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集 第三章
在我詳細講述了此次綁架行動所可能帶來的嚴重後果後,師兄立刻收起那副玩世不恭的架勢,眉頭緊鎖地一口接一口抽著雪茄,沉思了半晌後才緩緩道:「無論是什麼行動,首先都要核實情報的準確性。畢竟這次營救行動就是在跟時間賽跑,如果人質不在天堂島的話,那後果簡直不堪設想。羽,這條消息的確切來源和可靠程度,你知道麼?」
「埃娜說是馬蘭從查理總督察那裡得來的情報,而查理總督察又在幾天前破梅凱爾的師弟暗殺了。所以……情報的真實性與否,老實說已經無法確認了。」我無奈地搖搖頭道。
「哦?就是那個斐湘龍?」師兄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你們怎麼知道是他暗殺了查理那頭老色狼的?」
我不敢再隱瞞,將那晚發生的事情和後來險些被斐湘龍暗算的經過,詳細告訴了師兄。
「嘿!查理總督察這招相當高明啊!可惜功虧一簣。」師兄苦笑道:「看來此事系梅凱爾幕後主使已經確定無疑了,不如我們再去學學查理總督察,把梅凱爾的女兒綁來作交換算了。」
「你是在開玩笑吧?」
「你看我像是在開玩笑麼?」師兄瞪著我道。
「……」
「不過失敗過一次的行動,再次成功的可能性就很低了。」師兄歎了口氣,「而且就我對梅凱爾的瞭解,他很有可能會不顧女兒的安危,也要讓馬蘭炸了赫氏。再說,如果他知道他女兒落在我們手裡,肯定壓根就不擔心我們會把她交給馬蘭。」
鬆了口氣的我,連忙點頭。
「也罷,只能問問我那幫酒友們最近有沒有見到什麼奇特的人來過島上了。」師兄掏出行動電話,如大海撈針一般開始了情報的搜集工作。
當晚十一點多,我在葉靈劍的臨時辦公室裡,研究如何將竊聽器接收到的聲音由不同頻道同時在電腦上播放。
師兄興沖沖地拿著行動電話進來道:「有消息了,據一位在飛機上與我的某位酒友私交頗深的接待員說,她在七天前曾看到三名形跡可疑的男子帶著一個女孩上了她所在的飛機。她說那個女孩的年齡大概有十六七歲,渾身好像沒有力氣一樣走路都要人扶,而且在晚上還戴著墨鏡。更蹊蹺的是,當天晚上她便看到那三名男子搭機離開了,可那個女孩並沒有跟著。」
「七天前?」我想了想道:「那就跟馬蘭說的綁架時間有點吻合了。馬蘭接到綁匪電話是在圍剿拉奇特的前一天,也就是六天前。看來他們剛綁架得手便立刻上飛機直奔天堂島,藏匿好之後才通知馬蘭的。」
「沒錯。」師兄點點頭道:「由此可見梅凱爾早已做好了兩手準備,如果他沒能從拉奇特手中得到能源更新計劃的藍本,也可以用這招來讓我們徹底翻不了身。」
「那我們能不能通過給元老議會施壓,讓他們逼迫梅凱爾放了人質?」我提議道。
「你太天真了,不要以為協議是萬能的,畢竟在這段異常時期內,撕破了臉對誰都沒有好處。而且綁架行動發生在我們簽署協議之前,所以無法追究他們任何責任。現在就算強行追究,我們手中也沒有確鑿的證據證明他們跟此事有任何關聯。」師兄隨手點燃了根雪茄,抽了口繼續道:「最重要的是,事到如今,我們絕不能打草驚蛇,走漏一點與營救行動有關的消息。若是讓他們提前有了防備,無論是轉移人質還是增派人手,對我們來說都會更加不利。」
「那你說他們會不會怕事情敗露,已經撕票了?」我不無擔心道。
「撕票?那倒還好辦了。」師兄聳聳肩說道:「我們只要將已經撕票的證據轉交給馬蘭,接下來只要等著看電視裡恐怖分子瘋狂狙擊政府要員的新聞就行了。」
「師兄,難道你一點都不關心人質的安危麼?」我驚異道。
「我關心她做什麼?關心則亂啊!當年我們受訓時最重要的一條,就是對任務目標不要抱有任何感情,無論是哪方面的感情。就拿營救人質來說吧,有時候為了保證能成功地將目標從危險中救出來,必要時不惜用目標的身體作為盾牌來減少你受到的傷害,這需要絕對冷靜的思考和極為敏銳的判斷,成功與失敗只有一線之隔。如果你對目標有感情的話,在那時稍一猶豫,可能你們倆就都完蛋了。」我聽得目瞪口呆,師兄笑著拍拍我的肩膀道:「為達目的而不擇手段,這就是軍隊的行動準則。雖然聽起來有些冷血,不過不可否認,這也是最有效率的行動準則,你以後會慢慢習慣的。」
我暗歎一聲,低頭繼續調試著接駁在電腦主機上的無線接收裝置道:「那我們接下來該怎麼辦?」
「既然已經確定了人質在這裡,那接下來就是找出人質藏匿地點了。」師兄皺眉道:「羽,你說那幫綁匪不遠萬里地帶著人質跑到這麼個小島上來,為了什麼?」
「嗯……把人質藏在遊戲世界裡?」
「對,不然他們不會那麼大費周章地繞了半個地球跑到這兒來,隨便找個地窖之類的藏著不就行了麼?」師兄點了點頭,抽了口雪茄道:「畢竟馬蘭的勢力遍佈世界各地,藏在哪兒他們都覺得不太安全,而且一旦暴露,就會遭到極為慘烈的報復。只有這裡,在這個馬蘭的勢力無法觸及的天堂島上,尤其是在那些幽深寬廣的遊戲世界裡,才是最佳的藏匿地點。」
說到這裡,師兄又搓著下巴思忖道:「羽,如果你是綁匪的話,你會怎樣將人質藏起來呢?」
「啊?我?!」我略一沉吟,想起上次和老燮被人在遊戲世界裡下毒的經過,當下道:「應該會把人質隨便帶到一個遊戲世界裡殺掉,只要登記的身份信息不對,就無法復活。不過我聽說這裡男女的遊戲世界是分開的啊,他們應該無法帶著馬蘭的女兒隨便進出遊戲世界吧!」
「他們的幕後主使可是梅凱爾,更有政府撐腰,這種禁令對他們是無效的。再說那三名男子只是負責押送人質的,執行藏匿的也許是女性呢?」師兄搖了搖頭,否定道:「你說的那個辦法,對於知道人質身份的人——比如我們——就完全無效了。我們只要挨個遊戲世界裡去嘗試著復活她,就總能把她救出來。」
「也是。」我歪著頭想了想,「那該不會是帶著人質躲在某個遊戲世界的山洞裡吧?如果真是這樣,那可就難找了……」
「不,也不可能。首先,他們不會選擇遊人過多的遊戲世界,畢竟帶著個連走路都要人扶的女生,就算給她喬裝打扮了,也不可能不引起別人的注意。而若要躲過馬蘭手下那遍佈世界各地的眼線,派來的這幾個看守應該就不會是什麼了不起的人物,如此一來那些鮮少有人涉足的遊戲世界對他們又會過於危險,在裡面長住的話,不但與外界聯繫起來非常困難,一不留神可能還會遭到怪物圍攻,要是全軍覆沒的話,到時候可就麻煩了。」
我聽他說得頭頭是道,不由佩服道:「那師兄你肯定知道他們是怎麼藏的吧?」
「這個麼……我也還沒有想到。」見我瞪著他,師兄苦笑道:「我又沒幹過綁匪,自然沒研究過這麼專業的問題。」
說著,他抬手看了看表道:「快十二點了,那邊也該換班了。走,我們去問問專業人士,不就知道他們是怎麼藏的了麼?」
「專業人士?」我再次盯住他問道:「師兄,雖然我知道你在黑道上有不少朋友,可你該不會還認識些什麼綁匪之類的人渣吧?」
「怎麼可能啊!那種盡幹些傷天害理的事情還頗不入流的小角色,哪兒夠資格輪到你師兄我去結交的。」師兄打著哈哈搪塞道。
「那你認識的那個專業人士,難道說的不是干綁匪的專業人士麼?!」一想起綁匪我就來氣,聲色俱厲道:「我最痛恨的就是那種拿別人的幸福當作籌碼來威脅人家的混蛋!要是讓我知道哪個傢伙幹過這種卑鄙無恥的勾當,別說是不認識的,就算是我親兄弟……」
我右手凌空一記虛劈,惡狠狠道:「見了面也一樣……」
話音未落,卻聽「卡」的一聲脆響。
緊接著,在一陣火花「呲啦聲」中,那個擺弄了大半個晚上才好不容易接通的竊聽接收裝置立刻冒著一股青煙裂作了兩半……
「……」我和師兄看看接收器,又看看對方,相顧無語。
一剎那間,整個世界彷彿都靜了下來,只剩下那個已經報廢了的接收器還在「呲呲」地冒著電火花……
「啊!!!」突然間醒悟過來的我簡直欲哭無淚,捧頭大叫道:「這是唯一一個總接收裝置!!完了,完了,這下可怎麼辦啊!?」「算了算了,反正也不一定用得上。實在不行,讓他們再送一個過來不就得了?」師兄拽住我急著去查閱電子說明書的手安慰道:「現在最要緊的就是去打探情報,別再管這個已經報廢的准垃圾了。」
「我才不要去見什麼綁匪。」我氣道:「那種人渣提供的情報,我寧可不要!」
師兄愕然鬆開手,摸著下巴玩味地看著我道:「咦?剛才是誰在責怪我不在乎人質安危的?」
見我氣呼呼地不說話,他投降道:「好吧,羽,算我求你了。嗯……如果被綁架的人是阿蘭,那你現在去不去呢?」
「別拿她來說事兒,你還嫌她不夠慘麼?」我瞪了他一眼。
「好好好。」師兄無奈道:「反正這個道理你肯定明白,我也不勉強你。不過我向你保證,雖然我的確認識兩三個幹過綁票的黑道人物,但也僅僅是認識而已。而且,我們今天去見的專業人士,可絕對不是什麼綁匪。」
「真的?那是幹什麼的?」我兀自不信道。
「媽的……」師兄氣得歪著嘴笑罵道:「你要不是我師弟,我管你愛去不去,早給揍暈拖過去了。唉,祖宗啊,您去了不就知道了,我還能騙你麼?等解釋完,估計都要天亮了!」
深夜中,昏黃街燈照耀下的幽靜坡道,伴隨著徐徐吹來的微鹹海風,在兩旁各式各樣栩栩如生的海盜雕像的陪襯下,讓漫步在其中的旅客們恍惚中有一種回到了古世紀歐洲海濱小鎮的感覺。
眺眼望去,坡下遠處宏偉的露天歌劇院如一顆潔白的鵝蛋般橫臥在一輪明月之下,襯著周圍一溜齊整的古歐式風格圓頂建築,彷彿一條名貴的珍珠項鏈般橫臥在宛若梳妝台的海島之上。
我望著島對面那座讓無數遊客趨之若騖的魔幻宮殿,好奇地問師兄道:「我們這是要去哪兒?」
「北島啊!」
「我當然知道是北島。」我沒好氣地瞪著他。
「等一下你就知道了。」師兄衝我神秘一笑,突然又彷彿想起了某事般搓著下巴問道:「對了,你現在是不是不需要戴面具了?不如……拿來讓我給你賣了吧!」
「你想得美!」
「……」師兄沮喪地悶頭抽了口雪茄。
「師兄,你真的很缺錢麼?」我納悶地看著他,「你幹的這一行,不是很來錢的麼?」
「唉,杯水車薪,杯水車薪啊!你是不知道啊,師兄我當年欠下的人情債實在太多了,搞得現如今是負債纍纍。不說別的,就說當年薩馬蘭島一役,我那幫老部下們是死的死、殘的殘,留下一堆孤兒寡母的,政府偏偏還一毛不拔,給的撫恤金還不夠人家孩子上學的。沒辦法,我只得四處籌款去安頓他們的家屬,結果就欠下了好幾筆巨額債務。」師兄一邊大倒苦水一邊哀歎連連,「別人只看到我天天逍遙自在風光無限,哪裡知道我背地裡還債的艱辛啊!」
「那你到底欠了多少錢?」
「大概有五六千萬銀魯克吧!」
我聽得差點沒暈死過去,好容易定了定神,小心翼翼道:「那你還了多少了……」
「嗯,幾個大頭的都還清了,人家是正經生意,來錢也不容易,再說又是老熟人,礙著面子不好不還。剩下還有個上百萬的零頭,債主都是些干無本買賣起家的,我也懶得還了。」師兄撇撇嘴道:「不過俗話說,來得容易去得快,我這一行掙錢是容易,可花錢也如流水一般。套交情、弄情報、下訂單,幹什麼不需要錢?有些老客戶還好說了,不用怎麼費心訂單就來了,關鍵是那些新近的散戶,一般都是些紈褲子弟、世家公子,一個個從來都不拿正眼瞧人的主兒,要從他們手裡拿下訂單,那可真是……」
說到這裡,師兄長歎口氣,哭喪著臉道:「你師兄我又不是什麼絕世美女,更加不是同志愛好者,一不吸毒,二不亂搞男女關係的,想跟那幫小混蛋們搭上話,可真是比登天還難……」從來沒接觸過這方面事情的我直聽得目瞪口呆,愣了半天後才訥訥道:「不是還有……黑市拍賣麼?幹嘛非要去拉什麼訂單呢?」
「只有夠檔次的寶石才有拍賣的資格,你當你師兄是神仙啊,隨手就能摸一個?運氣好的時候一個星期能弄到三四塊就不錯了,運氣背的話……嘿,一個月看不到一塊都有可能。」唉,想不到表面上羨煞旁人的師兄私下裡居然還有這麼大的難處,正想著該如何安慰他幾句,卻見他指著不遠處山頭上一個透著微亮黃光的山洞道:「到了,那裡就是我們要去的地方。」
我環目四望,才發現不知不覺間已經來到了一片荒涼漆黑的山坳上。山下繁燈如晝,海上月朗星稀,深藍的宇宙遼闊無垠,偶有流星劃破長空,一陣涼爽的海風吹來,當真是讓人心曠神怡。
走近洞口,才發現洞內十幾米深處有一個不大的小廳,燈光正是從那裡洩出來的。
剛進洞內,師兄忽然撿起塊石頭在洞壁上輕輕敲了三下,我正納悶間,便聽到裡面傳來一陣「咯啦啦」的開鎖聲,接著一陣刺耳的巨石劃拉聲,從廳角竟拐出一個佝僂著腰的獨臂老頭兒,光禿禿的腦殼、乾癟的嘴唇,滿臉的皺紋幾乎能夾住豌豆,身上是一套早巳過時的舊軍裝。
只見那老頭用尚算完整的左手提著盞燈衝我們晃了晃,慈眉善目地沖師兄笑道:「大人,好些日子沒見了,您還好麼?」
「還好。」師兄寒暄地點點頭,指著我道:「這是我師弟冷羽。羽,這是派德,我的一位老戰友。」
「喲!您師弟可真是年輕!」那老頭嘖嘖歎息地上下打量著我,我趕忙笑著回禮。
「派德,我想帶他去裡面逛逛,現在方便麼?」
老頭點頭道:「今夜就我一個人值班,明晚才會有人來。您放心去吧,記著別過了時間就好。」
「嗯。」師兄拍拍他的肩膀,遞過去兩顆寶石,「如果換班前我們還沒出來,就麻煩你去復活我們。」
「放心,不過您可千萬小心著點兒。」
老頭接過了寶石,提著燈將我們送到廳內,卻見左首洞壁上一道兩人高的石門半敞著,從門縫中可以看見裡面放著一張鋪著被褥的破舊木床。
我看了一下那道石門,厚約一尺有餘,門上還鑲著上百斤重的大鐵閂,我又看了看那老頭,著實驚歎他這麼大把年紀了居然還能僅用一隻手便輕而易舉地推開這道幾噸重的石門。
進了石門,老頭又拿著鑰匙給我們打開了一道小門,裡面是一個方圓二十多米深不見底的地穴,四周的巖壁如斧鑿般光滑,只有一條順壁盤旋而下的狹窄石階可供行走。
告別了那老頭,順著昏暗的壁燈拾階而下,走了約莫五六十米深後,我才輕聲問道:「師兄,那老頭兒是你的部下麼?」
「對,以前是個藍徽,受傷後就退役了。」
「那怎麼會跑到這兒來了?藍徽,再怎麼也不會混到這麼慘吧!」
「慘?呃,也是……嗯,他完全是靠軍功晉陞的,沒念過什麼書,又過於耿直木訥,所以在部隊的時候除了我幾乎沒人喜歡他。退役後因為殘疾,政府不給他安排工作,又沒什麼可以投靠的親戚朋友,給人當保鏢又不願意聽人頤指氣使,還把僱主給打傷了,不得已我才讓他來這兒了。」說到這裡,師兄輕輕歎了口氣,「唉,作孽啊!有時候我真想把那些龜縮在元老議會裡的罪魁禍首們統統扔給恐怖分子,省得讓更多無辜的人們來為他們流血犧牲了。」
「在這裡當看守,一個月能拿多少錢?」我摸著逐漸濕膩冰冷的洞壁,尋思著回來後是否該給他點錢來撫慰一下他那受傷的心靈。
「平時他也是尋寶獵人之一,來這裡值班不過是為了拿到天堂島的長期留駐證罷了,畢竟他曾經是個無業遊民。」師兄輕輕一笑,「我們那些人對他都滿照顧,所以別看他穿得好像貧民窟的難民,平時那可是相當的時髦,不但一身名牌,還經常出入高檔的會員酒吧呢!」
「……」嘿,還好師兄知道內情,不然我還真被他那副樣子給騙了。
順著巖壁下行了七八分鐘後,石階已是濕滑不堪,不時還有豆大的水滴從壁上滑落,再往下行了七十來米深,才來到地穴的底部。在石階的盡頭,競還連接著一個和緩下斜的甬道,只見數道涔涔的清溪在甬道兩旁順流而下。
走進幽暗的甬道,卻見前面極深處有一點刺目的光圈,走得越近,那光圈越大。直到那光團有一人多高時,我才赫然發現甬道外竟然連接著一個極為明亮的世外桃源。
當我隨著師兄邁出甬道的剎那,忽覺腳下一軟,還沒來得及看清楚踩到了什麼,一陣突如其來的巨響便如潮水般轟然湧入我的耳內,震得我頭暈目眩,只能用手遮住刺目的陽光去打量周圍白茫茫的一片光影。
過了好一會兒,我的耳朵才從那紛亂的巨響中分辨出了瞅啾的鳥鳴聲、洶湧的海浪聲、轟鳴的瀑布聲,以及風吹過樹林時發出的嘩嘩聲,眼睛也逐漸適應了如此強烈的日光,這才發現自己正站在一片綠茵茵的草地上,遠處是銀白色的沙灘,天空中驕陽似火,雲淡風輕,而前方有一片鬱鬱蔥蔥的棕櫚樹林。此刻我們正背靠著一座光滑陡峭的山崖,一道巨大的瀑布如從天而降的銀龍般由不遠處的峭壁頂端呼嘯而下,劃出一抹絢麗的彩虹後,一頭扎進崖下碧藍清澈的潭水之中。匯聚的水流溢出深潭,順著一條近十米寬的河道如銀蛇般婉蜒流入前方的大海。
「哇!……」連一向沒有藝術細胞的我,也不自禁地被這裡的美景震懾得說不出話來,就好像一個未經人事的男孩猛然間看到了世界上最美的女人般,腦子裡剎那間只剩下一片空白,除了驚艷,還是驚艷。
「如何?不虛此行吧?」師兄彷彿鬆了口氣般,點燃了根雪茄,笑嘻嘻道:「就連我也是在天堂島待了十幾年後,才偶然發現了這裡。」
「這裡既然這麼美,幹嘛還讓人守著,不對外開放呢?」我納悶道。
「咳咳……不對外開放,是當年我親自下的命令。」師兄揮了揮煙灰,「因為這裡雖說沒有寶石和美女,但是卻有一個……嗯……怎麼說呢……」
師兄警惕地四下打量一番後,才壓低了聲音輕聲道:「但是卻有一個成了精的老妖怪!!」
「巴卡洛尼亞將軍,」一個年邁而又沙啞的聲音突然從我們頭頂冒了出來,嚇得我連忙拔劍,卻發現頭頂空無一人,「我剛才沒聽清,你說誰是老妖怪?」
卻見師兄已是面無人色,夾著雪茄的手都抖了起來,我也忍不住害怕起來,連連扭頭四顧,可方圓幾公里內依然是空無一人。
「您……您老人家沒睡覺啊!」師兄用著前所未有的恭敬語氣小心翼翼地賠笑道:「我在跟我師弟開玩笑呢,您千萬別介意,千萬別介意……哎喲!!」
一邊打躬作揖一邊想飛竄回甬道的師兄,卻「砰」地撞在了光滑如鏡的峭壁上,直震得石層紛落。
我這才驚覺剛剛還在身後的甬道出口,竟如同從來沒出現過一般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完了!」師兄摸著後腦勺,哭喪著臉道:「現在你該知道為什麼我要封鎖這裡了吧?」
我喃喃道:「難道我們出不去了?……」
還未等我想明白到底出了什麼事情,剛才那沙啞的聲音又再次響起,「想跑?沒門!巴卡洛尼亞將軍,你前段日子很是風光啊,斯堪洛尼亞的軍隊在你的指揮下長驅直入,打得特爾特伊人只剩下最後兩個轉生台。我看再過不久,劍帝卡德蘭就又要被逼出山了。」
我聽得渾然摸不著頭腦,師兄卻尷尬笑道:「想不到您老人家都知道了,虧我還特地換了個名字去玩……」
「哼,這裡所發生的事情,還有什麼是我不知道的?怎麼,你還在對上次劍帝刺殺你的事情耿耿於懷麼?」
「哪裡哪裡,我哪敢對那種變態耿耿於懷。」師兄苦笑道:「純屬無聊,去過過乾癮而已。劍帝要是出來了,我頂多也就在遠處看看他老人家的威風罷了。」
雖然不太清楚他們到底在說些什麼,但我也大概猜到講的是遊戲世界中的事情。
「你身邊那個戴面具的小子是誰?我怎麼好像沒見過他。」
「啊,這是我師弟。」師兄似乎才想起正事般趕忙介紹道:「他一個朋友的女兒被人綁架到了天堂島上,我們怎麼找都找不到,後來我就想啊,您准知道那個女孩子被藏在了哪兒,這不就帶他來求您了麼?」
「哦,原來是有求於我才跑來的?」
師兄乾咳一聲,臉上堆笑道:「哪裡哪裡,早就想來看望您了,只不過一直抽不出時間罷了……」
「哼,我現在心情不錯,也不跟你計較。既然是有事兒求我,就過來找我吧!」
師兄如臨大赦,長出了口氣道:「是是,我們這就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