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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吹燈》第22章
90 清零

 被這些漂浮在半空的黑色顆粒吓得靈魂都快出竅了,在磷光筒藍幽幽的光線下,這些黑色顆粒若隐若現,似乎想要慢慢聚集成一團。托馬斯神父知道,這大概就是聖經上所說的……“魔鬼的呼吸”。  

  怎麽樣才能對付“魔鬼的呼吸”?聖經上好象寫了,用聖水?聖餅?還是用十字架?糟糕,這時候一時半會兒想不起來,托馬斯神父暗自責怪自己沒用,被撒旦的使徒吓破了膽,現在死了也沒臉去見天父,必須拿出點作爲神父的勇氣來。  

  托馬斯神父想盡辦法讓自己冷靜下來,想到這狗娘養的“魔鬼的呼吸”喜歡溫度高的東西,但是現在身上沒有什麽火柴蠟燭之類的道具了,如何才能引開這些邪惡的黑霧。  

  上帝保佑,這些“魔鬼的呼吸”並不太多,托馬斯神父猛然間想到——它們好象懼怕聖水之類的液體,可是身上沒有水壺,不知道吐口水管不管用,撒尿的話又恐怕尿液是有溫度的,一時間轉了七八個念頭,都沒有什麽用處。  

  面對着已經凝聚成一團的黑霧,托馬斯神父心急如焚,這時隻聽身後有人輕哼了一聲,轉頭一看卻是“鹧鸪哨”蘇醒了過來,急忙去扶住他,指着那一小團黑霧,緊張得話也說不出來。  

  “鹧鸪哨”剛才是痛暈了過去,流了不少血,面色慘白,多虧自己提前紮住了血脈,胳膊上的血流光了之後就不再大量流血;要是等着托馬斯神父這個笨蛋幫忙,此刻早已死了多時了。  

  “鹧鸪哨”被托馬斯神父一扶住,神智就恢複了七八分,見白玉拱門前飛舞着一小團黑色的鬼霧正尋着人血的溫度要向自己逼近過來,連忙取出另一把槍,撥開機頭,對準玉門上的銅鎖就是一槍。  

  先前了塵長老與“鹧鸪哨”已經探得明白,玉門上的銅鎖是連芯鎖,一旦受到外力接觸引發了裏面的機關就會使玉門兩側的門洞中放出暗器。這種門洞形的機關大敞四開,不會是小型暗器,以“鹧鸪哨”的經驗判斷應該是滾石流沙一類的大型機括。目前隻有借助外力賭上一把了。如果門洞中放出的是毒煙,那就大家同歸於盡;倘若是木樁流沙一類的,可以利用它們擋住在洞口的鬼霧。好不容易逃到這裏,終不能最後眼睜睜的被這碰不得摸不得的鬼霧害死在這墓道裏。  

  子彈擊中銅鎖觸動了連芯鎖中的機關,隻聽兩側的門洞中轟隆隆巨響震耳欲聾,無數的流沙像潮水一樣傾瀉了出來;沙子裏面明顯有很多紅色的顆粒,是毒沙。

  說時遲,那時快,從“鹧鸪哨”開槍擊中銅鎖到兩側的洞中噴湧出大量挨上就死、沾着就亡的毒沙,總共還不到幾秒鍾的時間,那片鬼霧完全被毒沙埋住。毒沙越噴越多。如果這時候是站在玉門前開鎖的人,任你是三頭六臂也必定閃躲不及,一瞬間就會被兩道毒沙沖倒,活活的埋在下邊。  

  “鹧鸪哨”與托馬斯神父拖拽着了塵長老拼命往墓道外邊跑,也無暇去顧及身後的情況;隻聽見流沙激烈的傾瀉,兩個門洞中間都堆滿了,還聽得隆隆之聲不絕於耳。  

  跑出了墓門,在豎井中站定,這才有機會喘口氣。“鹧鸪哨”把雲南白藥撒在斷臂處,多半截胳膊算是沒了,以後也別想再倒鬥了。想到這裏覺得胸口發悶,又想要吐血,急忙又吞下了兩粒“紅奁妙心丸”,延緩血流的速度。  

  “鹧鸪哨”最爲挂心的便是了塵長老的傷勢,人家是爲了自己才大老遠跑到賀蘭山下,這要是連累了老和尚的性命,罪過可就大了。於是與托馬斯神父一起把了塵長老扶起來,查看他的傷勢。  

  托馬斯神父托着了塵長老的後背,誰想到用手一扶了塵長老的後背見滿手都是血迹,驚叫一聲:“啊呀……是血……老和尚受傷了。” 

  從墓室到豎井,三人一路奔逃,“鹧鸪哨”與托馬斯神父誰也沒顧得上看了塵長老到底傷在哪裏;這時候才看明白,原來珊瑚寶樹折斷的時候,了塵長老跌在地上,他腳下挂着的一具人骨也一起跌得散了架,其中一根折斷的骨頭從了塵長老後背刺了進去;這下紮破了肝髒,傷得極深,九成九是救不得了。

 “鹧鸪哨”把身上帶的雲南白藥全倒在了了塵長老的後背傷口上,卻都被鮮血立刻沖掉,“鹧鸪哨”束手無策,心中難過,止不住垂下淚來,取出百寶囊中“天地玄珠“,放在了塵長老的鼻前,用手指一搓,撚出一點硝石粉末,想把了塵長老救醒,聽他臨終的遺言.了塵長老的鼻腔被硝石一嗆,咳嗽兩聲,幽幽醒轉,見“鹧鸪哨”與托馬斯神父都雙目含淚,在身旁注視着自己,便自知命不久長,一把握住“鹧鸪哨”的右手,對“鹧鸪哨”說道:“老衲馬上就要舍去這身臭皮囊了,你們也不用難過,隻是……隻是有些話你需記住。”

 “鹧鸪哨”垂淚點頭,聽了塵長老繼續說道:“老衲早已金盆洗手多年,不再算是摸金校,尉了。身上這枚摸金符,也一並交付於你,隻可惜你我緣分不夠,這分金定穴秘術不能傳你了,你若有機會,可以去尋找老衲昔日的一位同行,他有個綽号,叫做金算盤,平時做商賈打扮,隻在黃河兩岸做倒鬥摸金的勾當,此 人 最 擅 星 相 風 水 數 術 天 幹 地 支 那 一 類 門 道 , 近 代 能 與 他 相 提 並 論 的 隻 有 晚 清 時 期 的 陰 陽 風 水 撼 龍 高 手 張 三 鏈 子 , 不 過 那 張 三 爺 早 已 作 古 ; 到 了 現 如 今 , 分 金 定 穴 之 術 除 老 衲 之 外 , 天 下 再 無 人 能 出 金 算 盤 其 右 , 你 拿 着 老 衲 的 摸 金 符 去 找 金 算 盤 , 他 一 定 能 幫 你 。 另 外 , 這 塊 龍 骨 上 刻 有 鳳 凰 膽 的 标 記 , 又 藏 在 西 夏 藏 寶 洞 最 深 處 , 裏 面 可 能 有 極 其 重 要 的 線 索 , 說 不 定 可 以 給 尋 找 雮 塵 珠 提 供 一 些 參 考 ……”

 “鹧鸪哨”心想自己左手都沒了,這輩子恐怕別想再倒鬥了,就算知道雮塵珠在哪恐怕也取不到了。眼見了塵長老呼吸越來越弱,想對他說幾句話,卻哽咽着張不開嘴,隻是咬住嘴唇,全身顫抖。  

  了塵長老用盡最後的力氣說道:“你須謹記,絕不可以再随便開殺戒,倒鬥損陰德……手下須留情……老衲……老衲這便去了。”說完之後,一口氣倒不上來,就此撒手西去。  

  “鹧鸪哨”跪倒在地,不停的給了塵長老屍身磕頭,托馬斯神父死說活勸才把他拉了起來。這豎井不是久留之地,二人攜帶着了塵長老的屍身爬回通天大佛寺的寶殿之内,就於佛祖寶相面前,把了塵長老的屍身焚化了,這才揮淚離去。  

  從那以後的幾年中,“鹧鸪哨”按照了塵長老的遺囑到處尋找那位出沒在黃河兩岸、山陝之地勾當的摸金校尉金算盤;然而踏遍了各地,全無此人的蹤迹。從西夏藏寶洞中帶出來的異文龍骨也請很多飽學之士看過,無人能夠識得其中寫的究竟是什麽内容。

  當時的世界恰逢亂世,空氣間正醞釀着一場席卷天下的巨大戰争,“鹧鸪哨”受到美國神父托馬斯的幫助,把親眷都移居到了遙遠的美利堅合衆國。“鹧鸪哨”心灰意懶,就在美國田納西洲隐居起來,不理世事。  

  紮格拉瑪人本來在四十歲後身體就會逐漸衰弱,血液中的鐵元素逐漸減少,十餘年後血液逐漸變成黃色凝爲固態才會受盡折磨而死。很多人承受不住這種痛苦,都在最後選擇了自殺。但是這種症狀離鬼洞越遠,發作得越慢,在地球另一端的美國,平均時間向後推遲了二十年。  

  随後的中國戰火連結,再想找“鳳凰膽”雮塵珠就不容易了,而且“鹧鸪哨”一族人口凋零,實在沒什麽能擔當大任之人。“鹧鸪哨”心也冷了,心想大概再過百餘年,這最後的幾條血脈都斷了,這個古老的部族也就完了。  

  這些事後來被shirley楊的父親楊玄威知曉了。楊玄威不僅喜歡考古,更熱衷於冒險,爲了想辦法救自己的妻子和女兒,他決定展開行動。由於龍骨上的密文無法破解,想尋找雮塵珠是十分渺茫的。楊玄威年輕時就研究西域文化,不過他研究的範圍是漢唐時期,也就是西域繁榮達到最頂峰的這一個階段。西域早在四千五百年前就已經有若幹次文明出現了,紮格拉瑪綠洲就是其中一支,後來發現的小河墓葬群也是有着四千年曆史的古老文明。所以楊玄威對紮格拉瑪山精絕國之前的事所知有限,他估計在精絕國的鬼洞中一定有某些重要線索,而且楊玄威是認定科學掌控一切的那種人。  

  當時正趕上中國改革開放,興起了第二波沙漠科考熱潮,借着這場東風,楊玄威順利的組成了一支職業探險隊。沒想到自從進入沙漠之後,就從此一去不返。随後,shirley楊爲了尋找下落不明的父親參加了陳教授及他的助手、學生所組成的考古隊,在黑沙漠,穿過黑色的紮格拉瑪山谷,在精絕古城的地下宮殿深處,終於見到了無底的鬼洞。
91 決意

 他的助手、學生爲主組成的考古隊進入沙漠尋找精絕遺迹,死在黑沙漠裏的就不說了,剩下口氣活着走出來的也就那麽地了;最慘的人肯定是陳教授,受到太大的刺激,導緻了他的精神崩潰。那是一場噩夢一樣的經曆,在當時shirley楊還不知道自己與黑色的紮格拉瑪神山之間有着如此多深深糾纏的羁絆。  

  從沙漠中回來後shirley楊帶着陳教授去美國治療,沒過多久,兩人背後便都長出了眼球形狀的紅色淤痕;而且陳教授的情況比較嚴重,患上了罕見的鐵缺乏症,各個醫療機構都對此束手無策。Shirley楊在紮格拉瑪神山中從先知默示錄中得知自己有可能是紮格拉瑪部族的後裔,於是對此展開了一系列的深入調查。對過去的宿命了解得越多,越明白無底鬼洞的事遠比想象中要複雜得多,目前對無底鬼洞的了解甚至還不到冰山一角。  

  Shirley楊發現了最重要的一件東西便是黑水城通天大佛寺中的異文龍骨,上面的異文無人能識,唯一能夠确認的是龍骨上刻了許多眼球符号。那種特殊的形狀讓人一目了然,與在新疆打破的玉石眼球,還有長在背後的深紅色痕迹,都是一模一樣。  

  這塊異文龍骨一定是記載有關雮塵珠的重要記錄,如果能破解其中的内容,說不定就可以找到雮塵珠,否則shirley楊,胖子,還有我,将來臨死的時候就免不了受那種血液凝固變黃的折磨。而精神崩潰了的陳教授身上,這種惡疾已經開始滋生,天曉得那老頭子能撐多久。  

  打從陝西回來以後,我始終寝食不安,就是因爲不知道背後長的究竟是什麽東西。現在從shirley楊口中得到了證實,果然是和那該死的無底鬼洞有關,心中反而塌實了。也並非我先前想象的那麽可怕,人生一世草木一秋,反正那種怪病要好多年後才會發作,那時候大不了我也移民去美國避難就好了。不過陳教授怎麽辦?難道就看着老頭子這麽死掉不成?  

  有些時候不得不相信冥冥中自有宿命的牽引。恰好我在不久前曾在古田縣得知孫教授曾經破解過這種龍骨天書,天書中的内容絕對保密,孫教授一個字不肯泄露。而且目前掌握天書解讀方法的,全世界恐怕暫時隻有孫教授一個人,因爲這項研究成果還沒有對外公開。我把這些事也詳詳細細的對shirley楊說了一遍,孫教授雖然不通情面,守口如瓶,但是畢竟他也是凡人,如果跟他死磕,讓他開口應該不是問題。可是然後呢?按照線索去倒鬥,把那顆大眼球一樣的雮塵珠倒出來?這可不是上嘴唇一碰下嘴唇說說那麽容易的。那些搬山道人找了這麽多年都沒有找到……我們這些人去找可以說也是半點把握沒有,而且古墓中的危險實在太多,搞不好還得搭上幾條性命,那可就有點得不償失了。  

  Shirley楊見我在走神,以爲我心中對找雮塵珠有所顧慮,便問我道:“怎麽?你害怕了?我隻想等有了線索之後請你把我帶到地方,進去倒鬥隻有我一個人就可以了……”

  我打斷了她的話:“怎麽着?小看人是不是,真是笑話,你也不打聽打聽,胡爺我還能有害怕的時候?那個,越南人你知道吧?怎麽樣?別看又黑又瘦跟小瘦雞似的,但是夠厲害的吧,把你們美國人都練跑了,結果還不是讓我給辦了。當年越自衛反擊戰的時候,我可是大軍的前部正印急先鋒,要不是中央軍委攔着我,我就把河内都給占了。算了,反正跟你說了你也覺得我吹牛,我會用實際行動來證明自己不是那種貪生怕死的人;更何況這裏邊還有你和陳教授的事,我絕沒有袖手旁觀的道理。”我說完拉着shirley楊要離開公園的長椅。  

  Shirley楊問我要去哪,我對她說:“咱倆都跟這侃一下午了,現在天色也不早了,胖子他們還在潘家園等着我呢。我回去讓他收拾收拾,咱們明天就去陝西找孫教授,不管他說不說,一定要把他的牙撬開,然後咱們就該幹什麽幹什麽。”

Shirley楊歎了口氣,對我說道:“你就是太容易沖動,想什麽是什麽,這些事哪有這麽簡單,你說孫教授爲什麽不肯說呢?是不是怕泄露天機給他自己帶來危險?”

  我對shirley楊說:“其實……怎麽跟你這洋妞兒說呢,中國人有些爲人處世的道理很難解釋。別聽孫教授對我連吓唬帶詐唬,沒那麽邪乎,以我察言觀色的經驗來判斷,姓孫的老棺材瓢子一定是被上級領導辦了。”

  Shirley楊搖頭不解:“什麽辦了?”

  這些事要讓我對shirley楊解釋清楚還真不容易,我想了想對她說道:“給你舉個例子吧,比如在中國有某位權威人士說1+1=3,後來孫教授求證出來一個結果是1+1應該=2,但是就由於先說1+1=3的那位爺是權威人士,所以即使他是錯的,也不允許有人提出異議。孫教授可能從龍骨天書中發現了某些顛覆性的内容,不符合現在的價值觀或者世界觀,所以被領導下了禁口令,不許對任何人說。因此他才會像現在這麽怪僻,我看多半是他娘被憋的有點憤世嫉俗了。”

  我心中的打算是先找到孫教授問個明白,若是這龍骨天書中沒有雮塵珠的線索那也就罷了;倘若真有,多半也是與紮格拉瑪先人們占蔔的那樣,終歸是要着落在某個大墓裏埋着。我一直有個遠大的理想就是要憑自己的本事倒個大鬥,發一筆橫財,然後再金盆洗手;否則空有這一身分金定穴的本事,沒處施展,豈不付諸流水,白白可惜了。  

  眼前正是個合适的機會。救別人也順便救自己,正好還可以還了欠shirley楊的人情債。其實就算不欠她的人情,憑我們之間一同患過難的交情,加上她救過我的命,沖着這些我也不能不幫她和陳教授的忙。

  等找到雮塵珠,我就不要了。那個物件不是俗物,不是凡人可以消受的。但是這次行動可不是考古了,是名副其實的倒鬥。現在我用錢的地方很多,如果倒鬥的過程中遇到別的明器,到時候俺老胡可就再也不客氣了,好壞也要順上它兩樣。  

  我打定主意,對shirley楊說道:“咱們現在先去找胖子,還有大金牙,這些事也少不了要他幫忙。正好我們請你吃頓飯,北京飯店怎麽樣?對了,你有外彙嗎?先給我換點,在那吃飯人民币不管用。”

  我帶着shirley楊回到潘家園的時候,胖子和大金牙剛做完一大單一槍打的洋莊,賣出去五六塊綠頭帶判眼。最近生意真是不錯,照這麽倒騰下去,過不了幾天,我們又要奔陝西“鏟地皮”了。  

  我讓胖子和大金牙收拾收拾,大夥一道奔了建國飯店。席間我把shirley楊的事說了一遍,說我打算跟她去找雮塵珠。  

  大金牙聽明白之後對我說道:“胡爺我說句不該說的,要依我看,不去找沒準還能多活幾年。現在咱們在潘家園的生意太火了,犯不上撇家舍業的再去倒鬥,古墓裏可有粽子啊。”

  胖子對大金牙說道:“老金啊,這個鬥還是要倒的。咱得摸回幾樣能壓箱子底的明器來,這樣做起買賣來底氣才足,讓那些大主顧不敢小觑了咱們。你盡管放心老金,你身子骨不行,抗不住折騰,不會讓你去倒鬥的。不過你也不用擔心我們,萬一要是真有粽子,老子就代表人民槍斃了它。”

  我也學着鄧大人的四川口音對大金牙說道:“是啊老金,不要怕打破這些個壇壇罐罐,也不要去計較一城一地的得失,我們今天之所以放棄這個地方,正是因爲我們要長久的保存這個地方嘛。”  

  大金牙聽罷,呲着金光閃閃的金牙一樂,對我們說道:“行,我算服了二位爺了,拿得起放得下,輕生死重情誼,真是漢子。其實也不光是我,現在在潘家園一提您二位,哪個不豎大拇指?都知道是潘家園有名的慣賣香油貨,不繳銀稅,許進不許出,有來無往的硬漢。”  

  胖子邊吃邊搓腳丫子,聽大金牙稱贊我們,連連點頭,聽到後來覺得不對勁兒,便問道:“老金,你是誇我們呢,還是罵我們呢?我怎麽聽着不對呢?”  

  大金牙急忙對胖子說道:“愚兄可沒這個意思……”  

  我見shirley楊在一旁低頭不語,滿面愁容,容顔之間很是憔悴,我知道她是擔心陳教授的安危,覺得我和胖子、大金牙湊一塊說不了正事兒,說着說着就侃開了,於是趕緊對胖子、大金牙說道:“好了好了,咱們也該說些正經事了。我把咱們今後的任務布置一下。我說這位王凱旋同志,這是高級飯店,請你在就餐的時候注意點禮貌,不要邊吃邊用手摳腳丫子,成何體統。”  

  胖子漫不經心的對我說道:“搓腳氣搓得心裏頭舒服啊。再說我爹當年就喜歡一邊搓腳丫子一邊吃飯抽煙,這是革命時代養成的光榮傳統,今天改革開放了,我們更應該把他發揚光大,讓腳丫子徹底翻身得解放。”

  我對胖子說:“你沒看在座的還有美國友人嗎,現在這可是外交場合,我他娘的真懶得管你了,你就塊上不了台面的料。”  

  Shirley楊見我說了半天也說不到正題,秀眉微蹙,在桌子底下踢了我一腳,我這才想到又扯遠了,連忙讓胖子和大金牙安靜下來,同shirley楊詳細的商議了一番怎麽才能找到那顆真正的雮塵珠。  

  別看胖子平時渾不吝,什麽都不放在心上,這要說起找寶貝摸明器的勾當,他現在比我都來勁。當然也怪不得他,眼睜睜這是真來錢,既然是去倒鬥,不管能不能找到雮塵珠,那古墓裏價值連城的陪葬品是少不了的,所以現在胖子也認真起來了。  

  大金牙更是格外熱心,又不用他去倒鬥,但是既然參與進來了,明器少不了他一份。我之所以拉大金牙入夥是因爲大金牙人脈最廣,在黑市上手眼通天,幾乎沒有搞不到的東西,倒鬥需要的器材裝備都免不了要他去上貨。

 四個人你一言我一語商量了大半天,最後決定要找雮塵珠必定要先從刻滿天書的這塊異文龍骨入手;拿着拓片到陝西去找孫教授,死活也要套出來這異文龍骨中究竟記載着什麽内容,然後與我們所掌握的情報相結合;以此爲線索繼續追查,一旦有了确切的目标,就該開始行動了。  

  去陝西古田越快越好,由shirley楊和我兩個人去,明天就立刻動身,把黑水城通天大佛寺中的這塊異文龍骨查他個底兒掉。由於胖子有恐高症,坐不了飛機,所以就讓胖子留下來同大金牙採買各種裝備。  

  Shirley楊把了塵長老遺留下來的摸金符給了我,我喜出望外,這回倒起鬥來心中便有底了;而且現在三個人每人一枚正宗的摸金符,看來上天注定要我們三人要同心合膽,結夥去倒鬥了。  

  另外shirley楊還把她外公留下的一些摸金校尉的器械也都一並帶了來,包括金鋼傘、捆屍索、探陰爪、旋風鏟、尋龍煙、風雲裹、軟屍香、摸屍手套、北地玄珠、陰陽鏡、墨鬥、桃木釘、黑折子、水火鞋等等等等,還有摸金校尉制造各種秘藥的配方。  

  這些摸金校尉們千百年中依靠經驗與技術制成的器械,對我們來說都是寶貝中的寶貝,有很多我隻是聽說過,從來沒親眼見過的家夥。有了這些傳統器物,再加上讓胖子與大金牙置辦我們慣用的一些裝備,工兵鏟、狼眼手電筒、戰術指北針、傘兵刀、潛水表、防毒面具、防水火柴、登山盔、頭戴射燈、冷煙火、照明信号彈、固體燃料、睡袋、過濾水壺、望遠鏡、溫度計、氣壓計、急救箱、各種繩索安全栓……應該說不管去哪,都差不多足夠應付了。如果環境特殊,需要一些特殊的器材,可以再進行補充。  

  工兵鏟最好能買到我們最初用的那種二戰時期裝備德軍山地師的,如果買不到的話,美國陸軍的制式也可以。  

  傘兵刀隻買蘇聯的,俄式的我們用着很順手,因爲各種傘兵刀性能與造型都有差距,割東西或者近戰防身還得是蘇聯106近衛空降師的傘兵刀用着最順手。

  有了這些半工具半武器的裝備,不需要槍械也沒問題。不過以往的教訓告訴我們,我們的失敗常常是由於輕敵——倒鬥這行當,經驗遠比裝備重要——沒有足夠的經驗和膽略,就算武裝到牙齒也照樣得把小命送掉。從黑風口野人溝,到沙漠中的精絕謎城,再到龍嶺中的墓中墓,雖然野人溝的墓隻是個落魄将軍,精絕古城那次有考古隊的人跟着,不能算是倒鬥,龍嶺中是處空墳——但是這三次深入古墓的經曆,可以說都是極其難得的經驗。  

  不過大型古墓都是古代某種特權階級的人生終止符,對於古人來講意義非常。古墓裏面往往除了銅棺鐵椁,還要儲水積沙,處處都是機關,更有無數意想不到的艱險之處。所以事前的準備必須萬全,盡量把能想到的情況都考慮進去。  

  衆人商議已定,各自回去休息,第二天一早分頭行動。我跟shirley楊一起兼程趕到了西安,然後懷着迫切的心情搭車前往孫教授帶領考古工作組駐紮的古田縣,卻沒想到在古田縣又發生了意外——孫教授已經離開了古田縣招待所。  

  孫教授常年駐紮在古田,負責回收各種有關古文字的出土文物,他要是不在縣城,肯定是下到農村去工作了;那想找他可就很難了,沒想到事先計劃好的第一步就不順利。  

  正當我左右爲難之時,碰見了招待所食堂的老熟人,老劉頭,他告訴我們在古田縣城附近的石橋店某間棺材鋪裏發現了一些不得了的東西,還不到半天,這件事整個古田縣都哄傳遍了。孫教授現在帶着人去看現場了,你們可以去那裏找他,至於棺材鋪中是什麽不得了的東西,你們去了一看便知。
92 石碑店

 教授他們也就剛去了半天,石碑店離古田縣城並不遠,但是那地方很背,沒去過的人不一定能找到,我找個人帶你們去吧。於是喊過來街上一個約有十歲大小的憨娃,那是他孫子,平時跟父母在河南,每年學校放暑假都到古田縣來玩。石碑店離縣城很近,這小子經常去那邊玩。  

  劉老頭招呼那小孩:“二小,別耍了,帶你叔和你姨去趟石碑店,他們要尋那位考古隊的孫教授。”

  二小的腦袋剃了個瓜皮頭,可能剛跟別的小孩打完架,身上全都是土,拖着一行都快流成河的青鼻涕;見劉老頭讓他給我們帶路,就引着我和shirley楊二人去石碑店。  

  到石碑店的路果然十分難行,盡是崎岖不平的羊腸小道。二小告訴我們說離得不遠,就是路不好走,走過前邊最高的那個山坡就到了。  

  Shirley楊見這孩子身上太髒,看不過去,便掏出手帕給他擦了擦鼻涕,和顔悅色的問他道:“你叫二小?姓什麽?”  

  二小抹了抹鼻涕答道:“小名叫二小,姓個王,王二小。”

  我一聽這小孩的名字有意思,便同他開玩笑說:“你這娃叫王二小?你小子該不會把我們當鬼子引進伏擊圈吧?”

  王二小傻呼呼的對我說:“叔啊,啥是伏擊圈?對咧,那女子是你啥人哩?咋長得恁好看?”  

  我偷眼一看shirley楊走在了後邊,便悄聲告訴二小:“什麽好看不好看?你這小屁孩兒,小小年紀怎麽不學好?她是我老婆,脾氣不好,除了我誰都不讓看,你最好別惹她。”  

  Shirley楊走在後邊,雖然我說話聲音小,還是被她順風聽見了我的後半句話,問道:“老胡你剛說別惹誰?”  

  我趕緊拍了拍王二小的頭,對shirley楊說:“我剛說這小鬼很頑皮,這麽丁點小就知道花姑娘好看的幹活。現在的這幫小孩啊,別提了,沒幾個當初跟我小時候似的,從小就那麽胸懷大志、腹有良謀……”  

  我話音未落,突然從山坡後轉出一個頭紮白羊肚毛巾的農村壯漢,腰裏紮了條皮帶,手裏拎着根棍子,對我們喝道:“站住!甚花姑娘的幹活?你們是不是日本人?”  

  我被他吓了一跳,雖然這是山溝裏,但是這光天化日難道還有剪徑的強人不成?趕忙把二小與shirley楊擋在身後,對那漢子說道:“老鄉,別誤會,都是自己人。我們不是日軍,我們是八路軍武工隊。”

  頭紮白毛巾的老鄉對我們三人上上下下的打量一番:“啥八路軍嘛,我看你們不象是好人。”然後說着就拿棍子趕我們,說這裏被民兵戒嚴了,不許進。  

  我心想這沒災沒戰的戒哪門子嚴,再說沒聽說民兵拿木頭棍子戒嚴這麽一說,這孫子瘋了是怎麽着。於是挽起袖子,打算把他手中的棍子搶下來,以免這莽撞的農夫傷了人。  

  我正要過去放對,卻想不到這位自稱是石碑店民兵排排長的鄉民竟然認識我們三人中的二小。原來二小總跟他兒子一起玩,這樣一來雙方就不再動手,都站定了說話。  

  那民兵排長拙嘴笨腮,鄉音又重,跟我們說了半天,我才大概聽明白怎麽回事。原來這石碑店的名字得自於附近的一座不知名石碑,那石碑十分高大,頂天立地,也不知道是哪朝哪代遺留下來的;風吹雨打,碑上的字迹早已模糊不清了。  

  提起石碑店,最著名的不是那塊破石碑,而是村中的一間老字号棺材鋪。附近十裏八村,包括古田縣城,都隻有這一間棺材鋪,因爲其餘賣棺材的生意都不如他。傳說這間老棺材鋪最早的時候,掌櫃的是個木匠活的好手,剛開始營業的是間木工作坊。 

  有一次這位木匠師傅給一戶人家打了一口棺材,這口棺材剛做完還沒上漆——按規矩還得給人家走十八道大漆——當時這口半成品的棺材就在他的木匠鋪裏擺着。晚上的時候,木匠師傅坐在中堂,喝了幾杯老酒,一想到生意不好做,半個多月就接了這一個活,心中免不了有些許憋悶;於是拍着棺材長籲短歎,酒意發作,不知不覺的就趴在棺材上睡着了。  

  當天晚上木匠師傅做了一個夢,夢見棺材裏有一團寒冰,凍得他全身打顫,如墜入冰窖一般。忽然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把他驚醒了,開門一看,原來是同村有戶人家夜裏有人過世,趕來他這裏訂做一口棺木。難得一個活沒完立刻又來個新活,木匠師傅心中大喜,但是又不好表露出來,畢竟是給人家操辦白事的打壽材,表面上也得表現的沉痛一點,爲了對村鄰的故去表示深切的同情。木匠師傅又順手拍了一下那口半成品的棺材,然後收了定金,開始忙活起來。

 日頭剛升到頭頂,木匠師傅正在趕工打造壽材,忽然又有人來定棺木。這可真是奇怪,村裏一年也隻不過死十來個人,這一會兒功夫連着死了兩個人。  

  木匠越想越不對,回憶起自己夜裏做的夢來,難道那些人死是因爲自己用手拍棺材?於是又試着拍了拍那口半成品棺木。不到天黑,果然又有人死了。  

  木匠又驚又喜,驚的是不知道這究竟是怎麽回事,爲什麽用手一拍棺木,附近就有人死掉;喜的是這回不愁沒生意做了。這位木工師傅本就是個窮怕了的主兒,這時候哪管得了別人死活,難道就因爲那些互不相幹的人,放着發財的道不走?當然不行。木匠一看活太多,做不過來,連夜去別的棺材鋪買了幾口現成的壽材回來。  

  從那以後,木匠師傅這間鋪面就徹底變成了棺材鋪。而且他還發現一個秘密,拍這口棺材的時候,越用力拍,死人的地方離這越遠。這死人錢是很好賺的,他越賺錢越多,心也就越黑,把附近所有的棺材鋪都吞並了,隻要拍打兩下那口半成品的棺材就等着數錢了。  

  但是也不敢拍起來沒個完,誰知道這裏邊究竟是怎麽回事。這個秘密也從沒被他泄露過;但是沒有不透風的牆,這些事還是被大夥知道了。但是這種捕風捉影的事很難說,也沒有證據,所以也沒辦法拿他見官,隻是人人見了他都跟避瘟神似的,躲的遠遠的。  

  到老連個媳婦都沒娶上,前不久這位曾經的小木匠,現在的棺材鋪老掌櫃,死在了自己家裏。人們發現他屍體的時候,已經爛得臭氣熏天了。這附近隻有他這一間棺材鋪,店中的壽材都賣光了,隻有堂中擺放着的那口半成品棺木。村裏人想起那些風言風語,也都提心吊膽,但是村委會不能不管,總不能任由棺材鋪老掌櫃爛在家中,這天氣正熱,萬一起了屍瘟可不得了。雖然當時實行了火葬,但是在農村土葬的觀念仍然是根深蒂固。於是村長找了幾個膽大的民兵,用編織袋兜了屍體準備放進棺木中下葬。  

  沒想到剛把棺木挪開,就發現棺木下邊的地面上裂開一道細縫。這縫隙很深,把手擱上邊,感覺涼風飕飕的往外冒。下邊好象是個大洞。有那些好奇的人就把地面的磚石撬開,發現下邊果然是個洞穴,而且裏面寒氣逼人。  

  民兵排長自告奮勇的下去一探究竟,讓人用筐把他吊下去。沒下去多久就拼命搖繩讓人把他拉上來,這一趟吓得差點尿了褲子。說下面都是長大青磚鋪就,下邊有一個石床,上邊擺着一個石頭匣匣,這石匣不大,又扁又平,上邊刻了很多奇怪的字,民兵排長順手把這石匣拿了上來。大夥把石匣打開一看,裏面是殷紅似血的六尊不知名玉獸。據民兵排長說,那洞穴下邊好象還有一層,但是太黑太陰森,不敢再進去看了。  

  由於有村裏的幹部在場,村民們表現得覺悟都很高,立刻通知了古田縣的考古工作隊。孫教授聞訊後,知道此次發現可能非常重大,一刻沒敢耽擱,立即帶人就趕了過來。

  在這種鄉下地方,一年到頭都沒什麽大事發生,所以消息傳得很快,連縣城裏的人都趕去看熱鬧。爲了維持秩序,孫教授讓村裏的民兵攔住村外的閑雜人等,不讓他們進去圍觀。因爲這洞穴的範圍和規模、以及背景都還不清楚,一旦被破壞了,那損失是難以彌補的。所以民兵排長就拿着雞毛當令箭,帶人在各個入口設了卡子,宣稱本村進入軍事戒嚴狀態,這才把我和shirley楊攔住盤問。  

  我聽了民兵排長的話,知道對付他們這種勢力的小農不能硬來,得說點好話,給他點好處,就能進去找孫教授了。於是對民兵排長說:“連長同志,我們都是孫教授的熟人,找他确實有急事,您給行個方便。”說着塞給民兵排長五塊錢。  

  民兵排長接過錢,還沒來得及看清楚面額,忽然村裏來人招呼他,說帶着考古隊來的那個老幹部,死了。
93 算命瞎子

 排長的村民說考古隊中老幹部死了,我和shirley楊聞聽此言,腦中都是“嗡”了一聲。那老幹部怕不是別人,多半便是我們要找的孫教授;他要是死了,我們也要大勢去矣。怎麽早不死,晚不死,偏偏趕在這個緊要關節的時候。  

  聽那村民對民兵排長繼續彙報情況,原來是考古隊隻來了兩個人,讓村民用筐把他們吊進棺材鋪的洞穴中看看下面究竟是什麽所在。下去一個多小時了,怎麽招呼也不見動靜。村長擔心他們出現意外,便想送幾個膽子壯的村民下去找他們。但是大夥都吓壞了,聯想起棺材鋪的傳說,一時間人心惶惶,誰都不敢下去送死,說這洞八成是通着陰曹地府,下去就上不來了。  

  隻有民兵排長這個壯漢曾經下去過一趟,所以村長無奈之下就派人來找他回去幫忙。  

  民兵排長上次下到地洞之中也是硬充好漢,回想起那個陰冷的洞窟,此時站在太陽底下都要全身抖上三抖。現在看村長派人來找自己,說不定是打算再讓他下去一回。一想到此處,民兵排長腿肚子轉筋,暗地裏叫得一聲命苦,想轉身回去,卻說什麽也邁不開腿了。  

  Shirley楊見這是個機會,便對我使了個眼色,我心中會意。既然孫教授生死不明落在地洞中,我們生要見人,死要見屍,必須冒險下去把他救上來。這裏窮鄉僻壤,等到別人來救,孫教授必定無幸。

  於是我緊握住民兵排長的手,對他說道:“連長同志,原來首先下地道的英雄就是你啊,此等作爲非是等閑之輩。能和你握手我實在是太榮幸了。”  

  民兵排長雖是個糙漢,但是非常虛榮,否則他也不會搞出什麽民兵戒嚴的鬧劇。見我如此說話,心中大爲受用。  

  我趁熱打鐵,接着對他說道:“我知道那種地洞,任你是鐵打的好漢,時間長了也抵禦不了洞中陰寒氣息。你既然已經下過一次地洞探險,我們同考古隊的孫教授,就是那個快秃頂的倔老頭,是老熟人,不如你帶我們過去,我替你走上一遭。當然我這種舉動,一是爲了救我的老朋友,二來也是爲了深入學習你的英雄事迹。不但我個人要向你學習,我還要号召全國人民都持續開展一場轟轟烈烈的向你學習運動。所以你快快帶我們去村中的棺材鋪。”

  民兵排長有些爲難:“兄弟,你看這……非是我不肯放你進村,隻是組織上對民兵們有過交代,今天不得令閑雜人等進去。”

  我聽得心頭起火,五内生煙,看來這孫子還他娘的吃軟不吃硬,給了錢、說了好話還不讓進。那我可就跟你不客氣了,於是一把抓住民兵排長手中的棍子,闆起臉來對他說道:“你看見我身後那位小姐了嗎?她是美國特派員,實話告訴你,我們是中美合作所的,你要是再耽誤我們的大事,她就要照會咱們國家外交部,讓組織上把你這排長的職務給去了。我說你他娘的大小也是個國家幹部,怎麽就這麽瞧不出眉眼高低,你沒看出來她都不耐煩了嗎?這也就是她看在我的面子上,我若不敬佩你是條好漢,就不會對你說這些道理,你到底讓不讓我們過去?”  

  民兵排長聽得稀裏糊塗,也沒聽明白我說的話具體是什麽意思,但是聽說可以找什麽官,讓組織上處理他,心中立時虛了,當即答應帶我們進村。  

  我拿了兩塊錢給了劉老頭的孫子,讓他買糖吃,告訴他回去的路上別貪玩,就打發他回家去了。  

  我與shirley楊也不敢耽擱,匆匆跟着民兵排長進了山坡後的石碑店村。一轉過山坡,眼前豁然開朗,原來這石碑店位於一處丘陵環繞的小盆地。這裏得天獨厚,地理環境十分優越,冬暖夏涼。旱季的時候,象這種小盆地由於氣壓的關系也不會缺少雨水;黃河泛濫之時,有四周密密匝匝的丘陵抵擋,形成了一道天然屏障。而且這石碑店的人口還着實不少,少說也有五六百戶,從山坡上俯瞰下去,村中整頓得頗爲齊整有序。  

  前行不遠就看一處山坡上立着塊巨大的石碑。當年我看過泰山上的無字碑,就已經十分巨大了,這石碑店村口的石碑比起泰山無字碑也小不了多少。石碑上的字迹早就沒有了,由遠望去象塊突兀的大石闆。碑下有個無頭的大力石獸,看那樣子倒有幾分像負碑的赑屃,不過又似是而非。

 我和shirley楊趕着進村去救孫教授,途中見這石碑奇特,不由得多看了幾眼,卻又都瞧不出這石碑的來曆。她問我道:“這倒並不象是墓碑,你看這附近象是有古墓的樣子嗎?”  

  我邊走邊四處打量,這裏環境不錯,氣候宜人,适合居住。但是這四周盡是散亂丘陵,不成格局,排不上形勢理氣,不象是有古墓的樣子。即便有也不會是王侯貴族的陵寝。聽那民兵排長說在村中棺材鋪下發現的地洞裏面陰氣逼人,第一層又有青磚鋪地,中間有石床,而且再下邊還另有洞天,那會是個什麽地方?  

  不管怎麽說,現在我們唯一的希望就寄托在孫教授身上。他在地洞中生死不明,管它下邊是什麽龍潭虎穴,我一定要想辦法把他救上來,當下和shirley楊一起加快腳步前行。

 民 兵 隊 長 在 前 邊 引 路,來 到 村 東 頭 的 一 間 棺 材 鋪 前 停 下 , 這 裏 不 僅 賣 壽 材 , 還 賣 香 锞 紙 馬。

 門 前 挂 着 塊 老 匾,門 前 圍 着 很 多 看 熱 鬧 的 村 民 , 堂 前 有 三 五 個 膀 大 腰 圓 的 民 兵 把 持 着 , 不 讓 衆 人 入 内 , 其 實 就 算 讓 進 去 看 , 現 在 也 沒 人 敢 進 了 , 大 夥 都 是 心 中 疑 神 疑 鬼 , 議 論 紛 紛 。

 有 的 說 這 個 洞 大 概 通 着 黃 河 底 下 的 龍 宮 , 這 一 驚 動 , 可 不 得 了 , 過 幾 天 黃 河 龍 王 一 怒 , 就 要 淹 了 這 方 圓 千 裏 ; 有 的 人 說 那 洞 洞 是 連 着 陰 曹 地 府 。 如 果 拖 到 了 晚 間 還 不 填 死 封 好 , 陰 間 的 餓 鬼 幽 魂 , 便 要 從 洞 中 跑 出 來 禍 害 人 了 ; 還 有 個 村 裏 的 小 學 老 師 , 說 得 更 邪 乎 : “ 你 們 這 些 個 驢 入 的 懂 個 甚 , 就 知 道 個 迷 信 六 (四) 球 的 , 那 下 邊 陰 冷 冷 的 , 一 定 是 通 着 南 極 洲 , 過 一 會 兒 地 球 那 一 端 的 冰 水 就 倒 灌 過 來 , 淹 死 你 們 這 幫 迷 信 驢 入 的 。 ”

 村裏的幾個大大小小的頭腦,正急得團團亂轉。省裏派來的兩名考古人員,下了洞後就沒動靜,拉上來的大筐也是空的,又沒人敢下去探上一探。回頭上級怪罪下來,委實難以開脫。

    村長等人正沒理會處。見民兵排長回轉了來,這位排長是全村有名的大膽,既然村民們都不敢下洞,隻好再讓民兵排長給大夥帶個頭。

    民兵排長不等村長發令,就把我和Shinley楊引進出來。說這二位是中美合作所的,也是考古隊的,與下面生死不明的那兩個考古工作者都認識。

    村長連忙把我緊緊抱住:“我的個同志啊,我們盼星星盼月亮似的,總算把組織上的人給盼來了。”随後訴說了一大堆面臨的困難,不是村委會不想救人,但是村裏人都被這棺材鋪的傳說吓怕了,本來有一個排的民兵,但是從七九年開始,編制就沒滿過,滿打滿算就七八個烏合之衆,都沒受過什麽正規的訓練,遇到這種突發情況,不知該如何應對,既然有上級派來的同志,那民兵就全歸你指揮。  

    我聽明白了村長的意思的,他是把責任都推倒我身上,現在我也顧不上跟他掰扯這個,我進屋看了一眼地穴,棺材鋪堂中的地磚碑撬開了很多,下邊露出一條巨大的縫隙,裏面黑洞洞的,也看不清究竟有多深,我什麽家夥都沒帶,隻憑我和Shinley楊下去救人十分困難,必須有人幫忙。

    於是我讓村長派一個腿腳快的村民,倒現成去搬救兵,不管是公安也好,武警也好,還有醫務人員,讓他們越快來越好,不過這種鄉下縣城的職能部門,一旦運轉起來需要層層請示,級級批複,效率極低,不能完全指望着他們能及時趕來。  

    我知道孫教授等人已經下去時間不短了,真要是有危險,多半早救死了,隻能祈求祖師爺保佑,他們隻是碑困在下邊,這樣我們下去救援還有一線機會,但是欲速則不達,這回不能再冒險行動了,而且這些民兵們都是烏合之衆,必須提前做好準備,要是再出意外,救麻煩大了。

    随後讓民兵排長集合全體民兵,算上那位民兵排長,一共有八個人,都拎着燒火輥和紅纓槍站成橫向一列,我站在前邊堆他們說道:“同志們,我們有兩位同志在下面遇難了,我現在要帶着你們去救他們,同志們都聽我指揮,不要有太多的顧慮,這下邊絕不是什麽陰曹地府,有可能是個古代的某種遺迹,我清你們去救人,也不會是義務勞動,你們每人有一百塊錢的勞務費,把人救上來,每人再多給一百,怎麽樣?同志們有沒有信心?敢不敢去?”

    衆民兵剛開始都沒精打採的,不想去冒險,但是村長發了話,又不能不聽,有幾個人甚至打算裝獨自疼不去,但是聽倒後來,說是一人給兩百塊錢勞務費,立刻精神百倍,一個個昂首挺胸,精神面貌上爲之一變,齊聲答應。

    我見金錢攻勢奏效,救讓大夥把村裏武裝部的幾把步槍帶上,又讓村長準備了蠟燭和手電筒,農村有那種用樹皮做的胡哨,一人發了一個。

    Shinley楊提醒我說:“這地穴至少有兩層以上,孫教授他們可能想看看下面的一層受空氣侵蝕的受損程度,在那裏遇到了什麽,而且兩層之下,還部知更有多深,地下環境中鹽類、水分、氣體、細菌等化學、生物的作用,遇到空氣,有一個急劇的變化,對人體造成的傷害極大,咱們每人都應該再用濕毛巾蒙住口鼻,點上火把,火把熄滅救立即後退。”

    我點頭稱是,讓大夥按照Shinley楊的話進行準備,留下三個民兵,在上邊專門負責升降吊筐,另外讓村長帶領村委會的人,把住大門,不要讓部相幹的人進來。

    看差不多準備就緒,我正要當先下去,忽然見們外一陣喧嘩,一個瞎子趁亂擠了進來,此人頭戴一副雙元盲人鏡,留這山羊胡子,一手拿着本線裝舊書,另一隻手握着竹棍,焦急地詢問棺材鋪裏一衆人等:“哪位是管事的?快請出來說話。”

    我部耐煩地對村長喊道:“不是不讓閑雜人等入内嗎?怎麽把這瞎子放進來了,快把他趕出去,別耽誤了我們的要緊事。”

    瞎子聽見我說話的方位,用棍棒了我一下:“小子無禮,量你也不知老夫是何許人,否則怎敢口出狂言,老夫是來救爾等性命的……”

    村長也趕過來對我說:“胡同志,這位是縣裏有名的算命先生,去年我婆姨踩到狐仙中了邪,多虧這位先生指點,才保住性命,你們聽聽他的說話,必定沒錯。”

    我心中焦躁異常,急於知道孫教授的生死下落,便破口對瞎子罵道:“去你大爺的,當年我們橫掃一切牛鬼蛇神的時候,怎麽沒把你給辦了,那時候你躲哪去了,現在冒出來裝大尾巴狼,我告訴你趕緊給我起開,別跟這礙事。”

    瞎子把嘴一撇,冷哼一聲:“老夫昔日在江西給首長起過卦,有劫難時自有去處,那時候還沒你這不積口德的小輩,老夫不忍看這些無辜的性命都倍你連累,一發斷送在此地,所以明示於你,這地穴非是尋常的去處可比,若說出來裏面的東西,怕把爾等生生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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