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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吹燈》第56章
第二二三章 黑暗的枷鎖

 衆人都不約而同的感受到了,這裏有着某種不尋常的存在,於是暫時停在白色遂道中間,借機活動一下發麻的手臂,並且由於環境的影響,人人自危,都有些猶豫不決,不知是該進還是該退。

 我開始懷疑這段通往祭壇的隧道,根本就是一個陷井,裏面的東西在不斷幹攏視聽觸嗅味等五感,始終保持固定姿態而産生的疲勞,會使人的肢體酸麻,失去原本敏銳的感覺,鹹魚般的腥臭,也使人心思紊亂。

 而且在眼睛貼着膠帶的情況下,完全沒有任何方向感可言,一旦過於緊>張,稍微離開遂道的一側牆壁,就很可能轉了向,失去前進的參照物,但這非同兒戲,不敢輕易扯掉膠帶去看遂道中的事物,隻好提醒走在前邊的衆人,第一,無論發生什麽,必須靠着左側的牆壁,不要離開;第二,誰也不準擅自扯掉眼睛上的膠帶,也不要自己吓唬自己,那等於自亂陣腳。

 我聽到隊伍最前邊的胖子對我說“老胡,這洞裏有蛇啊,你們聽到了沒有?還他媽不少呢,再不摘掉膠帶就要出人命了,難道咱就幹等着挨咬?我是肉厚,身先士卒雖然不打緊,但本司令渾身是鐵又能碾幾顆釘?根本架不住毒蛇咬上一口的。”

 在正常的情況下遇到毒蛇,我們自是有辦法對付,但如今五個人等於就是五個瞎子,要是這隧道裏真有毒蛇,我們這樣基本上等於是擺在案闆上的肉,隻有任其咬噬的份了。

 我把食指豎在唇邊,對胖子說“噓別出聲,仔細聽,先聽聽是不是當真有蛇。”連明叔等人也都秉住呼吸,靜靜的傾聽四周的動靜,有人說瞽目之人,耳音強於常人數倍,因爲一個身體機能的喪失,會使另一個機能加倍使用,所以變得更加發達,不過我們現在隻是自行遮住眼睛,並非真的失明,所以不知是暫時将全部身心都集中在耳朵上,還是這條白色隧道中,由>獨特結構産生了特殊攏音效果,總之就連一些細微的聲響,都似乎是被無形的放大了,聽得格外清晰,益發使人心中不安。

 細聽之下,前後都有悉娑不斷的聲音,還有“咝咝咝咝”地毒蛇吐信聲,而且數量之多,難以想象,有另一種可能,也許它們數量不多。但是聲音被這條遂道擴大了很多倍,給人一種如潮水般掩至的錯覺,聽聲可知,蛇群似乎正在迅速地向我們靠近,我不知道前邊的幾個人是什麽感覺,但我可以感到,離我最近的Shirley楊已經有些發抖了,蛇鱗有力的摩擦聲,以及蛇信吞吐時獨有的金屬銳音,都不同於任何其它種類>的蛇,這聲音很熟悉,隻有那種精絕黑蛇才有。

 我們曾在沙漠中,見過一種身體短小,頭上生長着一個肉瘤般怪眼的黑蛇,極具攻擊性,面且奇毒無比,咬到人身的任何部位,都會在短短的數秒之内毒發身亡,而新疆的考古隊員郝愛國,就死在這種罕見的毒蛇的毒牙之下,當天在紮格拉瑪山谷中的殘酷情形,至今仍然曆曆在目,想忘也忘不掉。

 那時我們並不知道它的名稱種類,直到在影之惡羅海城的神殿中,才知道在古老的魔國,曾經存在這一種被稱做“淨見阿含”的黑蛇,是鬼洞的守護者。

 如果在這條通往>祭壇的白色遂道中,遇到黑蛇“淨見阿含”,也當屬情理之中,但我們仍然缺少足夠的思想準備,事先又怎麽會想到,在這條需要閉着眼才能安全通過的遂道裏,竟然會有如此之多的毒蛇。

 我想起沙漠中的遭遇,微微一分神,就這麽個功夫,毒蛇似乎已經到了腳邊,人們的呼吸也跟着都變得粗重起來,緊張的心情可想而知,都在用最大定力,盡力克制自己恐慌的情緒,因爲衆人都記得石門上的警告,絕不能睜眼,否則将會發生非常可怕的事情,那是惡羅海祭師的傳統,恐怕一定也是基於某種不爲人知的原因,現在隻能冒險相信它的正确性,不到>最後時刻,絕不能輕易打破這一古老的禁忌。

 我突然想到如果有人沉不住氣扯掉眼睛上的膠帶,明叔肯定首當其沖,阿香雖然膽子不大,但好在比較聽話,於是分別扶着前邊Shirley楊和阿香的肩膀,摸到胖子身後的明叔身邊,用一隻手抓住了他的胳膊,他要萬一有什麽不合時宜的舉動,我盡可以提前制止。

 Shirley楊在後邊提醒我們說“倘若真是頭頂生有肉眼的黑蛇,以它們的攻擊性,早已撲過來咬人了,但聽聲音,蛇群的移動速度並不快,這裏面一定有問題,先不要摘掉眼睛上的膠帶。”

 我對Shirley>楊說“世上沒有不咬人的素蛇,也許是這些家夥剛吃過點心,暫時對咱們沒有什麽胃口”說到毒蛇咬人,我忽然想到在精絕古城中,所見到的一些壁畫,壁畫描繪了毒蛇咬噬奴隸的殘忍場面,奴隸們無助地瞪視着雙眼對了,好像所有被蛇所咬的奴隸,都是瞪着睛睛,死不瞑目,幾十副壁畫都一樣,僅僅是一種巧合嗎?還是壁畫中的信息有特殊的含義?或許是我記憶有誤,主觀産生的臆想,壁畫中奴隸的眼睛並非全是瞪視的,那些情景又突然在腦海中模糊起來,但我仍然隐隐約約感到,說不定正是因爲我們沒有睜開眼睛,周圍的毒蛇才不來攻擊我們,可>能黑蛇頭項那肉瘤般的怪眼,感受到活人眼中的生物電,才會發現目标,所以在白色遂道中決不可以睜開眼睛,這就是“大黑天擊雷山”的秘密?

 這個念頭隻在腦中一閃而過,卻增加了幾分不能睜眼的信心。我将明叔的右臂夾住,又把他的另一條胳膊塞給伴子,與胖子把他夾在中間,明叔大驚,以爲我和胖子要把他當做抵禦毒蛇的擋箭牌,忙問“做什麽?別別別開玩笑,沒大沒小的,你們到底打算怎麽樣?”

 胖子不放過任何找便宜的機會,哪怕隻是口頭的便宜,當下順口答道“打算當你爺爺娶你奶奶,生個兒子當你爸爸,呦>有條蛇爬到我腳面上來了”黑暗中傳來胖子将蛇踢開的聲音,中間的明叔忽然身體發沉,如果不是我和胖子架住他,他此刻驚駭欲死,恐怕就要癱倒在地了。

 我也感覺到了腳邊蠕動着的蛇身,這種情形不由得人不從骨子裏發怵。進入這條白色隧道,就如同面對一份全是選擇題的考卷,需要連續不斷的做出正确判斷,有時甚至連思考的餘地都沒有,而且隻能得滿分,出現任何一個小小的選擇錯誤,都會得到生與死的即時評判,是不能挽回的,我們此刻所要立即做出選擇的是在群蛇的圍攻下,是否要揭掉眼睛上的膠帶,能不能冒險破壞那千年的禁忌?我有點按捺不住了,擡了擡手,卻終究沒有揭掉膠帶。

 這時,隻聽得明叔聲音發顫“蛇啊,毒蛇毒蛇爬到我脖子上了,救命啊胡老弟。”我也正自心神恍惚,夾着明叔的胳膊稍稍松了,感到明叔突然抽出了他的右臂,大概是想用手撥開爬上他脖子的毒蛇。

 我反應過來,不等明叔的胳膊完全抽出,便再次緊緊抓住他的手“沒關系,別管它,這他媽的都是幻覺,不是真的,毒蛇不可能憑空鑽出來,現在前後都是蛇,咱們一路過來的時候可沒感覺到有蛇”話音未落,我覺得登山頭盔上啪的一聲響,由頭頂落>下一物,冰涼滑膩,“咝”的一聲,順着頭盔滑到了我的後肩,那種冰冷的恐懼,立刻蔓延至全身,這不可能是“大黑天擊雷山”使人産生的錯覺,百分之二百是貨真價實的毒蛇。

 我把先前的估計,也就是不睜開眼就不會被黑蛇攻擊的想法丢在了腦後,顧不上再握住明叔的胳膊,趕緊用登山鎬撥掉後背的毒蛇,忽聽胖子大罵“港農是不是你?老不死的你怎麽敢把蛇往我身上扔,身上的皮肉起绺了找練是不是?”可能明叔也趁機抽出手來,甩掉了身上的毒蛇,卻不料甩到了胖子身上。

 Shirley楊和阿香在不斷撥開身旁的>毒蛇,我們最初是一列縱隊貼着隧道牆壁前進,後來爲了監視明叔別做出格的舉動,就變換了隊形,改爲前三後二,兩列橫隊推進,這會兒,受到毒蛇的幹擾,隊形一下子亂了套。

 我眼睛被遮,什麽都看不見,也不知是誰撞了我一下,向邊上踉跄了幾步,腳下踩到團軟呼呼的事物,不用看也知道是條蛇,我已經有點一個頭兩個大了,這些蛇都是從哪冒出來的?趕緊縮腳轉身,等站穩了才感覺到,已經分不清東西南北了。

 這時,我聽到胖子在附近喊道“受不了啦,老子當夠瞎子了,老子要睜眼看看!”我趕緊順着聲音摸過去,>按住他的胳膊叫道“千萬不能扯掉膠帶,那些蛇如果當真有意傷人,咱們恐怕早就死了多時了,你不看它們,它們就感覺不到咱們的存在,不會發動攻擊。”

 其餘的人聽到我和胖子的叫喊聲,也都尋聲摸了過來,衆人重新聚攏,明叔驚魂未定,喘着粗氣說“胡老弟真不愧是摸金校尉衆的頂尖高手,臨危不亂啊,料事如神,大夥萬萬不可睜眼,從現在開始,你怎麽做,我們就跟着怎麽做。”

 Shirley楊低聲對我說“有這種可能性,但我覺得好象還不止這麽簡單,這隧道裏危機四伏,而且人的自制力都有其極限,咱們的眼睛在這裏>反而成了累贅,多停留一分鍾,便多一分危險,必須盡快往前走。”

 要想重新前進,就必須找對方向,但現在完全喪失了方向感,唯今之計,隻有先找到一面牆壁作爲依托,再做理會,四周群蛇的遊走聲響徹耳際,保守估計也不下幾百條。我拉着衆人向一邊摸索,遇到地上有蛇便輕輕踢在一旁,斜刺裏摸到冰冷的隧道牆面。

 剛剛站定,便聽隧道一端傳來一串腳步聲,距離非常之遠,我趕忙伸手摸了摸周圍的四個人,Shirley楊阿香明叔胖子都在,那是什麽人跟在我們後邊?又或是迎頭趕來?記起了先前從石門中探>着身子向隧道裏窺探的情形,難道那東西又來了?

 腳步聲由遠而近,置身在白色隧道之中,聽那聲音更是驚心動魄,帶着回聲的沉重步伐越來越快,越來越密,每一下都使人心裏跟着一顫。我們此時跑也跑不掉,看也看不見,一時竟無計可施,五個人緊靠在一起,我把傘兵刀握在手中,冷汗涔涔不斷。

 隧道中的群蛇,也被那腳步落地聲驚動,悉悉娑娑一陣遊走,竟全然不知所蹤,我忙在牆壁上摸索,摸到在距離地面很近的位置,有一些拳頭大小的洞穴,裏面很深,手放在洞口,能感到一絲絲微弱的冷風,這些蛇八成都鑽進裏面>去了,我們想躲避卻也鑽不進去。

 我對Shirley楊說“當真是結晶石裏天然就存在的動靜嗎?我聽着可不太對勁。”盲目的迷信科學原理,與盲目的迷信傳統迷信,本質上其實差不多,都會使人盲從,思維陷入一個固定的模式。我並非不相信Shirley楊所說,但設身處地的來看,确實與她推測的可能相去甚遠。

 說話間,那聲音已經到了身畔,我還能聽見胖子咬牙的聲音,可想而知,所有人都緊張到了極點,但那轟然而響的腳步落地之聲,卻忽然停了下來,由於白色隧道的地形特殊,加之又出人意料,我們竟沒聽出那>東西落腳的哪裏,前後左右都有可能,好象某個東西,在附近一個角落裏站定了,盯着我們在看,不知道它究竟想做什麽,這一刻猛然間靜得出奇,遠比有什麽東西直接撲過來要恐怖得多。

 我們的神經緊繃,處於高度戒備狀態,過了好一陣都沒有動靜,側耳聆聽,除了我們的心跳呼吸外,沒有別的什麽響動,大夥這才稍微有分放松,心想大概Shirley楊說的沒錯,別再疑心生暗鬼了,這陣突然傳來,如傾盆暴雨般的腳步聲,至少吓退了那些毒蛇。

 我摸索着再次清點了一遍人數,阿香哭哭啼啼的問我能不能把膠帶摘掉,眼>淚都被封在裏面,覺得好難過。

 我斬釘截鐵地拒絕了她的要求,想哭就等出了隧道再哭,便同胖子Shirley楊研究往哪邊走,由於現在根本搞不清我們手邊的隧道牆是在哪一側,所以必須先想辦法确認方向。

 白色隧道雖然不寬闊,但它不是筆直的,人手總共才有多大面積,一點點地摸索,根本無法判斷哪些地方有弧度轉彎,雖然這裏可能沒有岔路,摸着一側的牆壁走,最起碼能回到起點,但惡羅海城地底這些舉行古老儀式的神秘之地,進了祭壇的隧道,在什麽都不做的情況下轉一圈又回去,會不會有什麽危險降臨?我>們誰也不知道,也不敢保證,但這種潛在的危險卻是不能不考慮的,在可能的情況下,最好不走回頭路。

 胖子說依本司令愚見,咱們得想個轍,往高處走,因爲從死火山裏面進去的時候,石門是對着西邊開的,這等於就是從第二層地下湖底部,往高處的第一層地下湖底部走,祭壇肯定是在古城遺迹的正下方,越向西地勢越高,高的那邊就是西。

我想了想,忽然有了計較,便對胖子說你知道是愚見就不用說了,向西邊走肯定沒錯,但是你們不要忘了,從龍頂冰川到這白色隧道,惡羅海城有一個最大的特點,這些人崇拜深淵,咱們始終是在>不斷向下,越向深處也就越接近咱們的目标,所以我敢用腦袋擔保,這隧道雖然通向西面的第一層地下湖底,但卻是傾斜向下的,應該往下走。

 Shirley楊說“向下走這個前提條件是肯定的,但咱們不能用眼睛去看,而且即使白色隧道向下延伸,這坡度也是極小的,憑感覺很難察覺,咱們又怎麽能判斷出哪邊高哪邊低呢?”

 我說這也好辦,還是老辦法“遇水而得中道”,說着取出水壺,将裏面的水緩緩倒向地面,摸摸水往哪邊流,就知道哪邊低了。

 片刻之間解決了方向問題,於是衆人重新整隊,和先>前一樣,摸索着繼續向裏走,在這裏想快也快不起來,隻能一步一蹭向前挪動,隧道中那串神秘的腳步聲時有時無,似乎是在緊緊跟着我們,我在心中暗地裏罵了一通,卻對它毫無辦法,天知道那是什麽鬼東西,這時候隻好發揚樂觀主義精神,往好的一面想,也許就是“聲動石”裏的天然聲響在做怪。

 又走出三四百步,仍然沒有抵達盡頭,但至少說明我們前進的方向是正确的,否則百餘步便又回到出口了,這條白色隧道很漫長,走得時間久了,仍然是不能習慣其中的環境,如果長時間受到這種黑暗的困擾,對任何人的心理承受能力都是考驗,何>況附近還有個鬼魅般如影随行的東西。

 走着走着,我忽然想到一件緊要的事情,想到這些全身竟然都有些發抖了,忙對前邊的Shirley楊說“從進隧道開始,我就忽略了一個細節。石門上有條隧道的禁忌,必須閉着眼睛才能進入,但我和明叔早在咱們一同進來之前,就已經從石門後把腦袋探進去看過隧道了,那肯定是已經越過了門口的界限,也就是在一開始,就已經破壞了這裏的規矩,肯定沒錯,當然這都是明叔帶的頭。”

 Shirley楊聞言微微一怔,那麽說咱們所想的都偏離了方向,如果白色隧道中真有什>麽邪靈,或者其他侵害性的物質,它早就被釋放出來的?爲什麽咱們沒有受到真正地的襲擊?

 Shirley楊心念動得很快,剛說完心中的疑問,便已經自己給出了自己答案“咱們是祭品,那些黑蛇不來襲擊,當然可能是與咱們閉着眼睛有關,更可能是由於咱們都被釘上了祭品的标記。”

 我歎了口氣,身爲一個魔鬼的祭品,自行走向邪神的祭壇,心中會是一種什麽樣的心情?真他媽的不是滋味。

 我正心中暗自叫苦,前邊的胖子停了下來,隻聽他問道“胡司令,那個什麽祭壇是方的還是圓的?我這已>經走到頭了,你過來摸摸,這些石頭很奇怪。”

 我過去摸到胖子,然後順勢摸了摸前方的石壁,那形狀像是絞在一起的麻花,憑兩隻手根本無法辨認地形,我想摘掉膠帶看看,反正已經是祭品了,又已經探進頭來看過了,要死早死在隧道口了,但忽然心念一動,打起了明叔的主意。

 我想剛才遇到蛇的時候,我擔心明叔控制不住,扯掉自己眼上的膠帶,便和胖子夾住他的胳膊,但我現在突然覺得剛才的舉動有些多餘,以我對明叔的了解,他是一個多疑有幾分謀略,而且城府很深的商人,當然在險象環生的地方,他境界不夠的一>面就暴露出來,顯得很做作,但他絕對是知道利害關系的,如果五個人中,先有一個人承受不住壓力扯掉膠帶,那麽那個人,絕對不會是明叔,但第二個就一定非他莫屬,這次要不捉弄捉弄他,胡某人也就不姓胡了。

 我悄悄取出未用的膠帶,暗中扯掉一截,輕輕帖在腦門子上,然後又把剛才對Shirley楊說的那番話,詳細的對衆人解釋了一遍,現在摘不摘膠帶,已經沒有什麽意義了,至少我和明叔已經破壞了隧道中的禁忌,反正這裏已經到了盡頭,我就先帶個頭,睜開眼睛看看有沒有什麽危險,說着靠近明叔,把腦門上的膠帶用力撕了下>來,疼得我隻咧嘴,這是故意讓明叔聽得清清楚楚。

 明叔聽到我扯下膠帶,卻沒什麽危險發生,便跟着效仿,我聽到他扯膠帶揉眼睛的聲音,又隔了一會兒,大概他的眼睛已經從黑暗中恢複過來,适應了周圍的環境,隻聽他訝異的對我說“有沒有搞錯啊,你不是已經摘掉膠帶了嗎?胡八一呀胡八一,你個衰仔坑老拐幼啊,這損招連狐狸精都想不出來。”

 我心中偷樂,也跟着摘掉了膠帶,一時間眼睛看周圍的東西還有些朦胧,卻聽明叔突然不再抱怨於我,轉面驚聲說道“不對呀,楊小姐不是講那腳步聲是什麽聲動石結晶裏發>出的嗎?那那那那咱們身後的是什麽?”

 我的眼睛還看不太清楚,隻覺得四周有淡淡的白色熒光,使勁睜着眼向我們後邊看去,數米開外,似乎依稀看到有個黑齲齲的影子。
第二二四章 可以犧牲者

 明叔腿腳利索,“蹭”的一下竄到了我的身後“胡老弟,你你看見沒有?那究竟是什麽東西?好象就是它在一直跟着咱們,一定不懷好意。”

 我對明叔一擺手,示意他不要再說話,跟着拔出槍來,對準了後邊那團黑色的影子,拼命搖了搖頭,想使自己的眼睛盡快從一片白蒙蒙中适應過來,不遠處那團黑影在我眼中也逐漸清晰了起來,好象是一隻黑色的手,比胖子的腦袋還要大上兩号,我感到持槍的手開始發抖了,自從進入隧道以來,便不由自主的感到六神無主,不知爲什麽,心裏始終很虛。

 這時shirley楊和胖子也分別扯下貼在眼睛上的膠帶,但是與我有個時差,我繼明叔之後,終於第二個看清了隧道後面的東西,白色隧道中不需光源,便可以看清附近的事物,但在這種暗淡的熒光環境中,眼中所看到的東西,也都略顯朦胧,隻見距離我們十餘步開外,是個隧道弧,坡度傾斜的比較明顯,隧道在這裏象是被什麽力量擰了一把,形成了一個“8”字形,就在“8”字形中間扭曲比較靠近頂上的部分,白色的牆壁上赫然呈現出一隻巨大的黑手。

 不過這隻手的形狀並不十分清晰,我沒敢冒然過去,隻站在原地摸出“狼眼”手電筒,用強光去照,電筒的光束落在黑手之上,原來那隻手並非是在隧道裏面,而是貼在外頭,與我們隔着一層隧道牆,白色隧道隻有一層很薄很晶瑩卻很堅固的外殼,至少頂端是這樣,在通壁潔白光潤的牆體上,那黑手的陰影顯得比較紮眼,目力所及之處,全是白的,惟獨那手掌齲黑一團,但那段隧道彎曲,看不到後邊是否還有其餘的東西。

 難道隧道中時有時無,忽快忽慢的腳步聲,就是那隻手發出來的嗎?不過人手不可能有如此巨大,那是手還是什麽野獸的腳掌?我記得從隧道一路經過的途中,會不時感到頭頂有涼風>灌下,可能隧道頂上每隔一段,便有缺口,上面的東西,可以随時進入隧道内部。再聯想到那地下蘑菇森林裏的大群“地觀音”,這祭壇附近肯定存在着某種猛獸,寸步不離的守護着禁地,注視着每一個進入隧道的人,石門浮雕上所指的閉目通過,是給祭師的指示,而被“無底鬼洞”所詛咒的人們,在這裏是沒人拿你當人看待的,隻不過是一群牛羊豬狗一樣的“蛇骨”犧牲品。

 明叔在後邊壓低嗓子悄聲問我怎麽辦?我對他說“還是別找不自在了,這東西就是跟着咱們,可能不往回跑它就不會有什麽特殊的舉動,我說的隻是可能。不信您老就過>去試試,過去練趟一十八路掃堂腿,看看它有沒有反應。”

 這時shirley楊摘掉眼上的膠帶後,逐漸恢複了視力,看見隧道轉彎處的外側,貼着隻一動不動的黑色大手,自然也覺得驚奇,我把情況簡單的對大夥一說,幸虧咱們判斷對了高低方向,否則一旦走了回頭路,怕是已經橫屍在隧道裏了,現在沒別的選擇,別管後邊有什麽,隻能接着向前走。

 於是衆人懷着忐忑的心情,轉身向前,盡頭的石壁已在近前,但剛一挪步,就聽整條隧道裏“嘭”的一聲巨響,如悶雷一般,我心中也随之一顫,急忙回頭去看,隻見後方的隧>道頂上,又多了一隻黑色大手,我們一停住,它便不再有動靜,但顯然在剛才我們前行的一瞬間,它也跟着邁了一步,隧道非常攏音,聲音格外震撼人心,“擊雷山”可能就是由此得名。

 現實中的存在, 卻硬要置之不理,這並不是那麽容易做到的,現在睜開了眼睛,反而覺得更爲恐慌,眼上貼着膠帶的時候,至少還能自己安慰自己那都是石頭裏的聲音,可現在明知道後邊實實在在的跟着個什麽東西,卻還要故意熟視無睹,實在是有些勉爲其難。

 胖子說,咱們現在有點象是南斯拉夫電影裏,被押送刑場就義的遊擊隊員,後>邊跟着納粹黨衛軍的軍官,是不是有這種感覺?

 我說胖子你這比喻很不恰當,你這不是咒咱們有去無回嗎?要說咱們是上江州法場的宋江戴宗還差不多,還能指望着黑道同夥,像什麽浪裏白條之流的來劫法場。

 這時衆人的心情都十分壓抑,雖然我和胖子嘴上裝做不太在乎,但我心裏明白,這條路怕真是有去無回了,事到臨頭,反而心平氣和了下來,看了看面前剛才摸了半天的石壁,隧道确實已經到了盡頭,四周牆上都是一隻隻睜眼的符号,這裏所有的結晶石,都以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扭曲起來。雖然天然造化的形成可以說是>鬼斧神工,千姿百態,但這裏的地形仍然是太特別了。

 一大塊麻花形狀的花白岩石,從地面突兀的冒出一米多高的一截,無法形容它是個什麽形狀,似方似圓,有些地方又象是些複雜的幾何圖形,石體徹底的扭曲了,而且不是往一個方向,有的部分順時針,有的部分又逆時針,所以摸起來像是麻花,外邊有些又黑又碎的腐爛木屑,可能在以前有個木制結構圍繞着這塊怪石,可以蹬着爬到上邊。

 我攀住頂端向裏一看,這原來是個斜井的井口,深處白茫茫的一片,沒有盡頭,井口裏面有台階,但都快磨損成一條斜坡了,以前不知有多少奴隸俘虜,>被當做祭品從這裏驅趕下去。

 大夥一商量,走吧,裏面就是十八層地獄也得下去,這一劫無論如何是混不過去了,於是胖子把登山頭盔和身上剩餘的裝備緊了緊,又是由他打頭陣,我看他爬上去的姿勢就別扭,但沒等來得及提醒他,胖子就已經大頭朝下,斜着紮了下去。

 然後是明叔和Shirley楊和阿香,他們陸續跟着下去,白色隧道裏就剩下了我一個人,心中立刻覺得空落落孤伶伶的,我不太喜歡這種感覺,趕緊再次怕上井口,在下去之前,我擡頭看了一眼隧道深處那黑色的手印,猛然間發現,不知在何時,兩手之間出現了一張臉>的陰影,鼻子和嘴的輪廓都能看出來,但這張臉隻有下半部分,唯獨沒有眼睛和額頭。

 黑色的面孔在結晶石中竟然越來越清晰,好象它根本就不是在外邊,而是在隧道中的石頭裏,面孔的上部也在逐漸浮現,就在快看清它的眼睛之時,我過於緊張,腳下所踩的石坎又太滑,一下子沒有站穩,趴在斜坡上滑進底部。

 井下的這條通道很寬敞,倒喇叭,口窄底大,象是一個極粗的地下天然晶洞,整體是圓弧形,斜度大約有四十五度,開始的地方有一些微微突起的台階,下斜面上則有無數人工開鑿的簡易石槽,用來給下去的人蹬踩,又淺又滑,加之>磨損得過於厲害,大部分都快平了,一旦滑下去就等於坐了滑梯,不到盡頭,便很難停住,我頭上腳下趴在地面順勢下滑,洞裏的水晶石比鏡子面還光,四面八方全都是我自己的影子,加上下滑的速度很快,眼都快要花了。

 我擔心如果下方有比較突出的石階,會把胸前的肋骨挫斷,趕緊翻了個身,将後背半空的背囊墊底下,遇到過於光滑的地方,便用登山鎬減速,滑落了也不知多深,水晶斜坡終於平緩下來,我剛從洞中滑出,便發現隻有阿香和Shirley楊站在洞口,胖子與明叔不見了。

 Shirley楊聽到後邊的響聲,急忙轉過來>扯住我的胳膊,将我下滑的慣性消除,我看到前邊數米遠處,地形轉折爲向下的直角,心裏一沉,胖子和明叔別再掉到懸崖下面去了?顧不上身上撞得酸疼,剛一起來,便先看Shirley楊的臉色,希望能從她的目光中,得到那兩個人安然無恙的消息,但Shirley楊面有憂色,對我搖了搖頭,她在胖子和明叔之後下來,由於慣性的作用,也險些掉到下面去,多虧手疾眼快,用登山鎬挂住了附近的一塊大雲母,才沒直接摔下去,然後又攔住了跟着下來的阿香,隻比我先到一分鍾而已。

 我心中更是擔心,忙到地層的斷面處查看。隻見我>們身處之地,是一個大得驚人的水晶礦洞,高有數十米的穹廬上,不時滲下水滴,地下湖懸在頭頂,水晶石脈縱橫交錯,頭頂上全是一叢叢向下戟張的晶體,人在下邊一動,上面就有無數影子跟着亂晃,像是進入了倒懸的鏡子迷宮,我們是站在入口的一個平台上,腳下盡是白茫茫的雲氣,這些像白霧又像水蒸汽般的雲氣,是造山運動導緻結晶體異化而産生的石煙,比晶塵密度要低,無嗅無味,凝而不散,而且都保持着恒久的高度,将洞穴從中間一分爲二,截爲兩層,下邊如同是個白雲聚成的湖泊,由於看不見下面的情況,被石煙一遮,使得這洞窟顯得又扁又寬>,不過卻並不怎麽覺得壓抑。

 在這片雲海中浮出一座黃玉般的山體,入口處的平台,與玉山的頂端,有一條石莖淩空相聯,那是一個半化石半植物般的粗藤,被修成了一段通行用的天梁,我踩了踩還很堅固,足可以承接人體的重量,站在上面向下看,雲生足底,根本無法見到下面的地形,是深淵,是水潭?或者也如同頭頂,都是密集的結晶體?胖子和明叔這倆人,肯定是沒停住,掉到下面去了,我問阿香能不能看見下面,卻見阿香的眼睛由於被膠帶貼住,淚水都把眼睛泡腫了,看人都模糊,更別說看別的東西了,現在什麽也指望不上她了。

 我和Shirley楊向下喊了幾聲,沒有回應,不禁更是憂慮,我正尋思着從哪下去找人,卻忽聽雲層底下傳來胖子的喊聲“胡司令,快點放繩子下來接我,屁股都摔成他媽的八瓣了。”

 我一聽胖子這麽說,頓時放下心來,從聲音上可以判斷出,下面沒有多深,我們站在天梁上,離胖子頭頂距離不遠。我對胖子說“我上哪給你找繩子去?現找樹皮搓一條也不趕趟了,你能不能自己找地方爬上來?對了,明叔怎麽樣了,是不是也掉到下邊去了?”

 隻聽胖子在濃重的石煙下喊道“港農的登山頭盔掉了,一腦袋>撞到了下邊的水晶上,誰知道他是死是活,這地方就中間有層雲氣,下邊這鬼地方都是鏡子似的石頭,我一動膀子,四面八方都跟着晃,我現在連北都找不着了,一動就撞牆,更別說能找着地方爬出去了,我說你們趕緊的找繩子,明叔掉下來的時候都快把這地方砸塌了,說不定一會兒我們就得沉湖裏去喂王八了。”

我一聽明叔腦袋撞到了石頭上,而且下面還有崩塌的危險,知道情況不妙,但登山索都在途中丢失了,哪有繩索可用。

 Shirley楊突然想到可以用身上攜帶裝備的“承重帶”與“武裝帶”,每個人身上都有,可以拆開來>連在一起,而且足夠結實,於是趕緊動手,把承重帶垂了下去之後,先讓胖子把他和明叔的所有繩子帶子,反正是結實的都使上,跟我們的帶子連在一起,先把胖子的背包和步槍吊了上來,随後把明叔捆住吊了上來。

 明叔滿臉是血,我伸手一摸不太像血液。不由得立刻叫苦“糟了,明叔歸位了,腦漿子都流出來了。”阿香一聽她幹爹腦漿子都流出來了,鼻子一酸又哭了起來。

 Shirley楊說“別亂說,這就是血,血紅素開始産生變化了,他還有心跳,可能隻是撞暈過去了,還是先給他包紮上再說。”

 我邊給明叔包紮邊勸阿香說“別哭了,流這點血死不了人,最多落個腦震蕩輕微腦震蕩。”

胖子在底下等得焦躁“我說你們還管不管我了?要給明叔嚎喪也先把我弄上去啊,咱們一起哭多好?”

 我這時才想起來,胖子非比明叔這身子骨,想把他吊上來可不那麽容易,於是垂下承重帶“我可拉扯不動你,隻能起到協力的作用,你得發揮點主觀能動性。”

 胖子在下邊扯了扯繩子叫道“我雖然全身都是那什麽主觀能動性,但我也不是噴氣式飛機,不可能直接蹦上去。”

 我把承重帶扯向石莖天梁邊>上的石壁上,胖子有了方向的指引,忽高忽低的在底下摸爬,從水晶迷宮裏轉了出來,扒住石壁上凹陷突起的位置,加上我和Shirley楊在上邊用力拽他,總算爬了上來,剛才那下摔得不輕,雖是帶着護膝護肘,尾巴骨也疼得厲害,半天也緩不過來。

 明叔那邊的血也止住了,我摸了摸他的脈搏還算平穩,但不盡快到祭壇裏去解除身上的詛咒,恐怕他會第一個歸位,所謂同命相聯,我也不能丢下他不管,於是衆人稍微喘了口氣,由胖子背上明叔,踩着懸在雲上的大梁走上了淡黃色的石峰,這裏地形是個很工整的半圓形,頂上一線旗雲飄搖不>定,給人以一種山在虛無缥渺間的神秘感覺,頭頂的晶脈中,不時有鬼火般的亮光閃爍,忽生忽滅,多達數百,望之燦若星海。

 淡黃色的珠形山上,顔色略深的地方,隐隐似是一副蒼老的五觀,但不可能是人爲修的,在近處也看不出石峰是什麽地質結構,像玉又像化石,偶爾還能聽到深處流水潀然的清脆響聲,尋龍訣中形容祖龍頂下有“龍丹”一說,看來並非虛言,這座地下的奇峰,可能就是風水術土眼中的那枚生氣凝聚的“龍丹”。

 我不時回頭看看身後的情形,白色隧道中的那個東西,顯然是停在了盡頭,沒有跟着進來,但>來路算是徹底斷了,但眼下顧不得再去想回去的時候怎麽對付它了,而且最後在隧道中所見的那一幕,我沒有對衆人說,免得進一步增加他們的壓力。

 天梁的盡頭直達山腹,内部空間不大,地上有兩個水池,壁上都刻着猙獰的惡鬼,在兩側,分列着數十尊蒼勁古舊的白色石人像,比常人身材略高,每人都棒着一隻大海碗一樣的石盎,我記得人皮壁畫描繪的儀式中,剜出人的眼球,就裝在這樣的器具裏,於是往那石盎裏看了看,卻什麽也沒有。

 看見了地方,胖子便把明叔放在地上休息,明叔這時候醒了過來,但似乎有點神智不清>,糊裏糊塗的,問什麽也不說就會搖頭,連他自己的幹女兒也不認識了。

 祭壇中還有幾處略小的洞窟,宗教神秘色彩極爲濃重,我把獻王的人頭,也就是那顆“鳳凰膽”掏了出來,問Shirley楊有沒有找到怎麽使用的辦法,夜長夢多,最好盡早了結掉這件生死攸關的大事。

 Shirley楊正在凝視一個地方,那裏四周都是古怪離奇的雕刻,地面上有個人形的凹槽,是張開四肢的樣子,似乎是個行刑的地方,年深日久殺人太多,被積血所浸,石槽裏已經由淡黃變爲了暗紅色,看看都覺得殘忍。

 我連問兩遍Shirley楊才回過神來,她臉色很不好,深吸了好幾口氣也沒說出話來,指着那些石闆,示意讓我自己看看。

 我雖然對於這些古老的神秘儀式不太熟悉,但這裏的壁刻很直觀,竟連我也能看出個八九不離十,隻看了幾眼,也覺得呼吸開始變得困難,我指着那黑紅色的人形石槽問Shirley楊“想舉行儀式,至少需要殺死一個活人作爲犧牲品,沒有這個犧牲者,咱們誰都不可能活着離開,可誰又是可以随随便便犧牲掉的呢?難道要咱們抽生死簽嗎?”
第二二五章 倒計時

 我和Shirley楊在“人形行刑坑”邊觀看四周記載的儀式場景,越看越是觸目驚心,那些古老的雕刻圖案,雖然構圖簡單,但帶給人心理上的沖擊,卻絲毫不亞於親眼看到,有活生生的人在面前生剮活剝,壁畫中的一筆一劃都似是鮮血淋漓。

 但比殺人儀式壁畫更爲殘酷無情的,是我們必須要面對的現實,鐵一般的規則沒有任何變通的餘地,想要舉行鬼洞儀式,就至少需要一個人作爲犧牲者,沒有犧牲者的靈魂,就象是沒有空氣,蠟燭不能燃燒。

 壁畫中線條簡單樸拙的人形,可以清楚的區>別出“祭品”與“祭師”,整個祭祀“蛇骨”的過程,都由兩名祭師完成,他們身着異服,頭戴面罩,先将一個奴隸固定在牆壁上,用利器從頭頂開始剝下奴隸的皮,趁着奴隸還沒徹底死亡的時候,再将他放置於地面那個行刑的石槽中殺死,随後一名“祭師”抱着已死的祭品,進入到祭壇有兩個水池的地方,那裏才是祭祀蛇骨的最主要場所,不論要進行何種方式的儀式,都要将死者與“鳳凰膽”同時沉入分別對應的兩個水池裏,這似乎是爲了維持某種力量的平衡。

 殺人儀式的場面太過殘酷,我看了兩遍,就覺得全身不适,似乎在鼻子裏聞到濃重的血腥惡臭,心裏感到又惡心又恐怖,我問Shirley楊除此之外,就沒有別的途徑了嗎?如果說爲了活命,同夥間自相殘殺,不管從道義上來講,還是從良心上來考慮,都是無論如何不能接受的,同夥同夥,說白了就是一起吃飯的兄弟搭檔,都在一口鍋裏盛飯吃,誰能對誰下得去黑手?把槍口對準自己的戰友,那即使僥幸活下來,也必将落入萬劫不複的境地,能擺脫鬼洞的詛咒,卻永遠也擺脫不掉對自己良心的詛咒。

 Shirley楊顯然也産生了極重的心理負擔,我安慰她說“目前還不算死局,咱們再想想別的辦法,一定能有辦法的。”我嘴上雖>然這麽說,但其實心裏完全沒底,隻是暫時不想面對這個殘酷的問題,能拖延一刻也是好的。

 舉行剝皮殺人儀式的石槽和牆壁,都令人不忍多觀,我們回到了有兩個水池的大廳,隻見阿香正坐在明叔身邊按着斷手輕輕抽泣,明叔雙目無神,垂着頭倚牆而坐,而胖子則蹲在地上,正在觀看一個古怪的水晶缽,他見我和Shirley楊回來,便招呼我們過去一起看。

 這透明的水晶缽我進來的時候已經見到了,但並沒有引起我的注意,此刻見似有古怪,到跟前一看,奇道“這有些象是個計時之類的器物。”

 水晶缽的缽體像是個小号水缸,上面與玉山的山體相連,不過渾然一體,看不出接口在哪裏,不知從何時起,一縷細細的暗青色水晶沙從上面漏下,缽底已經積了滿滿一層,我順着流出“水晶沙”的地方向上看,與山體的接口處,有一個黑色的惡鬼壁畫,面目模糊不可辨認,但我卻覺得十分象是隧道中的“大黑天擊雷山”,這隻正在不停注入流沙的水晶缽,是一個古老的計時器嗎?它莫名其妙的擺在這裏又有什麽作用?我心裏産生了一種不太好的念頭,但如那黑影般模糊朦胧,雖然腦子裏很亂,但仍然感覺到這個計算時間的東西,並非善物。

 胖子對我們說“從一進來,我就>發現這東西就開始流進水晶砂了,以我的古物鑒賞和審美情趣來看,此物倒有幾分奇技淫巧,且能在潘家園要個好價錢,不如咱們搬回去當做一件紀念品收藏收藏。”

 我心中疑惑正深,便對胖子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不置可否,Shirley楊這時突然開口說道“可能咱們進入祭壇後,無意中觸到了什麽機關,這水晶缽就開始倒計時了,如果在流砂注滿前咱們還沒有完成儀式,那麽”說着把目光投向那一團黑影般的惡鬼壁畫。

 我頓時醒悟,是了,這地下祭壇是惡羅海人的聖域核心,自是不能随便進出,如果到了某一時間還遲>遲不舉行儀式,那隧道中的“大黑天擊雷山”介時就會被從白色隧道中放入祭壇,我們還不知道,那黑影般的東西究竟是什麽,它似乎是某種存在於水晶石中的邪惡物質,是祭壇的“監視者”,那麽我們究竟還剩下多少時間?

 以流沙注入的速度,及水晶巨缽的大小來判斷,我們剩下的時間不超過兩個半到三個小時,必須在這個時間以内,完成那殘忍的剝皮“殺人儀式”。

 面對這不斷流逝的死亡倒計時,我們的心跳都開始加快了,似乎那流出的不是“水晶砂”,而是靈魂在不斷湧出軀殼,Shirley楊說時間還富裕,但留在玉山内的祭壇>裏,盯着這流沙看,隻能陡然增添心中的壓力,咱們先退到外邊的石莖天梁上,商量商量怎麽應付這件事。

 我和胖子也都有此意,於是帶着阿香與明叔,衆人暫時離開了那座邪惡的祭壇山洞,坐在天梁附近的石人像下,各想着自己的心事,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最後還是我先開口,一路上不斷接觸有關“鬼洞”“蛇骨”“虛數空間”以及從未聽聞的各種宗教傳說,使我對“無底鬼洞”逐漸有一個粗略的概念,我把我的概念對Shirley楊講了一遍。

 精絕的鬼洞族,管埋有蛇骨的無底洞叫做“鬼洞”,而“惡羅海人”中並沒>有這個稱呼,它們直接稱其爲“蛇骨”,那是一些來自虛數空間的屍骸,絕不應該存在於我們的現世之中,深淵般的洞穴,是那屍骸腦中的記憶,“惡羅海人”認爲世界是一個生死住複的輪回循環,這個世界毀滅之後,會有另一個世界誕生,循環連綿不斷,所有的世界都是一體的,而“蛇骨”也将在那個世界中複活,它們通過不斷的犧牲生命供奉它,是期望惡羅海人也能在另一個世界中得以存留。

 如果從另一個角度來理解鬼洞的傳說,會發現這些傳說與中國古老的風水秘術,有着驚人的相似之處,風水之根本並非“龍砂穴水向”,歸根結底是對“天人>合一”的追求,什麽是“天人合一”呢?“天”表示天地世界,“人”表示人類包括各種生靈生命,在“天人合一”的理念中,它們都並非獨立存在的,而是一體的,是一個整體,按Shirley楊的話所說就是如同後世的“宇宙全息論”。

 “天人合一”的理論中,提出陰陽二氣,雖然分爲兩極,但既然是一體的,便也有一個融合的點,這個區域就是祖龍地脈的“龍丹”,深埋昆侖山地下的“龍丹”,是生氣之總聚之所,擡頭就可以看到頭頂的晶脈,有的全變黑了,有的又光芒晶瑩,一條龍脈的壽命到了,另一條新的龍脈又開始出現,這是所>謂的生死剝換,全世界,恐怕隻有喀拉米爾的龍頂下有這種罕見的地質現象,這裏是“陰”與“陽”的交融混合之所,所以惡羅海人才會把祭壇修在這铉弧交叉的緊要位置,古人雖然原始愚昧,但也許他們對自然萬物的認識,遠比現代人更爲深刻。

 鬼洞的詛咒,不論是通過眼睛感染的病毒,還是來自邪神的怨念,想消除它最直接有效的辦法,就是将一具被詛咒的祭品屍體,與“鳳凰膽”按相反的位置,投入龍丹内的兩個水池中,切斷其中的聯接,祭壇裏的壁畫中有記載,這條通道不止一次的被關閉過,關閉了通道,鬼洞與影子惡羅海城,包括我們身上的印記雖然不會消失,但它們都變成了現實中的東西,也就沒有危害了,直到再舉行新的祭祀儀式,不過這祭壇卻不能進行毀壞,否則會對山川格局産生莫大的影響,那會造成什麽結果是難以估計的。

 我看了看時間,不知不覺,已經和Shirley楊商量了一個小時,想到了不少的可能性,但最終的結果,還是和先前的結論並無二緻,沒有一個犧牲者,全部的人都得死在祭壇裏。

 胖子在旁聽了半天,也插不上嘴,雖然沒徹底搞清楚是怎麽回事,但至少明白了個大概,便說道“犧牲者還不簡單嗎?這不是現成的嗎,量小非君子,無毒不丈夫”說着就看了看明叔,那意思已經很明顯了,潛在的台詞不用說我也能明白要死人的話,沒人比老港農更合适了,反正是他自找的,說了八百六十遍不讓他跟着咱們,偏要跟來,而且現在腦袋也撞傻了,加上他歲數比咱們老很多,鬼洞的詛咒是誰歲數大誰先死,所以說他現在跟死人也沒多大區別,咱們就不用發揚革命人道主義精神了,按老胡的話說,那叫爲救世人而舍身入地獄,成正果了,可喜可賀。

 阿香一聽這話,吓得臉都白了,竟然連哭都哭不出來,緊緊抱住Shirley楊哀求道“楊姐姐求求你們別殺我幹爹,這個世界上隻有幹爹>管我,我再也沒有別的親人了。”

 Shirley楊勸她不要擔心,然後對我說“這件事不能做,你知道我是信教的,我甯可自己死了,也不能做違反人道的事,雖然明叔很可能活不過明天這個時候,但咱們如果動手殺了他,又如何能面對自已的良心,主教導我們說”

 我對Shirley楊說“你那位主盡說些個不疼不癢的廢話,我不願意聽他的話,但你說的很對,我們迫於生活,是做了一些在道德上說不過去的事,別的不說,單是摸金校尉的行規,你數吧,能犯的咱們都犯了,可以說道德這層窗戶紙,早已捅破了,不過捅進去一>個手指頭,跟整個人都從窗戶裏鑽進去,還是有區別的,這種心黑手狠的事我還是做不出來,下不去手。”

 Shirley楊見我如此說,這才放心,說道“如果非死一個人不可,我”

 我知道Shirley楊始終都覺得在去沙漠鬼洞的事件中,連累了許多人,心中有所愧疚,她是個很任性的人,這時候怕是打算死在祭壇裏,以便讓我們能活下去,於是不等她說完,便趕緊打斷了她的話,大夥都看着我,以爲我想出了什麽主意,我心亂如麻,看着明叔無神的表情,心中不免浮現出一絲殺機,但理智的一面又在強行克制自己這種念頭,>各種矛盾的念頭,錯綜複雜的糾纏在一起,腦子裏都開了鍋,感覺頭疼得像要裂開了,再看看手表,催命的死亡時間線在不斷縮短,看到胖子正把“鳳凰膽”一扔一扔的接在手中玩,便搶了過來“小心掉到天梁下頭去,下邊水深,這珠子如果沒了,咱們可就真的誰也活不成了,這是玩具嗎這個?”

 胖子不滿的說“你們今天怎麽突然變得心軟起來?其實我看明叔現在活着也是活受罪,癡傻呆蔫的,我看着就心裏不落忍,咱今天趁這機會,趕緊把他發送了,早成正果才是,阿香妹子你不要舍不得你幹爹了,你不讓他死是拖你幹爹的後腿耽誤了他啊,過>這村沒這店了,要是明天死就不算是爲救世人而死,那就成不得正果,還說不定下輩子托生個什麽呢,而且而且還有最重要的一個原因,各位別忘了,明叔已經腦震蕩,傻了,就是什麽也不知道了,與其”

 阿香被胖子的理論,說得無言以對,正要接着哭泣,卻忽聽一直默坐在那裏沒反應的明叔輕輕呻吟了一聲“唉呦真疼啊,我這條老命還活着嗎?”

 阿香看明叔的意識恢複了,驚喜交加,明叔顯得十分虛弱,目光散亂,說剛才掉下雲層底部的水晶石上,把登山頭盔挂掉了,一頭撞在什麽硬東西上,就此便什麽也不知道了,又問>這是什麽地方?

 阿香把剛才的情況對他一說,明叔撫摸着阿香的頭頂,長歎一聲“唉,這苦命的孩子,胡老弟呢?我我有話要對他說。”

 我看明叔那上氣不接下氣的樣子,知道他的性命隻在頃刻之間,難道是找我交代什麽事嗎?於是半蹲在明叔身前,對他說“有什麽話您盡管說。”

 明叔請求Shirley楊和胖子先回避一下,他們知道明叔大概想說阿香婚姻的事,二人隻好向後退開幾步,明叔老淚縱橫地對我說“其實自打聽到這擊雷山的名字,我就已經有思想準備了,這次似乎撞傷了内髒,這是天意啊,一切都是天意,既然不死一個人,就誰也不能活着離開那也就認命了,不過阿香這孩子,我放心不下啊,你一定要答應我,以後照顧好她。”說着吃力的抓起阿香的手,想把她的手讓我握住。

 我見明叔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鳥之将亡,其鳴也哀,心中突然感到一陣酸楚,於是握住阿香的手,嘴中答應着“這些事您盡管放心,我雖然不一定娶她,但我會象對待我親妹子一樣永遠照顧她,我吃幹的,就決不給她喝稀的。”

 明叔的目光中露出欣慰的神色,想握住我的另一隻手,生離死別之際,我心中也頗爲感動,剛想伸過另一隻手去和他握在一起,神情恍惚中見到明叔眼中有一絲不易察覺的詭異光芒,我猛然想到另一隻手裏正拿着“鳳凰膽”,腦中如同滑了一道閃電“CAO你MA,這戲演的夠真,但想蒙胡爺還差點火候!”

 不過我畢竟還是反應稍稍慢了半拍,就這麽不到一秒鍾的時間,明叔一把奪過“鳳凰膽”,身子一翻從地上滾開,我還有一隻手和阿香握在一起,我趕緊甩掉她的手,想撲到明叔的雙腿把他拽住,但這裏距天梁邊緣不遠,下邊是鏡子迷宮般的水晶石,而且有些地方還有水,那枚事關全部人生死的“鳳凰膽”很可能在纏鬥中掉落下去,我投鼠忌器,也不敢發力,竟沒撲住他。

 明叔就象是隻老猴子,從地上彈起身子,踩着石人像身前的石盎,蹭蹭兩下就爬上了石人的頭頂,舉起“鳳凰膽”說“誰敢動我就把珠子扔下去,大不了同歸於盡,胡仔肥仔,你們兩個衰命仔,自作聰明想讓我雷顯明替你們送命,簡直是在做夢,我什麽場面沒見過,還不是每次都活到最後,誰他媽的也別想殺我。”
第二百二十六章 生死簽

 石莖天梁是用一整株古老的化石樹改造而成,長有三十餘米,寬約五米,工整堅固,下邊沒入白雲之中,它一端連接着“白色隧道”前的平台,另一端直達玉山祭壇山腹中的洞口,天梁上立着許多古老的白色石人,與“獻王墓”中的天乩圖何其相似。

 明叔就騎在了一尊石人的肩頭,舉着“鳳凰膽”的手擡起來,探出天梁之外,我和胖子不敢輕舉妄動,就算是沒人動他,明叔也有個老毛病,一緊張手就開始哆嗦,什麽東西也拿不穩,萬一落入下邊的鏡子迷宮中,那就不是一時三刻可以找回來的,我們的時間已經所剩無幾,這一來明叔就如同捏着個極不穩>定的炸彈,而且一旦出現狀況,五個人難免玉石俱焚。

 明叔頭上裹着繃帶,瞪着眼咬着牙,興奮憤怒憎恨等等情緒使他整個人都變得歇斯底裏起來,這是最危險的時候,也許再給他增加一點壓力,他頭腦中的那根保險絲就會被燒斷,完全處於精神崩潰的懸崖邊緣。

 明叔聲嘶力竭的大喊大叫,威脅衆人都向後退,誰敢不聽,就把“鳳凰膽”遠遠地抛到下邊去,我萬般無奈,隻好退開幾步,心中罵遍了明叔的祖宗八輩,這老港農心機果然夠深,滑落到下邊的水晶層中,腦袋雖然撞破了,流了不少血,但都是皮外傷,隻是一時暈了過去,他至少在我們>討論“殺人儀式”的時候,便已清醒如初,不過一聽形勢不對,竟然裝做撞壞了腦子,然後在得知這枚“鳳凰膽”的重要性後,便使詐奪取,我們當時心情十分複雜,缺少防備,竟然就着了港農的道。

 無論如何,先得把明叔穩住,於是在背後對胖子和Shirley楊打了個手勢,讓他們不要輕舉妄動,一旦出手,就務求必中,不能冒任何可能使“鳳凰膽”有所閃失的風險,然後對騎在石人上的明叔說“您老人家又何必這麽做?咱們都是一根繩上拴的螞蚱,走不了我,也飛不了你。我可從來沒打算要犧牲掉什麽人,胖子剛才那麽說,也隻是建立於您老變>成植物人的前提下,您既然身體沒大礙,我勸你還是趁早別折騰了,趕緊下來咱們再商量別的辦法。”

 明叔一陣冷笑,由於過度激動,臉上的肌肉都扭曲了。罵道“啊呸!你們這班衰仔自作聰明,事到如今還想騙你阿叔我,想我小諸葛雷顯明,十三歲就斬雞頭燒黃紙,十四歲就出海闖南洋,十五歲就親手宰過活人,路上見過攔路虎,水中遇過吃人魚,槍林箭雨大風大浪裏闖蕩了半輩子,豈能被你們騙下去害了性命。”

 我對明叔說“您這話可就說反了,什麽叫我們自作聰明?當初要不是你自己多疑,不肯相信我的勸告,說什麽死了也不能分開走,>便不會落到眼前這般窘迫境地,要不怎麽說忠言逆耳呢。可惜還連累上了阿香,你說她招誰惹誰了?現在争論這些事已經沒用了,咱們必須同舟共濟,否則人人都将死無葬身之所。”

 胖子怒氣沖天,擺出撸胳膊挽袖子瞪眼宰活人的架式來“老胡你跟他廢他媽什麽話,他既然想要挾咱們,就說明他舍不得這條老命,我就不信老丫挺的敢把珠子扔下去,咱倆現在就過去給他來一大卸八塊,該祭的祭該扔的扔。”

 胖子這麽一吓唬,明叔還就真害怕了,因爲這些天以來,明叔已經很清楚胖子的爲人了,屬於軟硬不吃那路,這種人最不好對付,犯了脾氣什麽事都做得出來,就拿胖子自己的話講,高興起來天上七仙女的屁股也敢捏上一把。明叔這一緊張手就有點哆嗦,趕緊說“別別別過來,有話好商量,也別以爲我不敢,肥仔你要是敢逼我,我就做一個給你看看,大家一起死在這裏也不錯。“

 我知道明叔雖然懼怕胖子,但狗急了跳牆,人急了做事就沒有底線,明叔當然不想死,即使注定活不過明天,眼下多活一刻那也是好的,這不能怪他自私卑鄙,人不爲已天誅地滅,就連蝼蟻也尚且偷生,敢於爲了多數人犧牲掉自己,那樣的人是英雄,但都是血肉之軀的肉身凡胎,百分之九十九的人是沒有那麽高的思>想覺悟的,就連那百分之一裏邊,也有不少人是由於迫不得已才當的英雄,誰也沒有資格要求別人爲自己死,更何況是那種殘忍的死法。

 另外還有一點,人的心理是很微妙的,其中有些變化甚至無法解釋,比如一個人知道自己得了絕症,無藥可救,時日無多,那他心裏邊的難受痛苦,是可想而知的,不過假如在這時他突然得知全世界的人,都患上了和他相同的症狀,那他一定會多幾分心理安慰,孤獨無助的失落感也不會那麽強了,這叫天踏下來大夥一塊頂着。

 隻聽明叔接着說“咱們都中了鬼咒,但我知道還有活路,隻是必須要弄死一個人才行,我>看你們你們把阿香殺死好了,我辛辛苦苦養了她這麽多年,該是她報恩的時候了。”

 這時我已揣摩出了明叔的底線,明叔心裏比誰都清楚,這裏總共就五個人,如果殺死我和胖子Shirley楊三人中的任何一個人,他也就別想活着離開了,想從這地底空間走回咯拉米爾,憑他自己是完全做不到的,而且明叔他決不甘心死在這,在這種情況下,隻有犧牲他的幹女兒阿香,再退一步,如果我們不答應這個條件,那麽明叔要死的話就拉上所有的人來墊背。

 自從祭壇中出來之後,便沒有回去看過那計時的水晶砂,不過料來那時間已經剩下不多>了,我既然猜測出了明叔的底線,便有了辦法,知道港農還不想把事做絕,既然這樣,就有變通的餘地。雖然沒機會搶回“雮塵珠”,但可以賭一賭運氣,於是對明叔說“虎毒不食子,你若是殺了阿香而活命,與禽獸又有什麽區別,你雖然舍得,我們卻不會做這種豬狗不如的事情,不如這樣,你我還有胖子三個男人,抽上一回生死簽。聽天由命好了。“

 明叔見這已經是唯一活命的機會了,但是這三分之一的死亡概率還是實在太大,咬牙切齒地說“我運氣一向不壞,最是命大,可以跟你們搏一搏。但要抽生死簽就五個人全抽,誰也別想坐享其成,否則大>家一起死。”

 明叔不等我們答應,便已跟着開出條件。各人都必須發個毒誓,生死由命,誰抽到了死簽那是他的命運不濟,不可反悔,還要我們給他一隻手槍,以免到時候有人反悔要殺他。

 我看了一眼Shirley楊,她對我點了點頭,我心想這手槍可以給他,因爲他不敢随便開槍。否則後果他也很清楚,於是将Shirley楊的MI911隻留下一發子彈,打算過去給他,並想借機将他從石人上揪下來。但明叔不讓我靠近半步,讓我把手槍交給阿香,轉遞過去給他。

 明叔一接到槍,便一手舉着“鳳凰膽”,催促我們快發毒誓,時間不多>了,萬一有人抽到了“死簽”,來不及舉行儀式,便一切都成空了。

 我心想,不就發個誓嗎,這誓咒有“活套”“死套”之說,“活套”就說什麽天打雷劈,或者八輩子趕不上一回的死法,或者玩點口彩,說得雖然慷慨激昂信誓旦旦,但其實内容模糊不清,語意不詳,都是些白開水話,說了跟沒說一樣;“死套”則是實打實的發毒誓,甚至涉及到全家全族,就算不信發誓賭咒這些事的人,也不敢随便說出口。

 我卻並不在乎,但沒拜過把子,也沒發過什麽誓起過什麽盟,對那些說辭不太了解,於是舉起一隻手說,準備着,時刻準備着明叔叫道“不行不行,你這是蒙混過關,我先說,你們都按我的話自己說一遍。”随即帶頭發了個“死套”的毒咒,我們無奈之餘,隻好也含含糊糊的跟着說了一遍。

 至於抽生死簽的道具,隻有因地制宜,找出一個小型密封袋,再取剛才從MI911裏卸下的五粒子彈,将其中一粒的彈頭用紅色記号筆劃了個标記,代表“死簽”,輪流伸手進密封袋裏摸,誰摸出來“死簽”,就代替其餘的四人死在這裏,不可有半句怨言。

 明叔仍然覺得不妥,又要求大夥都必須用戴着手套的那隻手去摸,我心中暗罵老港農奸滑,然後也提出一個要求,必須讓阿香和Sh>irley楊先抽簽,這一點絕不妥協,一共隻有五隻簽,越是先抽取,抽到“死簽”的可能性就越小,但這也和運氣有關,每抽出一隻沒有記号的子彈,死亡的概率就會分別添加到剩餘的子彈上,這有些像是利用分裝式彈藥的左輪手槍,隻裝一發子彈輪流對着腦袋開槍的俄羅斯輪盤,區別是參與的人數不一樣而已。

 明叔咬了咬牙,答應了這個要求,畢竟有可能先抽簽的人,提前撞到槍口上了,時間一分一秒的不停流逝,不能再有所耽擱了,這種生死攸關的局勢下,沒辦法做弊,我隻好硬着頭皮跟明叔進行一場死亡的豪賭,看看究竟是“摸金校尉”的命硬>,還是他“背屍翻窨子”的造化大,於是Shirley楊讓阿香先抽簽,阿香自從聽到明叔說可以殺了她,便始終處於一種精神恍惚的狀態,在Shirley楊的幫助下,機械的把手探進密封袋,摸出了一枚子彈,看也沒有看就扔在地上,那是一發沒有記号的子彈。

 明叔在石人上也看得清楚,使勁咽了口幹唾沫,死亡的機率增加到了四分之一,在幾乎快要凝固了的氣氛下,Shirley楊很從容的從密封袋裏摸出了第二發子彈,她似乎早就已經有了精神準備,生死置之度外,她将握住子彈的手緩緩張開,手套上托着一枚沒有記号的子彈,Shirl>ey楊輕歎了一口氣,卻沒有絲毫如釋重負的感覺。

 我接過密封袋,跟胖子對望了一眼,就剩下三個人了,可以犧牲的人,必将從咱們中間産生,如果明叔抽到死簽,那說不得了,殺了他也屬於名正言順,如果我和胖子抽到,我就先把鳳凰膽騙到手再說,然後見機行事,想到這我問明叔你要不要先抽?明叔權衡了半天,自問沒有膽子動手摸這三分之一,但不抽的話,如果下一個人再抽不中“死簽”,死亡的可能性就增加到了百分之五十,過了半天才沖我們搖了搖頭,讓我和胖子先抽。

 胖子罵了一句,揮手進去取出一粒子彈,他是捏出來的,一看彈頭>就愣了“他媽的,出門沒看黃曆,逛廟忘了燒高香,怎麽就讓胖爺我給趕上了。”

 明叔見胖子抽到了死簽,並沒有得意忘形,突然面露殺機,舉槍對準胖子罵道“死肥仔,你比胡八一還要可惡,你去死吧。”扣下了扳機。

 胖子並沒持槍在手,剛剛抽到死簽,以爲當真要死,不免心中慌亂,天梁上地形狹窄,而且並沒有想到明叔會突然開槍,因爲要死人也得等到在祭壇裏才能死,在這死又有什麽作用,可明叔的精神狀態很不穩定,竟然不管不顧在這就要動手,胖子隻好手忙腳亂的竄到石人後邊,這才發觀明叔手中的槍沒響。

 明叔見手槍不能擊發,立刻一愣,随即破口大罵胡八一你個短命衰仔又使奸計,竟把子彈底火偷卸了,好啊,大夥一起死了算了。擡手就把“鳳凰膽”抛出,直墜入天梁下的雲湖之中。

 我雖然提前做了手腳,但卻完全沒料到明叔會在這時候開槍,此刻見失了先機,便想沖過去阻止他,但畢竟離了六七步的距離,我把明叔從石人上楸下來的時候,已經晚了。

 天梁之上亂做一團,混亂中我看到Shirley楊沖到天梁邊上,準備跟着跳下去找到“鳳凰膽”,但卻突然停住腳步“不好,時間沒有了。”說話的同時,頭頂晶脈的光芒突然迅速暗淡了下來,黑暗開始籠罩>在四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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