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集 ~第三章~
「這麼說來,師姑你真是從佩亞靈魂中分出來的一個靈體?」聽完那仙子般黑袍修女的自我介紹,我吃驚不小。這無論怎麼看都是個活生生的真人,完全不像小說裡鬼魂那樣虛無縹緲,若隱若現的樣子啊!
「嗯,叫我佩亞就好了。」她抿嘴一笑,像個過聖誕節的小女孩般興致勃勃地拆著師父送她的禮物包裝。
「哇──」打開層層包裝的精美禮物盒,她兩眼放光地看著盒子裡的禮物,驚喜得連小嘴都張圓了。
「呃……」我看著盒子裡那塊頗為昂貴的女用手錶,實在想不出師父當初挑這禮物時到底在想些什麼。莫非這島上還能收到電視信號,所以送支錶好讓她能按時收看到狗血連續劇不成?
「咦?這個怎麼沒法上發條?」她翻來覆去地試著手錶上的幾個旋鈕。
「嗯……這好像是機械自動錶,平時走路的時候手臂來回晃動,就會自動上緊發條。」
「哇!」她震驚無比,連連點頭,「好厲害!」
「呵呵呵……」我無力地賠著笑,這個「佩亞」雖然外表看上去頗有脫塵仙子般的清雅空靈,內地裡卻像個單純天真的孩子,對什麼都充滿了好奇的新鮮感,實在是和我想像中的「聖人」相去甚遠。
此時師兄皺著眉從外面走進來道:「奇怪,怎麼找了一圈都沒看到人啊?按理說,幾個候選人都應該來了啊?連月丫頭也不在……」
「阿月已經被她師父攆回去了。」我聳肩道:「今早在飛機上還跟我哭訴了一番的。」
佩亞聽我們提到雪城月,不由瞪大眼睛道:「哦,阿月啊!今早她被薛婷給拎上了飛機,走之前還在哭著喊著讓我幫她求情,可惜薛婷根本就不聽我的呢!」
說完,她還露出一副相當自責的表情,過了好一會兒後,才彷彿又想起什麼來,「啊」了一聲,慌張道:「我想起來了,薛婷之前跟我說如果羽的師兄不離開的話,她是不會允許你們參賽的,因為違規了呢……我會不會說晚了啊?」
「原來如此,怪不得看不到人。」師兄頹然歎了口氣,「那我只能告辭了。」
「難得來一趟,喝完茶再走嘛,雖然不是我泡的。」佩亞很是不捨地歪頭看著師兄道:「自從程大哥走後,好久沒人特地來看過我了。」
「咦?薛婷平時也不來陪你的麼?」我納悶道。
她眨巴著眼睛,認真想了想道:「嗯……她很忙吧……應該……」
「果然是個冷酷無情的人啊,怪不得變身後會那麼殺氣騰騰。」我搖了搖頭。
「沒有啦,她只是對什麼事情都極為認真罷了。」佩亞不以為然地微笑道。
此時欒茹湘從石洞內的廚房端來剛剛沏好的茶,恭恭敬敬地遞給佩亞一杯道:「師姑請用茶。」
佩亞受寵若驚地趕忙接了過去,「謝謝,別叫我師姑了,叫我佩亞就好了。」
說完,將茶拿到眼前,盯著裡面的茶葉看了好一會兒後,她抬頭衝我們很認真的道:「今晚不下雨,是個晴天呢!」
接著,她就把茶杯放到了一邊,再也沒碰一下,只是笑咪咪地看著我們。
我們幾人都喝完茶後,見她那杯茶還是一動沒動,我不由詫異道:「這茶不合你的口味麼?」
她搖了搖頭道:「我是靈體,不需要吃喝的,連睡覺都不用呢!」
「噢,還真是方便呢!」師兄嘖嘖道。
「是啊!」她很得意地點點頭,「不過因為不用睡覺、吃飯,對時間也沒什麼概念。自從主人留下的那塊懷錶壞了以後,就更是搞不清楚了,有時候在洞裡呆坐上好幾天,都沒什麼感覺呢!」
我這才明白師父特地送她手錶的原因。
師兄則兩眼一亮道:「佩亞的懷錶?能讓我看看麼?」
她毫無心機地點頭道:「好啊,不過得明天了呢!壞了以後,我就把它埋到主人以前修行的地方了,現在外面天都要黑了,很難找的。」
師兄很是惋惜地苦笑兩聲,又問道:「淺倉家的人,沒再來打擾過你吧?」
佩亞歪著頭想了想,搖頭道:「自從程大哥走後,他們也再沒來過了。」
「那就好。」師兄滿意地點點頭,看看手錶,起身對我道:「我也得走了,不然可能會害你小子被判失格……」
送走師兄後,回來時石洞內已多了一名身著紅色束腰長袍的黑髮女子正與佩亞聊著天,身高竟幾與我平齊,容貌清麗難言,五官雖精緻甜美,臉蛋卻不似亞裔少女般玲瓏嬌小,更像是白俄羅斯那邊的美女,尤其膚色水嫩白皙得沒一絲瑕疵,猛一看去,彷彿超高分辨率下用三維動畫製作出的絕色佳人,別有一番令人賞心悅目的韻味。她綰在腦後的長髮垂及腰部,頎長窈窕的身形看似弱不禁風,楚楚動人,渾身卻瀰漫著一股令人異常熟悉的殺氣。
這必是薛婷無疑了,果然是個「大」美人兒啊!
「薛大師,您好。」我按著雪城月先前的叮囑,很恭敬地上前施禮道。
她轉過身來瞅了我一眼,微笑還禮道:「別聽我那徒兒瞎說,你只管叫我薛婷就好。」
我打開帶來的包裹,取出靈盔的面具和胸甲,雙手捧著遞給她道:「晚輩已如約帶來靈盔遺落的配件,不知是否還是需要賠上晚輩的小命,才能徹底與它們斷絕精神聯繫呢?」
「你若贏了,自然不必。」薛婷淡淡道,說著也不伸手來接,只是抬手輕輕一拂,面具與胸甲便自我手中憑空消失。
我苦著臉道:「可要是輸了呢?」
「你真怕輸的話,想必也不會來了吧!」她微笑道。
我苦笑一聲,哀歎道:「您當我想來麼?若不是您自稱完整的靈盔是對抗蟲族的關鍵,還關係到神戀、冰蓮兩派的武脈傳承,打死我,我都不會來的。」
「你既然知道靈盔重歸完整的重大意義,又何必再來跟我抱怨?如何努力求勝,才是你當下應該考慮的問題,糾結這種事情,反而會影響你的發揮。」
我聽得心中無望,卻還不捨得放棄,「螻蟻尚且偷生,我能不糾結麼?薛大師,您學究天人,就真沒什麼比較安全的替代方案麼?如果條件是讓我直接棄權的話,我也答應啊!」
「人人都夢寐以求的神器,你當真一點都不在乎?就算我把規則改成生死判輸贏,只怕想來的人也能擠滿整座詩劍島。」薛婷聽得眉頭直皺,說著想了一想,又冷哼一聲道:「也是,有了靈劍卡古亞特,想必你也瞧不上洛辛斯緹雅了。」
「這……這是誰啊?」我聽得莫名其妙,「我都沒聽說過。」
「洛辛斯緹雅,就是主人那套盔甲給自己起的名字呢!」一直乖乖在旁邊沒說話的佩亞好心提醒道。
「呃……這個……」瞅著薛婷眼中凜然的殺意,我抹了把額角的冷汗,小心翼翼道:「我從沒有瞧不上的意思,只是不敢奢望罷了,畢竟我輸了代價太大,而對手也都是萬中無一的翹楚,還沒有生命危險……」
她毫不客氣地冷冷打斷我道:「你若想棄權,隨你。安全的替代方法,沒有。」說罷便拂袖而去。
我看著她氣沖沖的身影消失在夜色密林之中,心下暗歎一聲:既然如此,那到時候我若輸了,你可別怪我為求自保,動手搶劫……
與薛婷不歡而散後,又端著兩杯熱茶出來的欒茹湘四處看了一圈,奇怪道:「少爺,薛婷小姐呢?」
「啊,被我氣跑了。」我撓著頭,訕訕道。
「咦?!那……那比賽怎麼辦?!」她聞言慌張無比道:「剛才薛婷小姐還說是特地來接你去參賽的呢!」
「興許等會兒還會回來吧!」我皺眉道:「她這麼一絲不苟的人,怎麼可能因為情緒而違背原則。」
就在此時,佩亞「嗯……」了一聲,點頭道:「啊,就在剛才,緹雅悄悄跟我說,為了避免薛婷和你在一起兩相尷尬,影響比賽氛圍,今晚你就先在這邊單獨參賽好了。」
「啊?!」我愕然道:「緹雅?哦……可一個人怎麼比賽?難不成讓我在這裡跟空氣過招麼?」
「嗯,不是一個人,她說讓我陪你一起比賽呢!」佩亞也有些困惑地搖頭道。
我愈發摸不著頭腦道:「難道是,讓我和你過招,然後你評判分數?」
「嗯,可能吧!」她眨眨眼睛想了想,又為難道:「可是我從沒跟人動過手,不會評分呢!」
我頭痛地捧額無語,半晌後才突然驚喜道:「既然如此,那不如省了過招,直接給我評個滿分吧,師姑大人!」
「嗯,好啊!叫我佩亞就好。」她笑著點點頭,又奇怪地歪頭道:「不過緹雅在笑呢,也不知為啥笑得這麼開心……」
在石洞內藉著晶石燈照明,吃過美味的晚餐後,我無比欣慰道:「還好阿湘你也來了,不然我恐怕是沒什麼心情做這麼多菜,隨便抓條魚來烤完撒點鹽就對付了呢!」
欒茹湘紅著臉笑嘻嘻地端走了空盤子,坐在餐桌旁托腮怔怔瞅著我的佩亞突然很困擾地歪著頭道:「好奇怪,不知道為什麼,剛才我愈發覺得你看起來很眼熟呢!」
「咦?我麼?」我好笑地看向她,「我可是第一次來啊,莫非你以前去過別的地方?」
「沒有呢……但以前真的好像在哪兒看到過……」她皺起眉頭看著天花板很努力地想了半天後,洩氣道:「嗯……想不起來了……」
過了一會兒,她又對欒茹湘帶來的那盞晶石燈產生了濃厚的興趣,對著燈用手的影子在牆上模擬著小人走路跳舞,開心無比道:「這個照出來的影子好清晰呢,真好!」
直到我忍不住問她什麼時候開始比賽,她這才戀戀不捨地將手從燈前拿開,想了想道:「緹雅說,晚上零點正式開始。你可以先去睡覺,到時候我會叫醒你的──我有手錶咯!」說著還得意地晃了晃手上的腕錶。
一聽晚上零點開始比賽,我哪裡還敢睡覺,只坐在師父的石床上打坐調息。可愈害怕睡著,睡意卻愈發猛烈地侵襲而來,不知不覺便連打了好幾個哈欠,意識也慢慢開始模糊……
「醒醒,比賽開始了呢!」
耳旁聽到佩亞的聲音,我猛然抬起頭來,「幾點了?!」這話還沒來得及說出口,便被眼前的景象給驚得說不出話來。
卻見我此刻早已不在石洞之內,而是身處於星夜籠罩下的一片沙漠之中,頭上月朗星稀,雲淡風輕,四下裡萬籟俱寂。藉著月光扭頭四望,無邊無際的沙海平坦如鏡,直延伸入黑夜至深處,四周除了眼前的佩亞,便再無任何事物,連欒茹湘都不知去了哪兒,空曠寂寥得令人心慌。
我忍不住掐了一下自己,還是有點痛,並不是在做夢,由此可見我已被拉入了異空間內。
站起身來,我困惑無比道:「怎麼就我一個人?其他選手呢?」
「我幫你問問哦……」佩亞說罷,過了會兒才點點頭回答我道:「緹雅說,今晚的比賽只是為了預先排出挑選靈盔配件的先後順序,之後會按照這個順序來依次進行對靈盔配件的挑選。最優先者,可以挑選兩件,餘下的都只能挑選一件,接下來才是正式的比武。」
我想了想道:「這麼說來,靈盔只有六個配件?好奇怪……」
「嗯……護臂、護肩,以及脛甲、護膝,都是成套組合的,各自單獨算做一件,其餘還有頭盔、胸甲、裙甲、面具這四個部分。」
「可是只穿兩隻手或兩隻腳的盔甲,看起來不會很奇怪麼?」
「不會啊,靈盔的配件都很貼身呢!完全可以穿在衣服裡面,絲毫不影響行動,也看不出來哦!」
我一想也是,靈盔的胸甲便貼身無比,似乎還會根據穿戴者的身形自動改變形狀,穿上去就感覺和沒穿一樣輕薄,於是我又問道:「那具體排位的規則是什麼呢?」
「緹雅說,會讓你們回到過去,經歷幾件與你們切身相關的事件,當然都是你們未曾經歷過的。看完之後,可以選擇遺忘或者保留這段記憶。選擇遺忘最多的人,獲得最優先挑選權。」
我提出質疑道:「哦?那要是所有人都選擇遺忘所有事件,那還怎麼定順序?」
「不可能的啦……」她微微一笑,又趕忙註明道:「這是緹雅說的。」
「那一共會經歷幾個事件?是不是只要沒排出順序,就會不斷讓人體驗新的事件?」
「理論上來說是這樣沒錯,但實際可能不需要多少呢!緹雅說,這其實是給落敗者的補償,就算最終沒有獲得她的認可,也不會太過失落。因為經歷的事件,可能會告訴你一些對你一生影響至關重大的事情,比如意外過世的親人未來得及當面傳達給你的愛、你前世中緣定三生的情人、已經失傳的武學秘籍、你目前心中最為困擾的答案等等……緹雅,緹雅,我能參賽麼?!我想知道我曾經養的那株花跑到哪兒去了呢……哦,也是被阿呆拔的麼……嗯……」她很傷心地低下頭去,好久都沒再言語。
等了好一會兒,我才尷尬地打破沉寂道:「啊……對不起……阿呆他其實也是無心的……請問我們什麼時候開始啊?」
話音剛落,眼前的景象已開始了驚人的變化。
腳下大地轟鳴不斷,身周沙海翻騰,掀起的狂沙遮天蔽日,隱約中感覺天光變幻,似是天空的星辰也在急速旋轉,而腳下乾燥鬆軟的沙地則正慢慢變成濕潤堅實的土地……
瞇著眼睛好容易等身周風平浪靜,但聽得遠處水聲隆隆,我才慢慢睜開雙眼。卻見林蔭蔽日,古木參天,老樹盤籐,枯葉厚積,儼然已到了另一個陌生時空。
循著水聲在這暗無天日的森林中走了上百米,眼前忽地豁然開朗,煦陽斜照下,遠處一座如劍脊般陡峭的山脈巍峨橫亙眼前,數十丈寬匹練般的瀑布正從高高的山脊上飛流直下,轟隆隆氣勢恢弘地砸進山腳下排浪如雪碧波湧動的巨大湖泊中。
我瞅著這山莫名的眼熟,再向左右望去,但見遠處綿延開來的山脊上還有不少道略顯纖細的瀑布,想起來時在飛機上目睹的詩劍島全景,心中不由一怔,這裡莫非就是詩劍島的中心?
再細觀眼前的高山、瀑布,越瞧越覺得似曾相識……咦?從忒米爾住處找到的我老爹那幅畫上,畫的可不正是此處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