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五 第三章 萬夫莫敵 第01~04節
喬偉的手掌按上了古長空的胸膛,在那一剎,城門在轟隆聲中,緩緩合上了。
城門發出的聲響並未驚破喬偉所處的那一塊空間內的時間,時間依然靜止,古長空和那七百迷天宗的弟子依然不能動彈。
喬偉的手從古長空身上撤離,他闖入了那七百迷天宗弟子群中,他的速度並不是很快,可是當時間靜止之後,只剩他一人能動之時,他就算閒庭信步一般地遊逛,對那些已給喬偉的功力籠罩的迷天宗弟子來說,他也是快若閃電。
喬偉從那七百迷天宗弟子群中穿過,他用衣角、袖子、手掌、肘、膝等等全身上下一切可以用來觸碰人的部位,在每個迷天宗弟子身上都觸碰了一下。
當最後一個迷天宗弟子被他觸碰之後,他飛快地退出人群,彈射入那片民居之中。
當喬偉消失之後,時間再度開始流淌。
古長空及七百迷天宗弟子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衰老,所有的人都滿臉恐懼地看著自己的身體,他們看到皮膚與衣服一起老去,彷彿時間令他們風化。他們張開嘴,想發出叫喊,卻只聽到自己的喉嚨中發出漏風一般的嘶嘶聲。
古長空自馬背上一頭栽倒。
七百迷天宗弟子倒在了地上。
他們的身體迅速老去,風化,變成了一堆堆雪白的骷髏,骷髏隨即變得黯淡無光,漸呈灰白色,飛快地化成了一堆堆骨粉。
輕風起,遍地的骨粉隨風而逝,最後全部消散在風中。
城門前,只餘下了一匹無主的戰馬,孤零零地站立在那片空地上。
這,就是「歲月無痕」。
城門再度緩緩開啟,公子蘇無比驚訝地遙看著城門後那空無一人的空地。他只看到了一匹無精打采的戰馬,當城門開後,那戰馬前後看了看,慢慢地甩開四蹄,一溜小跑地向他們這邊跑回。
公子蘇皺起了眉頭。
當城門關閉的那一剎,他便知道事情要糟。可他萬萬沒有想到,僅僅兩柱香的時間,當城門再次開啟之後,古長空等人便已不見蹤影。
他們消失得太徹底了,沒有鮮血,沒有屍體,就像給蒸發了一般。
更可怕的是,一千零一個高手消失,居然連半點聲息都沒發出,這不由令公子蘇一陣心悸。他明白,陳縣縣城中已經潛伏了絕對可怕的高手!
公子蘇身旁的張參將駭然道:「公子,陳縣中雖然潛伏敵軍不多,但是厲害得邪門!這縣城恐怕不好打了!」
公子蘇一揮手,沉聲道:「一千人不行,那就上一萬人!先把城門和城頭佔領,穩紮穩打,步步為營,本公子就不信憑我北疆鐵軍,還攻不下一個小小的陳縣!前鋒營出擊!」
公子蘇一聲令下,一名副將即帶一萬步卒掩上。
這一萬步卒沒有攜帶任何攻城器具,每人都是一手提盾,一手持短槍,腰上還掛著大刀。黑色的盔甲映著太陽的光輝,匯成一片黑色的鋼鐵海洋。
那副將領著士卒來到縣城城下,見護城河的位置插上了一圈小紅旗,知此處危險,剛準備下令士卒列隊從吊橋上經過護城河時,便聽兩邊山上一聲鑼響,接著便是箭如雨下。
縣城兩邊山上各伏有一千禁軍,總計兩千張強弓硬弩同時發射,其中還有可連續發射二十七枝弩箭的連弩。箭雨鋪天蓋地一般射向城下的北疆鐵軍,猝不及防之下,北疆鐵軍士卒給射倒大片。
但是北疆鐵軍久經沙場,反應快得出奇。第一波箭雨奏效之後,他們馬上將盾牌舉過頭頂,陣形邊上的則豎直盾牌,數千面盾牌連成一片鋼鐵幕布,第二波箭雨射在盾牌之上,響起一片釘咚之聲。雖然有箭矢穿過盾牌之間的縫隙射傷了北疆鐵軍的士卒,但此時收效甚微,一通箭雨之下,給射倒的不足百人。
箭矢無效,兩邊山上的禁軍士兵便推動滾石、擂木往山下扔去,轟隆聲中,數以千計的滾石擂木雨點般落下,山崖的高度加上石木本身的重量,即使北疆鐵軍盾陣防守嚴密,卻也禁不起這般狂砸,咚咚聲響中,不時有北疆士卒給連人帶盾砸得粉碎。
更有一些士卒給石木逼得不得不向著城牆靠攏,但窄窄的一道吊橋又只能容五人並肩,餘下的不小心踏到了護城河處的浮土,便咕咚一聲栽了進去,然後便再無聲息。
護城河上的浮土很薄,原來只是一層薄膜上面撒了少許的泥土。北疆士卒明知是陷阱卻也不得不踏,接二連三地栽進了護城河中,給河底的尖木樁刺了個透心涼。
那領軍副將見狀,知道若往城內沖的話,吊橋過窄,可能這一萬士卒最後能衝過去的不會超過一千,當下聲嘶力竭地喝道:「全軍保持陣形,緩緩後退!不要亂了陣腳!」
這一萬北疆鐵軍至此損傷已超過兩千,但是他們訓練有素,軍紀嚴明,雖然死傷慘重,但幾乎不聞半聲慘呼,陣形至此也絲毫不亂。一旦有一處給巨石砸出空洞,馬上有人填補,總之盡量保證盾陣的完整。
現在領軍副將一聲令下,剩餘的士卒立即井然有序地向後退卻,絲毫不為上方的矢石而心驚,即使戰友就在自己身旁給砸得粉碎,他們依然面不改色!
公子蘇見前鋒營受阻,當即令旗一揮,喝道:「神弓營放箭!壓制山兩邊的敵人!突擊營準備前進,接應前鋒營!」
公子蘇令下之後,一萬神弓營箭手即出列,分成兩撥,一撥五千。一萬張黑鐵強弓同時拉開,弓弦聲響令人耳根發軟。
拇指粗的鐵箭搭上弓箭,公子蘇再次下令之後,一萬張強弓同時開射,嗡地一聲巨響,一萬枝鐵箭分兩撥奔向縣城兩邊山上。
箭雨破空聲猶如鬼哭,箭雨匯成一片漆黑的幕布,幾乎將天空都遮蓋。
那在縣城兩邊山上扔石頭擂木扔得正歡的兩千禁軍士兵見箭雨來襲,慌忙扔下手頭上的事,尋找掩體。
剎那間箭已落,一陣綿密不絕地叮咚聲響起,鐵箭深深地扎入了樹木、石塊之中,有的箭甚至釘穿了禁軍士兵的盾牌盔甲,直接扎進了他們體內。而有的躲進了掩體之中的禁軍士兵也沒能逃過一劫,神弓營將士的箭連石頭都可扎進去,禁軍士兵躲在土木掩體之中,運氣好的,還能堪堪避過箭頭,運氣不好的,則被鐵箭牢牢地釘死在掩體中。
兩邊山上響起陣陣慘叫,北疆神弓營的第一波箭雨就已射死射傷近千禁軍。
神弓營再次搭箭於弦,不過他們並沒有彎弓發射。這些神弓營的射手雖然厲害,但是人力畢竟有限。像他們手中的那種黑鐵強弓,要開滿弓是很費力氣的,必須有一段時間休息。否則的話,不作休息連開三次硬弓之後,他們便會累斷手筋,從此變成殘廢。
而在神弓營射箭之時,突擊營的一萬士卒已經扛著五十架雲梯,由一名副將領著衝上。
雖然城門大開,但是兩營一萬七千多人想要進城的話,僅從一個城門擠進去還是頗耗時間的。所以突擊營這次乾脆帶上了雲梯,打算從城門、城牆兩頭並進。
前鋒營見兩邊山上的敵軍已被壓制,頓時改退為進,向前城牆衝去。許多前鋒營的士卒在衝鋒時扛起地上由兩邊山上扔下的石塊、木頭,甚至是己方戰友的屍體,準備借助這些東西來填平護城河中的陷阱。
突擊營很快就與前鋒營會合,前鋒營的士卒剛準備填護城河,便聽一聲鼓響,兩邊山上剩餘的禁軍士兵包括傷而未死的,齊聲吶喊,將那些裝滿了火油的油罐口堵著的布料點燃,拚命地向著山下拋來。
油罐落地即裂開,裡面的火油灑出,即被罐口的布料引著。一千多個油罐同時扔下,有的砸到人身上,有的砸到地上,山間的道路頓時變成一片火海。一千多前鋒營和突擊營的士卒給燒成了火人,痛得滿地打滾。
而兩邊山上的禁軍並沒有結束,他們足足準備了六千多個燃燒彈,油罐接二連三,接連不斷地扔下,火勢更加兇猛,陣陣烤肉的香味自山下傳來。
前鋒營與突擊營的士卒們已經承受不起這種打擊了。他們拼了命一般衝到護城河前,將手中的石塊、木頭扔進護城河裡,打算填平陷阱。有的士卒甚至和身跳了進去,以自己的身軀為戰友鋪路。
而那些身上著火的北疆士卒,則邊痛苦地滾動著,邊竭力朝著陣外爬去,不讓自己身上的火燒到自己的戰友。有的甚至專撿火勢猛的地方爬去,想以自己的身體壓住火勢。
縣城城牆上的某一處不為人知的角落上,正眼看著這一幕的三少聳然動容,自語道:「好一支視死如歸的鐵軍!可惜……這支軍隊現在卻是我們的敵人……」
黎叔在三少身旁低聲道:「三少爺,北疆神弓營再放一次箭,山兩邊的兄弟們就不行了,是不是還要派些人上山支援?」
三少搖了搖頭,道:「山兩邊彈藥差不多用完了,即使再派人上去,也起不到什麼作用。北疆鐵軍盾堅甲固,光是從山兩邊放箭阻止不了他們。與其把我們的兵送上山給北疆神弓營練箭法,還不如守著這城牆,跟他們正面作戰。」
黎叔道:「可是若弟兄們上城牆的話,北疆神弓營不是可以射得更肆無忌憚?」
三少微笑道:「不一定……若是北疆鐵軍自己的士兵也進來了呢?神弓營還敢放箭?嗯,護城河也快給填平了,準備放最後一把火,然後放一隊北疆軍進來,咱們關門打狗!」
黎叔點了點頭,掏出一面銅鏡朝著縣城內晃了兩晃,喬偉便與怒橫眉、蕭天賜帶著七十二地煞從城內民居中現出身來,飛快地朝著城門方向跑來。
這時陳縣縣城下面已是一片火海,而山頭兩邊的禁軍士兵也已扔完了油罐,便又開始扔滾石擂木,發射弓弩。
一萬七千多前鋒營和突擊營的士卒在火海中死傷過半,他們攜帶的五十架雲梯也盡數被毀。但是此時護城河差不多被填平了,護城河底的火油也給那些填平護城河的石塊、木頭、屍體擠得溢了出來。
正當剩餘的前鋒營和突擊營士卒準備過河衝向城門之時,城上突然射出一枝火箭,射在了護城河上面。那些溢出河外的火油頓時被火箭引著,瘋狂地燃燒起來。
河底的屍體、木頭成了燒料,一道三丈多寬的火牆在縣城城牆下衝天燃起,正在護城河範圍內的北疆士卒頓時給燒成了火人,而在護城河之外的五千多前鋒營與突擊營士卒則給攔在了火牆之外。
此時已有近三千前鋒營與突擊營的士卒越過了護城河,他們見無路可退,便決心拚死一戰,在兩名副將的統領下,吶喊著衝過了城門,向著城內衝去。
當那近三千的北疆士卒進城之後,城門立即轟然關閉,喬偉、黎叔、怒橫眉、蕭天賜、七十二地煞從城牆上方一躍而上,堵在城門之前。
而五十丈開闊地外的民居中則湧出三千手持強弓硬弩的禁軍士兵,排成整齊的陣勢,朝著北疆士卒瘋狂地放起箭來。
兩名副將中一人帶著一隊士卒反撲城門,想奪取城門的控制權。但是喬偉等人豈能讓他們得逞?那副將剛衝至半途,就被蕭天賜一箭射穿了腦門,然後七十二地煞一齊掩上,一通狂殺之後,那副將領著的三百多人頓給砍成了碎片。
另一名副將則領著兩千多人瘋狂地衝向前方那三千禁軍士兵。天空中箭如雨下,雖然這兩千多北疆士卒近半有盾牌護身,但是五十多丈的開闊地足夠成為一道不可逾越的死亡地帶。
蕭天賜在城門處瘋狂地放箭,他的手已經幻成了一道虛影,九十九枝金箭流星一般箭出,一枝箭最少也可連穿三人。每根箭的箭尾之上都纏著一根幾乎完全透明的天蠶絲,金箭射出之後可再次回收,九十九枝箭被蕭天賜翻來覆去地射,也不知射死了多少北疆士卒。
而喬偉、黎叔、怒橫眉、七十二地煞則從後方衝進了北疆士卒陣中,冒著己方的箭雨大肆砍殺。
前後夾擊之下,那兩千多北疆鐵軍不消片刻便全軍覆沒,沖得最快的那名副將,死在禁軍陣前五丈處,全身插上了至少百枝箭矢。
三少蹲在城頭上,一邊落寞地抽著煙,一邊喃喃自語:「如果有足夠的箭和箭手的話,我可以用一萬人,擋住二十萬人的進攻。嘿,可惜,敵人那邊的箭似乎比我們要多,箭手似乎比我們更強……」
「放箭!」公子蘇沉著臉,緩緩地發出了命令。
休息了一陣的神弓營箭手們開弓放箭,一陣箭雨之後,兩邊山上的禁軍士卒幾乎盡滅,只餘百餘完好的士兵和數百傷兵。
聽著從山頭上傳來的稀稀落落的慘哼呻吟,喬偉看著三少,道:「三少爺,山上的人差不多死光了。」
三少沉默半晌,道:「他們幹得不錯,殺死殺傷比他們強上數倍的北疆鐵軍萬餘人,死也無憾了……」
喬偉點了點頭,道:「三少,縣城裡的八千禁軍,最後恐怕一個也沒辦法活著回去,你要做好心理準備。」
三少沉吟道:「打仗就是要死人的。他們敢跟我來這裡,就已經做好了犧牲的準備。一將功成萬古枯啊……」
城外,那五千餘被阻在火牆外的前鋒營和突擊營士兵發出了不甘的怒吼,直到公子蘇傳令鳴金收兵,他們才不甘地往回撤去了。
公子蘇看著前方的一片火海,又看了看天空,慢慢地道:「這火至少還要燒上一個時辰。就算火滅之後,地面滾燙,兵馬也無法通行。不過……敵軍兩邊山上的伏兵已滅,若想據城死守,我神弓營可將他們殺得片甲不留!哼哼……午後將有陣雨,本公子倒要看看,下雨之後,你們的火計還能不能行得通!傳令,就地埋鍋造飯,飽餐之後準備攻城!」
縣城之內,三少等人站在城牆之下,看著禁軍士兵清掃戰場。
射在敵人身上的箭要小心地拔出來,還可以再用。而那些箭桿已經折斷的箭,也要把箭頭啟出來,裝上箭桿之後又是一枝好箭。
敵人的武器、盔甲都是極精良的裝備,雖然禁軍士兵的武器、盔甲與北疆士卒相比並不差,但是天京城內新徵召的民兵一時無法湊齊足夠的武器盔甲,這些裝備自然是要扒下運到天京城去的。
「兩千人換一萬五千人……」三少自語道:「若是能一直保持這個比例的話,本少爺這一萬禁軍,倒也可幹掉七萬多北疆鐵軍,怎樣算都划得來……可是馬上就要下雨了,火計行不通了啊!」
午後濕風漸起,烏雲從北邊升起,頃刻之間就席捲了大半天幕。
天色陡地陰沉下來,燥熱的夏日午後頓時變得無比悶熱。
陳縣縣城兩邊的山上,無數知了煩燥不安地叫著,令人窒息的氣氛中,一道滾雷驚破了沉悶的天地。
豆大的雨滴落下,雨落聲將天地間所有的聲音盡數掩蓋。狂風陡起,兩邊山上的林木瘋狂地搖擺,雨滴盡可能傾斜地落下,在風力的幫助下打得人面頰生痛。
縣城下面被火燒得通紅滾燙的地面冒起了陣陣青煙,地面迅速地冷卻下來,從兩邊山上竄下的小股雨水匯成一道道小溪,頃刻間就在縣城下面的路面上積起一汪汪小水潭。
三少站在縣城城牆之上,打著油紙傘,自語道:「火計的確是行不通了。可是這般大的風雨,你們想冒雨攻城卻是休想。神弓營的箭手再厲害,也無法在這麼大的風雨中把箭射準吧?哼哼,沒有火計,本少爺還有水計!」
這時,怒橫眉冒雨飛奔而來,奔到三少身旁時,一把抹掉臉上的雨水,興奮地道:「三少,山上的兄弟築起的水匣內已經蓄積了不少雨水,這雨還有半個多時辰可下,到時候足夠蓄積大量雨水,將敵軍沖個落花流水!」
蕭天賜亦飛奔而來,道:「三少,城裡所有的水渠都已經堵好,雨水已經積蓄不少,有的水渠已經完全漫了,水漫到了街上。照這個情形下去,半個時辰之內,縣城裡將會變成一片水鄉!」
三少聞言呵呵一笑。
早在第一陣公子蘇兵敗退軍之時,三少便派了一千禁軍上到兩邊山上,伐木壘石建匣,將山上的溪流水道全部堵塞以積蓄雨水。夏日陣雨持續時間雖短,但是雨水卻特別充足。蓄夠了足夠的水之後,只等北疆鐵軍進軍縣城城下,三少便會下令毀匣放水。
到時積蓄的雨水洶湧而下,其威力絕不遜於山洪。加上兩邊山體已被三少派人人為破壞,石頭被撬鬆,樹木根須被截斷,大水沖刷之下,說不定還會形成相當可怕的泥石流。
就算公子蘇的大軍能突破這一道水關,衝進縣城,縣城裡所有排水的溝渠都已被三少派人堵上。陳縣縣城很快就會變成一片水鄉澤國,無論步卒、騎兵進入陳縣之後便都會行動不便。而三少的人則早已尋找制高點潛伏起來,準備用弓弩加以狙殺。
北疆神弓營是一大敵,但是三少的人是分散潛伏於縣城各處,神弓營再厲害也無法發揮出箭陣的威力。三少已決心不在城牆上與北疆軍多作糾纏,否則還真沒辦法應付神弓營的箭!
但是城牆亦不可不守,否則讓北疆軍進來得太容易了,也是不大划算。所以三少決定,由他本人加上喬偉、黎叔、怒橫眉、蕭天賜五人把守城牆。
五大高手在此,北疆軍即使想衝進來,也要付出相當大的代價!
公子蘇負手站在帳蓬裡,看著外面連綿一氣的雨幕,向身後諸將發佈命令:「前鋒營剩餘將士編入敢死營中,雨停後與敢死營作第一輪進攻。突擊營剩餘將士編入絕滅營中,在敢死營之後作第二輪進攻。神弓營負責掩護,輕騎營隨時準備出擊,待城門和城牆被控制後即火速突襲。元罪、元大、元惡、元極四位將軍何在?」
「罪大惡極」四魔使穿著?d亮的鐵軍黑甲,上前一步,拱手齊聲道:「末將在!」
公子蘇令道:「元罪將軍率死士營一千兄弟、元惡將軍率鐵衛營一千兄弟與敢死營同時發動進攻。兩位將軍麾下都是精銳高手,還望兩位將軍領軍建功!元大將軍率血刃營一千兄弟,元惡將軍率暗影營一千兄弟策應絕滅營!」
死士營乃是魔門迷雲宗弟子編成,鐵衛營是魔門金鋼堂弟子編成,血刃營自然是由魔門血刃堂弟子編成的,而暗影營則是由魔門暗影堂弟子編成。
魔門三宗五堂,弟子無數,高手如雲,這次公子蘇派罪大惡極四魔使率一宗三堂的精銳弟子同時出擊,又有北疆敢死營、絕滅營兩營兩萬士卒,加上前鋒營與突擊營剩下的五千餘士卒,合計近三萬人作第一、二輪進攻,務求一舉命下陳縣。
少頃,雨霽雲收,太陽重新出現,金色陽光照耀大地。
夏日陣雨來得快去得也快,碧藍的天空剛被雨水洗過,愈發藍得迷人。天邊一道七彩彎虹,更是為這有著朵朵白雲的藍天更添幾分迷人風彩。
可惜,這迷人風景卻並無幾人欣賞,一場生死決戰在雨這之後,即刻展開。
喊殺聲和戰鼓聲撕裂空氣,北疆鐵軍如潮水一般湧向陳縣縣城。
元罪、元惡率死士營、鐵衛營衝在最前,身後便是敢死營一萬兩千餘士卒。
地面上的積水被數萬隻大腳踏碎,濺成串串渾黃的水珠,眼見他們便要衝至縣城城下,只聽縣城城牆上一聲鑼響,兩邊山上便傳來陣陣喧囂,然後便是水流滾滾的轟隆之聲。
元罪、元惡兩兄弟對視一眼,心中齊齊一驚。二人分向左右兩邊山上望去,只見兩邊山上突然同時湧出滾滾濁浪,順著山勢洶湧而下。那大浪中還夾著一根根粗大的圓木,一塊塊稜角崢嶸的巨石。濁浪所過之處,已被人為破壞的山體禁不起這般沖蝕,紛紛崩潰,土石匯入水流之中,形成一條條長滿怪角的褐黃色水龍,張牙舞爪地向著山下奔來。
元罪、元惡失聲驚呼:「泥石流!全軍撤退!全軍撤退!」
北疆軍士卒不待兩位領軍將領提醒,便已覺出威險,當下保持陣形,以比來時更快的速度後退。而元罪、元惡率領的兩營魔門弟子衝在最前,若要後撤則要等後面的敢死營、血刃營、暗影營、絕滅營撤退之後方能後撤。
元罪、元惡見狀,當即放聲狂呼:「死士營、鐵衛營的兄弟隨我二人衝啊!」兩人不退反進,施展出生平最快的身法,朝著縣城城門方向掠去。而死士營、鐵衛營的士卒也知道現在撤退已來不及,唯一的出路便是前衝,在泥石流衝到之前,闖入縣城之中。
兩營魔門弟子均是魔門精銳,放到江湖上,都是一流好手,他們全力施展之下,輕身功夫自是相當不錯。只見兩千零二條人影猶如兩千零二道黑色的箭矢,破空嗖嗖射向陳縣縣城。
這時,山兩旁的泥石流已席捲而下,轟隆巨響聲中,那起碼七成是土石木頭的泥石巨龍湧下了山坡,湧到了路上,將不及撤退的北疆士卒席捲入內,瞬間便將他們的身體連同生命一起吞沒。
兩邊的泥石泥匯聚到一起,然後向著北疆軍後撤的方向尾隨衝去,沿途不斷吞沒北疆士卒。陳縣縣城方向地勢較高,自然不受泥石流的威脅。
元罪、元惡率領的兩營魔門弟子雖然沖得甚快,但仍有三百餘人給泥石流捲入。運氣好的,還能憑借一身功力從泥石流中反衝出來,運氣差的,則直接給洪泥中夾雜的石塊、木頭生生碾死了。
當泥石流徹底停止之時,北疆敢死營的士卒已有大半給吞沒其中,活下來的不過十之八九。這一水攻,又令北疆軍損失慘重!
而元大、元極率領的血刃營、暗影營及絕滅營因為衝鋒位置處於後面,後撤時要方便得多,無一損傷。
近萬敢死營的士卒死於這人為天災,公子蘇不由氣得三屍神暴跳。不過他迅速冷靜下來,飛快地分析判斷形勢。
此時道路已被泥石流徹底截斷,兵馬再無法通行。步兵尚可勉強通過,騎兵則是寸步難行。若要以人力硬行開通道路,則需花費一到兩天的時間。
而若折返繞路的話,則需重新折返走一百多里路回到那三岔路口前,再選擇陸平野或是野三關一途,那樣的話,大軍便要多走兩百多里冤枉路。
無論選擇那種方式,誤了行軍時辰不說,都會令麾下將士極為勞累,這對將士們的士氣將是一個極其沉重的打擊。
想到這裡,公子蘇不由又是一陣氣苦。在陳縣縣城前耗了大半天,連敵軍將領的面都沒會到,便已折損兩萬多北疆悍卒。更令他氣憤的是,魔門護法古長空這級數的高手連同一千奇襲營的高手全都莫名消失。魔門的高手本來是用作奇襲破城用的,現在卻在這小小陳縣折損這麼多,以後的戰局怎能順利?
「先是火攻,然後借天勢用水攻,這守陳縣的敵將究竟是誰?左元放公究竟怎樣了?他怎可能連陳縣都拿不下?」公子蘇邊喃喃自語邊苦思對策。
另一邊,元罪與元惡率兩營剩餘的一千八百餘魔門弟子已衝至陳縣城下。
陳縣大門如前兩次般大開,元罪元惡雖然頗為自負,但前兩次古長空及前鋒營、突擊營慘敗的遭遇已使二人留上了心。二人見已避過泥石流之禍,回頭一看泥石流又已停止,也無心攻城,即令下屬弟子順原路返回。
他們衝向城門原本就是避難來的,並沒存著憑千多人攻打陳縣的心思。現在見禍患已了,哪有不撤的道理?
只是這個時候,他們即使想撤,也由不得他們了!
縣城之上亮起九十九道金色的流星,尖利的破空聲猶如鬼哭狼嚎。哧哧連響中,九十九名魔門弟子同時截倒在地,每個人的天靈蓋都被一枝或長或短的金箭射穿!
元罪、元惡神情一變,兩人對視一眼,齊聲道:「是蕭天賜!」然後二人火速後撤,但還沒掠出十丈,便聽一聲平地驚雷一般的聲音在二人耳畔響起:「幻——魔——手!」
這聲音彷彿來自九幽煉獄的魔音,隨著這把聲音,一雙晶瑩剔透、如夢似幻的手突然在二人身前出現,就好像這兩隻手原本就存在於這裡,一直在等候著二人一般。
兩人齊聲怪叫:「幻魔真君!」怪叫聲中,兩人同時劈出一掌,與那兩隻突兀地出現在空氣中,看不到手腕、手臂以及手的主人的怪手硬拚了一記。
砰砰兩聲巨響,元罪、元惡陀螺般旋轉起來,旋轉時兩人的身上泛起陣陣晶瑩如玉的光芒,然後兩人身上灑下片片鑽石粉塵一般的粉末。兩人的身子頓時越來越小,轉到後來,地面上只餘一地晶瑩的塵末,兩人則早已消失無蹤。
直至此時,黎叔的身影才從虛空中顯現出來。
「幻魔隨心」,變幻不定。空間在幻魔手之下不復存在,幻魔手可以在瞬間擊到任何一個他想擊中的目標。與「歲月不饒人」一樣,「幻魔手」亦是不屬於人間的武功!
三少、喬偉、怒橫眉、蕭天賜均自城下躍下,與黎叔一起,闖入了那剩下的一千七百多魔門弟子群中。三少手持混天綾,內力到處,化布為劍,兩丈長的混天綾抖得筆直,一劍揮過,便是十多個人頭落地。
喬偉在人群中如鬼魅一般穿梭,他每到一處,那一處的時間便會停止流動,然後在他身上某個部位觸碰到那處的魔門弟子之後,時間這才再度開始流淌,但是時間的流淌卻被放快了數千倍,凡被他觸碰到的魔門弟子,無不在瞬間就風化成塵。
怒橫眉一身暴雷真勁運至極處,身週三丈之內盡成真空。凡進入他身週三丈的魔門弟子,無不被暴戾的真勁震得骨斷筋折,吐血而亡。而他一雙拳頭更是可怕至極的凶器,雙拳奇快絕倫地連環擊出,拳勁隔空九丈便可將人打得粉碎。
蕭天賜左手持銀弓,九十九枝金箭往來飛射。一箭射出,必有一名魔門弟子倒地,收箭時箭上繫著的天蠶絲亦如鋼劍一般,將碰著天蠶絲的魔門弟子切成數截。
血雨漫天,人頭西瓜般亂滾。這一千七百多魔門弟子雖是魔門一等弟子,在江湖上算是一流好好,可是在三少等五大高手聯手合擊之下,不消片刻便給殺了個乾乾淨淨。
殺盡這群魔門弟子之後,三少等飛快地退回城中,抓緊時間調息運功,補充耗掉的內力。
道路被阻,公子蘇等人的視線亦被阻斷,沒人看清縣城那邊發生了什麼事情。
公子蘇嗅著空氣中傳來的濃烈的血腥味,搖了搖頭,道:「元罪、元惡將軍……恐怕已經……」
元大、元極二人與元罪、元惡是同胞兄弟,四兄弟乃是同胎所生,心有感應,早知兩位兄長已然遇難。二人望著陳縣方向咬牙切齒一陣,同時向著公子蘇跪拜道:「公子,末將願領一軍,為公子攻下陳縣!」
公子蘇道:「二位將軍怕是要為二位的兄長復仇吧!」
元大抬起頭,目光炯炯地看著公子蘇,道:「公子,我們四兄弟同生共死,兄弟戰死,我們二人若不能為兄弟復仇,又有何面目存活於世?」
公子蘇緩緩道:「陳縣之敵強得超出了我們的預料,直至現在,我們還不知道究竟是誰在把守陳縣。可是從這三陣的戰局看來,陳縣守城之將,不但謀略過人,手下更有一隊強得可怕的高手。所以本公子猜測,守城的,很可能是逍遙山莊或是鐵血嘯天堡的人。如果真是逍遙山莊和鐵血嘯天堡的人,我們用添油戰術只能是損兵折將,自取滅亡。只有大軍齊進,以優勢兵力踏平陳縣!今日三戰,我方已損失兩萬多精銳士卒,更損失了古長空將軍、元罪、元惡兩位將軍,本公子再也不能忍受任何形式的損失了!所以,兩位將軍,恕本公子不能應兩位將軍之請!」
元極紅著眼睛說道:「公子,末將願以私人身份出戰!」
公子蘇微怒道:「元極將軍,我們現在是在打仗,是在作爭奪天下的決戰,不是江湖上打打殺殺的私人恩怨!萬事要以大局為重,將軍如此沉不住氣,將來怎能承擔要任?」
元極嗡聲嗡氣地道:「末將本來就沒打算承擔什麼要任!不能為哥哥報仇,本將活著跟死了也沒什麼區別!」
元大點頭稱是:「公子,末將願與四弟以私人身份,僅率本部一千士卒出戰!」
公子蘇陰聲道:「你們兩個敢違抗軍令?」
元大道:「將軍若不依末將兄弟之請,末將與四弟便自領麾下軍士出戰!」說罷,與元罪站起身來,向著公子蘇一拱手,便大步向帳外行去。
公子蘇深吸一口氣,陰森森地道:「然則,兩位已犯下違抗軍令的死罪!」隨手一掌拍出,掌上生出一片黑霧,將元大、元極籠罩在內,二人駭然回頭,道:「滅……神……」
最後一字尚未說出,二人已經氣絕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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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大、元極的屍身上泛著一種古怪的青黑色,兩人最後的表情滿是驚駭之色。
公子蘇的手掌並沒有碰到他們,憑二人的功力,一般隔空掌勁根本無法殺死他們。可是現在他們卻死了,死得徹底,死得乾淨,死得利落!
公子蘇心中一陣惋惜。
元家兄弟都是不可多得的高手,但是軍令不可違,若是有人公然違抗軍令而不斬的話,那他這個領軍主將也就當不下去了。
更何況,華蓉曾私下讓他尋機殺了罪大惡極和古長空。公子蘇雖不情願,可是現在卻也不得不殺了。
公子蘇看著二人的屍體,淡淡地道:「來人,把他們抬下去,好好安葬。二位將軍雖然違抗軍令,犯了死罪,但是他們畢竟是為兄長復仇心切,其行雖可誅,其情卻可憫。算他們一個戰場殉身吧!」
當四名衛兵將元大、元極的屍體抬下去之後,公子蘇即發令道:「傳我令,全軍動員,排除道路淤泥,盡快打通道路!諸位將軍,我們攜帶的軍糧已然不多,若不能盡快打下陳縣,將士們就要挨餓了!所以,我們已無法回頭,只能盡快進軍!」
帳內眾將哄然應諾,紛紛出帳,去動員下轄將士了。
那四名抬著元大與元極屍體的衛兵剛一出營,便被一名黑甲士兵攔住。「代門主有令,將兩位魔使的屍體抬到代門主處,由代門主處理。」
那四名衛兵頓時一臉愕然,其中一人道:「代門主怎會知道兩位魔使死了?」
那黑甲士兵笑道:「代門主自然知道。元罪、元惡兩位魔使戰死,元大、元極兩位魔使兄弟情深,自然會想領兵復仇。但是公子蘇以大局為重,肯定不會允諾。照兩位魔使的脾氣,必會抗命不從。軍中軍令如山,若不殺兩位魔使,公子蘇何以正軍令?」
那四名衛兵中一人道:「這些話誰教你說的?」
那黑甲士兵笑道:「自然是代門主告訴我的。我哪裡知道這麼多呢?好了,別廢話了,代門主正在帳中等著呢!」
當下那黑甲士兵領著那四名抬屍體的屍兵,繞過公子蘇的中軍大帳,一路向後行去,到了後軍之中一座寬敞精緻的營帳前。
那營帳與周圍的營帳隔得甚遠,四周有近千名刀甲鮮明的衛兵守護,自然全都是魔門弟子。
其中竟還有兩百名身穿秀氣盔甲的女兵,個個長得如花似玉,體態神情之中有著說不出的妖嬈。
那黑甲士兵與那四名衛兵將元大、元極的屍體抬到帳前,那黑甲士兵朝著帳蓬裡面恭聲道:「稟代門主,兩位魔使的屍骨已抬來了。」
裡面傳出華蓉的聲音:「把屍體放在帳前,你們先退下吧。」
待那四名衛兵將元大、元極的屍體放下後,那黑甲衛兵即帶著四人退下。
過了片刻,帳中出來兩名女兵,很輕鬆地拖著兩具屍體進了帳中。
華蓉身著紅色盛裝,坐在一張長桌之後,待那兩名女兵將二人的屍體拖進來之後,揮退帳中侍立的幾個女兵,緩步行到二人屍身前,觀察了一陣,輕笑自語:「公子蘇果然好手段,雖然殺了你們,可卻沒損壞你們身體半分。西門無敵的屍體破損太多,雖然煉製藥人已近成功,可是威力卻大打折扣。你們二人功力猶在,身體又完整,正是煉製藥人的理想材料!」
說罷,掏出兩粒小小的藥丸,塞進了二屍口中,又給二屍各灌了一口溫水,行功化藥,令藥力直達肺腑。片刻之後,兩屍上漸漸冒起一股泛著金屬光澤的灰黑色光澤,兩屍的皮膚漸漸變得猶如金屬一般。
華蓉看著兩具屍體,微微一笑,自語道:「煉屍比煉人要容易多了,煉人要二十年,煉屍卻只要四十九天。嬴家的真龍寶鑒還真是好東西啊!呵呵,幸好嬴家的人不會魔法,不懂驅使屍體的功夫,否則的話,嬴家的藥人,豈不是可有幾千幾萬之多?那還有誰能撼動嬴家的統治呢?」
※※※※
「智者順時而謀,愚者逆理而動,看來……公子蘇還真能算得上智者啊!」三少坐在城頭上,看著前方正幹得熱火朝天的北疆軍。
他的面前擺著幾碟子菜,現在正是晚飯時間。
喬偉端著碗飯,邊大口大口地扒飯邊含糊不清地道:「公子蘇算什麼智者?連輸三仗,損兵折將,現在道路被堵,居然不撤軍繞道,反而派兵開路,浪費時間和士卒體力。要是我,早就撤軍了!」
「非也。」三少搖了搖頭,用筷子指點著北疆軍的方向,說道:「撤軍繞道雖然看起來是正確的選擇,實則不然。他若撤軍,則需繞道至少兩百多里。兵貴神速,縱然開路會浪費時間和將士體力,但繞道的話,豈不是一樣?
「而且繞道需全軍動員,每一個士卒都要全力奔馳,每個人都沒辦法節省體力。而開路,則可輪流行動,一部分將士開路,另一部分將士休息,能最大程度地節省體力,還可節省不少馬力。
「更何況,他若繞道,便不能消滅我們這一軍。我們能令他連敗三陣,他自然知道我們是一路相當難纏的敵人,若不將我們消滅,將來必有大患。
「而且,他定然知道,他若撤軍,我們會銜尾追襲,又會令他損兵折將,繞道繞得都不痛快。
「所以,他只能選擇開路,之後與我們決一死戰。憑他的兵力,若想消滅我們簡直就是易如反掌。只可惜公子蘇過於謹慎,這才連敗三陣,若他一開始便大軍齊攻,我們的火計就算能得逞,也無法徹底攔阻他的大軍,至於水計,則更是沒有施展的餘地。」
三少說完之後,伸筷子準備去夾菜,卻愕然發現,幾碟子菜已經連一片菜葉都沒留下。
喬偉和黎叔碗裡堆著高高的菜,二人一邊拚命地扒菜一邊讚不絕口:「說得好啊三少爺!我們已經很久沒有聽到這麼精闢的分析了!說得太好了,三少,您繼續說!」
三少鬱悶地歎了口氣,說:「求求你們了,賞我口吃的吧!」
喬偉頓時作悲天憫人狀:「三少爺,您這是什麼話?小的哪敢不給您吃的?小的們吃的東西都是三少您賞的啊!來,三少,小的這就給您分點菜!」說著,他仔細地從碗裡挑出一根比頭髮絲粗不了多少的肉絲,小心翼翼地放到三少碗裡,說:「三少,您看小的對您是多麼地忠心耿耿啊!這麼大塊肉排,小的都捨不得吃,都留給您了……您愣著幹嘛?快吃啊,別這麼感動,您看您,眼睛都紅了,別哭,別哭,您要哭小的也得跟著哭了……」
黎叔義憤填膺地道:「老喬,你這是什麼意思?這麼小一條肉絲你也拿得出手?」說著,他從自己碗裡挑出一根比喬偉那條稍粗一點,卻短了近乎一倍的肉絲,放到三少碗裡,說:「三少,您吃。我老黎不像老喬,他太小家子氣。您看看,還是我老黎疼您吧?別,您千萬別激動,您手別哆嗦啊!咦,嘴巴怎地也抖起來了?呵呵,沒這個必要,小的對您好是應該的,您不必太感動了。吃吧,啊,別讓老喬搶了……」
「啪」!三少終於捏碎了手裡的碗……
※※※※
陸平野,秦風一劍劈倒最後一個胡族騎兵,抬頭看了看那已經西斜的太陽。
陣地之上,伏屍遍地,到處都是無主的戰馬。
午後陣雨時,胡族突然發動襲擊,雨水之中,騎兵行動不便,便由步兵首發攻擊。胡族生活的北方大草原氣候惡劣,胡族早已習慣了在這種環境中作戰,甚至大風雪中都能來去自如,這點午後陣雨自然難不倒他們了。
地上陷阱雖多,但是胡族步兵小心前進,邊冒雨前進邊排除地上的陷阱,填平地上的溝渠。
風是從北方吹過來的,吹往秦軍陣地方向。因此大風雨令禁軍的弓弩失去了準頭,弓弩完全失去了應有的威力。儘管一萬禁軍一刻不停地放箭,但是給胡族步兵造成的損傷也有限得緊。
在這個時候,休息了不長時間,功力還沒有完全恢復的秦風,不得不領著三十六天罡、鐵血少年團兩千少年高手衝出陣地,冒雨迎擊胡族步兵。
在雨中作戰,秦風的天劍借助雨水得以更大限度得發揮,但是三十六天罡和鐵血少年團的戰力卻受到了極大的壓抑。而胡族步兵的戰力則未受到任何壓抑,依然兇猛。
惡戰之下,秦風等並未能阻止胡族步兵衝入陣地。胡族步兵沿途毀掉所有的機關陷阱,衝到那土牆前時,更準備推倒土牆。
禁軍士兵見弓弩失效,敵軍又衝至陣前,紛紛躍出土牆,與胡族步兵肉搏,試圖阻止胡族步兵推倒土牆。
又是一番惡戰,風雨中殺聲震天,禁軍士兵雖然個個爭先,捨生忘死地與胡族士兵作戰,但是他們在戰力上本就比胡族士兵遜了一籌。再加上暴雨如注,禁軍士兵不適應這種天氣作戰,戰力再遜一籌。而胡族步兵總計兩萬,在人數上又大大佔優,因此禁軍節節敗退,死傷慘重。
阿蒙黎護見秦軍的戰力被暴雨極大的壓抑,即下令所有的騎兵全軍突擊。雖然風雨限制了騎兵的機動能力,但是秦軍土牆前陣地上的機關陷阱已差不多全部被毀,因此胡族騎兵可大肆進軍,憑借數量優勢壓跨秦軍。
胡族騎兵一出,秦風率領的三十六天罡、鐵血少年團即撇下胡族步兵,迎向胡族騎兵。
這一次,再不是初戰時那般一邊倒的局面。胡族騎兵得了阿蒙黎護的命令,根本就不與秦風及他下屬的高手纏鬥,而是盡量繞過他們,直取土牆陣地。
秦風及他下屬的高手能攔得住數千騎兵,卻無法攔住數萬騎兵。胡族大軍從他們身旁繞過,在風雨中飛速殺向前陣,只留下四千騎與秦風等纏鬥。
鐵血少年團的少年高手們因風雨限制,輕功身法都無法最有效地發揮,初戰時無一損失的鐵血少年團,雨中大戰時雖然亦斬敵無數,但自身也是傷亡慘重。
秦風與三十六天罡見胡族大軍突襲土牆陣地,即突出四千胡騎的圍困,趕往支援。但是當秦風趕到之時,為時已晚。胡族大軍將戰線拉得老長,展開全線進攻,步、騎聯手合擊之下,一萬禁軍迅速崩潰。然後胡族步兵飛快地毀掉那已被雨水沖刷得漸漸不穩的土牆,使騎兵得以通過。
等騎兵通過之後,步兵即留下三千殿後。秦風與三十六天罡從左殺到右,又從右殺到左,雖然斬敵無數,但仍無法阻止胡族大軍通過陣地。
當雨停之時,一萬禁軍差不多全軍覆沒。而胡族騎兵則通過了足足三萬,步兵通過八千。
三萬八千胡軍越過陸平野的戰線,向著天京城方向滾滾而去。陣地上,留下殿後的三千步兵和四千纏著秦風及其屬下高手的騎兵仍在拚死苦戰。
日落之時,秦風等終於將七千殿後敵軍殺了個乾乾淨淨,而此時敵軍大部早已去得遠了。那一萬禁軍死傷九千多人,最後完好無缺的活著的,只剩下不到五百。兩千鐵血少年團的高手亦戰死四百有餘,傷者上千。
幸虧那三萬民夫早在第一仗結束之後便全部撤走,否則的話,那三萬民夫只會淪為犧牲品。
六萬胡族大軍,通過三萬八千,戰死兩萬兩千。以一萬二千人的兵力殺敵兩萬兩千,本應是個了不起的勝利,但是秦風卻沒有絲毫高興的感覺。
三萬八千胡族大軍,其中還有三萬騎兵!他們雖然無法攻擊天京城,可是他們若在天京城周圍燒殺擄掠的話,天京城周圍各城、鄉、縣、鎮無一處有能力阻止他們!
秦風在京多年,深知胡族作戰向來不喜多帶糧食,所需全憑擄掠所得。若搶不到糧食,他們甚至有可能吃人!
一想到天京城附近的百姓可能要生靈塗炭,秦風便心如刀絞。殺盡殿後敵軍之後,秦風顧不上休息,即飛身躍上一匹無主戰馬,邊向著天京城方向衝去邊吼道:「還能騎馬的,都跟我去追胡族大軍!留下一百兄弟,照顧重傷的兄弟們!」
三十六天罡,鐵血少年團的少年高手,還有那倖存的禁軍士兵,頓時在戰場上各找了一匹無主戰馬,縱馬跟在秦風身後追去,只留下一百禁軍士兵清理戰場,尋找己方倖存的兄弟,並給敵方沒死透的補上一刀。
※※※※
在陸平野陣地失陷後不久,野三關陣地同樣被破。
秦雷的勇武雖然一度震懾了胡族大軍,但是胡族向來也是勇士輩出的民族,天性中都有不服輸的勇悍血液。對胡族人來說,戰死沙場,是勇士最好的歸宿。所以在大雨剛落之時,野三關的胡族大軍同樣開始了突擊。
持續了幾個時辰的血戰之後,野三關陣地失陷,胡族大軍通過兩萬八千騎兵,一萬九千步兵,合計四萬七千人襲往天京城方向。
這一路的胡軍總計七萬,被秦雷領軍斬殺兩萬三千,戰績比秦風更好。但是秦雷同樣沒有任何高興的感覺。胡族借風雨突襲,禁軍的弓弩卻因風雨而失效,此戰胡族可以說借了天時之利,加憑借優勢兵力方才獲勝。這令秦雷萬般不服。
當殺盡殿後的胡軍之後,秦雷亦領著戰後倖存的一千多逍遙山莊精銳弟子及兩百多個禁軍士兵,尾隨追去。
雖然胡族大軍已經行了很遠,但是秦雷相信,只要追上胡族大軍,就算憑他手頭上的兵力無法與胡軍正面作戰,但是如果打游擊的話,他也可以慢慢將四萬多胡軍全部殲滅!
※※※※
陸平野與野三關的陣地雖然失陷,近九萬胡族大軍襲往天京城,但是憑他們的兵力,還是無法攻下天京城的。中路的主力,北疆十七萬鐵軍,如今已只剩下十四萬多,而且還被牢牢困住,寸步難行。只要令三路敵軍無法合兵一處,京城暫時就沒有大礙。
但是,胡族前軍後方還有由胡族大帥兀哈爾統領的二十萬大軍,其中有三萬是號稱當世無敵騎兵的北疆鐵軍三萬鐵騎營騎兵,以及胡族最精銳的弓箭兵隊伍——屠圖哈族的兩萬弓箭手。
北疆鐵騎營戰無不勝,攻無不克,打野戰的話,當世無人能敵。
屠圖哈在胡語中是「弓箭之神」的意思。屠圖哈族的戰士不但馬刀精湛,更有彎弓射鵰,百步穿楊的本事。
若是那二十萬大軍到來,又不走陳縣的話,即使公子蘇率領的這一路北疆鐵軍未能與他們匯合,京城同樣會陷入危急之中!
七月三十日,黃昏。
陳縣城下被堵塞的道路已經被徹底打通。
公子蘇看了看周圍蓄勢待發的絕滅、血刃、暗影三營,手中馬鞭狠狠地揮下,三營一萬二千將士頓時爆發出一陣驚天動地的吶喊,快步衝向陳縣。
戰鼓聲驚天動地,所有的北疆軍齊聲吶喊,以助聲威。
三營北疆軍的兩翼,神弓營的一萬射手已經搭箭於弦,只待城頭上一露出人影便放箭。
三營之後,又有三營計三萬北疆步軍輪番跟進,而兩萬輕騎營將士也已蓄勢待發,只等城門一破便全軍進攻。
公子蘇的目光越過己方軍士攢動的人頭和片片如林的鐵槍鋼劍,緊盯著那大開的城門,他倒要看看,現在這陳縣的守軍,還有何伎倆可使出。
絕滅營的軍士越衝越近,眼看離城門只有百丈之遙。
城牆上方突然同時現出數千條人影,公子蘇一見城上人影出現便縱聲喝令:「放箭!」
嗖——一陣撕裂空氣的巨響發出,神弓營一萬箭手同時放箭,一萬枝鐵箭如暴雨般射向城頭,頃刻之間便將城牆上方的人影盡數覆蓋。
城牆上方的人影全都倒了下去,公子蘇嘴角浮出一抹冷笑,自語道:「在神弓營的強弓面前,再堅固的城牆也保不了你們的安全!跟我公子蘇作對,只有死路一條!」
城牆之上,躲在箭垛後的三少看著倒了一地的稻草人,撇了撇嘴,對身旁的喬偉道:「北疆軍就沒一個眼力好點兒的嗎?連真人跟稻草人都分不清楚。」
喬偉呵呵笑道:「這些稻草人扎得如此逼真,又穿著禁軍戰衣,北疆軍能認出來才怪。」
三少點了點頭,對喬偉、黎叔、怒橫眉、蕭天賜道:「神弓營放一次箭都要休息至少兩刻鐘,趁這段時間把兄弟們調上城頭,射幾輪箭便走。咱們幾個去守城門!」
黎叔用銅鏡向隱於民居中的禁軍士兵們發出信號之後,便與三少等人自城牆上一躍而下,落到了城門之前,只餘蕭天賜一人留在城頭之上。
公子蘇遠遠地看著城牆上下的五個人,不由啞然失笑,對身旁諸將說道:「那五個人莫不是瘋了?竟想以五人之力阻我十數萬大軍!」
公子蘇身旁諸將均嘲笑不已,然而他們的嘲笑還沒完,便聽陳縣縣城那邊傳來一聲高亢激昂的龍吟之聲!
龍吟聲中,只見縣城城門前綻出一團耀眼的金光,待金光散盡之後,城門前的四個人中,站在最前面的一個已經穿上了一身古怪至極的金黃盔甲,身披黑色披風,手持一把兩丈長的巨型斬馬刀!
公子蘇頓時色變,神情凝重地道:「那是……天兵龍吟……守城的,果然是逍遙山莊的人!」
而在後軍的華蓉,也聽到了那一聲龍吟,她臉上略現詫異之色,自語道:「哦?原來是秦家三少在此守城,難怪久攻不下。嗯,他現在要出動龍吟了,看來也是守不了多久了……」
三少龍吟加身,斬馬刀於城門前一橫,面對著洶湧而來的數萬敵軍,縱聲狂呼:「吾乃逍遙山莊三少秦仁!夠膽的就放馬過來,來一個我殺一個,來兩個我殺一雙!」
喬偉在三少身後大呼:「呔!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想打此過,留下買路財!要敢說半個不字,哼哼,爺爺我管殺不管埋!」
黎叔一愣,心裡琢磨開了:「咦——咱們這是在守城呢,還是在劫道來著?」
北疆軍並沒有多少人理會三少等人,事實上,北疆軍這一次攻城,攜帶了不下百架雲梯,他們本不必走城門的。然而,還沒等北疆軍把雲梯架到城牆上,城頭上突然現出三千禁軍,手提強弓硬弩對著下面就是一通狂射。
北疆軍毫無防備,他們以為城頭的守軍已經給神弓營射得死傷得差不多了,攻城時只有少數絕滅營的士卒攜帶了盾牌,誰會想到現在又突然冒出三千完好無損活蹦亂跳的禁軍來?
挨了四輪箭雨,絕滅營的將士倒下三千多人,死得無比冤枉。
公子蘇見狀心頭突地一跳,暗叫中計,此時神弓營的箭手們還沒休息好,若讓他們現在就放箭的話,第三次放箭就要休息更長的時間。但是公子蘇已經顧不了那許多了,他不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士兵任人宰割。
而當公子蘇正準備下令放箭時,城頭上的禁軍突然又全都跑了個乾乾淨淨,城上城下又只剩下五個人!
公子蘇氣得臉色鐵青,咬牙切齒地道:「娘的,這他媽是什麼打法?京城的禁軍什麼時候學會打游擊了?」
在公子蘇的印象中,禁軍向來是一支驕傲的部隊,向來都喜歡硬碰硬地與敵人正面交戰,可是現在看來,禁軍的作戰方式已經有了極大的改變。
蕭天賜傲立城頭之上,銀弓在手,金箭連射,九十九枝金箭專撿北疆軍的軍官射。
而三少與喬偉、黎叔、怒橫眉已經在城下開始了屠殺。
三少龍吟在身,全身上下都是凶器,那把巨型斬馬刀殺傷半徑足有十五丈,巨刀每一次揮出,十五丈之內的敵軍皆被清空。
喬偉、黎叔、怒橫眉策應三少左右,大肆摧毀北疆軍的雲梯,不消片刻便將北疆軍的攻城雲梯毀了個乾乾淨淨,令北疆軍只得往城門進攻。
三少穩立於城門之前,不退半步。北疆軍前仆後繼,捨生忘死,欲攻破城門。
城門前屍積如山,血流成河,三少周圍十五丈漸漸堆積起一圈小丘般的屍體,阻隔了三少的視線。北疆軍同樣也被自己同伴堆積起來的屍體阻擋,他們要向三少進攻,只有爬上那小山般的屍堆,踏著自己同伴的屍體攻向三少。
三少殺人無數,同時自己的功力也是急劇損耗。
他要固守城門,身法與速度完全沒得發揮,只能站在原地不停地揮動那巨型斬馬刀。斬馬刀身射出長達十三丈的刀芒需要他的功力支撐,當他大量損耗之後,斬馬刀的刀芒越來越短。十三丈、十二丈、十一丈、十丈……到後來,三少斬馬刀已經只剩一丈刀芒,加上斬馬刀本身兩丈的長途,所能斬殺的範圍只剩下三丈半徑。
這時喬偉、黎叔、怒橫眉也都到了三少身旁,協助三少固守城門。但是北疆軍如潮水般洶湧不絕,儘管地上屍積如山,血流成河,死者無數,北疆軍的士氣依然未受打擊,仍然不依不撓地前衝,試圖以生命耗盡三少等人的功力!
「退!」三少一聲令下,喬偉、黎叔、怒橫眉頓時撤招飛退入城門之中。三少待三人撤退之後,鼓足全力前衝十丈,將十丈之內的北疆軍殺了個乾乾淨淨,再才收刀飛退入城門之中。
三少退進城門之後,城門轟然閉攏。蕭天賜在城頭上再射殺百人之後,也自城頭上躍進城中,消失得無影無蹤。
戰至現在,太陽已經完全落山,天色已漸黑。公子蘇見最後守城的五個人也已撤退,當下高聲發令:「神弓營前進,全軍準備進攻!」
北疆軍終於進城。
但是當他們進城之後,他們才發現,噩夢並沒有結束。
小小的一座陳縣到處都積著齊膝深的水,城內所有的排水渠道都被堵死,不熟悉縣城情況的北疆軍一時無法找到排水渠道的通道加以疏通,只得舉著燈籠火把涉水行軍。
而縣城裡錯綜複雜的民居中也不知隱藏了多少敵人,不時有冷箭順著燈籠火把的光芒射來,將北疆軍戰士冷不丁地射倒。
在又損失了近五千人之後,公子蘇終於怒下決心,命所有的北疆軍邊前進邊拆毀所經之處的一切建築。
而在北疆軍為了不吸引敵人注意,滅掉燈籠火把,摸黑開始邊拆房子邊前進之時,北疆軍戰士們突然又嗅到了陣陣令他們心驚不已的味道。
那是火油的味道。
不知何時,那積滿了大半縣城的污水水面上,竟然飄滿了火油!
火油在某處被點燃,熊熊烈火頓時順著水面一直蔓延了大半個縣城,幾乎將整個縣城都籠罩於火光之中,而那些在水中涉水拆房的北疆軍戰士則大半被大火吞沒。
已經進了城的公子蘇鐵青著臉看著火光沖天的縣城,喃喃自語道:「一個小小的陳縣縣城折我鐵軍五萬餘精銳,逍遙山莊三少爺秦仁……本公子今生非殺你不可!」
直到天亮的時候,那將天際也照得通亮的火光才漸漸熄滅。
陳縣已經變成一地焦土,四處都是被燒焦的北疆軍士卒的屍體,硫磺味和烤肉香味充斥於晨風之中。
陳縣靠近天京城的另一邊城外,留下殿後的三少看著那仍在冒著青煙的陳縣縣城,一邊喝著早餐奶一邊喃喃道:「清兒這計策……忒毒了點兒。諸葛亮畢生行火計無數,自言有傷天和,將折壽二十年,清兒偏好火計,也不怕折壽……唉,她只餘兩年多好活,倒真是不怕會折壽……」
說著,三少向著天京城方向望了一眼,拒公子蘇大軍於陳縣之外的一萬禁軍如今還剩下八千。那八千禁軍現在已經往天京城方向去得遠了,只看得到騎兵揚起的陣陣煙塵。
三少帶五千騎兵,原本是打算待敵軍進軍陳縣受阻撤退時銜尾追擊用的,沒想到公子蘇竟然不照三少的設想行事。若是公子蘇撤軍繞道的話,三少有把握憑手頭上的兵力,沿途襲擾,寧公子蘇損兵折將不說,還可將他行軍的時辰拖延至少兩日。
現在事情沒有按照三少原定的劇本進展,三少也不得不改變計劃,讓這八千禁軍先行撤回天京城。
與北疆軍打野戰是極其不智的,八千禁軍雖少,但也總算是一份有力的武裝力量。回天京城拒城防守的話,比起與北疆軍打野戰來,自是划算多了。
宋清已隨著八千禁軍一起回城了,現在留下來跟三少一起殿後的,只有喬偉、黎叔、怒橫眉、蕭天賜、憐舟羅兒、秦霓兒、鐵軒軒及逍遙山莊七十二地煞。
三少等選擇的阻擊地點是陳縣之外兩山間最窄的一處官道,只能容三輛四輪馬車通行。
本來這樣的通道,若是以軍隊阻擊的話,效果會更好。但是北疆軍神弓營實在太過厲害,軍隊屯積在這裡,只會成為神弓營的箭靶,還不如以幾十個武林高手把守來得實在。
至少,對付幾十個人,公子蘇不會讓神弓營的箭手們來一次齊射。
三少與喬偉、黎叔、怒橫眉、蕭天賜堵在大道中央,憐舟羅兒、秦霓兒、鐵軒軒則帶著七十二地煞伏在兩邊山上,準備了大量暗器。
大道中央被三少等人用數十巨石堵死,三少坐在其中一塊石頭上,專心致志地看著掌心的紋路。
喬偉在一旁探過頭來,看著三少的掌心,笑瞇瞇地道:「三少,你的生命線很長啊!」
三少看了喬偉一眼,懶洋洋地說:「少爺我還有一百多年好活,生命線自然是長得離譜了。」
喬偉呵呵笑著,將自己的左掌遞到三少面前,道:「三少你看,我沒有生命線。」
三少仔細一瞧,果見喬偉左掌之中一條紋路都沒有,豈止沒有生命線?
三少心中一動,問道:「偉哥,你的手怎會是這樣?一條紋路都沒有,又沒有生命線,豈不是說你生下來就該是個死人?」
喬偉微微一笑,道:「三少莫要忘了,我的外號是什麼。時間都在我的掌握之中,我的生命,又豈容他人作主?」
三少心頭一喜,道:「偉哥,你是說,你的『歲月不饒人』神功除了能令時間在別人身上加速流逝之外,還可以控制時間不在自己身上流逝?」
喬偉傲然點頭,道:「那是自然。我現在這個樣子,三少你能看出我已是七十歲的人了嗎?我與老黎的武功本不是屬於人間的武功,而是天神所賜!」
三少緊張地問道:「天神所賜?哪個神賜給你們的?你們又是從哪裡學來的?」
喬偉擺出一副悠然神往的樣子,慢慢地說道:「那是很多年以前了,我和老黎那時還只是兩個初出茅廬的少年,我們加入魔門也沒多久,還只是魔門的打雜弟子。有一天……我和老黎在雜貨鋪搶了七斤紅糖、八兩茶葉、九個包子、十個銅板,遭到江湖白道人士的追殺……我們被追殺一千多里,最後逃到了天山絕頂,無路可逃之下,我們決心跳崖。要知道,我們雖是魔門中人,但是士可殺不可辱,寧死也不願委曲求全的。」
黎叔這時插了一句:「老喬,你說錯了吧?你明明是打算假裝跳一下的,為了效果逼真一點,你說我們應該在懸崖邊上留下兩隻鞋子。結果我們兩個擺鞋子的時候,你小子被崖口的大風吹得掉了下去,還順手把我也拉下了懸崖……」
喬偉頓時老臉通紅,啐道:「胡說,你這是污蔑我光輝偉大的形象!三少你別信老黎的,他已老糊塗了。嗯,我們接著說。我跟老黎跳崖之後,自忖必死的。誰知道蒼天有眼,我們兩個竟然被兩棵伸出崖外的怪樹接住……」
三少問道:「崖上生了兩株樹?恰巧把你們兩個都接住了?」
喬偉點頭道:「是這樣的。兩棵樹,正好把我和老黎都接住了。我們就這樣上不著天,下不著地的吊著,以為不被風吹死,也得給餓死,誰知道那兩顆樹上竟然各生著一顆紫紅色的果子,只不過被樹葉擋著,我們都沒有發現。後來我們快要餓死的時候,發現了那兩顆果子,於是我和老黎一人吃了一顆。我們那時並不知道,那兩顆果子竟是江湖中人夢寐以求的『龍涎果』,傳說是天龍的口涎所化,吃一顆暴增百年內力。」
三少撇了撇嘴,自語道:「娘的,一般人掉下懸崖能找到一顆果子就不錯了,你們倒好,兩棵樹,兩顆果子,一人一顆。娘的……接下來的不用說了,肯定是你們吃了果子功力暴增,然後輕鬆下到崖底,接著發現一個山洞,裡面有兩部武功秘籍。秘籍上說,這是某位神仙升仙以前修煉的秘籍,留下來轉贈有緣人。於是你們如獲至寶,一人挑了一本練了起來……」
喬偉頓時大驚道:「三少真神人也!這都猜得出來!」
三少不屑地道:「這種故事少爺我看得濫了。娘的,少爺我掉懸崖的時候,都沒果子吃,沒武功秘籍得,你們倒好……唉,幸好我逍遙山莊增加幾十年功力的藥丸多的是,最厲害的武功秘籍也是當手紙用的……偉哥啊,和你打個商量成不?你能不能把『歲月不饒人』,傳給宋清?」
卷五 第三章 萬夫莫敵 第五節
喬偉非常爽快地說:「沒問題。反正我老喬半生未收半個徒兒,到老收個女徒弟也是不錯的。」
黎叔湊過來說道:「三少萬萬不可!莫要忘了,老喬是人老心不老,在貪花好色這一點上,與三少不相上下。若是讓他收清姑娘為徒,豈不是送羊入虎口?」
喬偉頓時一臉悲憤地道:「老黎,你我幾十年的老朋友,你在這時候拆我的招牌?老黎,你捫心自問,我老喬一生清正,什麼時候貪花好色了?」
黎叔冷哼兩聲,道:「老夫生平閱胸無數……」
喬偉支吾兩聲,無言以對。
三少不理兩個老傢伙鬥嘴,有些惆悵地道:「偉哥,清兒父親曾說她身患三陰絕脈,活不過二十歲,也不能修煉任何武功。不知道你的歲月不饒人,她能不能練?」
喬偉嘿嘿一笑,道:「三少不必擔心。我老喬的歲月不饒人神功,既是神功,而非武功、鬼功、人功,當然是天神留下來的功夫。清姑娘雖患三陰絕脈,也一樣練得。再說了,三少家裡增加功力的藥丸論斤計,隨便給清姑娘幾顆陽性的藥丸服下,縱不能給清姑娘增加功力,亦能抑制她體內的陰氣。老夫再傳清姑娘歲月不饒人,清姑娘縱使不能如老夫一般衝鋒陷陣,殺人無痕,也能保自身性命安全。」
說著,喬偉臉上再現出一絲淫蕩,怪笑著說:「而且,三陰絕脈並非無法可治。三少你身懷『修羅魔瞳』,體質至陽至剛,若能以童子身與清姑娘交合,陰陽互補之下,無論對清姑娘還是對三少您自己,都有莫大的裨益!治好三陰絕脈也是輕而易舉!」
三少苦著臉道:「少爺我十五歲就不是童子身了,你現在卻來說這風涼話,是不是存心嘲笑少爺我?」
喬偉淫笑道:「不是童子身也沒關係,只要三少卯足功夫,與清姑娘連續交合七七四十九天,每天交合七次,亦能以自身陽氣,化解清姑娘的三陰絕脈。若是清姑娘能在與三少交合的同時,修習歲月不饒人,嘿嘿……不但三陰絕脈可解,清姑娘亦可躋身一流高手之列!」
三少聽得熱血沸騰,拍手笑道:「偉哥,你跟了我這麼久,就現在說的這番話少爺我最愛聽。只不過……七七四十九天,每天七次,少爺我一共要做三百四十三次……那我豈不是會精盡人亡?」
喬偉正色道:「三少號稱金槍不倒,洞房不倒,僅僅是在四十九天內連做三百四十三次,又怎會精盡人亡?」
三少聞言連連點頭:「此言甚是!嗯,等保住了京城,少爺我便來著手醫治清兒吧!唉,想我秦家三少,一生為情所困……為了心愛的女人,即使精盡人亡又何足惜?」
看著一臉悲憤的三少,喬偉與黎叔連歎三少真乃千古情聖……
塵土飛揚,馬聲喧囂,公子蘇的大軍終於通過了陳縣,沿著寬闊的官道一路奔馳而來。
過了陳縣之後,兩萬輕騎營便奔馳在前,作為前鋒,神弓營緊隨其後。
公子蘇身先士卒,行在大軍最前面,當過了陳縣之後,他看著前方百丈處被大石堵得嚴嚴實實的官道和坐在大石頭上的五個人,心中頓時無名火起。
而三少,見公子蘇大軍到來,也懶得起身,坐在石頭上大聲道:「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想打此過,留下買路財!要是敢說半個不字,哼哼,爺爺我白刀子進去,紅刀子出來!」
喊完了話,三少得意洋洋地看著公子蘇,還準備與公子蘇討價還價一番,然後設法激怒公子蘇,令公子蘇派兵沖卡,好殺個痛快。誰知一句話剛喊完,便見公子蘇抬手喝了聲:「神弓營!」
三少聞言與喬偉等人面面相覷。
擺在明面上的才五個人,公子蘇居然就準備出動神弓營了?
三少等人正驚疑不定間,便見對面騎兵兩翼奔出大隊的弓箭手,正是北疆神弓營!
三少等人於陳縣守城時,五個人展示出來的實力令公子蘇記憶猶新。在這個時候,他又怎會派兵貿然沖卡,徒增傷亡?當然要派出神弓營,以弓箭了結這五個高手了。
「不好,公子蘇學乖了!」三少見神弓營彎弓搭箭,頓時一聲驚呼,與喬偉等人縱身躍起,向著官道兩旁的山上的掠去。與此同時,公子蘇已下令放箭。神弓營千箭齊發,一千枝鐵箭發出撕裂空氣的尖嘯聲,向著三少等人射去。
神弓營的箭全是純鐵打造,每枝箭長三尺,拇指粗細,力道驚人。以三少等人的修為,也不敢硬接這陣箭雨。幸好三少等人見機得早,待神弓營放箭時,三少等人已經上到山上,躲進了山石之後。
一陣暴響響起,三少等人原先坐著的那片石頭之上,就像長出了一片黑色的雜草,看上去相當壯觀。
公子蘇冷哼一聲,喝令騎兵前進,另九千神弓營箭手在兩翼策應,隨時準備放箭。
北疆騎兵來到那片堵路的石頭前,下去百餘個騎兵,將石頭搬到路旁,令大軍得以通過。神弓營在旁虎視眈眈,黑黝黝的箭頭對著兩邊山上,只待一有異動便放箭。
三少等人躲在山上的山石之後,不敢隨意露頭。三少有些鬱悶地道:「北疆神弓營的箭手雖然不能連續不斷地發箭,可是他們個個都是百步穿楊的神射手。這一萬箭手若是輪流發箭,咱們根本就沒辦法有甚作為。」
喬偉在旁攛掇道:「三少,你何不穿上龍吟,下去把神弓營統統幹掉?少了這支弓箭兵隊伍,咱們守天京城也有把握得多了。」
三少想了想,搖頭道:「北疆軍戰力太強,龍吟雖然防禦無敵,但是我連日激戰,功力還未完全恢復,無法自如驅使龍吟。就算穿上了龍吟,也沒辦法幹掉神弓營,最多能保全自己罷了。更何況,你怎知北疆神弓營只會放箭而不會近戰?若是公子蘇拼著損兵折將,也要幹掉本少爺,派個幾萬人把少爺我一圍,少爺我恐怕要活活累死在敵軍陣中了。到那時候,少爺我就算殺光了神弓營又有何用?這世上的一切,也都與少爺我無關了。」
喬偉奇道:「三少你不是還有一百多年好活嗎?又怎會死在這裡?說不定當三少力竭之時,會有天神打救,一道天雷劈死所有圍困三少的北疆軍,令三少順利突圍呢!」
三少頓時氣憤地道:「少爺我怕就怕天神晃點我!娘的,說老子有一百多年好活,可是要弄個意外死亡,豈不虧大?至於天雷,你就更別提了,少爺我從來只知道天雷最擅誤傷好人,還沒見哪個惡棍是死在天雷之下的!」
喬偉詫異地道:「照三少你的說法,你就更不必擔心了。試問舉世之惡棍,誰配與三少比肩?三少你惡行纍纍,惡貫滿盈,也不見蒼天來收你,可見惡人自得老天厚待!三少,不用擔心,你就勇敢地殺下去吧,我相信,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是舉世之間,最真最真的至理名言!」
黎叔也道:「三少乃當世英雄,試問天下英雄,誰敢橫刀立馬?唯我秦家三少!三少,似你這等英雄人物,又何懼區區北疆鐵軍?一騎當千,萬夫莫敵,這兩個詞語,也唯有用在三少你身上方才恰當!什麼龍吟聖將,什麼千古一帝,替三少你提鞋都不配!若是三少你生在戰國亂世,那當世第一名將又豈能輪得到宋無?這花花江山又豈輪得到嬴聖君來坐?三少勇武,千軍萬馬之中取上將首級猶如探囊取物。北疆鐵軍在三少眼中也不過是土雞瓦狗,不堪一擊,三少,是下決心的時候了!」
三少聽得頭暈目眩,腦袋一熱,心血一澎湃,頓時猛地站起,大聲道:「好,今日我秦家三少,也來逞一回英雄!且看我滅了神弓營,以敵寇之首級,來報諸君之忠義!龍吟!」
龍吟還未出鞘,神弓營的箭雨已然襲來。三少全身一個哆嗦,飛快地伏到地上,頭腦頓時清醒,大罵道:「你們兩個老傢伙,是不是想害死少爺我?娘的,吹牛不用本錢嗎?少爺我的頭腦還是清醒的,像這種時候,北疆軍嚴陣以待,少爺我若是貿然進攻,只能給他們當靶子,龍吟還沒穿上便給射得渾身是洞了!娘的,還是等他們通過之後,再銜尾追擊划算。」
喬偉與黎叔頓時竊笑不已。
神弓營虎視眈眈,戒備森嚴,直到公子蘇的大軍全部通過之後,神弓營才緩緩收兵。三少等給神弓營壓著,自始至終未曾有些許作為,全都悶了一肚子氣。等公子蘇大軍通過之後,三少躍上山頭,向著北疆軍隊尾一陣大罵,結果又招來神弓營的一陣箭雨。
一陣拔出射在身上的鐵箭,三少一邊悶悶不樂地說:「公子蘇以神弓營護衛本部兩翼,以三千神弓營射手殿後,我們即使想尾隨追擊都不大方便,看來只好等夜間襲營了。」
三少身穿不壞金絲甲,鐵箭僅射透了他的外衣,倒沒傷到他分毫。但是給人壓著打不能還手,卻是三少生平僅見的恥辱。
「陳縣離京城僅八十里,照北疆軍的行軍速度,今日日落前便可在京城前紮營。」喬偉蹲在山頭上,看著那遠去的北疆軍,沉聲道:「就算我們能襲營成功,殺個幾千上萬北疆軍,也無法動搖敵軍根本。擒賊先擒王,我們不如乾脆一點,今晚夜襲幹掉公子蘇,不就一了百了?」
黎叔提議:「乾脆我們把北疆軍的將領也全部殺光。娘的,北疆軍軍紀嚴明,戰力大秦第一,但是沒有將領指揮,我倒要看看他們憑什麼打勝仗!」
三少道:「北疆軍久經戰陣,襲殺將領是想殺就能殺的麼?公子蘇身為軍中主將,又豈會不設防?軍營甚大,要找到公子蘇所處的營帳甚難,要殺他,更是難上加難。」
喬偉不以為然地道:「公子蘇一介書生,雖然會統軍打仗,可是他自己卻是手無縛雞之力。北疆軍雖然在戰場上戰無不勝,可是論起真實功夫,又哪有什麼高手了?要找到公子蘇將其暗殺,其實易如反掌。」
黎叔也道:「老喬說了一輩子假話,可是剛才的話卻是十足真金。」
三少哦了一聲,點頭道:「看來二位對殺公子蘇都是志在必得啊!那好,這個光榮而艱巨的任務就交給二位前輩了!來人哪,上壯行酒!」
七十二地煞中兩人頓時捧上兩碗烈酒,遞到喬偉和黎叔面前,「飲了壯行酒,兩位就去準備殺公子蘇吧!以兩位的神功蓋世,相信殺公子蘇必如兩位所說一樣,易如反掌!」
喬偉和黎叔面面相覷,看著三少殷切的目光,喬偉一咬牙一跺腳,接過一碗酒,咕嘟幾聲喝了個精光,然後將海碗砸得粉碎,大聲道:「三少,我喬偉得蒙三少知遇之恩,必以命報三少!殺公子蘇一事,喬某願一力承擔……唔……娘的,肚子突然好痛……」
喬偉突然手捧小腹,彎下腰去,額上冒出豆大汗珠。「不行了不行了……娘的,盲腸炎犯了……醫生叮囑過我,不要喝酒的,喝酒容易犯病……唔……三少,不要緊,喬某一定會輕傷不下火線,帶病堅持暗殺的……啊……好痛……不行了,真的不行了……三少,喬某……這病犯得厲害,只能有負三少之托了……」
說著,喬偉慢慢地蹲坐在地上,暈了過去。
「?活A都痛暈了。」三少笑吟吟地看著黎叔,道:「黎叔啊,偉哥是不行了,這重任只好交由你一人完成了。」
黎叔無比鄙夷地看了喬偉一眼,輕蔑地道:「臨陣退縮,不是大丈夫所為!三少,你放心吧,我老黎不會像老喬那般不爭氣的!」說著,一仰脖子,將他那碗酒一飲而盡,隨手扔出海碗,準備將碗砸碎,卻不小心砸到了喬偉頭上,將他腦袋磕出一條口子,鮮血慢慢滲了出來。
喬偉臉上浮出痛苦之色,但是強行忍住了。忍辱偷生這一招,喬偉已練至爐火純青。
黎叔抹淨嘴角的殘酒,遙望朝陽,面現慷慨激昂之色,高聲吟道:「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三少,保重!」說罷朝著三少一抱拳,轉身便準備往崖下躍去。誰知轉身時動作過於急了一點,左腳絆上右腳,一下子沒站穩,哎呀一聲撲倒在地,一聲沒吭就暈了過去。
三少看著兩個「暈倒」的老前輩,長歎一聲,自語道:「螻蟻尚且偷生……二位前輩,秦某今日方知,何謂忍辱偷生之最高境界啊!來人啊,把兩位前輩拖下去,好好安葬吧!」
七十二地煞中頓時走出幾條面無表情的大漢,拖著喬偉和黎叔,走到山坡上的向陽處,揮動鐵鍬便開始挖坑準備埋人。
憐舟羅兒、秦霓兒、鐵軒軒三女走到三少身旁,她們互相看了幾眼,最後鐵軒軒對三少說:「阿仁,你若要在今晚暗殺公子蘇,我們願隨你襲營。」
三少望著京城方向,慢慢地道:「大哥二哥已派人傳來消息,陸平野、野三關戰線二十九日便已被破,兩路共通過八萬五千胡族大軍。雖然大哥、二哥仍率人與這兩路胡軍周旋,但是京城周圍的鄉鎮縣城已經盡成焦土。胡族過處非但將糧食、財物擄掠一空,更掠女子以作軍妓,殺男子以充肉食,其行徑令人髮指!公子蘇率領的鐵軍倒也罷了,畢竟鐵軍將士都是大秦的子民,不會怎樣殘害中土百姓,可是若讓胡族在我中原大地上任意馳騁,我中原百姓可還有半分生機?我不願與北疆軍作戰,若能殺掉公子蘇,刺殺北疆軍得力將領,令北疆軍不攻自潰自是最好。但是入侵中原的胡族……我絕對要將其徹底殲滅!」
憐舟羅兒輕聲道:「憂國憂民,這不像你。」
三少微微一笑,道:「不在其位,不謀其事。當年我只是個好奢侈淫逸的採花小賊,自是不會理這天下大事。可是如今,既然我親手將自己推到了這時代的浪尖,便要承擔起自己的責任。大哥二哥皆在為中原百姓奮勇作戰,我又豈能獨享安寧?今夜,我必去襲營!除去了北疆鐵軍這一大患,只擅野戰的胡族軍隊必然無法攻克天京城。保得了天京城,便能保天京城以南的中原各地!」
三少手指南方,緩緩地道:「天下大亂,又有外族為禍,天京城這一戰,便是我等縱馬江山的契機。此戰若勝,我等便可有機會一統天下,還百姓一個太平盛世。若敗,我等便唯有與天京城共存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