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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蕩巨賈的寶盆(天都不思議之六)》第5章
  第四章

  三年後  城西大眾戲樓

  「聽說了沒有?繼上個月李尚書屁股還沒坐熱,就被風姬轟出去的事件後,昨兒個哪!那三位東都來的大人,連醉凝樓的門檻都沒瞧見呢!」

  「何止門檻沒瞧見啊!連那千里進貢的上好綾羅綢緞,都給當垃圾扔出門去了!你們就沒看到,當風姬冷冷甩他們一句:「『趕緊的給我辦正事去,少沒出息的只知道乾領俸律不幹活兒』時,那幾個人臉上那又窘又癡迷的可笑模樣。」

  「是實話啊!朝廷發他們薪晌,本來就不是讓他們來天都吃喝玩樂用的。」

  「可是除了風姬,誰敢當著面說這話啊!又除了風姬,誰說出這話後不等著被人收拾啊!」

  「那可不,但誰讓風姬脾氣冷歸冷、怪歸怪、硬歸硬,可那聽了後讓人心情豁然開朗的繞樑歌聲,那望後了令人魂縈夢繫的絕艷舞姿,普天之下,她若稱第二,誰人敢稱第一!」

  「那是自然,要知道,風姬那『天都第一歌舞妓』之名可不是自己叫著玩的哪……」

  明明是高朋滿座的戲園子,明明台上的演員演得那樣賣力,但台下的看倌們在看戲的同時,口中談論的話題卻只圍繞著同一個人物。

  而正當眾人七嘴八舌的議論紛紛之際,突然,一個含笑的慵懶嗓音由二樓的居中豪華包廂裡傳出——

  「聽到眾人如此誇讚我們的風姬,我真是既感慨又感動哪!」

  「看戲就看戲,少在那裡胡扯八道。」臉依然朝向戲台的方向,一身男子裝扮的曲風荷坐在火炕旁的座椅上,一邊嗑著瓜子,一邊淡淡說道。

  「問題是我今天不知為何,一點看戲的心情都沒有。」沈惟明調整了一下火炕上的臥姿,百無聊賴地用左手撐著下頰,然後右手舉著摺扇將桌上的瓜子一顆顆的撥到東邊,再一顆顆地撥回西邊。

  「不想看就別來。」

  「那可不行,人家特地邀了我,我卻沒來,那不擺明了給人下不了台。」望著曲風荷淡漠的側顏,沈惟明呵呵一笑。

  「你因為想給人面子,以至於不得不傻坐在這裡是你自己的選擇,沒人逼你。」說完了這句話後,曲風荷終於將臉轉向了沈惟明,「所以你能不能別吵我看戲?」

  「你若真看了進去,我自然不會吵你。」回望著曲風荷微瞇的眼眸,沈惟明笑得那樣俊邪。

  瞪著沈惟明臉上那有些氣人的自信笑容,半晌後,曲風荷才又別過眼望向戲台,「你這回做的曲子太詭異了。」

  是的,雖然曲風荷很不想承認,更不明白沈惟明是由哪點判斷出她的心不在焉,但她今日確實無心看戲。

  而她無心看戲的主因正如她自己所言,是出在這一回她即將要唱的曲子上——沈惟明親手譜的曲子。

  其實,由她在醉凝樓以「風姬」之名初試啼聲、驚艷全場至今的每一首曲子,都是出自沈惟明之手,可這回,她著實對他做出的新曲有意見。

  「那可是我的得意之作呢!」聽到曲風荷對自己這回新曲的評價,沈惟明好整以暇地輕揚著摺扇,「更何況就是知道你能唱,我才寫的。」

  「那首曲子是個人都唱得了。」望也沒望沈惟明一眼,曲風荷冷冷說道。

  是的,這就是讓曲風荷覺得詭異的地方。

  儘管至今她依然覺得奇怪,奇怪像沈惟明這樣一個滿身銅臭的市儈奸商竟有譜曲的嗜好,並還能譜出那般美妙的曲子來,但過往,他所譜的曲子都具有相當的難度,但這回,他卻做了一首誰人都唱得了的曲子!

  「一點也沒錯,所以開唱後,請別忘了告訴我是否有人天天去捧場。」

  雖然沈惟明的回應是那樣的雲淡風清,卻足以讓曲風荷明瞭他的言外之意,因此聳了聳肩後,曲風荷再度將臉轉回戲台,繼續撐著下顎嗑著瓜子。

  「但萬一那人第一天就不小心被我轟出去,我可不負責。」

  「自然不用你負責。」聽到曲風荷的話後,沈惟明哈哈一笑,「而且我保證絕對會跟隨所有天都城民的腳步,對你的所作所為鼓掌叫好,引以為傲。」

  「不好笑。」曲風荷冷冷瞟了沈惟明一眼。

  「對一個有勇有謀、浪蕩成性的絕頂奸商請別要求太高,畢竟我所擅長的是天衣無縫的漫天大謊、真假難辨的虛情假意,而不是笑話。」由火坑上緩緩坐起,沈惟明伸了個大大的懶腰後逕自站起身,「好,我今日的面子做足了,一會兒一起到四方街逛逛去,老樣子,一刻鐘後馬車上見。」

  是的,老樣子,在馬車等候沈惟明,因為像他那般身份之人,絕不可能說走就走,只可惜那些對他而言張口就來的虛偽寒暄、應酬話語,對曲風荷來說簡直如同酷刑。

  而就如同過往的每一回一樣,一刻鐘後,沈惟明準時出現在馬車中,然後在馬車駛向四方街之時,與曲風荷一同坐在馬車上望著車外熙熙壤壤的人潮。

  過一會兒,沈惟明幽幽提問,「那個騎馬的藍衣中年男子打哪來的?」

  「馬匹四肢短小精壯卻疲累,男子的外袍全新,腰帶下露出一角的令牌呈墨綠色,應是為查前陣子發生的西村一案,特別披星戴月由夏城來求援的六扇門捕快。」

  「那個穿粉紅小碎花棉襖的丫頭哭什麼?是迷路還是受欺負了?」

  「都不是,是她好不容易攢錢買的冰棍掉地上了。」

  「那個手拎藍花包袱的老嫗是做什麼工作的?」

  「那根本不是老嫗,那是……」

  就這樣快速一問一答著,突然,一股奇異的感覺令曲風荷的寒毛一下子豎立了起來,更令她口中的話整個停頓,眼眸倏地射向一條小道中。

  那小道裡有什麼人,抑或是有什麼東西?否則為什麼她忽然會有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不知究竟那樣望了多久,曲風荷突然又聽得沈惟明的聲音——

  「你脖子上的傷是?」

  「你到底要問幾次才夠?」

  回頭瞪了沈惟明一眼,曲風荷再不理會他,繼續轉頭望著街道上所有的人事物,思索著自己心底那股至今依然未褪的詭譎感究竟因何而來。

  而沈惟明呢!在眼見曲風荷完全不為所動後,也沒有什麼特別的反應,只是由車座旁熟練地掏出一個排笛,自娛自樂的吹奏著。

  老實說,要是外人見到沈惟明此刻的模樣,肯定會訝異他竟也有如此悠然與沉靜的時候,但曲風荷卻不會,因為三年來,在她面前的他就是這副德行。

  更老實的說,就算到今天,曲風荷依然還是沒搞清楚自己當初為何會同意與沈惟明那根本不算合作的合作關係,並且至今還依然待在這個地方,待在這名男子的身邊。

  她猶然記得當她點頭的那日午後,她被領至了離沈家府內一處偏僻的獨立小屋中,而後,一名老邁蒼蒼的老嫗進到了她那間堆滿精緻織綿華服的房內,直勾勾的瞪了她一眼——

  「把你那身丑衣裳給我脫了,看了真礙眼!」

  而由那日起,絲毫不會歌唱、舞蹈,卻擁有千杯不醉的酒量與一身武學根底的曲風荷,便在那名老嫗嚴格且古怪的訓練方式下,開始她踏上天下第一歌舞妓的道路。

  一周學習三夜,一回三個時辰。

  除去學習之外,曲風荷泰半的時間都是自由的,她可以自在的隨意來去,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沒有人會干涉她,更沒有人會詢問她。

  不過有時沈惟明會一個人露出一種饒有興味的笑容踱步至她的屋前,然後告訴她晚上有個有趣的地方,問她想不想一塊兒去見識見識。

  而多半,她總會在那類其實無聊至極的場合中,聽到一些她想要的消息,獲得一些她想要的訊息,然後繼續她的破壞行動——當然,回來後她一定記得換鞋,並且再不是以「夜破」的名義。

  終於,一年多前,不知是由於曲風荷某回的破壞的確造成了毒皇的巨大損傷,抑或是毒皇個人出了什麼問題,但自那時起,天都的毒害真的少多了,少到了她的歌舞妓都由副業轉成了主業,可由於深怕毒禍再起,她依然不敢懈怠,依然戰戰兢兢地留在天都。

  其實連曲風荷自己都很納悶,納悶向來習慣於獨來獨往,個性差勁,且說話老得罪人的她,竟還真的成為了人們口中的「天都第一歌舞妓」,而她自己,竟也還真的莫名其妙地在醉凝樓裡工作得如魚得水,並且至今沒有離開。

  而這,究竟是要說沈惟明確實「善於識人」呢?還是要說她自己原來出人意外的惰性及隨遇而安……

  正當曲風荷坐在馬車裡胡亂冥思之時,突然,她的耳畔傳來沈惟明那向來慵懶且磁性的嗓聲——

  「進去看看。」

  眼眸一抬,曲風荷發現沈惟明逕自下車後,便瀟灑地邁步進入天都城中最著名的古玩鋪子「古芳齋」。

  「哎呀、哎呀!這不是沈老闆嗎?真是!明明您需要什麼,派人通知小的一下就行了,竟還勞您親自前來,真是怠慢、怠慢了!來,您請,今兒個有剛到的上好雲溪鐵觀音,您來嘗嘗?」

  「上好的雲溪鐵觀音?那我還真是非嘗不可了。您先請,李掌櫃。」

  當沈惟明與李掌櫃在那兒互相寒暄,並邊聊邊往內室走去之時,曲風荷早已如往常般的對前來招呼的夥計甩了甩手後,自己在店舖中逛了起來。

  不是風姬之時的曲風荷,在外人眼裡的身份,是來投靠沈惟明的遠房親戚,而因與「沈惟明」三個字沾上了邊,所以她也就莫名地被歸類於不可得罪的「貴客」一族,因此一見她甩了手,夥計自然也就識相地靜候於一旁,不再上前搭話。

  曲風荷的腳步,最後停留在一塊毫不起眼的樸硯之前,並從此再沒動過。

  那塊不起眼的醜樸硯,真的很醜、很普通,但只一眼,曲風荷便發現了,發現這塊樸硯裡頭包裹住的,絕對是塊絕頂好硯的硯心!

  是的,曲風荷愛硯,也懂硯,而這些知識,都是以往她的娘親所傳授給她,儘管她的娘親沒有機會教她到現今。

  但若她娘親有機會看到這硯,肯定也會愛不釋手吧……

  正當曲風荷完全沉醉在那塊樸硯的風華中,並微微有些惆悵時,突然,她的身後傳來一個輕柔、文雅,卻又帶著點冷傲的女子嗓音——

  「抱歉,不知道能否向公子借個步。」

  伴隨著這個高雅嗓音一同飄入曲風荷鼻尖的,還有一陣令人心曠神怡的茶香,與一陣奇異的冷冷幽香。

  「抱歉。」移動了一下自己的位置後,曲風荷微微對身旁的女子一頷首,為自己擋住了她的道路表達歉意。

  雖只一眼便收回視線,但曲風荷已判斷出這名女子絕非尋常人家。

  道地的天都口音、嫻雅的氣質、傲然的身姿、優雅的談吐衣著,身後跟隨著的兩名華服女侍,等候在外的名貴馬車,及一旁年約四十歲,同樣溫文爾雅的恭敬管家,和所有人身上全存在的陣陣茶香……

  嗯……這名女子應該是出身於天都城專掌勒琅國茶事與「司茶道」的狄家,但由於狄老大人兩年前仙逝,狄家如今只有一子一女一媳,而狄家長媳又是外地人士,不可能有這麼道地的天都口音,更沒讀過書,那麼此名女子,應該就是那被天都城民譽為「書香門第第一女」的狄清秋了。

  這什麼壞習慣啊?

  一當意識到自己腦中的想法時,曲風荷無奈地苦笑了一下。

  而之所以苦笑,是因為她怎麼也沒想到原本是因好奇沈惟明「識人之術」而一時興起與他玩的遊戲,如今竟潛移默化變成了她的習慣了。

  是的,沈惟明的「識人之術」跟他的「話術」同樣出類拔萃,經常可以根據人的口音、穿著以及各式習慣,精準地猜測出人們的出身、身份,甚至經歷,然後依此投其所好,來個賓主盡歡。

  正當曲風荷為自己的壞習慣哭笑不得之時,她的身後卻又傳來了女子嗓音,「公子若喜歡硯,城西的石硯堂專營好硯。」

  「多謝賜教。」望著將眼眸由自己一直盯視著的那塊樸硯轉回,且眼底冰霜微微消解的狄清秋,曲風荷淡淡答道。

  「舉手之勞。」

  書香門第出身,果然不同凡響,可看硯的眼光似乎有待培養啊!

  待那陣香風由身前襲過後,曲風荷又站回原處繼續盯視著那塊樸硯,然後聽著身旁二掌櫃急急迎上前來的腳步聲。

  「狄姑娘,您來了?對了,您前幾日在小店訂下的那塊玉……」

  但未待二掌櫃的將話說完,原本一直嗓音輕柔的狄清秋語調突然一變,「我不要了。」

  「不要了?」聽到狄清秋的話後,二掌櫃有些傻眼。

  「給那種邪門歪道摸過的東西,還能有什麼價值?」

  就見狄清秋冷笑一聲後,便有如店中有什麼不乾淨的事物似的,快速領著身後的侍女走出店門。

  望著狄清秋的反應,不僅二掌櫃愣住了,連曲風荷都有些納悶了。

  那種邪門歪道?摸過?

  「沈老闆。」

  正當曲風荷對狄清秋忽然轉變的態度有些不解時,她突然聽到了身旁二掌櫃的招呼聲,這才發現,不知何時,沈惟明已與大掌櫃一同走至了大廳,而他的手中,拿著一塊玉。

  玉、摸過、邪門歪道?

  厲害啊!

  當三者連在一起後,回身望著狄清秋傲雅的背影,曲風荷對於她居然敢當著沈惟明的面說出這般評價,著實有些佩服!

  當然,佩服之際,她還是不忘瞟了瞟那頭笑面虎,想明白他在得到這般評價後會有什麼樣的神情。

  「李掌櫃。」

  而沈惟明自然還是笑著的,就算老闆跟掌櫃的都一臉僵硬、尷尬之時,他臉上的笑容還是那樣的自在。

  「是的,沈老闆。」聽到沈惟明的呼喚後,大掌櫃連忙諾諾。

  「這幾日麻煩你四處尋尋,找到好的後,便給狄姑娘送過去。」將手中的玉交給大掌櫃後,沈惟明笑得那樣歡快,「當然,別說是我送的。」

  原來沈惟明早認識狄家千金哪!

  不過話說回來,這天都城的美女,特別是出身豪門世家的千金,哪個能逃過他的眼底啊!

  老實說,曲風荷從沒覺得沈惟明是個好人,但是他那長袖善舞、八面玲瓏、面面俱到、多方交好的交際手腕卻可說已臻神人級別,就更別提他如今那人人吹捧的鉅賈身份。

  所以,望著沈惟明毫不以為忤的模樣,曲風荷才會更好奇他們之間究竟有什麼糾葛,竟能讓那對陌生人雖有些傲氣,但其實還算溫文爾雅的狄清秋對他如此深惡痛絕……

  「沒問題、沒問題,小的明白、小的明白,就像以前一樣。」聽到沈惟明的話後,大掌櫃不斷點著頭,「小的相信,狄姑娘總有一天一定會瞭解您的一片真心的。」

  就像以前一樣?真心?

  原來如此……

  聽到大掌櫃的話後,曲風荷總算有些明白了,明白向來在眾人口中浪蕩成性的沈惟明,原來心中也會有所屬,更明白原來如此高高在上的男人,也會有吃鱉的時候……

  「發什麼愣呢?走了。」瞟了一眼曲風荷依然面無表情,但眼底卻有一抹促狹笑意的臉,沈惟明收起摺扇,向外走去的身姿依舊瀟灑。

  「對了,那塊硯……」

  但才走至門口,沈惟明突然又回眸望向方才曲風荷一直駐足於前的那方樸硯。

  「沈老闆若喜歡,就拿著玩吧!就當小的代替我家主人孝敬您了。」未待沈惟明將話說完,二掌櫃立即讓人將早包好的樸硯送至沈惟明眼前。

  「那可不行,該是多少就是多少。」沈惟明微笑拒絕著。

  「沈老闆,您這話可讓小的們為難了。」見此狀,一旁的大掌櫃連忙上前,「要不這麼著吧!您先帶回去,待我們找到送給狄姑娘的玉後,到時一併算、一併算。」

  向來不愛在這種小事中糾纏,因此沈惟明對大掌櫃笑了笑後,便示意身旁的曲風荷接硯。

  一待馬車走出兩條大街後,曲風荷便將硯塞回沈惟明手中。

  「拿著吧!」沈惟明將硯又塞回給曲風荷。

  「不要。」曲風荷一口拒絕後,再度將硯塞回給沈惟明。

  是的,曲風荷不要,雖然她是真的很喜歡、很喜歡這塊硯。

  但無功不受祿,更何況她很明白,這塊硯自己要不起。

  「為什麼不要?」笑盈盈地望著曲風荷的側顏,沈惟明饒有興味地問道。

  曲風荷淡淡說道:「太名貴了!名貴到我都懷疑那掌櫃眼睛瞎了。」

  是的,太名貴了,名貴到就算把天都整個翻過來找,也決計找不到比這更名貴的硯!

  而最令人忿忿不平的是,如此名貴的硯,那整個店裡,竟然沒人發現……

  「他沒瞎,只是鬼遮眼罷了。」用摺扇擋住刺眼的陽光,沈惟明笑得那樣淡然,「而這世上,遭鬼蒙眼的人多了去了。」

  世上遭鬼蒙了眼的人究竟有多少,曲風荷不知曉,但不知為何,聽了他這麼句話,她的心底,再度浮現出先前的那股詭譎感。

  「我先走了。」對自己心中所感怎麼也無法釋懷的曲風荷,最後索性丟下這句話後,便逕自由馬車竄出,然後往方才令她覺得渾身發寒的小道走去。

  那一條路,曲風荷其實走過了很多回,但不知為何,今日的她卻覺得每向前跨一步,她的頭皮就發麻一次。

  為什麼?

  忍不住地緩緩停下腳步,曲風荷環視著四周那原本熟悉的一切人、事、物。

  午後的陽光,灑落在她的身上,本應是溫暖的,但她的臉色卻微微有些慘白,而全身一陣惡寒。

  這天都,怎麼了?

  什麼時候開始竟變成這樣了?

  而她,又被什麼鬼遮了眼,竟到此時才發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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