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烽煙漸濃 第十五章 被取消的交流賽（下）

　　打定主意想要構造出一具實用的遠程戰鬥裝甲之後，赤楓便不再去考慮花多少時間的問題，而是全心地投入，這也是造物師應有的鑽研精神。

　　在李偏將的配合之下，他認真地用思之力去感受陳列室裡每一具戰鬥裝甲的結構特點。這些大傢伙可不是背山城西門那具擺樣子的殘次品，都是能夠用于實戰的真傢伙，內裡什麼機構都不缺。

　　鎮西軍大營這回獲得夏官司馬的批文，允許就地于左京進修院徵調簽約造物師進行軍供，自然是希望能夠儘可能多地獲得戰鬥裝甲的供應，因此也毫不吝嗇地把各種型號的戰鬥裝甲都送進了陳列室裡，以便造物師們按圖索驥進行構造。

　　所以這些大傢伙都保養得光鮮澄亮，不止是關節處必須定期更換潤滑油，連外層裝甲上都均勻地抹了一層保養油，讓戰鬥裝甲看起來更是光彩熠熠。

　　這種事情在赤楓這樣的造物師看來卻是沒有必要，高達尼姆堅韌合金這種東西本來就不會生鏽，這麼做除了好看實在是沒有什麼大用。戰鬥裝甲這種東西對于造物師而言就是消耗品，壞了就再構造，平時保養得再好，上了戰場終究是會損壞的。

　　這樣的心聲若是讓操控戰鬥裝甲的軍士校尉們聽見，多半是會氣急敗壞的，他們視若生命的寶貝在造物師大人眼中竟是如此不堪，真可謂人比人氣死人。

　　在造物師眼中算不得什麼的戰鬥裝甲在軍隊裡可是不可多得的超強戰力，鎮西大將軍甚至授意讓李偏將私下裡與機械物流的幾位四星造物師商量，表示願意額外支付報酬，以求他們多構造幾具戰鬥裝甲供鎮西軍之用。

　　至于最終能有幾個造物師同意鎮西軍的私下要求便不得而知了，畢竟這種事情多少有些不合規矩，不會有人在外肆意宣揚的。

　　赤楓參加左京進修院內部選拔時構造的大劍戰鬥裝甲並非制式標準，外層裝甲就不用說了，就連個頭大小都是偷工減料的，至于戰鬥裝甲的另一個關鍵——操控機構同樣也是簡化版本的唐氏流派操控機構。

　　所謂唐氏流派操控機構是烏嵐帝國軍用大劍制式戰鬥裝甲的一項標準，在軍方有一個暱稱叫做「獨臂人」。「獨臂人」顧名思義就是一條胳膊，意指唐氏流派的左右臂不對稱操控機構。

　　這種雙臂不對稱的操控機構是根據大劍的使用特點而構造的，右臂能夠做出各種細緻的戰術動作，而左臂卻只能進行最簡單的基本動作，僅僅起到幫助戰鬥裝甲穩定平衡的作用。

　　唐氏流派的不對稱操控機構可謂最實用的軍用標準，極大地簡化了戰鬥裝甲的操控難度，使得更多天分不算很高的軍士能夠迅速地上手，因而被選為大劍制式戰鬥裝甲的操控機構標準。

　　而雙劍敏攻型戰鬥裝甲則大多採用孫氏流派操控機構，講究雙臂的均衡與協調，操控難度遠大于唐氏流派，只有少數天分較高的軍人才能掌握，而這些人無一例外地被授予校尉甚至以上的軍職。

　　與孫氏流派對應的，塔拉帝國也有一種瑪斯特流派講究均衡的精細操控，兩者都被稱為高級軍用操控流派。

　　但是據李偏將所說，最複雜的操控機構流派卻不是這兩種，也不是兩大帝國的研究成果，而是誕生于幻物大陸一個邊陲小國艾珀公國的喬布斯流派。

　　喬布斯流派操控機構的雙臂雙腿均能利用戰鬥裝甲的球狀關節進行全方位無差別的動作，比真人的關節還要靈敏許多，能夠做出極其複雜的戰術動作，被稱為戰神操控機構，兩大帝國能夠適應如此複雜操控的軍人加在一起還不足十指之數。

　　據李偏將說，鎮西大將軍麾下的先鋒大將敕封建威將軍的專用戰鬥裝甲就是使用喬布斯流派的操控機構，對付尋常大劍制式戰鬥裝甲可以以一當十。不過喬布斯流派的操控機構卻不是四星造物師所能夠掌握的，事實上每一具擁有喬布斯流派操控機構的戰鬥裝甲無一例外都是七星造物。

　　至于其他重錘攻城型戰鬥、劍盾均衡型、槍矛突擊型、斧鉞重裝型也都有各自最適合的操控流派，這些都是赤楓需要掌握和借鑑的東西。想要構造出一具實用型的遠程戰鬥裝甲，一個合適的操控機構是一切的根本。

　　除此之外，他還特地去研究了床弩的校準機構，準備將其移植到遠程戰鬥裝甲上。等到他弄清楚遠程戰鬥裝甲的所有關鍵細節之後，終于明白這東西有多麼的困難。

　　想到這個赤楓不禁有些沮喪，自己有想法是好的，但是未免太小瞧了先輩們。若非遠程戰鬥裝甲有太多的難題，怕是早已被構造出來並且列裝于軍隊，又如何能等到自己來研究的一天。

　　先不說作為戰鬥裝甲自身所必須的基本功能一樣不少，單單多出來的校準機構就是一個大麻煩。將兩者整合在一起之後，雖然複雜程度比不上喬布斯流派的操控機構，卻也已經比孫氏流派要複雜多了。

　　赤楓估計要有六星造物師的實力才能將之整合到一起，而且整合之後的操控難度也幾乎趕得上喬布斯流派。

　　這樣的遠程型戰鬥裝甲即便構造出來了，也是極少數人才能操控得了的，但是戰鬥力卻比不得使用喬布斯流派操控系統的專用戰鬥裝甲，兵部肯定不會喜歡。況且赤楓也沒有能力將常規操控機構和校準機構整合在一起，分開構造倒是沒有問題。

　　「分開構造……」赤楓突然有種如夢方醒的感覺，「歷史上沒有一具戰鬥裝甲內裝兩套操控系統，但不代表不可以這麼做！」

　　他為此專門找上李偏將探討了一番。

　　李偏將聽了他的設想，不由得愣怔了半天，半晌才吐出一句話，「不得不說，大人您的想法很瘋狂，但實用性如何就不得而知了。末將也不太擅長操控戰鬥裝甲，還是找個懂行的人來和大人您探討為好。」

　　李偏將此時已經看出赤楓確實有能力構造戰鬥裝甲，否則這位小大人也不會浪費那麼多的時間在研究操控機構上，而且探討一些細節時還頭頭是道，顯然已經在這方面浸淫了一些時日。

　　他不是造物師，也不太懂造物師，雖然聽說戰鬥裝甲最低是四星造物，但就如赤楓所說，「有誰規定一套戰鬥裝甲之中不能有兩套操控系統？」那麼換一種說法，又有誰規定三星造物師沒有能力構造戰鬥裝甲呢？

　　隨著赤楓研究的深入，李偏將終于忍不住好奇心，私底下通過左京城裡的人脈關係稍微地探聽了一下他的來歷和名聲，終于是知道了他在左京進修院內部選拔賽上的驚人舉動。由此，他已經堅信赤楓一定會動手構造出一具遠程型戰鬥裝甲，只是最終的效果如何還不得而知。

　　本打算去鎮西軍先鋒營裡借調一名操控戰鬥裝甲的軍士來配合赤楓的研究，但是當他得知赤楓的名聲和事蹟之後，最終決定冒險賭一把，找上了先鋒大將建威將軍林永威。

　　正如喬布斯流派操控機構又被稱為戰神操控機構，所有有能力駕馭使用了喬布斯機構的七星戰鬥裝甲的人都被尊稱為戰神，而戰神稱號同樣也被廣泛地認可為七階職業。

　　整個幻物大陸加一起，擁有戰神稱號的人也沒多少，林永威正是其中之一，在烏嵐帝國的名頭甚至比其直屬上司鎮西大將軍還要響亮一些。只可惜他是以勇得名，卻非萬人敵，除了打先鋒時勇武過人，統兵能力實在讓人不敢恭維，否則于軍中的位置還能更高一些。

　　李偏將找到此人時，林永威正在保養他的專用戰鬥裝甲。

　　那是一具足有一丈高的巨型裝甲，比之大劍制式戰鬥裝甲體型大了幾乎一半。其外層裝甲不再是高達尼姆堅韌合金的那種普通的銀白色，而是變成了一種靜謐的幽藍色，據說是帶有傷害反射屬性的完美變物級別合金，也是七星造物師才能構造的極品。

　　林永威的這具專用戰鬥裝甲是有名字的，叫做「荊棘」，就源于外層裝甲的傷害反射特性，在戰神級別的戰鬥裝甲中也屬于有名的難纏，很多人都不願意和他正面交鋒，否則就算能打贏，那也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慘勝。

　　每一具戰神級別的戰鬥裝甲那是傳世之寶，即便是七星造物師也未必能構造出來。這已經不僅僅是能力的問題，更是因為材料的稀缺。

　　大部分七星造物師手頭能有一枚七星造物級別的合金齒輪就已經不錯了，然後以這枚齒輪為核心，臨時構造出一具擁有七星實力卻沒有七星價值的戰鬥裝甲用于戰鬥。這樣的戰鬥裝甲往往是打過一次就壞的消耗品，也只有整日跟著造物師大人的隨侍武士能用，若是軍隊配備這樣的裝甲，怕是買得起也用不起，誰也舍不得將之送上戰場。

　　在幻物大陸上真正能稱得上戰神級別的戰鬥裝甲也就只有那麼幾具，其材料從裡到外都是貨真價實的七星造物。對上一般的制式戰鬥裝甲通常倒是不會有什麼問題，但若是不幸在戰鬥中有所損壞，還得求爺爺告奶奶地找罕見的七星造物師協助修理，自然不肯和「荊棘」這樣的噁心玩意兒對決。

　　作為一具名震天下的專用戰鬥裝甲，「荊棘」自然是不能像是一般的戰鬥裝甲那樣只有固定的一種武器，除了沒有遠程的弓之外，刀槍劍戟斧錘盾一應俱全，在上戰場時，還需要助手操控著一具輔助載重裝甲幫他攜帶多餘的武器。而他助手的那具載重裝甲則被人戲稱為「拖油瓶」，除了扛東西毫無戰鬥力。

　　此時「荊棘」的手中正拿著一對板斧，斧刃的扇面堪比一扇門板，配合「荊棘」內裡那枚出力高達一百馬力動力機構，一斧子就能把左京城的大門給劈開，比之一般的重錘攻城戰鬥裝甲要威猛得多。

　　林永威雖然是「荊棘」的現任主人，但自然不是第一任，應該也不至于成為最後一任。這是一具傳世超過兩百年的老牌戰神級戰鬥裝甲，歷來劃歸鎮西軍大營，用以抗衡烈霞山脈以西的塔拉帝國。

　　正因為不想成為「荊棘」的最後一位主人而成為帝國的罪人，林永威總是很認真地保養這具戰神級戰鬥裝甲，悉心程度比當初第一次為自己的寶貝兒子洗澡還要小心翼翼。

　　「荊棘」上的機構部件若要是隨便弄壞了一處，雖說是能夠修理的，但是難免上京夏官司馬那裡要發函來申斥一通，甚至于幾個主要責任人還要被罰俸降職以儆傚尤。

　　李偏將自然是知道這些的，于是靜靜地等在一旁，在林永威完成例行保養之前不敢輕易上前攪擾。（謹以喬布斯流派之名紀念偉大的史蒂夫.喬布斯先生，感謝他為我們的生活所作出的貢獻。）（嗯，今天是光棍節，和喬布斯關係不大，只是剛好寫到這章，用到這個名字，就順便緬懷一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