻一片雪亮,小皇帝開始立威了,他這手可謂漂亮,既安撫了北軍官員,達成了長樂公主的目的,又以不輕不重的責罰樹立了他英名睿智,能納諫言,但又不失威嚴的聖皇形象,高,實在是高。
「葉卿家,」瑞澤表情緩和了一些,吩咐葉思忘:「一直以來,關倢一案都是卿家在辦理,朕以為,卿家比較瞭解情況,對案情掌握也比較多,適合調查此案,故,朕今日還是把此案發回給卿家審理,望卿家不要讓朕失望。」
「微臣遵旨,請皇上放心。」葉思忘言簡意胲的答應下來,然後又靜靜地站立著,彷彿殿上發生的一切事情都與他無關一般,平靜得讓瑞澤心中直打鼓,以他對葉思忘的瞭解,他甚至開始懷疑,葉思忘是不是已經覺察到了他接受了長樂公主的諫議,打算對他動手了。這個懷疑,讓他心中的疑慮越來越深,心底甚至有些不安起來,而這個不安一直影響瑞澤到了下朝之後還暗自猶疑不定,惴惴不安著。
看著瑞澤強自隱藏憂慮的樣子,葉思忘在心底無言的一笑,目的已經達到,長樂公主也已經出手了,小皇帝也給了長樂公主回應,該是他動手的時候了,長樂公主,你想死嗎?不!他不會讓她這麼便宜就死的。
俊挺的面上帶著淡淡的笑意,葉思忘起步下朝,屬於他一派的官員趙世傑、羅成玉都不解的看著葉思忘,不明白以葉思忘一向的性格,為何今日竟然容許歐自格、容許北軍官員這樣挑釁他而不發一言,可疑,實在可疑。
瑞澤覺得葉思忘可疑,跟隨葉思忘的人也覺得他可疑,長樂公主在第一時間收到朝堂上情況的報告之後也覺得可疑起來。似乎所有的人覺得可疑都是來自於葉思忘一貫的作風,似乎所有的人都覺得葉思忘的表現應該更激烈一些才對,但他們都忘記了,葉思忘一向的風格就是不按牌裡出牌,而且,葉思忘作為一個心計卓著的人,理性必然能夠壓制他的感性,否則,他不會取得今天的成績,只是所有人都被他一貫的樣子給蒙蔽了,忘記了葉思忘的冷靜,而那個時候,也是他最可怕的時候。
「葉大人,請留步。」思慮再三,羅成玉還是決定叫住葉思忘,問一下他心中的想法,以方便他們接下來的行事,否則,如果一不小心壞了葉思忘的事情,恐怕後果不是他能承受的了。
「老師,不知有何事要指教學生?」
雖然葉思忘現在貴為丞相,手掌大權,但名義上,他還是羅成玉的門生,對羅成玉執弟子禮是必須的,可以讓他省卻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對於關倢一案,不知大人要如何著手?」羅成玉隱晦的問著葉思忘的態度,葉思忘只是微微一笑,淡淡的瞟了一眼在羅成玉周圍豎著耳朵偷聽,依附於他的官員,笑道:「老師,靜觀其變就好,不過,在老師認為合適的時候,老師也可以做一些理所應當的事情,於學生審理案件並沒有大的影響,學生告辭。」
葉思忘抱拳一禮,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