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集 第六章
四十分鐘後,我們已經整裝待發地站在地穴前了。
「不錯不錯,我還以為你們不會再回來了呢!」埃菲爾欣慰地嘎嘎笑道。
其實在回去的路上,我曾提議過要放棄這次行動。
畢竟那兩隻異世界的怪獸無論怎麼想都不是我們倆能對付得了的,與其白白浪費時間,不如去踏踏實寶幹點實事,比如四處裝裝***、到處打探點消息,或者抓個瞭解內幕的舌頭回來盤問一番……
「……別說殺掉它們了,我懷疑我們的劍刺在它們身上就跟撓癢癢一樣毫無作用……」我歎氣道,對於一條一公里長的蛇,以及跟胡夫金字塔一樣龐大的鳥,恐怕只有電視劇裡的奧特曼才能對付得了它們吧!
「別那麼悲觀嘛!」師兄哈哈笑道:「車到山前必有路,還沒有去就打退堂鼓,那可不是咱的作風啊!你說的那些方法也未嘗不可,但是要知道,政府策劃的行動可不是我們隨便想打探就能知道內幕的,而且我估計就算知道了藏匿地點,到時候可能還要去求婆婆的幫忙。再說,這幾乎是我們唯一能救出馬蘭女兒的希望了,可不能輕易放棄掉。」
「師兄,你真的相信她會幫我們找到馬蘭的女兒嗎?」我再次問道。
「我想她應該不會開出這麼大一個玩笑來吧!人命關天的大事,作為天堂島遊戲世界的真正管理者,她不會坐視不理。只要我們能用誠意打動她,興許就算任務失敗了,她也會幫我們找到人……」
「……也許吧!其實說真的,我覺得她也不是什麼難以理喻的怪物,有時候還挺可愛的,只希望她能體諒我們的難處了……」
於是乎,懷著對埃菲爾的美好憧憬,我們再次回到了這裡……
「婆婆,這是送給您的。」
我恭恭敬敬地遞過去一套足有兩尺厚的《世界百科知識全書》和一大遝《世界古今精彩小說集粹》,全都是葉靈劍別墅裡的收藏,期望能憑著這套賄賂從她嘴裡撬出些什麼有用的信息,「這些書上面不但有各種烹飪方法,還有人文地理、自然奇聞,以及現代社會的各種先進技術和科技產品,以後您無論有什麼問題,基本都能在這上面找到答案。還有這些小說,雖說跟您的見識比起來是不足一哂,但用來解悶倒也是不錯的選擇。」
埃菲爾喜得眉開眼笑,捧著那兩套書,沒口子地直叫:「我愛死你了,我愛死你了……」
「婆婆,我們這一去,可就不知道還能不能回來了。」我故意愁眉苦臉道:「萬一我們回不來了,今後可就再沒人會來孝敬您老人家了……」
「放心吧!」埃菲爾拍著我的手道:「如果你們死了,我會免費將你們復活的。所以,放心大膽地去吧!我相信你們一定會凱旋而歸的!」
「這個……這個……您還有沒有什麼想囑咐我們的?比如說那隻鳥和那條蛇……都有些什麼弱點或者病痛之類的?」我躊躇道,最好能像那個晦暗森林中的怪物一樣,只要砍下戒指之類的什麼東西就能立刻化成一灘肉泥……
埃菲爾歪著頭想了想,鄭重道:「我唯一能囑咐你們的,就是千萬別被它們給吃了。」
「……」我無力地拽住她懷裡的那套書,「能不能把書還給我?」
「不行!你明明說了送給我的!!」
「我突然後悔了行不行?」
「我不管!我的!我的!」情急之下的埃菲爾,差點沒在我手上咬兩口。
半個鐘頭後……
「呼……」我摘下鼻子上的水下呼吸器,關掉頭頂的探照燈,仰望著皎潔的藍天,長出了一口氣。
「咕咕咕……」師兄從我身旁吐著氣泡冒出頭來,「媽的,還以為就算是海底,也不過最多上百米深,想不到居然有一公里那麼深!」
「你看到剛才從我們身邊過去的那條抹香鯨沒,它嘴裡那只軟綿綿的東西就是傳說中的大王烏賊麼?」我好奇道。
「是不是烏賊我不清楚,反正不是我們倆就行。」師兄摘掉呼吸器,抹了把臉上的水珠,「羽,剛才我們上浮得太急,暫時先把體內多餘的空氣排出來再說吧,不然會有後遺症的。」
的確,剛才氣壓驟變,溶解在血液中的氣體瞬間便漲成了無數個微小的氣泡。普通人的話早就已經猝死了。
我依言運氣,待將肌肉和血液中的氣泡排乾淨後,提氣猛的竄出水面,雙腳凝聚功力,隨著翻湧的波浪飄忽不定地站立在海面上。
遼望著空闊得只剩下藍色大海的世界,只覺陣陣涼爽的海風迎面吹來,暖洋洋的陽光灑遞全身,讓人無比舒暢。
師兄在我身旁訝異道:「你居然可以這麼輕鬆地站在水面上?」
「嗯?難道你不行麼?」我奇怪地看著他。
「不行……」師兄歎了口氣道:「看來你的真氣可比我的要純淨多了。我在水面上行走倒是沒有問題,可站著不動的話,最多只能堅持幾秒鐘。除非這樣……」
他隨手凍出一塊方圓二尺多的平滑薄冰,跳到上面盤膝坐下道:「這樣我才能不沉下去。」
接著,他從防水服中取出一根雪茄,點燃後悠閒地抽了口,嘿嘿笑著說:「人生啊,就是要隨時隨地都能逍遙自在的才好。」
「你這個方法倒是很不錯啊!」我笑著,也依樣凍了塊冰坐了下來。
師兄又掏出從巨碑上拓下的地圖,比照著太陽的位置對出東南西北,慶幸道:「還好現在這裡是白天,不然當真是找不到方向了。」
看了一會兒,他指著前方道:「那邊那座島,就是那隻鳥的巢穴。」
我極目遠眺,只見遙遠的海平面上有一個不大的黃點,凝聚功力,才辨認出那是一百公里外一座光禿禿的巖島,上面寸草不生,卻有無數金光閃閃的東西在島的上空飛來飛去。
「那些閃光的東西都是什麼?」我詫異道:「不是說只有一隻鳥麼,怎麼好像有無數只似的?」
師兄抬頭看了看道:「那些都是它的羽毛,在陽光下會化作無數只金色的海鳥,在海面上捕食游魚。有時候它們還會匯聚成幾米長的巨雕,專門捉游近巢穴的海豚。」
我聞言咋舌不已,「這真是太不可思議了……」
師兄扭頭指向後方,「這裡的海平面跟外面世界有所不同,似乎這並不是一個星球,所以海面非常平整,視野比在真正的海上要遼闊多了。後面就是這個世界的出口,看到那一條小小的銀線沒有?那是一片銀色的沙島,出口就在上面。沙島後面則是一片綿延上千里的峭壁,大概就是這個世界的邊緣了。」
「嗯,也很遠啊!」我看向他指著的那條若隱若現的銀線,上面有一個小小的黑點,看來就是出口所在的小山了。
「在出口的右方七十公里處,是那條蛇的棲息地。那裡很好辨認,有一大片冒出海面的礁石林。」師兄指著空闊的遠處道:「這裡看起來似乎很大,其實真正跑起來,你就感覺很小了。主要是海比較深,而厲害的怪物都在深海,極品的寶石也在那裡。最深的地方,雖然我沒去過,不過估計不下六七公里。」
「那麼說,只要不隨便潛下去,就應該很安全了。」我瞭然地點點頭,「接下來我們該怎麼辦?先從哪邊開始?」
「接下來嘛,我覺得還是分頭行動比較好。」師兄搓著下巴道:「雖然按照常理來說,合二人之力分而破之才是正途,但就算我們合力,恐怕也無法將它們其中任何一隻擊殺掉。體積比如此懸殊的情況下,數量多寡根本起不了決定性的作用,反而增加了它們命中我們的機率,還不如分頭行動,這樣只用照顧好自己就行,逃起命來也沒什麼後顧之憂。」
「嗯,說得也對。這種巨大的怪物,攻擊範圍應該不小,兩個人的話反而會礙手礙腳,顧此失彼。」我點頭道:「既然師兄你去過那座島,那麼金鳥就交給你了,我去找那條巨蛇算了。」
「你對我還真是有信心。」師兄苦笑道:「我現在想起那隻鳥,還心有餘悸呢……」
「要不我去殺鳥,你去殺蛇?反正對我都一樣……」我無所謂道。
「算了,畢竟我熱門熟路,生還的機率還比較大。倒是你要小心點,看著不對,可千萬別硬拚,能跑就跑吧!」
「怎麼我們倆像是在討論誰去哪邊送死一樣?」我歎了口氣,「好像你比我還沒信心似的。燮野明不是把那根王者之杖給你了麼,加上那個什麼沉溺之冠,就算打不過也不會有什麼危險吧!」
「沉溺之冠嘛,在這裡不好用,而王者之杖……」師兄小聲嘟囔道:「已經被我用沒電了。」
「什麼?!用沒電了?!那東西居然還會沒電?」我此刻的震驚簡直已達無以復加的地步,這幾乎是我能堅持著跑到這裡來的唯一希望寄托了,現在卻就這麼無情地破滅掉了。
「是啊,我也是它不亮之後才發現不能用了,可到底是不是該充電,用什麼充,我就不清楚了,反正我是沒找到什麼可以插入的接口。」
「……」我愣了半天後,渾身無力道:「那我們接下來該怎麼辦?」
「都走到這一步了,不硬著頭皮走下去也不行了。」師兄苦笑著站起身來,「好了,照計劃分頭行動吧!」
剛要起身,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情,「等等,既然王者之杖不能用了,那待會兒我們該怎麼回去?」
「噢!」師兄這才想起自己是在大海上,完全沒有參照物來指定方位,「我差點把這事兒忘了。」
說著,他凝神凍出一大塊浮冰,猶如一座墓碑般聳立在海面上,「等一下就靠它來指引方位吧!」
「你這跟刻舟求劍有什麼分別嗎?」我頭痛道。
「至少會告訴我們大概的方位。」師兄聳聳肩,「沒辦法,實在沒想到我們出來的地方會有一公里深,準備不足啊!」
憑藉著接近音速的身法,十分鐘後,我便幸運地看到了那一片怪石嶙峋的礁石林。就在我剛剛放緩速度靠近礁石林五六百米的距離時,突然聽到林中傳來「嘩」的一大片水聲,凝神細望,卻見遠處林立的礁石上正有無數條狹長雪白的身影爭先恐後地躍入水中。
看來是我的到來驚動了它們,不過看樣子,似乎不像是海豹之類的動物,畢竟海豹可沒它們那般窈窕纖細……
繞著這方圓兩三公里的礁石林轉了一圈後,我失望地歎了口氣,這周圍五六公里海域內好像並沒有抹香鯨出沒,難道要我去找一條拖過來才行?
躍上身旁的一塊礁石,我看著海面怔怔發呆,尋思如果我學著抹香鯨叫幾聲的話,不知道能不能勾引過來兩條。
正努力回憶著書中描寫的抹香鯨的聲音時,突聽一個清脆悅耳的女聲小心翼翼地詢問道:「小伙子,你在找什麼?」
我驀然回首,才發現跟我說話的竟是一個從海中探出頭來的漂亮女子,一頭瀑布般的金髮在陽光下熠熠生輝,晃得人眼花繚亂。
想不到這裡居然還有人類,我驚異地瞪著她道:「你……怎麼會在這裡?這裡可是很危險的地方啊!」
她歪著頭好奇地打量著我,突然咯咯一笑道:「我不在這裡,還能在哪裡?這裡就是我的家啊!」
「你的家?這裡不是什麼巨蛇的老巢麼?」我納悶道。
她疑惑地盯著我道:「難道你是特地來找它的?」
我一時沒搞清楚她跟那條蛇到底有什麼關係,只得謹慎地搖頭道:「不不,只是偶爾路過,來看看風景罷了。說起來,你們在這裡住,難道不覺得很不方便麼?這些礁石又冷又硬,還鋒利無比的……」
卻見她突然「嘩」地從水中竄上礁石,坐在礁石上自顧自地用手梳理著金色的長髮道:「我們不在這裡睡覺的,只是白天出來曬曬太陽而已。剛才我們以為你是那只太陽鳥派來的分身,所以趕緊都藏起來了。對了,你怎麼能在水面上奔跑啊?看起來就像是在飛一樣呢……」
她兀自喋喋不休地說著,彷彿壓根沒拿我當外人看一般,清悅的嗓音如同珠落玉盤般叮咚不已,好聽煞人。
我這才發現她那雪白窈窕的上身竟是空無一縷,如兩個羊脂玉球般圓潤豐滿的酥胸就那麼極其自然地裸露在外,隨著手指梳過長髮的細微動作而嬌軟地顫動著,讓猝不及防的我臉上一陣發燒。
然而,更讓我驚訝的是,她的腰部以下居然是一條長滿淡藍色細鱗的修長魚尾,在陽光下比她的頭髮還更加耀眼,雖然看上去滑溜溜的柔若無骨,卻明顯勾勒出臀部的圓翹豐腴以及腿部的纖滑細膩,竟是性感得讓人禁不住心跳加速,呼吸窒寒。
「你……是人魚?!」呆了半晌,我才恍然大悟道:「怪不得你們住在這裡,我還以為……呵呵……」還以為你們腦子進水了呢!
「你才知道啊?」她咯咯地爆出一陣銀鈴般的笑聲,愉快地用月牙般秀美的尾鰭撩起一串串晶瑩水珠,胸前那對圓膩的乳球也如同兩隻肥嘟嘟的小兔子般亂顫了起來,在纖滑雪白的蜂腰襯托下,顫得我一陣頭暈眼花,渾然不知身在何處。
冷羽!你是來救人的!不是來盯著美女的胸部發呆的!!我咬牙提醒著自己,艱難地將視線從她那迷死人的胸部轉到她的臉上。唉,跟如此毫無防範的美女說話,還真是夠累人的……
天知道她是不是發現了我剛才視線的焦點,竟傭懶地伸了個懶腰,刻意將胸前那美好的曲線凸顯得更加嬌膩動人,讓血脈賁張的我險些噴出一腔鼻血來。
怪了!平日裡被美女環繞的我,何時竟對女性魅力如此缺乏抵抗力了?就連給洗澡的阿蘭遞浴巾時都能咬牙挺住的本人,怎麼會彼這樣一個人魚輕易就撩撥得心旌搖曳,不能自己呢?是了,一定是剛才那老妖婆對我施行的慘無人道的視覺摧殘,才讓我猛然間對女性魅力的抵抗值降到了負數……
看著我滿臉尷尬的神情,她突然醒悟般地道歉道:「啊,對不起,我不該對你笑的。我們的聲音經常會引來成群的鯨魚,沒想到對你也有作用……」
我心說大姐啊,您的笑聲跟我的異常可是一點關係也沒有,拜託您先把胸部給遮起來再笑好不好……
「鯨魚?!你說你們的歌聲能引來鯨魚?」我猛然反應過來,「那你們能不能把抹香鯨給引來呢?」
「啊?抹香鯨?難道你是為了它們才來的?」她臉上露出濃濃的失望,轉眼卻又釋懷般笑道:「你怎麼可能會愛上那些龐然大物呢?一定是想看它們噴水玩吧?」
她的腦子裡到底在想些什麼啊?我撓了撓頭,順著她的猜測含混道:「嗯,我還真沒看過它們噴水的樣子。既然你們的歌聲能引來鯨魚,那能不能幫我引幾條過來?」
「可以啊,不過要我們大家一起唱歌才行呢!」她梳著長髮,蹙眉道:「只是蛇神大人昨天才剛剛入睡,我怕我們會吵醒它……」
「蛇神大人?你們管它叫做神?」
「嗯,怎麼了?蛇神大人是我們的守護神,不讓那些凶殘無比的食人鯨侵犯我們。我們則要定期唱歌引來鯨魚,好讓蛇神大人享用。」她說到這裡,突然又黯然道:「下個滿月,就輪到我去祭神了……雖然知道這是人人都要遵守的規矩,可一想起來要在那個黑暗潮濕還充滿惡臭的環境裡待上一個月,我就怕得渾身發抖。」
不知道住在這裡的人魚們是不是都跟她一樣,見到陌生人就喜歡大吐苦水的,不過我倒也弄清了她們和那條巨蛇之間的微妙關係,只是有些疑惑地納悶道:「祭神?難道說,是讓你去供奉蛇神?!它……它竟然還吃你們?!」
「是啊……每逢滿月的時候,蛇神大人就會失去理性,攪得巨浪滔天,無數姐妹都會被大浪捲到礁石上撞死,如果離開這裡,又會遭到食人鯨群的無情圍攻。除非我們姐妹中有人主動獻身去祭蛇神,它才會安靜下來……」她說到這裡時已如一隻受驚的小鳥般瑟瑟發抖,可以想見那對她來說是一段多麼令人恐懼不安的回憶。
我看著她那副柔弱無助的模樣,不禁憐意大起,卻又找不到什麼能安慰她的話。
嘿,仔細想想,這個世界的設定還真是稀奇古怪、令人匪夷所思:巨鳥靠羽毛來捕食海豚,巨蛇卻又靠人魚來引誘鯨魚……想不到稱霸地球的哺乳類動物在這裡的地位竟是如此的不堪,想想還真叫人哭笑不得……既然這些人魚和巨蛇有著如此密切的關係,不知道我要是和那條巨蛇動起手來,她們會不會對我懷恨在心呢……唉,還以為來了這裡就能照計劃引出巨蛇,誰知道……
正低頭胡思亂想間,突然聽見她猶豫地輕聲道:「你……不喜歡和我聊天麼?」
「啊?沒有沒有……」我連忙擺手否認。
「那為什麼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她歪著頭好奇地瞅著我,「你有心事兒?」
「對,其實我來這裡是有很重要的事情的。」也不知師兄那邊動上手沒有,我不想再拖延時間,既然這附近沒有鯨魚,我乾脆去外面殺一條算了,當下拱手道:「謝謝你跟我說了這麼多話,我想我該走了。」
「喂!你別走啊!」她急得尾鰭連連擺動,濺起一陣激烈的水花,「難道你真的討厭我麼?」
「不不,你很可愛,只是我還要趕時間……」我轉身躍下礁石,提氣便要踏波而去。
「你說你要看鯨魚,如果我們幫你叫來的話,你還會走麼?」她突然叫道。
「嗯?」我聞言驚喜地扭回頭來,「你剛剛不是說怕吵醒蛇神嗎?」
卻見她一副極為憂急的神色,似乎非常怕我一走了之,我不禁暗暗起疑,戒備道:「你真的肯幫我?」
「我們這裡長年累月也看不到一個男人,尤其是像你這麼年輕帥氣的……」她見我停下身子,不禁鬆了口氣,突然又笑道:「剛才我真怕你就這麼走了呢!你長得可真好看,就連想心事的樣子也非常迷人,你就不能在這裡多陪陪我麼?我那些姐妹們也一定會很喜歡你的。」
長這麼大,我似乎還是頭一次聽到一個女子如此直接地誇我好看,更何況是一條如此動人的美人魚,我不禁一陣臉熱心跳,神情尷尬道:「咳咳……你們真肯為我引來鯨魚?」心裡卻是一陣飄飄然的喜不自禁。
「當然了。」她輕快地撩撥著水花,紅著臉拍拍自己身旁較為平整的礁石,衝我招手道:「你坐過來抱抱我好麼?」
「……」我愕然瞪著她,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你說什麼?」
「你……不喜歡我麼?」她再次失望地低下頭去,泫然欲泣道:「難道我長得很難看?」
「沒有沒有,你長得很好看啊!」我趕忙安慰她,心裡卻直犯嘀咕:是不是以前來的那些尋寶獵人見了她們就上去摟摟抱抱、動手動腳的,所以她看到我沒什麼動靜,就開始懷疑這懷疑那了?
剛才還黯然神傷的她聽到我的誇讚,競轉眼間又高興地擺動起尾鰭來,嬌羞無限中還眼波流轉地不住偷瞄我,真是天真得讓人無言以對。
突然聽到四周傳來幾聲輕微的水花響動,卻見不知何時已有無數條漂亮的美人魚從礁石的縫隙間探出頭來,正好奇地打量著我,見我瞧向她們,立時如受驚的小鹿般紛紛藏入石後,那愉悅甩起的尾鰭卻攪得整片礁石林一陣浪花大作,更有嘰嘰喳喳興奮的交談聲間雜其中。還有幾個膽子大些的,竟也爬上了礁石,傲然展現著窈窕婀娜的性感身段,梳著漂亮的長髮,巧笑嫣然地看著我。
我感覺這就像過去書裡寫的那樣,城裡的漂亮姑娘去窮鄉僻壤的農村教書,被一群傻頭傻腦的光棍們當成動物園裡的熊貓一樣圍住了不停地窺探,只要姑娘家不小心瞟一眼過去,便立刻有人雀躍歡呼「她看到我了!她看到我了!」。一想到這種情形竟還能發生在我身上,便不禁令人啼笑皆非。
「想不到這裡竟然還這麼熱鬧。」我忍不住笑道:「對了,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米婭。」她見我笑了,也跟著露出甜甜的笑臉,「你呢?你叫什麼?」
「冷……冷羽。」我突然想起自己沒戴面具,剛要改口,可一想到這是遊戲世界,我叫什麼根本沒人理會。
「冷羽?米婭……冷羽,米婭……」她開始反覆地念著我和她的名字,越念越快,念到後來,竟猛的扎入水中,猶如孩子般在海裡來回興奮地喊道:「冷羽,米婭,冷羽,米婭!!……」
接著,她又一下潛入海裡,優美曼妙的身姿在水中歡快地游動,迅捷異常,突然又在我身前「嘩」地冒出頭來,雙眼一眨不眨地看著我,嘴裡小心翼翼地喊了聲,「冷羽?」
「嗯?什麼事兒?」我隨口回答著,心裡卻不禁懷疑:她瘋了麼?
見我果然回應,她又開心地笑了起來,尾鰭用力一擺,雪膩窈窕的動人身形猛然躍出海面數米高,在空中劃出一條美得令人窒息的弧線後,「噗通」一聲復又扎入海中。
當她再次冒出水面時,已經是兩分鐘之後了。
卻見她背著雙手,神秘兮兮地湊近我,突然自身後捧出一顆晶瑩剔透的寶石來道:「送給你,冷羽。」
我驚異地瞪著那顆寶石,竟是大如鵝卵,在陽光映照下如水波般漾出七彩光華,心道這要是讓師兄看到了,只怕能樂瘋過去,當下我笑著搖了搖頭道:「謝謝你,不過我不能收。」
「為什麼?」她迷惑不解地歪頭瞅著我,「你不喜歡麼?」
「不不,這實在是太貴重了,我不敢收。」我實話實說道。
天知道收了這寶石後她會不會冒出諸如「嫁給我吧!留下來吧!」之類令人頭痛的要求,我又不是童話中整天閒著沒事兒只知道四處泡妞的王子,怎麼能陪著她瞎胡鬧?也許這只是我自作多情的不安揣測,但正如埃菲爾所言,像我們這種匆匆的過客,還是少給她留下什麼感情上的負面影響為好。
「那你想要什麼呢?」她又爬上礁石,湊到我身邊坐下。
「我現在只想早點看到鯨魚,最好是抹香鯨……」我再次艱難地將視線從她那美好的胴體上挪開,「我真的已經沒時間再等下去了。」
「那好吧,如果我們幫你把鯨魚叫來的話,你能抱抱米婭麼?」她睜大美麗的雙眼熱切地看著我,竟一點也不像是在開玩笑的樣子。
我哭笑不得地瞅著她,想想這對我來說也不是什麼為難的事情,當下點頭道:「好的,一言為定。」
她聞言歡呼一聲,似個孩子般抓住我的雙手雀躍不已,接著甩動修長的尾鰭在海面上以一種輕快奇特的節奏拍擊了起來。
原以為她會立刻開始唱歌,可等了幾十秒後,卻見她依然只是打著拍子並不唱歌,我不禁暗暗奇怪,難道她們所說的唱歌,並不是用嗓子唱的?
聽著這輕盈明快的節拍嘩嘩作響,心情浮躁的我卻漸漸平靜下來,彷彿晴空下忽然一縷清風拂過海面,緩緩將我的視線拉到了一片銀色的沙灘上,只見正有無數背著海螺的寄居蟹們在熙熙攘攘地忙祿覓食,還有幾隻懶洋洋的海龜徜徉其間。夏日炎炎中,輕柔的海浪起起落落,泛著白沫的浪花歡快地飛舞,海鷗們在天空中盤旋嗚叫,遠方的海面上幾隻海豚在悠閒地嬉戲玩耍……
漸漸的,隨著越來越多的人魚加入這歡快的節奏中,彷彿一條條淙淙流動的明麗清溪慢慢匯聚成波瀾壯闊的長江大河一般,氣勢恢宏地滾滾東去。我的視線也隨之在波濤洶湧的大海上疾馳,突然間狂風大作,巨浪滔天,一道道猙獰的閃電撕破黑沈的天幕,暴雨如瀑般傾瀉而下……
就在這一片淒厲可怖的漆黑之中,一陣陣悠揚的歌聲驀地自深海飄然而起,穿越重重巨浪,透過漫天雨幕,如泣如訴,如怨如慕,卻又帶著濃濃的思念,宛若覓食歸來的雌鯨正深情地呼喚著自己迷途的孩子……
我渾身一震,猛然醒來,才發現米婭正一邊歌唱一邊驚喜地搖晃著我,一隻手連連指向遠方。
順著她指的方向抬頭遠眺,只見一條深藍色的巨大身影正噴著水霧浮出海面,發出一陣雄渾悠遠的低吟應和著這婉轉的歌聲,帶著滿身斑白的傷痕,緩緩朝我們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