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烽煙漸濃 第一章 左京，我來了（下）

　　或許是劫道的事情影響了孩子們的好心情，接下來的旅途中，大家都懨懨欲睡。

　　直到一天後的下午，當他們從午後的倦意中舒緩過來時，卻看見一座巨大的城池近在咫尺。綿延不絕的城墻應該有超過十里長，邊緣部分肉眼已經看不清了，只是灰濛蒙的一片陰影。左京城墻的高度足有背山城的五倍高，這是帝國規制中，帝都以下的極限。

　　三十米高的城墻不是一般的人力能夠修建得起來的，據說裡面有造物師們的智慧結晶所在。從地面上仰頭望去，幾近十層樓高的城墻極具壓迫感，靠得近些時，只覺得有種撲面而來的感覺，讓人心悸得想要後退。可以想像，當入侵者站在這座城墻下，士氣恐怕已經先下去了一大半。

　　更誇張的是城墻門洞之上的城樓，那是在三十米高度之上的另外二十米，四層挑高五米的樓層呈金字塔狀逐層縮小。

　　赤楓思忖著，若是把背山城培養所的所有小樓搬過來，怕是都填不滿城樓的第一層。

　　這種突如其來的壯闊景像當即把孩子們都嚇到了，即便是曾經來過此地的霍普也同樣如此，更不用說其他幾個。

　　「啾啾」的幾聲哀鳴將孩子們的注意力從眼前的景象中喚回，只見胖鳥不知何時已經哆嗦著從霍普滾圓的肚皮上滾落，在馬車上如皮球般地彈了幾下之後又跌落地面，兩隻瞇瞇眼中噙著淚，正艱難地揚起肉呼呼的脖頸，抬頭看著霍普和赤楓。

　　霍武從馬車上一躍而下，將這個倒霉的小東西撿了回來，而這時候他們的馬車則正在城門外排著長隊等候入城。

　　赤楓突然像發現了新大陸那般瞪圓了眼睛，驚訝地問到，「胖鳥會叫了？」

　　胖鳥當初被霍普救活之後，就一直沒發出過聲音，和小雪櫻一般，赤楓早已習慣了這兩個無聲的存在。

　　霍普笑著從霍武手中接過胖鳥，粗短的手指戳了戳胖鳥大腹便便的肚腩，眼見著漾起一道晃蕩的波紋，才轉過頭回答，「是我晉級二星以後，再度幫它改造的結果。本來是打算幫它瘦身的，誰想它卻沒瘦下去，卻恢復了聲音。」

　　「多久的事情？我怎麼第一次聽它叫？」赤楓不解地追問。

　　霍普翻來覆去地檢查著胖鳥，確定它還是像以前那樣沒有摔壞，「它和羅犽一樣不愛說話。」

　　赤楓瞭然地點點頭，想聽見羅犽開口說話，那是需要運氣的，所以他今天才第一次聽見胖鳥的叫聲也就不奇怪了。

　　在兩人身後，羅犽額頭滲出一滴冷汗，無辜的他竟成了一個衡量沉默寡言的標竿。

　　胖鳥的事情讓幾個孩子從震撼中解脫出來，終于有餘暇關注其他事情，比如說城門排隊。

　　左京西門的中央門洞高十五米，寬十米，同時通行四部馬車毫無問題，但問題是它並不開放。據說是只有在大人物或者大軍進出城時才會短暫開啟，平時使用的是兩旁只有其一半大的側門。

　　側門一進一出，再加上門禁檢查，每日進出城的隊伍都要排出一兩里地，尤其是東西兩個方向。

　　霍普往前湊了湊，拍拍車伕的肩膀，「大叔，造物師公會的專用馬車不是能免檢通行城門的嗎？」

　　對于這兩個禮貌謙和的造物師小大人，馬車伕也很是喜歡他們，一路上沒少為兩個孩子介紹風土人情和趣聞軼事，此時也是認真地為他們講解，「那是在背山城那種小地方，這裡是左京，培養所的車輛在這裡就吃不開了。」

　　車伕指了指馬車車廂旁邊的黑色齒輪和獸爪標誌，「看見沒有，我們的標誌只是黑色的，左京這裡能夠使用這種標誌的造物師學員沒有一千也有八百，若是個個都有特權，這城門就亂套了。」

　　赤楓和霍普聞言贊同地點點頭。

　　在背山城，從導師到學員，造物師滿打滿算勉強到了兩位數，而且最高也不過是三星的麥內羅，兩星的也就只有他們兩個外加托奇.貝勒。而到了左京這裡，但是學員就有上千，之上的三四星造物士雖然少一些，但也有三位數。

　　進修院的導師們更是清一色的五星造物使，他們的胸前的標誌物也已經升級到了銀白色。左京造物師分會的會長甚至是個六星生物流造物使，正在努力地衝擊七星門檻。

　　換句話說，在造物師學員幾近滿大街的左京這地方，只有使用白銀標誌的公會馬車才能享受免排隊免安檢的優待。當然，三星造物士們的青銅標誌在此也還算吃得開，至少插個隊什麼的別人不敢有怨言。

　　赤楓還好，聽到這些並未覺得失落，他本就對地位什麼的還沒有很明確的概念。

　　霍普個性隨和，自然也沒有多大問題，倒是不由得想到自己的父親，霍恩要是知道自己的兒子在左京還要老老實實地和普通人一起排隊，心理肯定會不平衡的。

　　同樣不平衡的還有霍武，或許是受到霍恩灌輸的觀念影響，他顯然對少爺的待遇感到相當的不滿，一個人坐在馬車的後排絮絮叨叨，如同幾隻蒼蠅在那裡飛舞不停。

　　坐在他身邊的羅犽終于是忍無可忍，但他也沒說什麼，只是輕輕地咳了一聲，霍武便老老實實地安靜了下來。

　　後面那輛馬車上，雪櫻捂著嘴巴偷偷地笑，眼睛還不時地東張西望，興奮地看著這個西部聞名遐邇的大城市。

　　左京人口過百萬，單就這一點，已經是背山城的二十倍以上，可以由此想見其城市規模。

　　而小地方多是小老百姓，住的房子基本都是單門獨戶的小房子，偶爾才有一兩戶霍氏那樣的望族。可是在左京這地方，如此大宅比比皆是，而以霍氏的財力，卻只敢在進修院附近買一棟兩層的小樓，也就是背山城一般人的住宅標準。

　　好不容易輪到背山城的一行人入城，城門衛隊的士兵們就算見到年幼的赤楓已經在胸前掛上兩枚黑色齒輪，眼中也沒有什麼驚訝的表情，跟多的只是讚賞的目光，可見他們已經不是第一次見識赤楓這種層級的天才人物。

　　造物師的身份總算還是有些特權的，城衛們只是簡單地看了看兩輛馬車上的乘員就放行了，並未像對一般人那樣仔細檢查他們的行李，同時也對兩位少年隨侍武士所佩戴的武器裝備不聞不問。

　　而同樣攜帶武器的一般武者卻必須出示相關的身份證明或者行會文書，才可以將隨身武器帶進城。這也讓霍武高興了起來，為自己也為少爺感到驕傲。

　　進了城門之後，車伕熟門熟路地驅趕著馬車轉向南面，沿途經過的房舍院落越來高檔，越來越奢華，每一座都比霍氏大宅有過之而無不及，連霍普都忍不住要多看幾眼，顯然是進入了一片富人區。

　　而左京進修院還在富人區的南面，在最靠近青江的黃金地段，能夠享受這種待遇的，除了造物師分會也就只剩下城主府了。

　　馬車過了進修院的地界卻沒有停留，而是由後面的一部馬車先行，帶頭往霍恩為兒子購買的小樓駛去。

　　進修院從外面看是一片極具想像力的建築群，分為東西兩個片區，分別是機械物流和生物流的風格。

　　靠近西門這邊是機械物流的區域，房子造型如機械零件，或者如機械零件堆疊起來一般。其中最醒目的一棟是齒輪柱形狀的塔樓，人稱「齒輪之塔」，是左京進修院機械物流的主建築，高度比左京的城墻還要高出一頭，足有四十米，是每層挑高四米的十層大樓。

　　車伕忍不住指著那棟樓讚歎到，「『齒輪之塔』即便是放到帝都去，那也是排名前十的高大建築！這樣的奇蹟是建築師們無法創造的，從裡到外的一磚一瓦都是先輩造物師們構造出來的。」

　　「建築師能蓋幾層樓？」赤楓忍不住好奇地問到。

　　「一般都是兩層小樓，三層就要打地基，否則容易傾塌，而四層以上的建築，那基本上都是斥巨資才能興建的。所以很少有建築師能夠修築五層以上的高樓，那都是造物師的作品。」

　　更遠的東面，隱隱約約可以看到生物流的建築，外形上倒是沒有那麼多的花俏，但據車伕所說，生物流的建築講究的是內在的舒適性，冬暖夏涼、濕度宜人、墻面還能散發馨香。具體的他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前些年隨麥內羅導師來此辦事的時候偶然聽聞這些。

　　而生物流的主樓是「筍之塔」，據說每年春天能夠自己長高，雖然這會兒比之「齒輪之塔」要低得多，但是預估在百年之後將反超對方。

　　「那座樓是活的？」霍普驚訝不已。

　　「這個小人就不懂了，還得依靠霍普大人您親自去發掘才是。」車伕笑著回答。

　　跟著前面的霍氏馬車繼續前行，繞過進修院外墻之後，馬車從一座橋上跨過了青江繼續往南。這裡的樓房也變成了單門獨戶的小院，雖然整體不如富人區那邊的奢華，但是也不失雅緻精巧。這一片便是進修院造物師的聚居區，沒有造物師資格的人甚至有錢都買不到這裡的房子。

　　兩輛馬車在一棟靠近生物流區域的兩層小樓之前停下，這裡就是他們的終點站了。

　　在寸土寸金的左京城裡，這棟小樓雖然比起同一片區的其他樓房而言顯得有些小了，但內裡的設施還是夠用了。

　　樓上有三房，除了赤楓與霍普各一間之外，還能有一間作為兩人共用的實踐室。樓下兩房一廳，女傭和隨侍武士各住一屋，大廳可以吃飯可以待客。前庭甚至還有個小小的花圃，種了些花花草草，讓他們保留些在背山城培養所時的感覺。

　　事實上週邊那些房舍儘管要大一些，要麼就是導師們的住所，要麼也是幾名學員合力購買或者租賃下來，只有少數出身貴胄的人才能獨享一棟。

　　小樓的東面不遠處是另一座橋樑，橋樑對面直接通往生物流區。霍恩給兒子買的樓，自然是首先考慮霍普的方便。當然，赤楓願意同住，他自然也是歡迎得很。

　　到了地頭，除了兩位造物師四處走動，熟悉未來幾年將會居住的地方之外，包括羅犽在內，其他人都在忙著搬行李。

　　其實赤楓倒是想過去幫羅犽哥哥和雪桃姐姐一把的，但是無奈他是依靠助力腿甲走路的，照顧自己都有一定的難度，再要去搬東西的話，那只能是添亂。

　　但是他也不會就這麼幹看著，歪著頭想了一會兒，便進入了造物的狀態。不一會兒工夫，他的新造物出現了，是「行李車」，風格依然延續自行椅的思路，將馬車造型給微縮化了。

　　在「行李車」的輔助下，其他人只需要把馬車上的行李轉移到這部小車上，然後推進房子裡，無形中省去了不少力氣。

　　霍武不禁贊到，「赤楓少爺的造物總是那麼的好用！」隨後他又意識到自己的話語有貶低霍普的意思，不由得偷偷回頭瞄了主人一眼，見霍普沒在意，才安下心來。

　　不管怎麼樣，兩個年少的造物師將在左京住下來，從此開始一段新的人生旅途。

　　（左京已經到了，這一捲開始，情節將抽絲剝繭地展開，學習不再是主題，更多的矛盾與紛爭紛沓而至，從卷名你們應該就可以看出。想要看到赤楓更精彩的表現嗎？多多投票吧，給老風以激情，給大家構造一個神奇的造物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