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氏門徒 第四十二集 第四章 作者：冷鑽

　超階公式有兩大陣營，分別是透徹主導的真實系（陰），和虛妄主導的幻想系（陽），基本算是奠定了整個宇宙既冰冷無情又富於變化的基調。主魂級的透徹和虛妄，以及分屬兩系的八個末魂級公式，都無法相互通用，只有四個次魂級的再生（期待、傷感）、永恆（理智、無情）、失控（熱情、憤怒）、沉降（堅強、嫉妒），是可以在兩系中通用的，雖然在不同的體系中會呈現出不同的形態，但並沒有正面或負面之分，無論是熱情還是嫉妒，都不過是對事物的不同狀態的抽象描述而已。

　艾麗芮恩曾經猜測過，隱藏在超階模型中的最後一個公式，應該就是主導著一切的“因果”。可惜因為所有靈魂中都不包含這一公式，所以根本無法得到它的具體晶路。這大概就是晶路體系的自主反破解機制，以一個“遁去的一”，來防止終極代碼的洩漏，維護因果定律的絕對主導地位。

　真正學會了透徹公式後，不但魂能耗費量減少為原先的五分之一，就連用卡爾涅姆啟動透徹的時間也從原本的半秒左右縮減到零點一秒。因此，我在演習中的成績自然突飛猛進，勝率維持在九成以上，勝場的戰友平均存活率也超過了及格線九十三。

　“只要不再犯一些低級錯誤，我們打敗龍母還是很有希望的。”艾麗芮恩對這成績是相當滿意。

　“那我的存活幾率是不是也提高了很多？”我相當期待地看著她。

　“你嘛……還是帶著必死的決心去面對龍母比較好。”

　“……”

　接下來便進入模擬訓練的最後階段，利用空間投影來與聖淚聯軍進行配合演習。由於卡古亞特無法支撐超階晶路的計算，所以這次是將聯軍投影到虛擬空間。

　演習場地依然選定在赫氏，一想到這地方又要被戰火摧殘個上千次，我不由得質問艾麗芮恩，“難道就不能換一個場景嗎？你跟赫氏到底有什麼仇啊？”

　“只是懶得換罷了。”她理直氣壯道：“而且聯軍一直在進行野外演習，必須得讓他們從現在開始適應城市內作戰才行。”

　演習正式開始後……

　“啊！我家被炸掉了！”雪城月悲痛欲絕地指著遠處爆炸的方向，“爺爺！我要跟他們拼了！”

　“冷靜！”我在通訊器內沖她大吼道：“你爺爺不在這裡！”

　“我的公寓！我的浴缸！”龍吟瑤難以置信地看著被炸毀的高級職員公寓樓，雙手抱著頭，木然地喃喃道：“還有我收集了五年多的珍藏版塔羅牌咖啡杯……就差一個太陽了啊！”

　“別傷心了，等一下我讓艾麗芮恩殿下賠給你。”我在通訊器裡哄著她道。

　“老大！！我那幫寶貝學妹的宿舍樓被炸了！”龍形態的暗月楓指著遠處的商學系宿舍樓，睚眥欲裂道：“這幫混蛋簡直沒有人性啊！！”

　“你那幫學妹早都應該回家了吧！”我無奈道。

　“我的茶具啊！”赫氏主樓被炸後，校長也跟著湊起了熱鬧。

　“……”我已經懶得理他們了。

　倒是蝶葉蘭在很貼心地安慰著校長，“爺爺，你別傷心了，茶杯什麼的，再買就是了。”

　“這幫無藥可救的傢伙……”事不關己的菲麗斯在通訊器裡幸災樂禍道：“那些都是假的好嗎？！”

　從異空間投影來的聯軍部隊，畢竟不像我一樣只是以意識形態接入虛擬空間，考慮到體力上的消耗，以及必要的進食休整，所以每過兩個小時左右就會輪換一波。好在預備部隊足夠多，在先進的晶石通訊設備輔助下，作戰目標和戰術意圖都能以同步視野圖像的形式直接精准傳送，所以只要遠端火力足夠，近戰對召喚單位的處理及時，演習都能正常運作。

　而能大幅提升演習成功率的人，就是阿冰了。在這變幻莫測的戰場上，阿冰的聖心術就相當於高科技戰爭中的雷達預警機，沒有了她的遙感能力，遠端部隊就像是少了一隻眼睛，僅靠著我時不時地進行火力指引，很難有效發揮出全部實力。而且，阿冰對於敵方火力和重大危機的提前預警，能讓大部隊輕鬆規避很多致命的打擊，只要有她在場，聯軍存活率基本都能保持在百分之九十八以上。

　至於她師父昂加……

　“對不起，我的聖心術專精的是增幅，並不是感知。戰場的及時預警能力，恐怕還不及阿冰的一半。”他毫無愧色地直言道：“要怪你就去怪菲麗斯吧，當初可是師姐她硬逼著我學習增幅專精的。”

　值得一提的是，由艾麗芮恩設計開發，馬蘭暗中籌畫安排，在天堂島異空間內歷時四個月的秘密規模化生產，專門為龍族量身打造的全晶路體系遠端重火力武器“晶磁環列炮”終於通過了驗收並實裝完畢，外形小巧輕便，沒有笨重的炮管和發射膛，純靠磁力彈簧來控制電漿彈的射擊方位和速度，可以安裝在各族飛龍和重甲迅龍身上，其火控系統直接與通訊線路同步，只需要跟隨傳達來的通訊影像就可以及時鎖定目標。如此一來，聯軍的火力輸出又提升了好幾個檔次，而艾麗芮恩更直接把火控系統的指揮許可權交給了阿冰。

　可以說只要阿冰看誰不爽，用聖心術的遙感將其作為目標鎖定一下，那個人立刻就會被上千發精准轟至的電漿彈炸得連渣都不剩。

　這一遠遠超越時代科技的超機動性遠端火控武器系統讓魔法彈道部隊的總指揮菲麗斯上將羡慕不已，每次一看到在阿冰指揮下萬炮齊發的壯觀景象，就忍不住在通訊頻道裡大喊：“憑什麼！憑什麼啊！”

　隨著阿冰在聯軍中地位的大幅提升，演習次數也隨之倍增，基本上每天都要陪著我一起戰鬥六個小時以上，直到精疲力竭搖搖欲墜了，才會在我的極力勸說下被替換出去……

　經過在虛擬世界裡近一個多月的實戰演習，聯軍士兵也漸漸習慣了各種超階公式的奇異現象，不再像一開始那樣摸不著頭腦地胡亂嘗試而導致無謂的戰力折損，演習成績自然也逐漸提高。

　得知我們進入演習最後階段，已被蟲族打得信心殆盡的迪爾教急忙派出軍事監察員，想要親臨現場近距離考察演習的實戰效果。

　“鑒於迪爾教已被蟲族間諜滲透，為了確保演習的時效性，請允許我方堅決拒絕任何此類要求。”艾麗芮恩嚴詞拒絕了，並下令所有參與演習者不得私下與迪爾教的任何人以任何形式進行接觸。

　只可惜，天底下沒有不透風的牆，在迪爾教的重金收買下，還是有人將演習的具體細節洩露了出去，而那個人竟然還是我的部下，原神諭教下屬的高階官員。

　他們接觸的地點當然不在天堂島上，畢竟迪爾教對天堂島的反滲透機制還是頗為瞭解的，而是通過對其家人的利誘，以相當逼真的理由將人騙出天堂島後才誘使其說出具體情報。

　當艾非拉斯向艾麗芮恩彙報了此事後，艾麗芮恩只是長歎了口氣，沒做任何答覆。

　第二天，艾麗芮恩通過個人郵箱向全球各大媒體發表了一份聲明，內容摘要如下：“……由於聯軍對抗蟲族的最終作戰計畫已被別有用心者洩露給蟲族，作為聯軍的最高指揮官，對此事負有全責的我將申請辭職……最後，請地球上所有人按照避難守則準備好必要的避難措施，在確保自身安全的前提下儘量發揚守望互助的人類傳統美德，並為了人類文明的延續而堅強地活下去……”

　郵件的附件中還夾帶了幾段從迪爾教內部黑來的隱形無人偵察機紀實影像，影像中記錄下了帕爾蘭大陸上的迪爾教第四、七、十二號軍事基地在各種領主和蟲族潮水般的攻勢下，不堪一擊全面潰敗的慘烈景象，那簡直就像是單方面被屠殺一般的血腥場面，絕望得幾令人窒息。

　可想而知，如果這份聲明和附帶的影像真被發送出去的話，在世界各地將造成何等嚴重的影響。好在埃菲爾及時封閉了網路，才讓郵件僅僅發送到了時刻守候在天堂島上的各大媒體記者手中。由於事態緊急，天堂島立刻關閉了所有航空路線，就連根本沒幾個人的出海觀光船隻也被暫停了衛星通訊網路。

　一時間，整個天堂島被這份郵件鬧得沸沸揚揚不可開交，惶惶不安者有之，義憤填膺者有之，便有數千人舉著“聖淚聯軍萬歲”、“嚴懲洩密者”的標語走上街頭聲援聖淚聯軍。

　當天下午，在記者們的強烈要求下，暗月楓代表聯軍最高級指揮層在雪塔大酒店舉行了一個小型的記者招待會，沉痛無比地將整個事件始末巨細靡遺地還原出來，並進行了強烈控訴。

　“迪爾教從一開始就從未想過要正面抵抗蟲族，他們棄守整個世界，龜縮進帕爾蘭的目的，也並不是像他們後來極力宣傳的那樣——‘吸引蟲族的火力，保障世界人民的安全和聯軍的有效戰力’！”

　“相信大家應該已經看過聖淚殿下發送給各位的郵件視屏，迪爾教坐擁全世界最精銳的武裝力量，卻如同喪家之犬般只顧著潰逃，從無人機拍攝的畫面中，根本就看不出絲毫想要抵抗的跡象。而他們之所以退守帕爾蘭，只是想用全世界人民的性命來換取足夠的喘息時機，好達成他們不可告人的真實目的！”

　“各位也許還不知道，他們那不可告人的終極目的，就是想將帕爾蘭上隱藏的人類秘寶占為己有，借此來永久統治人類世界，而這也正是引發此次蟲潮的根本原因。可以說，他們就是給全人類帶來滅頂之災的罪魁禍首！”

　“由於他們的全面棄守而直面蟲潮威脅的全世界人民，對他們來說不過是一群用完就可以丟棄的墊腳石罷了，而他們不但親手策劃了人神共憤的天堂島事件，還栽贓到了真正想抵抗蟲潮的英雄身上，就連所謂的橫濱大捷，也根本與他們毫無關

係，至於其中的真相想必各位也都已心知肚明。”

　“迪爾教唯一看重的，只有自己手中的權利。而我們聖淚聯軍，在他們眼中，不但不是共同對抗蟲潮的盟友，反而是眼中釘、肉中刺，是他們登上永恆權利寶座的墊腳石，是欲除之而後快的心頭大患。”

　“他們表面上惺惺作態，背地裡卻幹盡了出賣我們的險惡勾當，嘴裡高喊著兄弟齊心，心裡卻恨不能我們與蟲族拼個同歸於盡，好讓他們坐享其成。類似的事件已經不是第一次發生了，而我們為了大局著想，為了全世界人民的安危著想，一直都保持了最大的克制和忍讓，然而這一次他們從背後捅來的致命一刀，卻讓我們為了拯救人類世界而努力至今的所有心血與希望都盡付流水……”

　還未等暗月楓將稿子念完，整個會場裡就已經炸了窩，群情激憤的記者紛紛沖出與會大廳，召喚各路人馬氣勢洶洶地直奔迪爾教駐天堂島的臨時辦事處，將不明所以的警衛和裡面的文職官員紛紛揍了個死去活來，隨後趕到的大批憤怒群眾因為沒趕上趟，難泄心火之下便又一把火將整個辦事機構燒了個精光。

　濃煙滾滾，火光沖天中，不少剛剛才打完人的記者一邊整理著西裝領帶一邊事不關己地站在攝影機前開始了新聞報導，還假裝一無所知地採訪起旁邊正扔著石塊破口大駡的圍觀群眾……

　記者帶頭肇事，雖說可能並不是自晶石文明以來，人類兩萬多年宗教戰爭史上的頭一遭，但在近千年內也是絕無僅有的了。

　是夜，天堂島數萬名群眾集結在偌大的體育館內，聲淚俱下地高聲請願要求艾麗芮恩收回辭呈。

　這群人中，不少是聯軍士兵的家屬，也有各大聯盟的會長和家人，以及少數以觀光為由跑來避難的政府官員，當然還有那群帶頭肇事的記者。數萬人一直等到將近午夜零點依然不肯散去，聲嘶力竭的呐喊聲吵得聯軍士兵無法入睡。

　在艾麗芮恩的指示下，萬般無奈的聯軍總指揮官艾非拉斯才一臉木然地現身體育館內，在師兄和暗月楓的陪同下代表艾麗芮恩殿下發言，表示雖然情勢已極不樂觀，但聯軍依然會全力以赴地備戰蟲族，而艾麗芮恩殿下也已在聯軍眾多高級將領的苦勸之下收回了辭呈，所以還請大家放心地回去休息吧！

　不過，整個事件至此，當然還遠未結束。

　天亮之後，終於與外界恢復通訊的天堂島霎時成為了整個世界關注的焦點，眾口一詞宛如井噴般的各種新聞報導從天堂島暫態發往全球各個角落，將忠於迪爾教的元老議會高層打了個措手不及，焦頭爛額之下只能紛紛作壁上觀，誰也不敢露頭幫迪爾教頂下這口堪稱為屎濕級的黑鍋。

　且不說互聯網上早已是罵聲一片，全球各大城市的街頭巷尾也擠滿了憤怒的人潮。身為人類組織的迪爾教居然向準備消滅全人類的蟲族洩漏人類聯軍對抗蟲族的最終作戰計畫……聽聞這種背叛整個人類的恐怖罪行後，只怕但凡是還未氣暈過去的人，都會抖著手跑到大街上去各種指名道姓地破口大駡吧！

　“既然已經忍了這麼久，為何偏偏要選在這種時候和迪爾教撕破臉呢？”郵件事件當天晚上，從體育館回來後，艾非拉斯滿臉不解地問著螢幕中的艾麗芮恩。

　“反正遲早都是要撕破臉的……”艾麗芮恩沉默了片刻後，才一臉凝重地開口道：“前幾天你曾跟我說過，迪爾教完成了陽電子炮的設計開發，就等著發射升空了。然而直到昨天，我看到完整的設計圖後，才發現那根本就不是拿來對付我們

的，更不是什麼陽電子炮。”

　“那是……”艾非拉斯剛想詢問，卻又搖著頭翻了個白眼，顯然連他自己都不相信那會是拿來對付龍母的新式武器。

　“那是‘偽神之匙’，是用來打開魂識空間，讓自由之門在帕爾蘭現身的高價位元魂能射線武器。他們故意將其命名為‘刺鷹計畫’，就是想麻痹我，讓我以為他們只是為了防備我們而特意製作的武器，好拖延足夠的時間來完成這項足以毀滅整個人類文明的邪惡計畫。”

　饒是博學多識的艾非拉斯，一時間也滿臉茫然，怔怔地愣了好半天。

　“如今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了，既然他們已經圖窮匕見，我們自然也沒空再繼續陪他們玩這種假惺惺的扮家家酒遊戲了。”

　“那您的意思是……要和迪爾教宣戰？”艾非拉斯有些不敢確定地問道：“可我們這邊……”

　“宣戰？”艾麗芮恩冷冷哂笑一聲，“他們根本不配！討伐這種把整個人類都當成自己墊腳石的敗類，哪兒還用得著打招呼？等到明天的這個時候，全世界的輿論都將完全倒向我們這一邊，就算我直接讓佩奧裡亞去滅了他們，也沒人敢說我們是不宣而戰。”

　“可問題的關鍵就在這裡，”艾非拉斯苦笑一聲道：“明明只要再忍半個月左右，羽就能行動了，可殿下您卻偏偏在這個時候跟迪爾教撕破了臉，萬一被他們先發制人……”

　“你先回頭看看身後吧！”艾麗芮恩打斷他道。

　艾非拉斯不解地扭過頭去，卻只看到身後沙發的軟墊上，正擺放著一枚毫不起眼的鳥蛋，普通雞蛋般大小，通體佈滿了晶綠色斑點。

　“這是……新品種的鷹蛋？”他詫異地盯著這枚鷹蛋，完全不明白艾麗芮恩的意圖。

　“嗯……麻煩你去把它敲碎，把裡面那只懶鳥給我拽出來。”

　終於猜到些什麼的艾非拉斯忍不住笑了起來，站起身來，微一鞠躬道：“榮幸之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