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集 ~第一章~
雖然我很理解欒茹湘想陪我去詩劍島的心情,但薛婷卻未必會通融。當初在明知道我身份的情況下,卻毫不顧及冰蓮、神戀兩派的交情,甚至不惜以人質相挾也要取我性命,可見這人相當地不通情理,我自然對她的態度也不抱什麼希望。
然而,埃菲爾的回報卻出乎我的意料,薛婷居然應允了欒茹湘的請求。
「謝謝埃菲爾小姐,謝謝薛婷小姐!」欒茹湘聞訊開心無比,連連道謝。
師兄喜道:「咦?這麼說來,既然允許帶家屬的話,那我也能跟去了?」
埃菲爾苦笑道:「薛婷說了,阿湘不懂神戀派的武學,不會影響競技的公平性,所以才破例允許的。至於你嘛,就死了這條心吧!」
元老內閣提交議會的新法案一經公佈就在全世界引起了軒然大波,將整個武林攪得沸沸揚揚。為了爭取到大多數民眾的支持,政府的喉舌們在各大平面媒體上紛紛發表評論,表示對絕大多數安於平凡的普通民眾來說,此法案絕對是利大於弊,畢竟習武之人在整個社會中的比例處於絕對少數,又是極其危險的不安定因素,能夠由政府親自出面進行監控管理,會對社會的和諧穩定起到相當積極的作用。
然而,不少身處上流社會的武林人士並不甘心坐以待斃,紛紛找來不少自由媒體評論家跟政府嗆聲,在網上發表評論稱其實所謂的維持社會穩定之說不過是虛應之詞,武林人士大多都受人景仰,家財豐厚,無需為了生計去自討麻煩,就算是黑道,也基本不會打普通民眾的主意。政府此舉除了想斂財以外,無非就是想製造出新的矛盾衝突來分散民眾對日益尖銳的軍費支出問題的注意力。而且,此法案對底層人士的壓迫,很有可能再次引發新的社會矛盾和激烈衝突,而這正是政府用以解決民眾對裁撤軍費日益高漲之呼聲的止渴鴆酒。
天堂島上的法案雙邊會談尚未開啟,兩方就已經吵了個面紅耳赤不亦樂乎。由此可想而知,到時候在天堂島上開會時,政府和武林人士之間會有多麼激烈的唇槍舌劍之戰了。
雪城月私下裡就曾跟我抱怨過這個法案,「政府這是窮瘋了麼?搞得什麼莫名其妙的新法令,害我爺爺這些日子接到無數老朋友的推薦信,都想趕在法令通過前就把自己的徒子徒孫們弄到我們冬劍家旗下的公司裡謀個虛職,不少人還說有沒有薪水都無所謂,能掛個名就行了!」
然後,她又故作擔憂地看著我道:「長官你現在休學了,也算是半個無業人士呢,到時候說不定也會遭到政府監管哦!要不乾脆掛在我家名下?憑我們的交情,嗯……我爭取給你騙個年薪上萬的職務,好不好?」
我搖頭失笑道:「多謝你的美意,不過這法案能不能通過還是未知數呢!再說我現在好歹也是天堂島影業公司的法人代表,雖然還未正式開張,但已經不算無業人士了。」
「咦?」她滿臉驚愕地瞪著我,「這是什麼時候的事兒啊?我怎麼一點都不知道的?」
轉了轉眼珠,她又毫不氣餒地繼續遊說道:「那……嗯,那來掛個閒職也是好的嘛,就當是雙重保險了。而且,什麼都不用做就能年入上萬,羅特師兄知道了肯定也會贊同的。」
「哈,讓神諭教現任教宗掛在你家名下,這也太荒唐了吧?而且,既然有這閒錢,不如拿去捐給墨烈的孤兒院呢!」
雪城月失落無比地皺起小臉,可憐兮兮道:「長官,你真是太無情了,我還指望著靠你幫我多賺點零花錢呢!」
我伸指敲了她腦袋一下,「騙你爺爺的錢,你良心何安?」
她抱著頭,委屈地嘟著嘴道:「哪裡是騙了,反正以後也是我的嘛!」
任外界再怎麼紛攘喧囂亂作一團,練功室內依舊是那麼清冷空曠。只要師父不打開電視,便彷彿塵世的一切都已離我遠去。
暗月楓就曾抱怨過這裡的閉塞單調,說待久了便會有一種與世隔絕的疏離感,不如在旁邊開個帶圖書館的咖啡廳,再讓埃菲爾弄幾個美女在裡面拉拉小提琴什麼的,也能有點人世的俗味。
「阿銀大人,還有幾天我就要去詩劍島了,您就不能稍微放點水讓我提前享受一下成功的喜悅麼?」氣餒地看著再次趁我分神預判鎖定的瞬間脫出流星範圍的阿銀,我只能無奈苦笑。
通過最近這十來天的苦練,我已對「在追擊中預判鎖定」這二者合一的戰術體系漸漸有了些感覺,偶爾在全神貫注下心有靈犀的一瞬間,寒星真氣也能讓我看到不同時段間隔下阿銀的動態虛影,可僅持續不到一秒便因為過於激動而煙消雲散了。
師父安慰我道:「初學乍練,突然體會到新的境界,心情悸動也是難免。慢慢再練上幾個月,自然就能習以為常,泰然處之了。」
「可我沒時間了啊,師父!」我愁悶不已。
「哈哈,對付幾個初出茅廬的小姑娘,也要用上我派絕學的話,那這天下哪還有我們神戀派立足之地!」師父搖頭失笑道:「你也實在是有點杞人憂天,若是非要練成這招才能獲勝的話,修為差你甚遠的那幾個小姑娘們豈不毫無勝算了。」
「可還有個甄鶴秀筠啊!」
「你就沒想過,如果甄鶴秀筠肯定能贏的話,那還費盡苦心找來這麼多人選做什麼?」師父淡淡一笑道:「這種關乎神器歸屬的大事,豈能兒戲?薛婷身為靈盔代言人,也不可能做出如此不著調的事情來。」
唉,讓我這堂堂男子漢去跟一群女人爭高下,這事兒本身就夠不著調的了!我心下哀歎一聲,苦笑著點頭道:「是啊,不過此事對她們或許只是機會難得,對我卻是性命攸關,這本身就已經很不公平了。」
師父這才斂起笑容,正色道:「羽,有時候命運中躲不過去的坎,就不如將其看成是難得的生命體驗去坦然面對,也是種不錯的選擇。無謂的恐懼和怯懦只會降低你體驗的樂趣,甚至會讓你忽視掉其中一些原本或許很美好的經歷。」
我聽得怔怔無語,在心中默默回味數遍後,突然驚異道:「咦?這豈不就是阿呆叔曾說過的『生活就像被強姦,如果無力反抗,不如就閉上眼睛默默享受』麼!」
師父哈哈一笑,點頭道:「差不多吧!不過這並不是什麼聽天由命的豁達,也不是什麼視死如歸的英勇,只是在無法逃脫命運的擺佈時,可以主動去選擇一種更好的面對方式罷了,畢竟你已經很努力了。當然,也別享受得忘乎所以,連死都無所謂了,至少用平和的心態,去爭取勝利吧!」
臨出發前兩天,埃娜特意跑來天堂島陪我練功,臉上雖笑意盈然,眼中卻暗藏隱憂。
校長特別在電話裡偷偷叮囑道:「別看埃娜平日裡幹練聰慧,大小事務都能處理得面面俱到,但在有些事情上卻特別傻氣,容易想不開。眼下也就你能幫她打開心結了,多多努力吧!」
「放心,校長,我這就讓埃菲爾給我去買天堂島電影院的喜劇套票!」
校長怒道:「這有屁用!你小子只要跟她保證你無論輸贏都絕對死不掉就行了!」
我聞言苦笑道:「這事兒連我自己都毫無把握,難道校長你是要我騙她麼?」
「你小子好歹也是神戀派傳人,如今又習得了羽裂天罡,區區一個只有五人參加的武鬥大會,絕不至於落敗,我反正是對你信心十足。至於埃娜那邊,你跟她展示一下目前的實力,讓她放心就好了。」校長說到這裡,想了想又補充一句,「若真不幸落敗,搶了靈盔就跑也是可行的,反正保命要緊,薛婷那邊若是找你麻煩,好歹還有埃菲爾給你撐腰不是?」
我聽得瞠目結舌,校長等了會兒沒聽到我的答覆,不由不耐煩道:「這還有什麼好考慮的麼?又不是讓你賣友求榮,違背原則,不過是為了活命,稍微不擇手段一點而已。你小子平日裡臨敵那麼多鬼點子,到了這種緊要關頭,反倒死腦筋起來了麼?!」
「呃……好的,我……我去問問我師父先。」
轉告完校長的提議後,師父只是「哦」了一聲,沒有言語。
艾非拉斯卻哈哈笑道:「若是能從薛婷手中搶得靈盔的話,倒也不失為一個好辦法。生死關頭,有時確實不能按常理出牌。」
師父沉吟半晌後,無奈點頭道:「若真是注定落敗,也未嘗不可一試,總好過坐以待斃。反正武鬥大會的最終目的也只是讓靈盔重歸完整而已,至於其他的候選者,得不到靈盔也不至於會死,而對於原本的優勝者,我們想法子盡力補償便是。」
聽得師父應允,我不由異想天開道:「補償可能都不用呢,興許靈盔重歸完整後,就可以隨意脫離我了,到時候再把它還回去也是一樣的。」
「到口的肉,你居然還捨得吐回去……」艾非拉斯看著我欲言又止,搖頭歎道:「罷了,興許正是因為這點,靈盔才會選你這傻蛋當候選人。」
計議已定,回練功室去找埃娜途中,埃菲爾在我耳旁歎道:「主人,你帶著靈盔的面具、胸甲去商談搶奪靈盔的事情,是深怕薛婷沒有防備麼?」
「啊!」我這才猛然醒悟,不由驚叫了一聲。
埃菲爾卻笑嘻嘻道:「還好面具和胸甲剛才非常默契地屏蔽了和其他靈盔配件的精神聯繫,看來它們都很支持你呢!」
「哦?」我轉驚為喜,鬆了口氣道:「真是多謝它們了。」
「主人,你肯認同這個決定,我可還要多謝你才是。萬一你真傻到輸了就認命等死的話,到時候靈劍失主,可就大大不妙了。縱使靈盔重歸完整,對天堂島也是得不償失呢!當然,若是能直接獲勝,免了這些尷尬,那倒是再好不過的。」
回到練功室,埃娜正蹲在阿銀身旁看牠用尾巴捲著粉筆在地上畫畫,見我回來,忙笑盈盈站起來招手道:「羽,快來猜猜阿銀畫的都是誰。」
我走過去一看,地上已畫了四五個由圓圈和直線構成的簡筆人像,第一個踩著弓步手舉長劍,兩條倒八斜線表示的眼睛頗為兇惡,似乎正在追砍著什麼,我歎了口氣道:「這第一個人,想必就是我了……」
埃娜掩嘴笑道:「阿銀,我就說他有自知之明吧!」
阿銀則驚訝地瞪著我,似是很奇怪我居然能認出來。
再看第二個,卻是跪坐在地,手拿針線,圓圓的臉上兩個豎長圓點的眼睛極為認真,我點頭道:「第二個肯定是阿湘了。」
再看第三個,頭髮長長,眼睛彎彎,下巴略尖,自然是雪城月無疑。
第四個則帶著翅膀,我剛想說是埃菲爾,卻見那人頭上長角,笑嘻嘻的嘴角兩旁還露著尖尖的獠牙,手中更拿著雙筷子,不由納悶道:「埃菲爾有長得這麼嚇人麼?」
埃娜也奇道:「這個,我也是猜了好久都沒猜出來呢!」
卻聽阿銀委屈地低聲「嘎嘎」了幾下,似乎在控訴什麼。
埃娜聽得「噗哧」一聲笑了出來,衝我道:「牠說啊,這是騙牠吃辣椒時的你,你這人怎麼這麼壞啊!」
臨近晚餐時分,埃娜隨即起身告辭。
我納悶道:「馬上吃晚餐了,你急著走什麼?」
她苦兮兮地皺眉道:「最近的新法案事件鬧得人心惶惶,我還得回去籌備大會事項,各種與議案相關的數據統計和分析報告都沒處理,能抽出半天空來,還是多得校長體諒呢!」
說完,她又強作笑容地看著我道:「羽,你這次去詩劍島……嗯……」
才說了半句,她便躊躇著欲言又止,大概是怕加重我的心理負擔,不知該如何開口安慰。
我見狀哈哈一笑道:「放心,我已有萬全之策,縱然輸了,也能全身而退。」
她聞言驚喜道:「真的?羽,你不是在刻意哄我開心吧?」
「當然是真的……」我笑嘻嘻地將計劃說了出來。
埃娜聽得直鬆了口氣,連連點頭道:「到時若真惹得薛婷小姐生氣,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呢!」這才憂慮盡釋,安心離去。
晚餐時分,師父見埃娜不在,不由微詫道:「咦?埃娜走了麼?我還特意叫阿湘多備了份碗筷的。」
我聳肩道:「因為這次的法案,她那邊忙得不可開交,已經趕回去了。」
師父點了點頭,過了會兒又問道:「月丫頭最近幾天也沒看到,出什麼事兒了麼?」
我笑答道:「前些天她跑去詩劍島看她師父去了,說是看能不能幫我通融一下,讓她師父比賽時偷偷關照我。昨天還打電話來抱怨說,她師父居然不允許她在比賽時觀戰,直攆她回來呢!」
師父聽得搖頭失笑道:「這丫頭還真是有夠胡鬧的……」
臨行前一天,阿蘭打來電話哭訴道:「早知道就和阿月姐一起去詩劍島玩了,聽你的話跑來楓哥這邊,結果每天從早到晚都在開會,悶都悶死了!」
暗月楓在旁邊小心翼翼地賠笑哄道:「這幾天確實抽不開身,明天楓哥一定帶你出去玩,把這附近的高檔酒吧和歌廳全都泡個遍好不好?」
「這話你都連說三天了!結果到第二天又是拉著我去開會!我再也不相信你了,臭楓哥!」
「明天我保證絕對不開會了,絕對絕對不開了!」
「那,要是還開會怎麼辦?」
「這個……這個……」
阿蘭氣得狠狠哼了一聲,對著電話道:「羽,快來接我!我要和你一起去詩劍島!就讓楓哥一個人在這裡開會開到死吧!」
我聽得笑道:「別鬧了,怎麼可能帶你去,連阿月都被攆回來了。再說了,暗月家的家族事務哪裡能讓外人插手,你楓哥卻偏偏叫你去幫忙,可見對你有多信任和仰仗。」
暗月楓也趕忙軟言哄道:「是啊!看在遊戲裡同生共死過無數次的份上,蘭丫頭你就幫幫老哥這一次吧!」
阿蘭沒有理他,卻對我撒嬌道:「哼……要我幫楓哥的忙,也不是不行,可你要怎麼補償我?」
我哭笑不得道:「明明是他欠你的,找我作甚?」
「不管!我會淪落到天天開會的淒慘境地,還不都是因為你當初把我騙過來的!」
「好好好,等詩劍島和天堂島這兩邊都完事兒了,我就抽空過去陪你玩幾天。」
阿蘭這才笑嘻嘻道:「嗯,這可是你說的哦!我可沒逼你哦!」
「是是是,阿蘭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