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烽煙漸濃 第十八章 不公正的待遇（下）

　　回到進修院，唐克又一次把赤楓叫到了自己的辦公室，自然也少不了斯圖爾特。

　　他開門見山地說到，「林順那老東西把你留在軍營裡二十多天都做了些什麼？你今天若是還回不來，我就準備親自去搶人了。」

　　看到兩人關心地看著自己，赤楓也不好意思欺騙他們，但考慮到林永威和林順大將軍兩人都親口囑託自己不能洩露「弓手」的秘密，他不得不採用一個較為婉轉的說法。「鎮西軍讓我幫他們弄三星戰鬥裝甲。」

　　「我當是什麼秘密！」唐克不屑地往北面看了一眼，似乎是在看鎮西軍大營的方向，「凡人終究是凡人，不就是三星的戰鬥裝甲嗎，林順那老東西還和我玩神秘！他手底下有幾個三星的軍用造物師，怕是想要學習赤楓構造三星戰鬥裝甲的手法吧。如此一來，他們鎮西軍就能自行補給低端戰鬥裝甲了。」

　　斯圖爾特不解地問到，「為了這個，他們值得放棄一具六星戰鬥裝甲嗎？」

　　「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林順那老東西是知道這個道理的。」唐克雖然對鎮西大將軍不怎麼感冒也不怎麼尊重，但是評價總算還不低。「對了，赤楓，你在軍營裡的這些日子，沒耽擱思之力掌控能力的提升吧？」

　　「當然沒有，我天天都忙得很，若非思之力實在不夠用，我早幾天就回來了。」眼見兩人不再追究三星戰鬥裝甲的事情，赤楓也鬆了口氣，不必面對兩難的境地。

　　「好吧，春季交流賽取消了，軍供也完成了，你就安安心心地待在進修院裡學習吧。最近不要隨便外出了，現在局勢很緊張，左京也不平靜，最好少離開進修院和聚居區的範圍。」唐克最後交待了幾句，便放他離開。

　　陪著赤楓離開副院長辦公室，斯圖爾特問到，「接下來你打算學些什麼？」

　　「我打算學合金結構，這一回去軍營，發現三星制式鎧甲的材料我都沒掌握，要不然不會在那裡待那麼久的。」赤楓把自己的想法如實說了出來。

　　斯圖爾特聞言明顯鬆了口氣，「你能這麼想那就好，我原先還擔心你過分地沉迷于戰鬥裝甲，而忽視了基本的合金知識。三星制式鎧甲的主流是秘銀硬化合金和秘銀柔韌合金，這兩樣必須掌握，但是都是三星高段的合金結構，你現在還無法實踐。我建議你從三星中段的秘銀合金開始研究，整個秘銀系列合金結構都是由此拓展開的，結構大同小異。」

　　「那其他合金就不需要了麼？」赤楓雖然相信導師，但卻非那種言聽計從的人，他有自己的主見，所以更要問個明白。

　　相處這些時日，斯圖爾特也漸漸瞭解了赤楓的脾性，對于這點不但沒有什麼不滿意，反而是相當欣賞，「三星合金千百種，真正最實用的也就三種，構造戰鬥裝甲動力機構和核心齒輪的高達尼姆堅韌合金，構造板甲類鎧甲和武器的秘銀硬化合金，構造環鎖類鎧甲的秘銀柔韌合金。其餘雜七雜八的合金，你只要有一本《三星合金大全》在手即可，需要用時馬上研究，否則哪有那麼多精力去記各種合金結構。」

　　赤楓聽完點點頭，導師所說確實有道理，人力有時窮，不是懂得所有的才是最好，什麼都懂的後果就是什麼都不精，必須懂得取捨之道。斯圖爾特推薦的三種合金正是屬于那種必須掌握的基礎，而其他合金結構則需要視個人的研究方向而定，沒必要囫圇吞棗地一鍋端。

　　軍供的事情暫告一個段落，而羅犽依然留在軍營中接受林永威的指導。有過一次在東城區被打劫的經驗，赤楓也不敢再隨便單獨出行，于是便老老實實地在進修院中潛心學習了半個月。

　　但有時候麻煩這種東西並不會因為你的良好表現而忘記你，尤其是對赤楓這樣的名人，麻煩上身的幾率遠比一般人高一些。

　　按理說他每天三點一線的生活應該不會惹麻煩才對，而生物流那邊鄭秋雖然與他不對付，但她也有身為天才的驕傲，絕不會為了一次失敗而胡攪蠻纏。對鄭秋而言，只有堂堂正正地在少年組的選拔上贏回來，才能把失去的贏回來。

　　赤楓的麻煩卻是來自機械物流的內部，正應了那句話，「最堅固的堡壘總是從內部被打破的。」

　　烏嵐帝國人自古好內鬥，這說法一點都不假，若非如此，以烏嵐帝國軍人的悍勇，早把塔拉帝國滅了三四回。帝國的朝堂上有大臣們的派系紛爭，左京的進修院有造物師的流派之爭，就連機械物流內部，也有人因為嫉妒赤楓的成就而想要與他爭一爭名氣。

　　這人倒也不是什麼突然冒出來的路人甲，說起來赤楓也是見過的，正是那個當初受了鄭秋挑唆來找赤楓切磋的李陽。

　　此人一直覺得自己是個天縱之才，只是時運不濟，前兩年還在兒童組時，連續遇到「千年之一代」的王庭壁和鄭秋，才功敗垂成。在他看來，赤楓這回僥倖勝了鄭秋，只不過是用了取巧的手段。

　　李陽本身也是一名三星造物師，眼見赤楓能夠越級構造戰鬥裝甲，不免也去做了嘗試。事實上這樣的現象並不少見，左京進修院的機械物流在內部選拔結束之後，興起了一股越級體驗戰鬥裝甲的熱潮，幾乎所有的三星造物師都在做著同樣的嘗試。

　　李陽說起來是有些天分，在數百名三星造物師當中，最終能夠成功實現越級構造戰鬥裝甲的只有寥寥數人，都是機械物流的精英，他便是其中之一。但他已經達到了三星高段，其實說越級構造，水分已經很大了，但他尤不自知，還沾沾自喜，覺得赤楓能做到的，他也同樣可以。

　　就這樣，他再次打起了赤楓的主意，意圖通過戰勝赤楓來抬高自己的身價。但是因為領教過羅犽的口才，他也知道若是找上門去約戰肯定是不成的，于是便在進修院內散佈消息，自作主張地定下了與赤楓交手的日期。

　　赤楓平日裡基本上很少和別的造物師打交道，每天早上都專心地在五樓資料室裡研究合金結構，下午則搭著林順派來的馬車到他的私人產業去完成另外五具「弓手」。

　　直到一天晚上，霍普從「筍之塔」回來，好奇地問到，「你什麼時候和李陽約戰了？聽說他要和你來一場三星造物師的『巔峰越級之戰』。」

　　「什麼李陽？什麼『巔峰越級之戰』？」赤楓有些摸不著頭腦。

　　知道赤楓絕對不會騙自己的，霍普也不免有些納悶，「現在整個進修院都傳得沸沸揚揚了，你居然不知道？」

　　赤楓這個當事人有點無辜，「你看我最近忙的，我甚至連李陽是誰都不知道。」

　　霍普本也不是個好事的人，上一次「船魚」事件已經讓他體會到了三人成虎的道理，更是不喜歡道聽途說。他今天剛剛聽說了這件事，為了避免被人誤導，也沒去多瞭解，便匆匆回來詢問赤楓，原以為能從他這裡聽到事情的真實版本，沒想到卻是如此結果。

　　兩人正在為這莫須有的事情而納悶不已，霍武卻不知從那個犄角旮旯裡跳了出來，「這件事我知道！別說是進修院傳遍了，連高級武士營都在聊。」

　　對于這個話嘮男的八卦本事，赤楓是相當清楚的，于是便問到，「那你說說。」

　　直到看到霍武倒了杯水坐下來，潤了潤嗓子準備天花亂墜的時候，他又有些後悔了，趕緊補充一句，「儘量說簡單些，不然我寧可明天去問別人！」

　　霍武聞言哀怨地看了看兩位少爺，只得以他的方式「簡單」地將情況說了一下，「話說那李陽是機械物流前兩期兒童組的代表，連續敗于王庭壁和鄭秋之手，結果把自己熬進了少年組，卻又因為還沒晉級四星，暫時還沒資格成為代表。」

　　「你說書呢？還話說……」一聽開頭，霍普就知道這傢伙的話短不了。

　　看著霍武那樣子確實是打探得比較清楚，赤楓也只能由著他說下去。

　　「其實兩位少爺是見過李陽的，你們猜他是哪個？」若是手裡再有一把摺扇，霍武怕是真的可以去茶樓說書了。

　　眼見兩位少爺臉色臭臭地盯著自己，霍武才不敢等他們做出猜測，主動地給出了答案，「還記得那天晚上有人主動上門來找赤楓少爺切磋嗎？後來被羅伊趕走的那個。」

　　赤楓和霍普對視了一眼，這下子終于搞清楚誰是李陽了，原來是那自以為是的傢伙。

　　「那『巔峰越級之戰』又是什麼意思？」霍普趕緊追問，免得自己的隨侍又拉拉雜雜說一堆沒用的廢話。

　　「話說那李陽看了赤楓少爺在內部選拔賽上的表現之後，便也隨大流地效仿越級構造戰鬥裝甲。嘿！你們猜怎麼著？」

　　脾氣一向極好的霍普也終于忍無可忍了，揚起手臂對著他的腦門威脅到，「你再『話說』，你再讓我們猜，看我不揍你！」

　　霍武縮了縮脖子，趕緊老老實實地「交代後事」，「李陽成功地越級構造了戰鬥裝甲，所以他就邀赤楓少爺來一場『巔峰越級之戰』，赤楓少爺也答應了。」

　　「我什麼時候答應了？」赤楓惱火地問到。

　　「這個不是我說的，是那個李陽說的。」眼見兩位少爺的臉色都不好看，霍武趕緊端著水杯閃人，準備去找雪桃她們繼續自己未盡的說書事業。

　　「我很忙，你去說給雪櫻聽吧。」這是雪桃驅趕他的理由。

　　「雪櫻妹妹，你猜我來告訴你什麼？」這傢伙真的就找上了無辜的雪櫻。

　　雪櫻無奈地看著他，伸手比劃了一下。

　　霍武恍然大悟，「哦，我知道了，你不能說話，那你就不用猜了，坐下來聽我說就是了……」

　　「你能不能給我安靜會兒！」霍妮突然出現在樓梯口，不滿地瞪著霍武。

　　這段時間她發覺這棟樓裡的氛圍相當不對，赤楓對她再也沒有了以往的熱情，就連其他人看著自己的眼神也都怪怪的。她不再是當初受寵的小公主，就連母親也很強硬地讓自己必須乖一點，不能給哥哥和赤楓添麻煩，這讓她相當委屈，只能拿下人來出氣。

　　只是她連出氣的對象都得審慎選擇，羅犽她不敢惹，雪桃、雪櫻姐妹和赤楓關係很好，母親也不讓她惹。到了最後，就只剩下他們霍氏的女僕和霍武可以欺負。

　　對于自家的小姐，霍武不看僧面看佛面，受點委屈也沒話說，終于安靜了下來，所有人也得到了清靜。

　　雪櫻吐了吐舌頭，抱著胖鳥躲進了房間裡。

　　「你去赴約嗎？」過了許久，霍普轉頭問到。

　　「幹嘛要去，我忙得很！」赤楓說的是實話。

　　霍普有些擔憂地看著他，「可是對方已經先斬後奏，把這件事傳遍了進修院和高級武士營，你若是迴避了，他不知道還會放出什麼樣的謠言來。」

　　赤楓聞言認真地看著他，「霍普哥哥，你覺得和一個白痴那麼認真有意義嗎？」

　　「好吧，隨便你，我只是給你個建議而已。背山城有句俗諺是這麼說的，『對付蟑螂，你若是不把它踩死，它就會總在你面前飛來飛去的。』」霍普聳聳肩，不再參合這件事。

　　赤楓聞言若有所思，那個李陽還真像個蟑螂那般討厭，或許以一場無懈可擊的勝利來讓他閉嘴是個不錯的辦法，可是自己真沒時間去應付那白痴。鎮西軍那頭馬上就要開拔了，自己必須履行承諾，抓緊時間為他們提供後面的五具「弓手」。

　　「算了，等有空再去收拾那隻討厭的蟑螂吧！」他打定了主意。（現在揭曉踩臉事件的真相。老風的寶貝女兒五個月大的嵐公主非常喜歡踩人，尤為喜歡把小腳丫子抬得高高的去踩，于是老風自覺地把臉送過去，她自然而然地踩了上來。嗯，熱乎乎軟綿綿的，感覺還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