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百年前的一幕……

魔族與海神兩族的大戰在繼續著，明若月向所有人問了幾乎相同的問題……

不過幾乎所有給予明若月的，除了沉默外，便是含糊的推掩，沒有一個是明若月希望得到的肯定的答案。

在問完了所有人以後，明若月再也找不到沒有問過的人了，她也終於安靜了下來。

魔域的魔兵對神之城進行的猛烈攻打並沒有停止，神之城諸神也都在奮力的抵抗著，空中，龍神和黑迪斯、骨龍繼續纏鬥在一起，甚至魔王撒旦和耶和華也在各自的陣營中冷冷的對視著！

這些都依然在明若月的視覺裡繼續著……

不過這一切，這一切的一切，對於明若月來說都不重了……

現在的明若月什麼也看不到，什麼也聽不到，什麼也感覺不到！

她只能聽到那個被壓在心底許久許久，也是自己最擔心，最怕聽到的聲音……

他死了……他不會再回來了……他不會再回到自己身邊了……自己永遠也見不到他了……

明若月的身體漂浮在半空中，哀傷已經佔據了她的所有，也許並非是她選擇不相信劉嘉豪的話，只是心裡太過擔心，還有一年的等待，還有撒旦的推理，更還有耶和華、真王、華盛頓，甚至每個人那不忍的眼神與沉默……

這一切的一切加在一起，讓明若月心底的害怕撒裂了心口，直冒出來，佔據了心靈的所有。

生命或許在這一刻，在明若月看來，毫無意義。

真王和華盛頓擔心的仰望著半空中的明若月，卻沒有敢在這個時候上去打擾她，因為無論是真王還是華盛頓心裡都明白，明若月本身擁有著不俗的實力，而擁有強大實力的人在這種時候是最容易受到刺激，甚至爆發的。他們只能在下面期盼，希望明若月能夠自己度過這個難關。

明若月張開手臂，在一滴滴淚水如串珠樣滴滴滑落臉頰，掉在身上奮戰的諸人頭上，肩上，背上時，明若月突然笑了……

她看著無盡的魔兵，看著奮戰的諸神，看著面無表情的耶和華，看著憤怒以及的波塞東，甚至還有依偎在波塞東身旁可愛的小人魚納愛斯……她毫無徵兆的笑了……

明若月的笑似乎在為這些或卑賤或偉大，或強壯或殘弱的生命而笑……

明若月由微笑變成大笑，甚至笑到不止，她懸在半空中，身體因為劇烈的笑而不停的顫抖著，她的笑聲在兵鐵交鳴轟聲陣陣的戰場上，是那麼的清晰，傳遍神之城的每一個角落，甚至正在戰鬥中的每一個神，亦或魔怪，亦或已經失去意識的魔兵，都在某個瞬息仰望她……

真王和華盛頓不明究裡，面面相怯，但氣機卻是一定緊緊的鎖定明若月，生怕她出什麼事……

明若月一邊笑著，一邊扭轉著身子，將所有的方向都看了一遍，她的大笑持續了好久，直到好像已經笑到筋疲力盡，沒有力氣再笑下去時才停了下來，而這個時候，明若月面朝的方向卻正是海之城的方向……

明若月不再落淚了，也不再大笑了，就在真王和華盛頓想舒一口氣時，兩人同時面色大變，身子如被重擊樣，筆直的飛了出去，跌落在了神之城城牆上，而兩人的胸口，同時都出現了一片冰冷的白霜。

明若月依然懸在空中，表情安逸，雙目微閉，兩手分開，如同在等待著什麼，又好像是在擁抱著空氣中的什麼……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神之城上，神之城外，幾乎所有所的人，無論是神，或魔，甚至是天上還在激鬥的龍，都同時感受到了同樣的一個感覺——冷！

不！「冷」恐怕已經不足以形容現在這種感覺，那是一種眾人從未體驗過的深寒，連一向與冰雪為伴的神之城冰雪女神也在混身發抖，牙齒打顫。

就在這時，注意！就在這時……

劉嘉豪憑空如現在明若月的面前，毫無徵兆，就那麼憑空的出現了，而且就在明若月的面前，是那麼的近，幾乎鼻尖就要觸到明若月的臉上。

明若月一聲驚聲，大悲後的大喜佔據了她的一切，寒意瞬間退卻，世界恢復如常，當然，這只是在華盛頓製造的絕對空間裡。

劉嘉豪逆轉了這個空間的一切，將一切推回到百年前的那一天，那一刻。

明若月的那滴淚依然掛在肩頭，但她臉上卻綻放著如同找回全世界的笑容，她狠狠的掐了一把劉嘉豪，在劉嘉豪痛的大叫的同時，她又狠狠的掐了一下她自己的胳膊，當確信這一切不是幻覺，而是真真實實的時候，她再也忍不住，一下鑽進劉嘉豪的懷裡，緊緊的抱住了這個自己思念等待了一年之久的人。

不過明若月這一刻恐怕萬萬沒有想到，這一抱，便抱了百年。

五分鐘，劉嘉豪確實沒有預算錯，在他將時間逆流了百年，阻止了明若月冰凍整個世界後，又將時間再度逆轉到現在，將將好五分鐘，這時候也正是華盛頓力竭無法再支撐這個強大能量流溢兩百年的絕對空間的時刻。

華盛頓大吼一聲洩力，一屁股坐在城牆上，大聲的喘息著，也許他從未耗費過如此大的精力來支持一個小小的絕對空間，這真是到了他的極限了。

就在華盛頓屁股一著地的時候，劉嘉豪抱著明若月的身影再度出現在消失了五分鐘的半空中，而兩人身上，卻是因為這世界已經還原到百年前的樣子而興起的一陣陣震耳欲聾的呼聲。

所有人中，此一刻最驚奇的應該是明若月了，不過她卻沉浸在劉嘉豪新歸的喜悅裡，對於劉嘉豪外的一切毫無關心。

不過這也難怪她，這一百年來發生過什麼，她絲毫不知，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曾經凍結了整個世界一百年，而現在這一刻，世界與百年凍結時幾乎一樣，甚至連交戰的海魔神三族也都在……

戰場上所有人歡呼著，擁抱著，這一刻，魔族，或是神族，或是海族，好像都已經不再重要了，每個人都抓過離自己最近的人，哪怕他是敵人，也依然熱烈的擁抱甚至親吻，口中高呼著萬歲，有著甚至跪在地上，親吻著已經融化且長出綠意的大地，眼角激動的淚此一刻好像都已經不足以代表所有人的心情了。

「太好了，這太好了！」路西法緊緊抓著累的跌坐在地的華盛頓的肩膀，喜不成聲的叫著。

「喂喂喂，好痛！」華盛頓咧著嘴忍不住叫道。

「呵呵，對不起，對不起，我太激動了！」一向溫嚴的路西法向華盛頓抱以謙意的微笑。

「媽的，什麼世界，路西法都會朝我笑了！」華盛頓一邊低聲嘀咕著，一邊爬了起來。

「他們……他們怎麼了？什麼時候神族和魔族變得這麼友好了，他們不是在打仗麼？」終於從劉嘉豪懷裡醒轉的明若月發現了身底下的異像，驚鄂的開口問道。

劉嘉豪還沒享受夠溫香在抱的溫情，溫柔的將明若月剛剛抬起的頭又按入自己的胸膛，柔聲道：「別理他們，他們神經病！」

天下無不散之宴席，再群情激奮的熱切，再興高彩烈的歡呼也激情燃盡的一刻，當眾人對於這個闊別百年而又重新歸來的世界表示出的興奮已經燃至頂點開始慢慢消退的時候，耶和華向著遠遠的撒旦傳音道：「魔王閣下，現在我們的戰鬥還在繼續嗎？」

撒旦看了看早已經丟掉了武器甚至甩掉了盔甲，正在和敵人熱情擁抱的魔族士兵們心裡不禁一陣苦笑，這仗看來是沒法打了，至少現在已經沒法再打下去了！

「你說呢？」撒旦暗裡搖了搖頭，向耶和華反問道。

「我看是沒辦法繼續打下去了，至少暫時是沒有辦法打下去了！」耶和華直言不諱的說出撒旦心中所想。

聽耶和華如是回答，撒旦不禁抬望了望半空中溫香在抱，不理外事的劉嘉豪，心裡暗罵，這小子雖然還了一個百年前的世界給自己，可是竟然在這種時候留下這樣一個爛攤子，這讓自己如何收場？

就在撒旦躊躇時，耶和華又傳聲道：「既然無論如何都無法再打下去，那我有個建議，不知魔王閣下願不願意聽聽……」

「你說！」撒旦應道。

「不如讓神之邀請我們的敵人，也就是你們——魔族來我們的神之城坐客三天，一起共同慶祝這個新的世界的到來！至於海神魔三族的未來應該如何，那一切全等這三天慶賀後再做決定，你看如何？」耶和華微笑著說。

「什麼？你要邀請我們進神之城？」撒旦有些吃驚。

耶和華微微的點頭，雖然距離尚遠，不過撒旦依然看得清楚耶和華臉上真誠的笑意。

「好，既然你敢請，那我撒旦還怕了不成，就歡慶三天，哪怕是和敵人一起，為了這個新的世界也是值得的！」撒旦大笑著答道。

「那好，既然這樣，那麼我們就一起宣佈吧！」耶和華道，撒旦點了點頭。

於是在兩人這一點頭間，萬年史上最盛大，也是絕無僅有的一次歡慶便應然而生了。

當耶和華和撒旦同時宣佈這個消息時，本來是戰場後改成歡慶場上的諸人，無論神魔都再一次驚住了，甚至連半空中的劉嘉豪也為耶和華的這份胸襟，撒旦的這份勇略而驚歎，不過隨即想一想，這一壯舉恐怕還是少不了自己的功勞，隨之便大笑而過。

「放下仇恨，忘記殺戮，哪怕只有三天，也要讓我開開心心的度過！接受敵人的邀請，來敵人也是這個世界上唯一兩個異族一起歡慶新的世界，也許也是為三天後新的戰爭而慶祝！」這是撒旦向他的族人宣佈的豪言。

耶和華並未如撒旦這樣說出這麼群情鼓舞的話，他只是用他那依然平靜的聲音向海神兩族的諸神們解釋著……

「這是一個值得慶賀的時刻，而除卻海神兩族，唯一可以和我們一起慶賀的便只有我們的敵人魔族，他們和我們一樣需要慶賀這一天，既然這樣，何不邀他們一起呢！」

也許根本就不需要說服，歡慶的時候本就是沒有敵人的。

當無數魔族戰士放下武器盔甲，當無數海神兩族族人和魔族人一起勾肩搭背熱情的進入神之城時，這一刻，戰爭與仇恨並不存在，無論它曾經是何其的強烈……

三天的大慶，劉嘉豪自然是最引人注目焦點，哪怕他十分想逃也逃不掉，無數的美食，美酒，甚至是魔族的美女戰士圍繞在劉嘉豪的身旁，揮之不去……

那魔族雖然進化的醜陋，但魔族的女人在劉嘉豪大小通知的心裡看來還真是別有番風味，如果不明若月一直身邊手拿指掐，納愛斯一直在某個角落用眼神威懾，恐怕劉嘉豪還真要試上一試……

不過三天裡，最讓劉嘉豪厭煩的卻是耶和華，幾乎從進城的一刻開始，他就開始了喋喋不休的詢問，詢問的內容當然是關乎劉嘉豪如何想到，如何做到的將冰川世界消亡。

第三天裡，當耶和華再次不識時務的打擾了準備和明若月溫存的劉嘉豪時，劉嘉豪終於拗不住他棄而不捨的精神和厚比城牆的臉皮，將他拖到一個無人的房間，認真的向他講解了一番。

劉嘉豪是如是說的……

在海底之城時遇到的那個「只能活在過去的」傢伙在三天喋喋不休的自言自語中曾經講過這樣一件事，就是他曾經到過同一個時代兩次，但兩次到達那個時代時所遇見竟是完全不同的兩個景象，於是他很奇怪，一直很執著的找尋著原因，後來終於被它發現，原來是因為他到了那個時代後，又去了那個時代前的萬年，然後無意間踩死了那個時代前的萬年的一隻蝴蝶，於是因為他踩死的這只蝴蝶，使整個這一萬年的時代進化發生了巨大的變化，當他再次回到萬年後的那個時代時，就看到了與前次看到的戴然不同的景象。在搞明白了這個原因後，他不得不回到那個時代前的萬年前的一天，然後阻止了第二天來到這裡的自己踩死那只蝴蝶，於是萬年後的那個時代又變回了原來的樣子。他後來把這個總結成了一種關乎時間力量的效應，叫作「蝴蝶效應」。

而劉嘉豪正是因為受了他說的這件事的啟發，才想出辦法讓華盛頓製造了另一個空間，然後只改變那個空間內的明若月的所為，進而改變了對整個世界的影響，歸結起來也是運用了自己的時間力量和「蝴蝶效應」，從而達到了現在結果。

劉嘉豪關於那個「只能活過去的」傢伙的那段話說的很拗口，使得耶和華花了好一段工夫才明白其間的意思，但劉嘉豪解釋說那個傢伙自己就是這麼說的，至於真假耶和華就不得而知了。

至於後來耶和華問到的為什麼劉嘉豪不將整個世界的時間都逆轉到百年前冰川時代來臨的時候然後再改變它，而是拼著耗盡華盛頓的力量來製造一個絕對空間只改變局部時，劉嘉豪華是這樣回答的……

逆轉整個世界的時間當然比逆轉一小塊空間要費力的多，既然能讓別人多出點力，而自己又省點力，那何樂而不為呢……

當然，這個答案騙不到耶和華，在後來，劉嘉豪也終於給了耶和華一個確實的答案，那便是能量！

逆轉時空需要巨大的能量，穿越時空也是一樣，而逆轉整個世界的時間，也許傾其劉嘉豪所有的力量，一天，一個月便已經是極限，更別提逆轉百年了……

這個答案耶和華還算滿意，也沒有再深究下去。

至於後來，耶和華問到的，他自認為最重要的一個問題，就是劉嘉豪是否要回去二百萬年後的時代時，劉嘉豪終於再也忍不住，將他趕出房間，然後自言自語道：「不要回去，我從海之城拿那三件擁有巨大能量的印器幹什麼？真沒想到耶和華也有這麼笨的時候！」

歡樂的時光總是很容易過去，三天同慶就要過去，不過這並不是讓諸神諸魔們最失望的事，在歡慶兩天後，撒旦和耶和華同時得到的一個消息變成了比神魔同聚要結束更讓他們失望的事，那便是三天同慶結束時，劉嘉豪便要帶著明若月和華盛頓、真王一起回到二百萬年後的時代。

慶祝接近尾聲，作為這次神魔史上史無前例的慶典的結束語，海神魔共送劉嘉豪等人離開這個時代便成了最當之無愧的事。

「真的要走麼？」在神之城最大的空場地上，耶和華握住劉嘉豪的手，向已經做好離開準備的劉嘉豪問道，不過問完，他自己也暗自搖頭。

劉嘉豪笑了笑，撒旦也問：「真的一定要走？」

劉嘉豪道：「那麼魔王大人，我問你，魔族過了今天是否真的還是要和海神兩族成為敵人你如何回答我？」

撒旦沉默……

諸神一一和劉嘉豪等人告別，雖說心裡早就知道一定要回去，但真的要走了，劉嘉豪心裡還是有幾分不捨，尤其面對這來送行的數萬海神魔三族眾人，劉嘉豪竟然沒有發現納愛斯的身影，心裡難免又多了幾分落寞。

「早知道你今天要依靠這三件印器才能離開，當初我就不應該將它給你！」看著劉嘉豪手裡的三件印器，耶和華搖頭笑道。

「嘿嘿，沒有這三件印器的能量我也能回到二百萬年前，只不過他們可就要留在這裡囉！」劉嘉豪看了看明若月、真王、華盛頓三人，看來穿越時空比逆轉時空要省力的多。

「相送無盡頭，無論以後海神魔三族以如何身份相處，那都是即定的一切，無法改變，所以我就不多說了，很高興能來到這裡，能認識你們，還有你，路西法，以後跟著撒旦混時別忘了耶和華，他真的不錯！」

說罷，劉嘉豪雙臂一伸，三件印器脫手而出，分列而成一個三角形的金光巨陣，將劉嘉豪、明若月、真王、華盛頓四人括在其中。

金光越漲越烈，漸漸掩蓋了四人的身形，就在四人身影要消失時，撒旦、耶和華，還有波塞東，甚至還有很多人卻發現金光中似乎有五道人影。

金光終於在暴漲之後消失，而劉嘉豪等人的身影也隨之無影無蹤，眾人都愣在原地，各懷心思……

路西法皺著眉，自言自語的低聲說：「跟著撒旦混？我什麼時候跟著撒旦混了？」說了一半，又抬頭看了看不知在和耶和華說些什麼的撒旦。

「耶和華，你說他們會回到他們的時代麼？劉嘉豪能救回他的兄弟朋友？」撒旦問。

「他擁有不死力量，時間力量，還有什麼龍之氣，什麼什麼秘笈，天知道他到底都擁有些什麼力量，你說他還會有什麼做不到麼？」耶和華笑著道。

撒旦微笑不語……

這時，波塞東驚天的呼聲突然響起來……

「我的納愛斯，我的納愛斯又不見了！」

波塞東話音剛落，耶和華的目光就轉到撒旦的身上。

撒旦道：「看什麼看，我可沒抓她，這回她恐怕是被抓到兩百萬年後了……哈哈哈……」說罷，撒旦仰天大笑。

耶和華一愣，看了看已經消失的三角形光陣，又想到自己剛才隱約自光陣中看到的五個身影，隨即明白，也隨著撒旦一起大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