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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吹燈》第57章
第二百二十七章 祭品

 “鳳凰膽”被明叔随手扔進了天梁下的雲湖之中,我氣急敗壞地将他從石人像上拽了下來,舉起拳頭想打,但還沒等動手,便聽到Shirley楊叫道“不好,時間沒有了。”說完擡頭注視着頭頂的晶脈,坐在地上的阿香與剛剛爲了躲槍避在另一尊石人後的胖子,包括被我壓在下邊的明叔,也都擡起頭來,看着上面。

 這時洞中的光線産生了變化,原本由上邊礦石中發出的熒光,這時也突然轉暗,四周跟着黑了下來,雖然並未黑得不可見物,但近在咫尺的人影已經顯得朦胧模糊了,我見他們的舉動,知道頭上一定發生了什麽,於是按住明叔,擡眼>觀看,從冰壁般的晶脈中,延伸出無數四散擴張的水晶,都是以扭曲的角度向下戟生,一叢叢的有如鋒利冰錐,在這些離奇怪異的晶體中,一個巨大的黑色人影,在深處飄忽蠕動,發出陣陣悶雷般的動靜,在晶壁上反複回蕩,散發出不祥的聲音,黑影的出現,把絕大多數冷淡的熒光都稀釋掉了,洞中環境變得越來越暗。

 黑雲壓城一般的情景,使這本就顯得十分扁窄的祭壇空間,變得更加壓抑,聽着上邊隆隆之聲,在白色隧道中那種莫名其妙的恐慌感再次出現在心中,我不禁奇道“那他媽的究竟是什麽東西?”

 我原本是自言自語,沒想到被我按>住的明叔突然接口道“胡老弟,這是是被封在石頭裏的邪靈啊,它要從石頭裏出來了,這次怕是真的完了,咱們都活不了。”

 我這才想起明叔的事,聽他竟然還有臉跟我說話,頓時心頭火起,心想這老港農都他媽奸到家了。本來我正和Shirley楊胖子商量祭壇的事情,雖然形勢逼人,但還有一些時間可以想辦法,殺人的儀式雖然非常神秘古老,但歸根結底,無非是在這弦與弧的交叉點,改變陰與陽之間的平衡,如果沒有發生意外,在剩下的一個多小時裏,也許還有機會找出其中的秘密,並非注定就是有死無生的局面。這次進藏,不論面臨>什麽樣的困境,我始終都沒有放棄努力,因爲張赢川的機數所指,遇水方能得中道,此次西行往必有事,必可利涉大川,一次次的嚴正神術所指,我對此沒有半點懷疑。但在這儀式中如何才能“遇水而得中道”,然而在這種情況下水中又會有什麽生路呢?一時參悟不透。

 可我已經沒機會去領悟其中的真義了,就因爲這港農竟然自作聰明,爲了保住老命,竟然使詐搶了“鳳凰膽”要挾衆人,把我們本就不多的寶貴時間都給浪費光了,實在是太他媽可惡了,還留着他做什麽,於是舉起拳頭就要揍他。

 明叔見我說動手就動手,頓時驚得體如篩糠,我對待敵人,尤其是内鬼一貫都是冬天般殘酷,絲毫不爲所動,但我的拳頭還沒等落下,明叔的表情卻突然變了,滿臉的茫然,看着我說“哎我這是在哪?胡老弟剛才發生什麽事了?我有個老毛病,有時候會人格分裂,便是剛剛做過的事,說過的話也都半點不記得,剛才是不是有失態的地方?”

 我冷哼一聲,停下手來不再打他,心中也不免有些佩服明叔,老油條見機很快,裝傻充愣的本事比我和胖子可要強得多,不去演電影真是可惜了,我不可能真宰了他,一頓胖揍也於事無補,而且這時候也沒空再理會他了,我又擡頭看了看上邊的情況,黑色的人影在水晶中愈發清晰,那個影子在微微抖動,空氣中傳出的悶雷聲也更爲刺耳,果真象是某種被困在石頭中的惡魔,似乎正在掙紮着從裏面爬将出來。

 我當下不在理會明叔裝瘋賣傻,招呼胖子過來“交給你了,不過教育教育就得了,別搞出人命來還有,他要是再接近鳳凰膽半步,不用說話,直接開槍幹掉他。”

 胖子咬牙瞪眼的一屁股坐到明叔身上,将他壓在身下,一邊用手指戳明叔的肋骨一邊罵道“曆史的經驗,以往的教訓,一次又一次的告訴我們,誰他媽的敢自絕於人民,誰他媽就是死路一條。”罵一句就在他肋條上刮一下。

 我聽到明叔由於又疼又癢而發出鬼哭狼嚎般的慘叫聲,這才覺得出了一口惡氣,不給他點教訓,以後還免不了要添亂,於是不再管胖子怎麽挽救明叔的錯誤立場,趕緊跑到Shirley楊跟前說“咱們雖然不知道那大黑天擊雷山究竟是什麽,但上面那東西一旦真的從晶石中脫離出來,就絕不是以咱們現在的能力可以應付的,不過看上邊的動靜,咱們可能還有最後的一丁點時間,我先下去把鳳凰膽找回來再說。”

 我話雖如此說,但這茫茫雲海般的石煙下是什麽樣的,隻聽胖子說過,不過可以得知,下邊的地形之複雜難以想象,都是鏡子般的多棱結晶體,根本無法分辨前後左右,一枚龍眼般的珠子掉下去,結果可想而知,絕不是片刻之間就能找回來的,甚至就連還能否再找到的可能性都很低,而且時間實在是太緊迫了,但不去找的話就連百分之一的機會都沒有了。

 Shirley楊剛剛看到頭頂晶脈産生了異變,立刻奔回玉山的山腹中,看了看水晶沙的情況,然後跑回天梁将坐在地上哭的阿香扶了起來,聽了我說的話後,便立刻攔住我說道“來不及的,時間已經到盡頭了,太晚了,水晶缽已經被細沙注滿,而且找回來了又怎麽樣?當真要殺掉明叔嗎?”

 我現在隻想盡快找回“鳳凰膽”,不顧Shirley楊的勸阻,執意要從天梁上跳下去,但突然在我眼中出觀了不可思議的一幕,我忙對Shirley楊說“快看下邊的石煙,好象有變化了。”

 朦胧恍惚的熒光下,那些僅次於晶塵的白色煙霧,正在一點點的降低高度,好象是頭頂的黑色人影變大一分,這些石煙就變薄一層。我們沒注意到這個變化是什麽時候發生的,但現在的雲湖厚度,已經比先前低了半米,並且還在不斷減少,變得逐漸稀薄。

 就在這厚度逐漸降低的雲霧中,半個幽黑的圓形物體浮現在其中,那正是剛剛“鳳凰膽”掉落下去的位置,而且那東西不是別的,>正是事關大局的“鳳凰膽”,這有點太讓人難以相信了,難道當真就有這麽巧?剛好明叔扔下去的地方,有塊水晶石,而“鳳凰膽”竟然就落在上面沒有滾到深處?我不敢相信我們有這麽好的運氣,可事實又擺在面前,不由得人不信。

 我在自己腿上狠狠掐了一把,不是在做夢,Shirley楊也看了個一清二楚。不過這時雲層繼續下降了極薄的一層,我們看到雲下的東西,不禁心中一陣狂跳,隻見一隻幹枯發黑的手臂,正一動不動地托舉着那枚“鳳凰膽”,從雲中露出的半截手臂,已經徹底失去了水份,就剩下幹癟的皮包裹着骨頭架子,皮膚呈現黑紫色。

 我下意識的伸手去攜行袋裏摸黑驢蹄子,這才想起那些東西早在路上遺失沒了,不過随即看到雲霧下所顯露出的觸目驚心之物越來越多,有些地方露出個人頭,有的地方冒出條胳膊大腿,無一例外都是赤身裸體,幹枯黑紫,密密麻麻的數不出究竟有多少。白茫茫的石煙越往下越濃,變薄地速度開始變得慢了下來,我和Shirley楊看到這裏,心中已然明白了,這些幹屍都是當年祭祀儀式後被抛在玉山周圍的,逐年累月,屍體太多,竟然堆成了山,而且死者也許是由於經過特殊的脫水處理,或是由於地理環境的作用,千古不腐,雲層變薄後這才逐漸顯露了出來,胖子與明叔他們掉下去的地方,靠近隧道入口,但他們隻見到無數光怪陸離的水晶,很顯然被當做祭品的幹屍都被抛在玉山的兩側。

 我見那“鳳凰膽”就落在高處一隻幹屍的手上,真是驚喜交加,立刻就從天梁上跳下,打算踩着屍山将珠子取回,天梁下不到一米深的地方,已經堆滿了幹屍,一踩一陷,下邊被架空的屍體,被我踩得紛紛向低處滑落,我根本顧不上去看那些幹屍,眼中緊緊盯着“鳳凰膽”,惟恐它就此從屍山頂上滾落下去,萬一掉進屍堆的縫裏,那可要比落入結晶石中還要難找百倍。

 踩着露出雲層的大量幹屍,我心中>也有些緊張,而且沒注意腳下的情況,一腳踩到一具幹屍的腦殼,竟然将那顆人頭踩了下來,幹屍的腦殼又幹又硬還非常滑,腳蹬在上面一滑,頓時失去重心,就地摔倒,撲在了一具女子幹屍身上。

 女屍幹癟的臉上,兩個黑洞洞的眼窩顯得極大,我心下吃了一驚,暗罵晦氣,按住雜亂堆積的幹屍想要爬起來繼續去拿“鳳凰膽”,但我的眼睛卻離不開那具女屍了,因爲我突然想到,不對!這些幹屍不是祭品,它們的皮並沒有被剝去,剛才隻盯着“鳳凰膽”,眼裏沒別的東西了,由於摔了這一下,稍微一分神,這才留意到這個細節,而且這堆積如山的幹屍,它們每一具不論男女老少,都有個共同的特點,當然不是沒穿衣服,衣服大概都已經腐朽成灰了,全部的幹屍都被剜去了眼晴。

 頭頂上的雷聲漸緊,象是一陣陣催命的符咒,我知道留給我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幸虧在水晶沙流盡之後,“大黑天擊雷山”還需要一段時間才能完全現形,這相當於死神還給我們留下了一線生機,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與死亡賽跑。

 見到女屍臉上那兩個深黑色的大窟窿,我雖然也覺得納悶,這麽多幹屍與祭壇又有着什麽樣的關系?雖然是隐約覺得這裏邊的事有些不對,但是趕緊爬過去把“鳳凰膽”拿回來的想法,此刻已經完全占據了我的大部分心思,根本沒空去仔細想這些幹屍有什麽名堂,也顧不得在屍山中摸爬的惡心,腦子裏隻有“鳳凰膽”,這是一種在心理壓力超滿負荷情況下,産生的極端情緒。已經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舉動了。

 但是我越着急,就越是爬不起來,不管是胳膊還是腿,怎麽撐也使不上勁,手腳都陷入層層疊壓的幹屍中間,急得全身是汗,也許與頭頂的黑影有關,一看到它就會莫名其妙的感到一陣發慌,或許它真是某種存在於礦石中的邪靈。腦中胡思亂想,而手腳則被支支楞楞的一具具幹屍陷住,正焦急之間,Shirley楊從天梁上跳下,将我>扶了起來,我對她說“這許多幹屍,都不是祭品,沒有被剝過皮。”

 Shirley楊說“不,它們都被割掉了眼皮,剜出一雙人眼,就可以完成祭祀鬼洞的儀式。”

 Shirley楊的這一句話,如同一個重要的提示,我立刻又看了一眼腳下的幹屍,果然是從眉骨開始都被割去了眼皮,我頓時醒悟過來,不需細說,我已明白了她的意思,刻畫有殺人儀式的壁畫,在腦海中如同過電影一般一幕幕迅速閃現。其中第一幅“剝皮”,祭師按住祭品的頭,用利器割開是從額前行刑,由於我以前聽說剝人皮也都是用利刀從頭上動手,所以難免先入爲>主,加上那行刑坑處實在太過血腥,多看幾眼就想嘔吐,所以匆忙之中,誤以爲那壁畫中的動作是剝掉整張人皮。其實從這些堆成山丘的幹屍來看,那壁畫中的動作是指的剝下眼皮,有了這個前提,以後的内容自然是迎刃而解,在人形石槽裏要做的,是完整的取出祭品的“眼睛”,而祭師捧起屍體放入祭壇的壁畫,其中的屍體被畫的很模糊,被我們誤以爲是全身流血的屍體,但現在想來,那形體模糊不清的屍體,應該是用來表示付着在眼球上的生命,而被剜去雙眼的祭品,在被殘忍的殺害後,棄之於祭壇附近,多少年下來,已經形成了現在驚人的規模。

 隻要犧牲一雙被鬼洞同化的人眼,就可以解除身上的詛咒,但我們從白色隧道進來的時候,一路都是蒙住了眼睛,在黑暗中摸索而來,深知那失去視力,陷入無邊黑暗中的恐慌與無助,要是剜掉眼睛,還不如就此死了來得好過些,除了Shirley楊以外,誰又舍得自己的雙眼,不過我當然是不能讓她這麽做,大不了讓明叔戴罪立功,可這麽做的話Shirley楊又肯定不答應,不過剜出眼睛與剝皮宰人相比,已經屬於半價優惠了,想到這裏精神也爲之一振。

 這些念頭在腦中一閃而過,而身體並未因爲這些紛亂的想法停止行動,終於接近了落在一具幹>屍手中的“鳳凰膽”,但操之過急,犯了“欲速則不達”的大忌,最後一個箭步躥出,想要一把抓住“鳳凰膽”,不料這幹屍堆成的山丘,由於大量幹屍都是從天梁上扔下來的,並非有意堆砌,屍山内部很多地方都是空的,一有外力施加,幹屍壘成的山丘便散了架,就如同山體崩塌滑坡一樣,稀裏嘩啦的在邊緣位置塌掉了一大塊,眼看那幹屍手中的“鳳凰膽”搖搖欲墜,就要與附近幾具屍體一同滾落下去。

 我發一聲喊,直接撲了上去,在抓到“鳳凰膽”的同時,我同那些失去支撐的幹屍一同滾下了屍山崩塌的邊緣,這裏距離下方的水晶礦層並不算高,翻滾下五六米的深度,便已止住勢頭,我不等從地上爬起來,便先看了看手中的“鳳凰膽”,實實在在的握在手裏,這才長出了一口氣,總算是拿回來了。

 這時身邊的白色石煙已變得極爲稀薄了,剩下的也如同亂雲飄散,身邊的晶脈熒光慘然,地形差不多與頭頂完全對稱,如同是鏡子裏照出來的一般,由於附近散落着無數掉下來的幹屍,把地面都占滿了,所以並不容易受到冰壁般晶面的影響,我擡頭向頭頂望了望,真是乾坤顛覆,風雲變色,漆黑的巨影正在扭曲拉長,整個都伸展了開來,而且已看不出是人的形狀,如同一面殘破的黑色風馬旗,在晶體中慢>慢轉動,看那形狀,竟然又象極了黑色的眼窩,其中鼓蕩不止,像是要對着玉山滴出水來。

 Shirley楊站在屍山的邊緣,正在拼命招呼天梁上的阿香等人趕快離開,胖子拉着阿香和明叔從天梁上跳落到下邊的屍堆上,跌跌撞撞的邊跑邊喊“祭壇不能呆了,趕緊跑啊同志們”

 我還看不太清楚他們究竟看到了什麽,但心中感到一陣寒意,雖然找回了“鳳凰膽”,但畢竟晚了一步,可能已經沒辦法再回祭壇了,我突然産生了一種沖動,打算冒險沖回去,但是眼睛怎麽辦?用誰的?剜掉明叔的還是用我自己的?

 這時忽聽有水流拍打石壁之聲,我連忙回頭一看,見在不遠處的一叢晶脈中,有片不小的地下水洞,裏面的水都被鮮血染紅了,那條我們曾在風蝕湖中見過的白胡子老魚,我們與它一同落入地下湖中,這地底水脈雖然縱橫交錯如網,卻真沒想到在這裏會再次見到它。

 白胡子老魚奄奄一息的擱淺在水邊,雖然還活着,但死亡隻是遲早的事了,它全身都是被嘶咬撞擊造成的傷口,魚口一張一合,不停的吐出血泡,随着一口鮮血湧出,竟然從嘴中吐出兩粒珠子般的事物,滴溜溜落在地上。

 雖然那兩粒珠子上蒙有血迹,但我還是看出來了,那東西是鬼母“冰川水晶屍”的眼珠子,沒有比它更合适的祭品了,真是天無絕人之路,我立即起身,想去取地上的眼球,但腳下的水晶層比冰面都滑,四仰八叉的再次滑倒,鬼母那兩隻水晶眼珠子,也正在滑向水中,我雖然離它們僅有一步之遙,但來不及站起來了,在原地伸手又夠不到,眼睜睜的看着它們滾向水邊,一旦掉進去就什麽都完了。

 情急之下隻能行險,我随手拽出登山鎬,平放在水晶層上推向眼球滾動方向的前端,這一下雖是铤而走險卻不差毫厘,終於在那對眼珠子滾進水中之前,将它們擋了下來,我懸着的心還沒落地,就見那兩枚水晶眼,竟然慢慢向坡度較高的一側滾動起來,對面兩道水晶礦石的夾縫中,一頭黑白花紋的“斑紋蛟”,從中擠出一副血盆大口,正在瞪着貪婪血紅的雙眼,用力吸氣,吞吸氣流的腥臭之氣中,将這對眼珠吸入了腹中。
第二百二十八章 鋪屍

 “斑紋蛟”大概是從另外的哪個水洞爬進祭壇洞窟的,冰壁般的水晶,阻擋了它撲過來的道路,而且它體形笨重,也難以從數米高的冰壁上躍過來,隻是将它的大嘴,從兩大塊水晶的縫隙中伸了過來,颚骨尚且卡在外邊,短粗的四肢在後頭不斷蹬撓,恨不得把攔路的水晶擠碎。

 凡是生長年頭多了的動物,都喜“内丹”,尤其是水族,蛟魚鼈蚌之屬,光滑溜圓的珠子是它們最喜歡在月下吞吐的“内丹”,有很多古籍中記載的觀點,都認爲這是屬於一種日久通靈,採補精華之氣的表現,實則皆是天性使然。

 我使出渾身解數,才勉強用登山鎬擋住了即将滾入水中的兩枚水晶眼珠,但天地雖寬,冤家路窄,完全沒想到“斑紋蛟”趁這功夫伸出嘴來橫插了一杠子,大嘴一吸,腥氣哄哄的氣流,裹着水晶眼球,就此卷進了它的口中,我看了個滿眼,雖然急得心中火燒火燎,進入容易出來難,那兩條窺視風蝕湖寶珠的“斑紋蛟”,不知已經爲了這個東西,與這白胡子老魚鬥了多少年月,一旦吞下去,外人就別想再取出來了,兩頭惡蛟雖然已在古城遺迹中,被千鈞石眼砸死了一隻,但單是面對這一頭“斑紋蛟”,我們眼下也沒有辦法對付,這家夥皮糙肉厚怪力無窮,子彈根本就不會把它怎麽樣,我在溜滑的>水晶層上動彈不得,隻有眼睜睜看着,心中絕望到了極點。

 就在“斑紋蛟”将水晶眼珠吸入口中的一刹那,我聽到身後一陣混亂,好象是明叔和胖子帶着阿香從天梁上逃了下來,把堆積的幹屍又踩踏了不少,連人帶幹屍翻滾着塌落下來,不等我回頭去看究竟發生了什麽,就被什麽東西從後邊猛的推撞了一下,也不知是滾下來的胖子等人,還是被他們踩塌下來的幹屍,總之力量奇大,頓時便将我撞得從水晶層上向前滑行過去,

 我趴在地上被向前一推便順勢滑出,已經失去了對自身慣性的控制,剛好是把腦袋送向“斑紋蛟”的血盆大口之中,一瞬間>就已經到了面對面的距離,而且去勢未止,腦袋已經到了它的口邊。“斑紋蛟”那腥臭的口氣熏得我腦門子一陣陣發疼,森森利齒看得我通體冰涼,卻在這時突然看到兩粒圓溜溜的事物,正慢慢在“斑紋蛟”的口中向後滾動,眼瞅着就要沒入喉嚨。而“斑紋蛟”擁有巨大無比咬合力的大嘴,原本是用力往裏吸氣,開合的角度並不算大,但見我送上門來,這貪婪成性的家夥自然不會放過,反又完全張開了大口,準備把我的腦袋咬下來,連同那對眼珠子一並吞了。

 我沒敢去想後果,隻仗着一時血勇,身體向前滑行的同時,順手抓起身旁的登山鎬,迅速向前一送,将登山鎬當做支架。豎着掖進了“斑紋蛟”的大口之中,頓時把它的嘴撐做了大字形,再也閉合不上,随後我一頭撞到了“斑紋蛟”的牙床上,登山頭盔上被撞得铿镪有聲。我用一隻手拖住它的上腭,另一隻手整個探進它的口中,硬從裏邊把兩枚水晶眼珠給掏了出來,縮回手的一瞬間,“斑紋蛟”的巨口猛然合攏,斜撐住它上下牙膛的登山鎬被它吐出來,遠遠的落入水中。

 我這才感到一陣後怕,慢上半秒這條胳膊就沒了,張開手掌一看,兩枚圓形物體,雖然被黏呼呼的胃液口水與血迹遮蓋,但掩不住裏面暗紅色的微光,不是別的東西,正是被“輪回宗”放入“風蝕湖”裏祭拜惡羅海城的水晶屍眼球,先前我們已經基本上推測出有可能鬼母的腦子被埋在影之城地下,而雙眼被放在了古城遺址的水下神殿,或是湖底某處,爲了争奪這對水族眼中的“内丹”,才導緻“斑紋蛟”會不斷襲擊“風蝕湖”裏的魚群,但卻沒想到被白胡子魚重傷之下,竟在這洞窟裏吐了出來,剛剛險到了極點,差點失而複得,但命運顯然還沒有抛棄我們,兩種祭品此刻已經都在我手中了。

 我尚且沒來得及仔細回味,剛才伸手入惡蛟口中摸珠的驚險,就發現那條在石縫後的“斑紋蛟”正在發狂般的暴怒,它顯然不能容忍我的所作所爲,向後退了幾步,惡狠狠地一頭猛撞向擋住它來路的兩大塊水晶礦石,不過這些鏡子般的礦石都與晶脈地層連爲一體,還算是堅固結實,加上地上的晶層也光滑異常,它也難以使足力量,但這縫隙是倒三角形,下邊窄,上邊略寬,“斑紋蛟”竟然躥進了上邊較寬的間隙,粗壯的軀體連扭帶擠,竟然有要爬過來的可能。

 我心道不妙,得趕緊從那些堆積如山的幹屍上爬回去,立刻把祭品塞進攜行袋裏,這時我發覺到不知在什麽時候,頭頂那隆隆做響的悶雷聲已經止歇,洞窟中隻有人和猛獸粗重的喘息聲,突然傳出一陣步槍的射擊聲,在屍山上的胖子見情況危險,在開槍射擊支援,但子彈擊中“斑紋蛟”的頭部,根本沒傷到它,隻是更增加了幾分它的狂暴。

 我趁着它還沒從縫隙中掙脫出來,趕緊用腳蹬住結晶岩借力後退,身體撞到後邊堆積的幹屍之時,才發現原來剛才撞我的人是明叔,他從幹屍堆上滾到我身邊,表情一臉的狼狽不堪,被那兇猛的惡蛟駭得呆在原地不知所措,我一把揪住他的胳膊,拼命向幹屍堆上爬去。

 我看到上邊的胖子不斷開槍,而Shirley楊則想下來接應,但人在幹屍的山丘上實在難以行動,越是用力越是動不了地方,隻聽Shirley楊焦急的喊道“小心後邊”

 我不用回頭也知道大事不好,肯定是“斑紋蛟”已經躥過來了,一旦與它接觸,不管是被咬還是被撞,都是必死無疑,但屍山難以攀登,隻好放棄繼續向上的努力,拽住明叔從幹屍堆的半山腰滾向側面,那個方向有很多凹凸不平的晶洞和棱形結晶體,地形比較複雜,也許暫時能稍微擋一擋那條窮追不舍的“斑紋蛟”。

 這祭壇洞窟裏的熒光轉暗,似乎不僅僅是由於頭頂的那個黑影,濃厚的石煙散去之後,底層的光線也逐漸變得格外暗淡,看什麽都已經開始朦胧模糊起來,似乎洞中所有的光線都被“大黑天擊雷山”所吸收了,不過這種情況對>我們來講,暫時也有它有利的一面。水晶石中的倒影朦胧,不再影響到我們對方向的判斷。隻是四周影影綽綽,稍稍使人有些眼花,所以在數米開外看這裏地形比較複雜,但到得近前,才知其實隻有一片冰壁般的結晶岩可以暫避。

 明叔這時也緩過神來了,與我一同躲到了這塊大水晶石後邊。立足未穩,“斑紋蛟”就狠狠撞在了我們身後的結晶石上,這一下跟撞千斤銅鍾似的,一聲巨響之後嗡嗡回響不絕,感覺身心都被徹底震酥了,頭腦發暈,眼前地視線跟着模糊了一下,足足過了數秒鍾,這才恢複正常。

 我們後背的水晶石遭到猛烈撞擊,而導緻失神的那一刻,“斑紋蛟”又發動了第二次沖擊,這次我吸取了教訓,趕快使身體離開結晶石,轉身一看,身後那一大塊透徹的水晶,已經被撞得裂開了數道裂縫,再來一下,最多兩下,“斑紋蛟”就能破牆而入。

 我見已面臨絕境,身處位置的四周,兩面都是橫生倒長的晶脈,右手邊是成堆的幹屍,下來容易,上去難,急切間根本難以爬上去,右手邊,是距那将死之魚不遠的水洞,不過在“斑紋蛟”的追擊下,跳進水裏豈不是自尋死路。

 而這時候明叔偏又慌了神“胡老弟,擋不住了,快逃命”今天這一連串的事件可能造成了他精神不太穩>定,我看他的舉動,這次可真不是演戲了,他竟然頭朝前腳朝後,鑽進一個很淺的晶洞之中,說是晶脈上的蝕孔,其實粗細和水桶差不多,而且根本不深,明叔隻鑽進去一半,就已經到了底,兩條腿和屁股還露在外邊,隻聽明叔還在洞中自言自語“這裏夠安全,動動腦子當然就一切OK了。”不過随即他自己也發現到下半身還露在外邊,也不知他是糊塗還是明白,竟然自己安慰自己說“大不了腿不要了。”

 這時候Shirley楊帶着阿香,和胖子一同,從屍堆裏爬下來與我彙合,看她們神色不安的樣子,恐怕是天梁和祭壇附近已經不能呆下去了,我>始終沒顧得上看頭頂究竟發生了什麽情況,不過既然衆人合在一處,進退之間便多少能有個照應。

 我們看明叔說話已經有些顛三倒四了,正要将他從洞中扯出來,但身後的晶體突然倒塌,“斑紋蛟”終於在第三次撞擊後,将不到半米厚的晶層撞倒了,衆人急忙俯身躲避,“斑紋蛟”借着躍起沖擊的慣性,從我們頭上躥過,一頭撞在了對面的另一片晶層上,又是嘭地一聲巨響,散碎的晶塵四散落下,“斑紋蛟”的怪軀重重摔在地上,但它力量使得過了頭,又向側面滾了兩滾方才停住。

 我們身後便是水潭,挨着幹屍堆的方向,被“斑紋蛟”完全擋住。我見已經插翅難逃了,隻有橫下心來死拼,掏出MI911正要擊發,但見那頭“斑紋蛟”忽然猛地裏一翻個,在它身體中穿來一陣骨骼寸寸碎裂的聲音,口鼻和眼中都噴出一股股的鮮血,兇惡無比的猛獸就如一堆軟塌塌的肉餅,竟然就此死在了地上。

 一瞬間我們都愣在了當場,誰也不敢相信眼前的情形是真的,“斑紋蛟”的内髒和骨骼都碎成了爛泥,外部雖然沒有傷痕,但已經不成形了,那隻是一兩秒鍾之内發生的事情,實在太快,而且太難以置信了,而且它隻是自己撲過去摔到那裏,剛才究竟發生了什麽?倘若是受到某種襲擊,爲什麽我們沒有看到?想到這裏,心底不禁産生極度寒意,難道是肉眼看不見的敵人?莫非當真是礦石中的邪靈“大黑天擊雷山”?連“斑紋蛟”都能被它在一瞬間解決掉。要弄死幾個人還不跟玩似的。

 衆人心裏打了個愣,但是随即就發現,在“斑紋蛟”爛泥般的屍體下,地表的晶層變成了黑色,那種漆黑的顔色,即使在光線暗淡的環境中,也顯得格外突出,是一種沒有什麽存在感,十分虛無的漆黑,又象是在水晶石裏流動着的黑色墨汁,正在晶層中慢慢向我們移動。

 整個洞窟中的晶層,已有大半變爲了黑色,沒有被侵蝕的晶層已經所剩不多。能見度越來越低,“大黑天擊雷山”果然已經出來了,雖然不知道是什麽東西,也不清楚它究竟是怎麽把“斑紋蛟”弄死的,但誰都清楚,一旦碰到那種變黑的晶層。肯定也同那隻不走運的“斑紋蛟”一樣,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死的。

 藏在洞裏,隻露出兩條腿的明叔,距離那些逐漸變黑的結晶體最近,我和胖子見狀不好,分別扯住明叔的一條大腿,把他從洞裏拽了出來,Shirley楊也拉上阿香,五個人急向後退避。但見四面八方全是潑墨一般,已是身陷重圍,哪裏還有路可走。

 我們沒有任何可以選擇的餘地了,隻得跳入白胡子老魚所在的水洞,這是一>個位於晶層中不大的水潭,直徑雖小,但非常深,在沒有氧氣瓶的情況下,人不可能從下面遊出去,而且即使有氧氣瓶,下邊的水路不明,也很有可能迷失在其中找不到出口,最後耗盡氧氣而亡,一時間進退無路,隻好踩着水浮在其中,在跳進水裏的一刻,整個洞窟裏,已經全被晶層中那潑墨般的物質吞沒了。

 我們慌不擇路地跳進水裏,但誤打誤撞,似乎那東西隻能在結晶體或岩石中存在,無法進入水中,這裏還算暫時安全,但從比較宏觀的角度來看,我們一無糧食,二無退路,困在這裏又能撐多久,多活那一時三刻,又有什麽意義。

 黑暗的洞窟中,籠罩着死一樣的沉寂,不到半分鍾的時間,已經黑得伸手不見五指,我們将登山頭盔上的戰術射燈打亮,射燈光束陷入漆黑的汪洋之中,雖然如同螢火蟲般微弱,還是能讓人在絕望中稍稍感到幾分安心。

 我看了看四周,确認那晶層裏的東西不會入水,這才苦笑一聲,這回可好了,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鳳凰膽和水晶眼都找齊了,眼瞅着就能卸掉這個大包袱了,可還是晚了一步,現在黃花菜都涼了,咱們就跟着泡着吧,不到明天就得泡發了變成死漂。

 胖子抱怨道,這要怪也都怪明叔,耽誤了大夥求生的時間,不是咱們非要搞什麽階級清算,而是不能輕饒了他,欠咱們的精神損失費,到陰曹地府他也得還啊,老胡你說這筆帳得怎麽辦?

 明叔算是怕極了我和胖子二人,無奈之下隻好找Shirley楊求助,Shirley楊對我們說“好了,你們別吓唬明叔了,他怎麽一把年紀,也是不容易,快想想有什麽脫身的辦法,總不能真像老胡說的,一直在水裏泡到明天。”

 我正要說話,這時阿香忽然“哎呀”一聲驚叫,原來剛才混亂之中,不知是誰将一條幹屍的胳膊踢到了水中,漂到阿香身邊,把她吓了一跳。

 我從水中撈起那隻漂浮的幹屍手臂對阿香說,阿香妹子,這可是個好東西,你看這隻幹屍的胳膊雖然幹枯了,皮肉卻並沒有腐爛消解,說明這是僵屍啊,你拿回香港把它煮煮吃了,對你大有好處。

 Shirley楊和阿香等人都搖頭不信,這都什麽時候了還有心情胡說八道,胖子說老胡現在我算真服了你了,以前我總覺得咱倆膽色差不多,可都這場合了你還侃呢?你這種渾不吝的態度還真不是誰都能具備的,但你侃歸侃,說胡話可就不好了,你是不是餓暈了頭,連僵屍都想吃?

 我對他們說,你們這些人真是沒什麽見識,僵屍肉可入藥,這在古書上都有明确的記載,尤其可以治療肢體殘缺的傷患,當年劉豫手下>的河南淘沙官,倒了宋朝哲宗皇帝的鬥,見那皇帝老兒已變做僵屍,皮肉潔白晶瑩得像是要滴出水來,於是衆人一人割了他一塊肉去,以備将來受了刀傷箭創之時服用,連外國人也承認木乃伊有很高的藥用價值,這怎麽是我胡說呢?

 我本是無心而言,爲了說說話讓衆人放松緊繃的神經,但Shirley楊卻想到了什麽,從我手中接過幹屍的胳膊說“有了,也許咱們還有機會可以返回上邊的祭壇。”

 Shirley楊說,古代傳說中“大黑天擊雷山”,是一種可以控制礦石的邪靈,但阿香卻看不到這洞中有什麽不幹淨的東西,聯想到那頭惡蛟>的死狀,像是被“次聲”或者“晶顫”一類的共振殺死的,既然名爲擊雷山,一定是可以利用某種我們聽不到的聲音來殺人,最可能的就是“晶顫”,如果能夠把幹屍堆積成一定的厚度,踩着幹屍到祭壇,而不與洞窟裏的礦石接觸,就可以将“晶顫”抵消到無傷害的程度,當時我們在上邊看到晶層,包括天梁中到處都變爲黑色,便從幹屍堆上跑下來,現在回想一下,也許那屍堆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Shirley楊說完後,我和胖子商量了一番,與其留在水裏慢慢等死,不如冒險試一試,或許能有活路,但我們距離幹屍堆積之處有些距離,隻好用先前的>辦法,将承重帶連接起來,頭上挂着登山鎬,抛過去把遠處的屍體勾過來,把那些被剜去眼睛的幹屍當做路磚,口中不停念叨着得罪勿怪,但後來一想語言未必相通,也就豁出去不管了,将幹屍一層層厚厚的鋪将過去,這招竟然十分可行,隻是格外的要出力氣,而且不能有一絲閃失,否則摔下去掉在晶層上就完了。

 我們正在忙碌的搬挪那一具具幹屍,就聽到原本平靜的頭頂,發出一陣陣喀啦啦的碎裂之聲,衆人不由得都停下手來,頭上黑洞洞的什麽也瞧不清楚,但聽那聲響,似乎頂上的叢叢晶戟,正在開裂,馬上就要砸落下來。
第二二九章 血祭

 爲了避開“大雷天擊雷山”中殺人於無形的“晶顫”,我們把堆積在天梁下的無數幹屍,當作踏腳石,一層層碼向通向祭壇的道路,開始的時候衆人還有點放不開手腳,一來是那些臉上有兩個大黑窟窿的幹屍,實在是過於面目猙獰,失去了生命的空虛軀殼中,也曾經都是有血有肉活生生的大活人,他們大多數還保留着生前面對死亡降臨之時,那副掙紮嚎哭的慘狀;二是擔心幹屍的厚度不足以抵消“晶顫”,又怕那些幹屍堆砌的不結實,勁不住人從上邊經過,會踩上去塌掉。

 但是到了後來,求生的欲望就壓倒了一切,根本>沒這麽多的講究顧忌了,除了阿香體力不行,又少了一隻右手,其餘的人全甩開膀子玩命搬運屍體,就連明叔也顧不上耍聰明了,真賣了力氣,因爲衆人心知肚明,這條用幹屍鋪就的道路,就是從地獄返回人間的唯一通道,衆多的幹屍可能都在死後經過惡羅海城祭師的特殊處理,完全脫了水,所以並不沉重,縱然是這樣,我們四個人仍然累得大汗淋漓。

 沒用多上時間,幹屍就已經堆到距離祭壇洞口不遠的地方,眼看着再搬幾十具屍體,就可以鋪就最後的一段道路了,我心中一陣高興,要不是這些剜去眼睛做祭品的幹屍,都剛好被丢在天梁下邊,又有如此>之多的數量,我們要想從水中脫身真是談何容易,那不是被活活困死在水裏,也得讓這礦石裏的鬼東西震的粉身碎骨。

 但是正所謂禍不單行,胖子和明叔在天梁下用登山鎬勾住屍體往上面傳,我和Shirley楊将他們遞上來的幹屍堆到前方,衆人正自忙個不停,忽然聽到頭頂傳來一陣陣奇怪的動靜,衆人聞聲都是一怔,聽起來象是結晶體中有某種力量擠壓造成的,但黑暗中看不到上面是怎麽樣的一種情況,隻聽頭上晶脈中密集的擠壓碎裂之聲,宛如一條有聲無形的巨龍,由西至東,镪然滑過,震的四周晶石嗡嗡顫抖。

 洞窟中的結晶體,如果>站在旁邊看也不覺得有什麽,但在上邊橫生倒長出來的晶柱,非錐既棱。那無數水晶礦脈,就如同一叢叢倒懸在頭頂的鋒利劍戟,一旦掉下來,加上它的自重,無異於淩空斬下的重劍巨矛,聽到頭頂上晶脈的巨大開裂聲,不禁人人自危。

 剛這麽一愣神的功夫,衆人眼前一花,隻見十幾米外如一道流星墜下,掉下來的一根天然晶柱,在從穹頂脫離砸落的一瞬間,恢複了它的晶瑩的光澤。鋒利的水晶錐帶着刺開空氣的嗚咽聲,筆直墜落插入了地面,一聲巨響之後,晶體的夜光随即又被黑暗吞噬。

 晶錐墜落地面的聲音,讓我們從震驚的狀態中回過神來,“大黑天擊雷山”先前不斷發出的悶雷聲,是在積累晶體中的晶顫能量,此時祭壇洞窟中的水晶層已經不堪重負。開始破碎龜裂,密密麻麻的晶錐将會不斷落下,除了躲進那玉山的山腹之中,外邊沒有任何地方是安全的,但若沒有幹屍墊在下面,一踏足在外就會死於非命。

 這時候躲也不是,不躲也不是,出於人的本能,肯定是想跑着躲避,但那些掉下來的冰錐毫無規則可言,不跑則可,一跑也話就撞到槍口上了,而且也不可能看清楚了再躲,鋒利的晶體如同流星閃電,速度實在是太快。

 在第一根晶錐從上方晶脈中脫離之後,緊接着頭頂的黑暗中,又是寒光閃爍,落下數道星墜般的冰冷光芒,有些離我們甚遠,但其中一道剛好出現在胖子頭頂,我剛好看到,但還不等喊他躲避,那道白光就“嗚”的一聲呼嘯,落在胖子面前,胖子腳下的幹屍堆,根本承接不住那半張桌面大小,又薄又利好像鍘刀似的一塊水晶,棱角鋒利的水晶石,落在屍堆上連停都沒停,就無聲無息的穿屍而下,沒入幹屍堆中不見了。

 我的心髒差點從嗓子眼中蹦了出來,隻見胖子也吓得呆在原地,那塊水晶幾乎是貼着他的臉掉下去的,登山頭盔上的戰術射燈,在水晶從面前落下後,已經被切了下去,胖子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腦袋,咧嘴笑了笑,還好腦袋還在。

 但我在對面見胖子臉上好象少了點什麽,笑得怎麽這麽變扭,但一時沒看出來,見他沒事,正要回身招呼Shirley楊躲避,才突然發現不對,胖子的鼻尖上突然變的殷紅,滲出了一些鮮血,随即血如泉湧,越流越多,鼻頭被齊刷刷切掉了一大塊肉去,幸虧那屍堆是傾斜的,他爲了保持平衡,身體也向前傾斜,若在平地按這個角度,肚子也得切掉一部分,這時候怕是已被開膛破肚了,他根本沒感覺到疼,直到發現鮮血湧出,才知道鼻子傷了,大喊大叫着滾到較低處的幹屍堆裏,把身後的明叔也給砸了下去。

 我想沖過去相助,剛邁出半步,便又有一根多棱晶體墜在面前不到半米遠的地方,天梁上鋪了四層的幹屍被它釘成了冰糖葫蘆,後半四五米長的錐尾擋住了去路,頭頂的震雷之聲越來越緊,晶墜也在不斷增加,好在這洞窟寬廣,縱深極大,晶墜也不局限與某一特定區域,從東到西散布在各處,沒有任何的規則,雖然險象環生,但我發現其先兆都是集中在即将落下晶墜的那一處,那裏的晶脈會喀啦喀啦的連續作響,隻要穩住了神,還不至於無處躲閃,不過我清楚這才僅僅是開始的零星熱身,照這種趨勢發展下去,稍後會出現一種如萬箭攢射般的情況,地>面上将無立足之地。

 我見掉到下層屍堆上的胖子滿臉是血地爬了起來,用手捂住鼻子罵不絕口。抱怨破了将來能發達的福相,我趕緊喊明叔和阿香,讓他們從胖子背包裏找些龜殼幫他塗上,那東西止血的效果很好,明叔不敢再自作聰明,拉着阿香同胖子一起躲進了天梁下的死角裏,給胖子裹傷。

 我見他們躲的那個地方相當不錯,便想招呼Shirley楊也過去暫時避一避,Shirley楊看到洞窟裏的晶墜驟緊。一旦有更大的晶層塌落,別說是天梁下的幹屍堆了,就連那玉山裏面也不安全,隻有馬上将“鳳凰膽”與帶有鬼母記憶的“水晶眼”放去祭壇,阻止“大黑天擊雷山”繼續崩塌。

 這時來不及仔細分說,Shirley楊的位置距離祭壇水池已經很近了,隻有讓她冒險一試。我将裝着祭器的攜行袋抛過去,Shirley楊接住後,把附近的幾具幹屍推到前邊,那裏距離兩個眼窩般的水池隻有十米了,我以爲她就想直接在那裏将眼球扔進祭壇,但兩個水池的面積很小,都是天然形成的,風水中所講的龍髓也就是那些水了,各個支幹龍脈地生死剝換,也都自其中而來,雖然相信Shirley楊不會冒無謂的風險,這麽做一定有把握,但畢竟功與一役,不得不爲她捏了把汗。

 Shirley楊卻並沒有在這麽遠的距離直接動手,顯然是沒有十足的把握,先是用狼眼手電筒照明了水池的方位,又将幾具幹屍倒向前邊,就在這時候頭上掉下來的一塊水晶落下,将離她近在咫尺的一尊石人砸中,晶塵碎屑飛濺。水晶石落下了天梁,而那石人搖搖晃晃的轟然倒塌在地,擋住了Shirley楊繼續向前的去路。

 我在後邊完全忘了身邊晶墜的危險,無比緊張地注視着Shirley楊的一舉一動,隻見她隔着石人凝視了一下水池,後背一起一伏,像是做了幾次深呼吸,在洞窟頂上那如同瓢潑大雨般密集的雷聲中,Shi>rley楊也是全神貫注,把“鳳凰膽”和“水晶眼”按照與壁畫儀式中提示的對應位置,扔入了水池,“鳳凰膽”與“鬼眼”分別代表了鬼洞那個世界的兩種能量,而龍丹中的兩個眼窩形水池,則是“天人一體”中陰陽生死之氣的交彙之處,也就是所謂的“宇宙全息論”中與铉與弧的交叉點,龍脈盡頭的陰陽生死之氣都像兩個漩渦一樣聚集在這裏,相反的能量可以将鬼洞中的物質現實化,使它真實地停留在我們這個世界,也就等於切斷了與鬼洞所在的虛數空間的通道,背後的詛咒也就算是中止了,不會再被鬼洞逐漸吸去血紅素,但作爲鬼洞祭品的烙印卻不會消>失,到死爲止。

 這些古老宗教的機密,大多數很難理解,再加上憑空的推測,是否真的能起作用?事到臨頭竟然沒有半分把握,我目睹Shirley楊終於将“鳳凰膽”與“鬼眼”投入了水池,卻並沒有感到任何的解脫和輕松,心中有種難以形容的失落感,我們爲了這一刻,已經付出太大的代價了,Shirley楊回頭看了看我,大概是由於剛才過於緊張,身體有些發抖,這時洞窟晶層中湧動着的黑氣也在逐漸消退,附近開始恢複了冷漠的熒光,晶層不再震動,但仍有不少有可能會掉下來的晶錐,顫微微的懸在高處。

 從密集的聲響中突然轉>爲安靜,我還有點不太适應,抹了抹額頭上淌下的冷汗,對Shirley楊說“總算是結束了?咱們終於堅持到了最後,熬過了黎明前的黑暗,倒了半輩子的黴,可算看見一回勝利的曙光了。”

 Shirley楊臉上始終憂郁的神色,這時也像是晶層中的黑氣一樣在消散,雖然閃爍的淚光在眼眶裏打轉,但那是一種如釋重負的淚水“嗯,終於熬過來了,感謝上帝讓我認識了你,不然我真不敢想像如何面對這一切,現在咱們該考慮回家的事了”

 話說了一半,就被天梁下的槍聲打斷,步槍的射擊聲中,還傳來了胖子和明叔的叫喊聲,我心中暗叫一聲苦也,卻不知又出了什麽事端。Shirley楊的臉色也變了,不好,難道是祭祀的方式搞錯了?又有什麽變故?

 我們顧不上再想,拔槍在手,這時已不用再刻意踏屍而行,尋聲向天梁下的屍堆處沖去,就在奔至屍堆旁邊之時,冷不丁覺得有些不對,有團冰屑般透明的東西,在黑紫色的屍堆上迅速躥了過來,像是透徹的水晶突然間有了生命,還以爲是眼睛發花,但仔細一看,确實是有個透明的東西,在以很快的速度向我們接近,究竟是個什麽形狀根本看不清楚。隻能看見大約是又扁又長那麽個輪廓,移動的速度很快,我随即舉起M1911對着它開了一槍,但槍聲過後,幹屍堆上什麽也沒留下,那如鬼似魅的東西眨眼間就沒了。

 我和Shirley楊異口同聲地問對方“剛才眼前出現的是什麽東西?”這時我忽然覺得背後有輕微的響聲,來不及回頭去看,便撲倒在地,隻覺得後肩膀被一堆刀片同時劃了一下,衣服被挂掉了一塊,眼前又是一花,一團模糊透明的東西,從後向前疾馳而過,在幹屍上還能看到它,但它一旦進入水晶附近,便蒸發消失了,而且沒有任何聲音。

 那種模糊透明的東西,移動的非常之快,而且不隻一個,在側面也出現了兩三個,由於看不清楚,很難瞄準,子彈也有限,沒有把握不能輕易開槍,隻好現在退向後面。在地形狹窄的天梁上也許可以捕捉到目标。

 我和shirley楊原路退回石莖盡頭的祭壇洞口,這時胖子和明叔那邊的槍聲停了下來,不知道他們有沒有什麽閃失,但這裏偏偏無法脫身,心中越來越是焦急,shirley楊忽然對我說快向頭頂開槍。

 原來這時候已經有十數團透明模糊的物體,跟着我們爬上了天梁,看那形狀既像是蛇,又像是魚,我立記得明白了shirley楊讓我向上開槍的意圖,不敢怠慢,擡槍向空中的晶脈射擊,子彈的撞擊使已經松脫的幾根六棱晶柱砸落了下來,啪啪幾聲沉重的晶體撞擊,地面上隻流下幾大片污血,那些東西竟然都被晶柱砸脫了形,全被拍成了碎肉,仍然看不出是什麽東西,而且這幾槍不要緊,引起了連鎖反應,通道盡頭處落下了大量水晶石,将回去的路堵了個嚴實。

 不過眼下顧不上這些了,聽到胖子在下邊招呼我,我答應了一聲,看看左右沒什麽動靜,於是我們找路繞到下邊,見胖子鼻子上帖了膠帶,臉上大片的血迹尚且未幹,明叔和阿香也都在。

 胖子等人和我遇到的情況差不多,不過由於阿香提前看到,才得以提前發覺,想不到他們這一開槍,倒把我和shirley楊的命給救了,因爲我們當時毫無防備,剛才事出突然,也沒覺得怎樣,現在想想着實算是僥幸,大風大浪都過來了,差點就在陰溝裏翻船,不過那些究竟是什麽東西?

 胖子鼻牌子被帖住,說起話來嗡聲嗡氣,指着地上一團血肉模糊的東西,他槍鏟並施,拍死幾條,象是什麽魚,說着踢了踢那東西“可又他媽又有幾分象人,你們瞧瞧這是人還是魚?”

 我聽得奇怪,“象人又象魚?不是怪魚就是怪人,要不然就是人魚,這東西的體型怎麽看上去十分模糊透明?”帶着不少疑問,我蹲下身子翻看胖子拍死的那一團事物,由於全身是血,已經可以看出它的體形了,那東西一米多長,腦袋扁平,也不知是被胖子拍的還是生來就是那樣,它身體中間粗,尾巴細長,全身都是冰晶般的透明細鱗,也能發出暗淡的夜光,若非全身是血,在這光線怪異地洞窟中,根本就看不清它的樣子,用手一摸那些冰鱗,手指就立刻被割了個口子,比刀片還要鋒利,它沒有腿,兩個類似魚鳍的東西,長得卻好象是兩條人的胳膊,還有手,生得與人手別無兩樣,但比例太小了,連胳膊的長度都算上,隻有正常人地手掌那麽大。

 我仔仔細細看了數遍,對衆人說“這東西的樣子有些象是娃娃魚,難不成是那種兩栖的滅燈>銀娃娃,傳說那種東西确是有滅燈之異,非常稀有,大小與普通嬰兒相仿,專吃小蛇小蝦,當年有權有勢的達官貴人,往往喜歡在碧玉琉璃盆中養上一隻活的,晚上把府裏的燈都滅了,方見其稀罕之處,着實能顯擺一通,比擺顆夜明珠還要闊氣,不過養不長久,捉住後最多能活幾十天,而且死後怨氣很足,如果沒有鎮宅的東西,一般人也不敢在家裏養,但就沒聽過說那種東西會直接傷人。”

 Shirley楊搖頭說不太像,用“傘兵刀”撬開那東西的大嘴,我們一看頓時倒吸了一口冷氣,這家夥嘴裏沒舌頭,滿嘴都是帶倒勾的骨剌,還有數百個密密麻麻>的肉吸盤,看來這東西是靠吸精血爲生的。

 Shirley楊說可能那些被當做祭品的奴隸,被剜去眼睛後,屍體都是被這些家夥吸幹的,不知道這種血祭,是否也發屬於祭祀鬼洞儀式的一部分

這時明叔插嘴道“這東西确實像極了滅燈銀娃娃,我前幾年倒騰過兩隻,不過都是做成标本的,後來被一個印度人買了去,嘴裏是什麽樣的還真沒看過。”

 我擡頭對明叔說“明叔剛才你竟然沒自顧着逃命,看來我們沒白幫助你,你覺悟有所提高了,我看到在那一刻你的靈魂從黑暗走向了光明。”畢竟大事已了,我不由得放松起來,正想挖苦明叔幾句,但話未說完,就發現周圍隻剩下胖子還有Shirley楊,少了一個人,唯獨不見了阿香的蹤影,我趕緊站起來往周圍一看,這一帶的幹屍都被我們搬到了天梁上,很多地方已經露出了下邊的晶層,地面上有一長串帶血的腳印。
第二三0章 西北偏北

 我們隻顧着翻看地上的死魚,竟然不知道阿香是在什麽時候失蹤的,但她肯定沒有發出任何掙紮求救的動靜,否則不會沒人發覺,大夥心中擔心,都覺得這回真實兇多吉少了,怕是讓那些在祭祀之後來吸死人血的東西擄了去。

 但随即一看那串腳印,血迹新鮮,而且隻有一個人的足迹,從血腳印的形狀來看,那應該就是阿香的,大約有十幾步,到堆積幹屍的地方就不明顯了。

 如果她是被什麽東西捉了去,時間也絕對不會太長,現在追上去,也許還有機會能救回來,我們一刻也沒敢耽擱,急忙沿着腳印的方向,>越過堆積的幹屍,屍堆下邊又出現了血足印,看去向繞進了祭壇後邊,我們三步並作兩步趕了過去,繞過玉山,隻見山後的晶層間,有個洞口,不知通着什麽地方,一個纖弱的身影一閃進了洞。

 雖然隻看到人影閃了一下,但看身形服色,十有八九就是阿香,她周圍似乎沒有別的東西,她一個人流着這麽多血,走到這來想做什麽?我心中起疑,腳步稍緩,而Shirley楊卻加快了步子,急匆匆從後趕過去想追上阿香,明叔也在大聲招呼阿香的名字。

 這處祭壇的洞,開始的時候中間被雲霧分開,擊雷山的異動,使石煙徹底消散,但我們一直疲於>奔命,沒注意到祭壇後邊,竟然還有個洞口,而這時又慢慢在晶層上升起淡淡的薄霧,石煙霏霏朦朦,到處充滿了寂靜與迷離的氣氛,令周圍的一切看上去都顯得不太真實,洞窟邊緣的山隙之中更是深邃莫測,我的直覺告訴我,這個山洞不是一般的去處,洞内晶脈漸少,熒光昏暗,隐隐有種危險的氣息,但我看到Shirley楊已經快步跑了進去,於是也不再多考慮了,稍一猶豫,舉起“狼眼”手電筒,跟着她進了山洞。

 衆人一進山洞,沒追出幾步,便已趕上先前見到的人影,正是阿香,不過她似乎是患了夢遊症一般,失神的雙眼,直勾勾盯着前方,>她的鼻子裏不停的滴出血來,而她對此毫無察覺,對我們的到來也沒有任何反應,隻是一步步的向洞穴深處走着。

 我伸手要将她拉住,明叔急忙阻攔“別驚動她,胡老弟,阿香好想是得了離魂症啊,離魂症必須讓她自己醒過來,一碰她她的魂魄就回不來了,她以前可沒有這種症狀,怕是中了邪了?”

 我一時不敢妄動,但阿香的鼻子不斷滴血,由於失血過多,臉上已沒有半點人色,再不管她的話,就是流血也能把人流死。Shirley楊說“硝磺等刺激性氣味的東西可以讓癔症者恢複知覺。”說罷拿出“北地玄珠”,剛要動手,發現阿香的手裏不知什麽時候多了一塊尖銳的水晶石碎片,正在向她自己的眼中緩緩刺去。

 Shirley楊急忙将“北地玄珠”在阿香鼻端一抹,阿香猛的咳嗽一聲,身子一軟,立刻倒在了地上,我和Shirley楊趕緊扶她坐住,仰起她的頭,按住上邊的耳骨止血,多虧發現的及時,不過她究竟是怎麽了?爲什麽會走進這個山洞?她爲什麽想要刺瞎自己的眼睛?莫非是洞中有什麽東西使她的心智迷失了?

 Shirley楊對我說阿香肯定是不能再走下去了,最好先讓她在這休息一會兒,我點頭同意,先休息半個小時,走不了沒關系,我和胖子就是擡>也得把她擡回去,阿香還算走運,我找胖子要了幾塊褪殼龜的龜殼,用石頭碾碎了,讓Shirley楊喂她服下,這價值連城的靈龜殼,是補血養神都有奇效的靈丹妙藥,胖子免不了有些心疼,本來總共也沒多少,全便宜阿香了,現在就剩下巴掌大小的一塊了,想來想去,這筆帳自然是要算到明叔頭上,讓他寫欠條,回去就得還錢,甭想賴賬,随後出去拖進來兩條死掉的怪魚,餓紅了眼就饑不擇食,想那殺人的儀式荒廢了多少年了,這東西可能也不像它祖宗似的當真吸過人的血,用刀刮掉鱗胡亂點火烤烤,足能充饑。

 我用手電筒四處照着看了看地形,山洞很狹窄,也並不深,我們追到阿香的地方,已經快到了盡頭了,舉起“狼眼”就可以在光束中看到盡頭的情況,那裏是一道用巨石砌成的牆,牆下有三個很矮的門洞,而厚重的牆上,刻着一隻滴血眼球的圖騰,眼中透着十足的邪惡。

 衆人看到那隻血眼,都面面相觑,半晌作聲不得,就連葡萄牙神父從輪回廟裏偷繪的聖經地圖裏,也沒有這麽個地方,而且所有的傳說記載,“惡羅海城”的地下祭壇,都是隻有唯一的一條通道,而這牆後是哪裏?那滴血的眼睛又在暗示着什麽?

 Shirley楊說這隻流血的眼睛,應該是與白色>隧道前那閉合的眼睛相對應的,惡羅海城中的很多地方,都可以見到各種不同眼球圖騰,據我看,所有在牆壁石門上的眼球,都起着一種劃分區域或警示的作用,不過閉目容易理解,滴血卻有很多種可能,可能性比較大的是起警告作用,表明這牆後是禁地,比祭支還要重要的一處秘密禁區。

 我到洞穴盡頭的石牆前看了看,下邊那三個低矮的門洞中傳來一陣陣腥味,用手抹了一下,還有黏滑的液體,石上挂着一些魚鱗般的晶片,那些在祭祀活動後就去吸血的東西,就是從牆後爬進去的,那麽說這堵牆後也許有水,石牆上的紋理並不協調,看來是曾經被打>破過,然後又被修複起來的,或者最早不是牆而是石門,被出於某種原因封堵了起來。

 過了一會兒,阿香恢複了幾分神智,臉色白得吓人,而且身體十分虛弱,說話都有些吃力,Shirley楊問她剛才是怎麽回事?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阿香先是搖了搖頭,然後說在天梁下的時候,突然感到很害怕,腦子裏隻有一個念頭,就是想盡快離開,永遠都不要再看那些幹屍了,迷迷糊糊的就自己走到了這裏,連自己都不明白爲什麽要這樣做。

 明叔說“我幹女兒看到了陰氣重的東西,鼻子就會滴血,這次又是這樣,她畢竟年紀太輕>。有些事她是不懂好歹的,但咱們都是風裏浪裏走過多少回的,自然是知道其中的利害關系,看來這裏不宜久留,你們聽我的沒錯,咱們原路回去才是最穩妥的。”

 我考慮了一下,原路回去的話,最多轉回到湖心的火山島。那裏雖然有幾條地下河,但基本上算是處絕境,而且地下河水流湍急,帶着傷者根本不可能找到路,而這牆後雖然可能有危險,但也有一定的機會找到路徑。另外阿香神智恍惚的走到這裏,說明這地下一定還隐藏着什麽秘密,放任不管始終是個隐患,既然在祭壇後的山洞裏藏着這麽個地方,說不定會與鬼洞有關,斬草需除根,不>徹底有個了結,恐怕回去之後永無甯日。

 我看了看手表上的指南針,石牆並非與自東向西的白色隧道看齊,位於西北偏北,有了這個防衛,我便立刻下了決心,不過我還是要先征求其餘成員的同意。

 Shirley楊說道,來路被不少落下來的水晶阻住了,想走回頭路也不容易,拉火式雷管還剩下兩枚,炸是炸不開的,另外還有一個選擇,是攀到洞窟的頂上,用雷管破頂,使上面的湖水倒灌下來,注滿洞窟後,就可以遊回地下湖了,不過咱們不少人都挂了彩,泡在水裏時間長了,就有生命危險。

 明叔這時又猶豫起來了,極力主>張要從地下湖回去,他本是個迷信過度的人,當然是不肯往陰氣重的地方去,對我說“有沒有搞錯啊,胡老弟你師兄不是講過咱們這次遇水而得中道嗎?我覺得這一點實在是太正确了,可這道牆壁後面有沒有水咱們都不知道,對高人的指點又怎麽能置若罔聞?”

 我心裏暗罵老港農又要拖後腿了,但能拿他怎麽辦?要依了我就扔下他不管,但shirley楊那種信上帝的人肯定是不會同意這麽做,要是帶着明叔,他雖然現在精神狀態恢複了幾分,但難保他地疑心病什麽時候又犯了,再來那麽一次,我們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我心念一動,心想明叔這樣>的人也有弱點,就是過度迷信,我何不利用他這一點,讓他堅信這是條生路呢?

 想到這裏我對明叔說,遇水而得中道,當然是沒錯的,咱們一路上過來,沒逢絕境,無不尋水解困,但易經五行八卦裏的水,並不一定是指湖裏流動的水,它也暗指方位,在五行裏北方就代表水,水生數一,成數六,北就是水。

 但這顯然說服不了明叔,因爲他根本聽不明白,其實我也不明白,不過我研究風水秘術,自然離不開五行八卦之類的易術,雖然不會象張赢川那樣精研機術,但是一些五行生克的原理我還是知道地,當然還有些是那次遇到張赢川時聽他所講,於>是給明叔侃了一道“八卦五行之數,都出自河圖,什麽是河圖呢?當年伏羲氏王天下的時候,也就伏羲當領導的時候,他愁啊,天天愁,你們想想,那時候的老幹部,哪有貪污腐敗這麽一說,都特有責任感,整天憂國憂民的,有一天他就坐在河邊的一棵蘋果樹下思考國家大事”

 胖子正在點火烤魚,聽我說到這裏,忍不住插嘴道“老胡你說這事我也知道啊,是不是掉下來一蘋果,正好砸他腦袋上了,砸得眼前直冒金星,就領悟出八卦太極圖了。”

 我對胖子說你不知道能不能別瞎摻和?讓蘋果砸了腦袋的那是牛頓,伏羲在河邊>的一棵蘋果樹下發愁,在思考自己臣民的命運。那個原始洪荒的時代,災難很多,人民群衆都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而且當時的人類,對於自然宇宙的認識非常有限,伏羲就對着河祈禱,希望能得到一些指示,怎麽才能讓老百姓避開災難,安居樂業。

 這時河裏躍起出一條龍馬,背上馱着一張圖,於是伏羲就以其紋畫八卦,也有人說是那龍馬所負地,是一塊巨大的龜殼,或許龍馬本身就是一隻老龜,甲殼上面有天然形成的奇妙紋理,不管傳說是怎麽樣的。總之這就是河圖,伏羲按照圖中地形狀畫出了八卦,這是人類對宇宙對世界最早的認識,天道盡在其中,據記載,龍馬負圖的紋理圖案,有一白點六黑點在背近尾。七黑點二白點在背近頭各有差異,河圖中總共有五十五個黑白斑點,白色的是二十五個,稱作天數,黑色的三十個,作爲地數,白色代表陽。全是單數,一三五七九,黑點爲雙數,二四六八十,代表陰,被稱爲地數。同時河圖中還把一二三四五視爲生數,六七八九十稱爲成數,這之間有相生相成的關系,五個方位各有一奇一偶,都是以兩給具有象征意義的數目互相搭配,用來表示世間萬物全都是由陰陽化合而成。有太極窮通天地之意,若非天生地成,便是地>生天成。

 所以才說北方是陽氣始生之處,生數一成數六,叫作天一生水,地六成之,自然萬物的規律都在此中,所以我說往北邊走,就一定可以遇水得中道。

 Shirley楊聽後忍不住贊歎道“想不到你還知道這麽多亂七八糟地事情,以前還以爲你除了會看看風水之外,就隻會數錢。”

 我聽連shirley楊也說我有學問,心裏自然得意,嘴上都快沒把門的了,但還是謙虛的說,其實我知道的東西多了,隻不過你們平時總也不給我機會說,現在這麽說大夥都可以放心了吧,世界上所有的理論,都是根據客觀既存的事實所産生的,所以我敢說北邊一定是個生門,因爲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摸金校尉有個古老的行規,入古冢摸金,必先在東南角起燈,因爲東南是禍與事的方位,禍就是災難,事就是做事幹活,燈一滅,必生禍機,西北方角則是生路,西北東北和北,是開休生三門,八站中隻有這三個是吉門,這連司遷都講過,他說“做事者多在東西,收功者常於西北。”同樣在精通陰陽風水這人的眼中,一向是事生於南,功收於北,從戰略方位看北西北東北占據絕對的戰略優勢,北方主有生水,屬善形活勢。

 一番話把明叔說得心服口服,認準了往北走肯定沒錯,要想活着出去,就這一條路可行,於是大夥略爲休整,便從盡頭處的矮洞裏鑽了進去,離開前,我又盯着石牆上那滴血的眼球看了看,這圖騰會不會與阿香刺目的舉動有什麽關聯?心中有幾分忐忑不安,其實那些北方主水的話,都是用來敷衍明叔,我自己都沒什麽信心,不過走別路都已不可行,但願這是一條生路。

 一出那低矮的門洞,眼前豁然開朗,一條宏偉的地下大峽谷出現在了面前,兩側峭壁如削死氣沉重,附近還可以借着礦石地微光看個大概輪廓,而高遠處則黑漆漆的望不到頭,向前走了幾十米,發現峽谷中縱橫交錯的,全是巨大生物的骨骼化>石,最近處的一個三角形頭骨,大小比一間民房也小不了幾圈,靠近峽谷邊緣的地方,無數地骨骼化石都與岩石長成了一體,隻有那些長長的脊椎,表明了那些石頭曾經是有生命的。

 胖子背着昏昏沉沉的阿香對我們說“不是說魔國人願意供蛇嗎?這裏竟然有這麽多大蛇的骨骸,我看咱們得多加小心了,說不定還有活的呢。”

 Shinley楊說,這條地下的大峽谷裏的骨骼沒有像蛇的,倒像是龍王鲸之類的,少說都死去幾百萬上千萬年了。我也同意Shinley樣的看法,說得沒錯,蛇有怎麽會有這麽大的肋骨,都快趕上輪船的>栊骨了,所有的骨骼都是化石,沒有近代的屍骨,所以不用擔心什麽,不過咱們還不知道惡羅海人在這裏做過什麽,這一點還是要提防的。

 我們正想過去探探路,這是阿香突然對我說,側後方有些東西,讓她覺得頭很疼,我們急忙回頭去看,一看之下,都不由自主地“啊”了一聲,又驚又奇,誰也沒料到,就在我們出來的地方,有一尊如同樂山大佛一樣,嵌入山體中的黑色巨像,山體上零星的熒光,襯托着它高大黑暗的輪廓,像是個猙獰的陰影,摩天矗地的背對着我們,而且最奇特的事,那幾十米高的巨大神像,身體向前傾斜,臉部和兩隻手臂都>陷進了山體内部,那姿態像是俯身向山中窺探,他的工藝沒有佛像那麽精美複雜,僅僅具備一個輪廓,沒有任何裝飾和紋理。

 衆人都有個疑問,這是“大黑天擊雷山”的真實形象嗎?這裏究竟是什麽地方?我們随即發現,巨像的兩面都有臉,身體也是前後相同,沒有正與背的分別,而且隻有兩隻手臂,卻並沒有腳,巨像與地面連接的位置,有一個丈許高的門洞,裏面似乎有什麽空間,門前有幾根倒塌的石柱。

 胖子說好不容易有個保存完好的建築,不如進去探探,找點值錢的東西順回去,要不咱們這趟真是賠本吆喝了。

 我也想進去>看看,擡着頭隻顧看高出的巨像,險些被腳下的一個東西絆倒,原來那些類似的石柱在峽谷中還有許多,我們腳下就有一根倒下的,多半截沒入了泥土,Shinley楊看了看腳下的石柱,忽然說知道這是什麽地方了,但並沒有直接說出來,而是對阿香說道“能不能讓我仔細看看你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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