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飛機緩緩降落的時候,隆隆的轟鳴聲讓顧言覺得頭痛欲裂,隨之而來的是肚子裡一陣翻江倒海。活了三十多年,這是顧言第一次坐飛機,暈機症狀幾乎從飛機起飛開始就沒停過。
好不容易熬到目的地,他臉色鐵青、滿頭冷汗,覺得腸子好像都絞在一起了。
在心裡安慰自己好在沒吐出來,但人還沒下飛機,他已為自己這次旅行做了總結:真他媽的是花錢找罪受!
坐了一會,等機上其他乘客走得差不多之後,他才站起來拿著唯一的行李,腳步虛浮地走向出口。
走出機艙後,看著航廈裡無所不在的日文看板,他才真有了自己身在異國的感覺。雖然,這是一次傷心之旅。
顧言是個修車工,自己開了家小車行,收入勉強還算可以。人長得五官端正、身材結實,乍看之下也算有型。
顧言的父母生他時年紀已經不小了,所以在他二十多歲就開始催他結婚,讓他們早點抱孫子。但顧言好像天生沒什麼女人緣,直到二十八、九歲才交了人生中第一個女朋友,交往了一年多之後結婚了。
然而計畫永遠趕不上變化,就在上個月,他離婚了。
一年不到的婚姻,簡直像一場兒戲,雖然顧言一直都是認真的,但是也沒有去勉強維繫已經破裂的感情。他即使也曾想挽回,可當前妻毫不猶豫地在離婚協議書上簽了名的時候,他覺得真的結束了。
都說男人薄情,其實女人冷血起來絲毫不遜色多少。
婚姻結束了,生活還要繼續。安慰了父母之後,為了讓自己早點從婚姻失敗的陰影中走出來,顧言決定出國去散散心,在旅行社門口徘徊了好幾天,終於咬牙參加了一個價格勉強在他的接受範圍內,四天三夜的日本溫泉遊。
只是沒想到這趟旅行才剛開始就讓他有點後悔了。
下了飛機,顧言仍感覺不怎麼好。
導遊在前麵點人數,看到他臉色不太好,問了一句,「顧先生,你沒事吧?」
他扯出一抹有些僵硬的微笑,「沒事。」雖然還是覺得想吐,但這麼丟人的事他是絕對不會說出口的。
一行人出了機場,隨後就上了巴士,顧言最後一個上車,坐到最後一排。二十人不到的小型團,基本上除了大嬸就是大叔,顧言在其中無疑相當顯眼。他人高馬大、表情嚴肅,同團的其他人都不太敢跟他搭話。
開車之後,導遊在前面講解這趟旅行的注意事項,顧言則趁著這段時間閉眼休息一下。
在陸地上讓人很有安全感,隨著車身的微微晃動,顧言漸漸迷糊起來,半夢半醒之間,耳邊突然傳來導遊的驚喜叫聲,「大家看!」
顧言下意識睜眼看向窗外,不遠處成片的粉色櫻花讓他愣了一下。
「這幾天正是櫻花盛開的時候,明天也會安排賞櫻的行程……」
短促的花期讓櫻花紛飛的景致更加珍貴起來。顧言頭靠在車窗上,看著眼前一片粉豔的花朵,心情突然好了不少。
既然來了,就好好放鬆一下吧——他在心裡想。
到了目的地,旅行社安排他們下榻的溫泉旅館,不算大,但是很乾淨,老式的木質建築,從裝潢到擺設都是最純正的和風。
分配房間的時候,顧言剛好是落單的那個,一個人獨住一間。他倒不是怕寂寞,只是覺得自己一個人占一間房對其他人不好意思,但人家都兩兩成雙的,也根本沒人跟他計較。
飛機降落時已經是傍晚,吃完晚飯之後也沒什麼特別活動,可以自己去泡溫泉,行程從明天才開始。
頭還有點暈,顧言覺得現在去泡溫泉不是個明智的選擇。於是進房間之前,他問導遊能不能出去走走?
導遊說可以,但是別走太遠怕迷路,並告訴他附近有個神社,晚上沒什麼人,還有棵很大的櫻花樹,可以去看看。
點頭說了聲謝謝,顧言回到自己的房間。房間不大,地上鋪著榻榻米,有電視,牆上掛著幅浮世繪。放下行李,他簡單收拾一下,又洗了把臉,才出了旅館。
這是他第一次出國,如果不是因為心情不好,應該算是個新奇的體驗。他是個乏味的男人,平時也沒有什麼愛好,更不懂得浪漫,他想這可能也是前妻跟他離婚的原因之一。
漫無目的在街上晃著,顧言打量著路旁的各式小店,他不懂日語,招牌上倒也有認得的漢字,但還是沒什麼感興趣的。
走沒多久,就看到了導遊說的那間神社,在長長的臺階上,遠遠就能看到大紅的鳥居。此時夕陽西下,整間神社都籠罩在一層橘色的光暈中。
在顧言的認知裡,所謂的神社大概就跟廟差不多。既然來了,就看看裡面供奉的「神」長什麼模樣吧。
上了臺階來到神社門口,巨大的鳥居兩旁各站著一隻守護獸。顧言抬頭仔細一看。狐狸?
他對日本的神社不瞭解,但守門的是狐狸,這神社裡供奉的應該是狐仙吧?
走進神社,也沒看到什麼人,現在早已過了參拜的時刻,四周異常安靜。
難道吃飯去了——顧言一邊想一邊往裡走,因為是神社,他完全不擔心「擅闖民宅」的問題,一路走一路看,不知不覺就走到神社後面。
那裡平時是遊客止步的地方,今天卻沒有人阻止顧言。
四處打量的時候,他發現了一條石板路,一直延伸到前方,路的盡頭有棵巨大的櫻花樹開滿了淡粉色的櫻花,隨著微風四散飄落,形成難得一見的美景。
顧言小小驚歎了一下,走到樹下抬頭看,在心裡盤算著這樹有多少年了。層層疊疊的櫻花幾乎迷了人的眼,再加上樹背著光,以致他沒有發現有道身影躺在樹枝上。或者說,是根本想不到樹上會有人。
發現有人來了,躺在樹枝上的男人緩緩睜開眼。
這個時間還有人來參拜?
皺了皺眉,他伸手撥開垂在額前的劉海,身後一頭烏黑長髮搭在樹枝上,隨風微微飄揚,身上只穿著一件月白色的和服,幾乎露出大半個結實胸膛,雖然是幅誘人的畫面,但男人身邊的氣氛太過妖異,不像是人類。
事實也的確如此。
言葉是只狐狸,確切的說,應該是狐仙。現在暫住在神社裡,基本上成天都無所事事,心情好時會實現某個人的願望,順便找幾個看得順眼的人纏綿一番。
身為狐族王族中的一員,言葉長相俊美外,還有著狐狸特有的陰柔感覺。魅惑他人是狐族所擅長的,事實上無論是誰,一看到言葉的臉,都不太會拒絕他。
得到得容易,所以就不會珍惜。這指的並不只是言葉個人,而是整個狐族的「通病」。
他們風流、淫亂,熱中於性,卻從不嚮往愛情。言葉更是其中之最。
打了個哈欠,言葉低頭朝樹下看了一眼。一個挺結實的男人,除此之外沒什麼特別的地方,長得倒還可以——就是年紀好像不小了。
通常,他觀察人時只在意對方的長相和年紀,因為這兩樣是他「擇偶」的條件。第一眼,他對顧言沒有產生興趣,於是百無聊賴地攏了攏穿得鬆鬆垮垮的衣服,曲起一條腿讓自己在樹上靠得舒服些。
就在他想著今天晚上去找誰共度一夜春宵時,樹下的人突然說了一句什麼引起他的注意。
中文?
許久不曾聽過的異國語言令言葉眯起眼看著下方的男人,後者眉頭緊皺,苦著一張臉,正對著樹大罵。
「其實我早就知道她外面有人,只是以為她總會回心轉意——」
「雖然離婚了,但是日子還是要過下去——他媽的!老子就不信這輩子註定打光棍!」
「我呸!那個小白臉有什麼好,跟個娘們似的——」
顧言完全不知道自己的一舉一動都被樹上的「神」看在眼裡,在這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找到了發洩機會,他先咬牙切齒地講述了一遍自己短暫而坎坷的婚姻,然後破口大那對「狗男女」,最後指著天對著樹發誓要迎接新生活。
一整套下來,把粗魯、粗俗表現得淋漓盡致,又有點傻乎乎的樣子,讓言葉看得津津有味,他對灑狗血的家庭倫理劇沒什麼興趣,可顧言的一舉一動卻讓他感覺很有意思。
積壓多時的情緒一古腦發洩出來,讓顧言像是一個歇斯底里的精神病患者,說到慷慨激昂時,突然抬起腿狠狠踹了樹一腳,覺得不解氣又補了一腳,之後瞪著樹幹直喘氣。
他這兩腳用足了力氣,樹幹雖然夠粗,可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讓言葉覺得自己都跟著晃了兩下。他皺了皺眉,心想這傢伙是不是瘋了?
然而一分鐘不到,原本氣喘如牛、一臉嚴肅的男人突然嘴角一撇,表情扭曲了一下,然後慢慢紅了眼眶——
言葉一愣,有點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沒看錯吧?哭了?
而且還是非常難看的哭相。
人高馬大的男人自然哭不出梨花帶雨的感覺,顧言瞪大眼睛,嘴巴抿成一條直線,用力吸了吸鼻子,眼眶裡的淚水忍了半天,還是掉了下來。
自己離婚時沒有哭,回家跟父母說時哭的也是母親,他一直忍著,現在終於一個人了,可以痛快哭一場了。
雖然聲音不大,但他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在心中把那套男兒有淚不輕彈的屁話拋到九霄雲外去。男人怎麼就不能哭了?男人也是人啊!
可在樹上看到這一幕的言葉實在忍不住想笑。因為被女人甩了而哭天搶地的,這對他來說是件很新鮮的事。眼前這男人長得也不難看,身強體健頭好壯壯的,這樣被甩可能就是性格和魅力問題了。
櫻花爛漫的樹下是個好地方,把悲情的氣氛烘托得更濃,一個大男人在樹下哭泣,也有點讓人同情。言葉想,如果對方是個更年輕可愛點的男人,他就會下去安慰一下了。但比起安慰,現在他更想看對方搞笑的舉動。
大約過了五分鐘,顧言終於哭夠了。拉起T恤下擺擦了擦眼睛和臉上的淚水,四周張望了一下,確定沒人看到這一幕之後,轉身離開。
只是剛走兩步又想到什麼,他轉過身,雙手合十對著樹拜了拜。
「多有打擾,敬請見諒啊!」
言葉趴在樹上看著他緩緩遠去的背影,嘴角的笑意一直沒有消失過。等顧言走遠了,他隨手摘了一朵櫻花放在鼻間輕嗅把玩。
看來,今天晚上他找到事做了。
風漸漸大了起來,吹起櫻花像是雪一樣飄散,像是要迷了人的眼,言葉的身影很快在花叢中緩緩隱去——
當天晚上,不知道是不是哭了一場心裡舒服了,顧言覺得自己整個人都有精神了。回到旅館時,正好是晚餐時間,在飛機上難受得什麼都吃不下,這會食欲也來了,吃完晚餐,肚子飽了,倦意就上來了,他原本只是想在床上躺一會休息一下,結果躺著躺著就睡著了。
不知過了多久,顧言醒過來的時候,窗外的月光將房間裡照得朦朧,看了一眼時鐘,晚上十點半,他已經睡了快四個小時。
慢吞吞地從床上坐起來,他打開電視,節目都是日語看不懂,看了會動畫後,他有點坐不住了。反正睡不著,他想起導遊說這間旅館的溫泉是二十四小時開放的,既然是來泡溫泉的,傍晚時沒去,現在正是機會。
關了電視,他換上旅館提供的浴衣,亂七八糟的系上腰帶之後,拿了毛巾出了房間。
來到泡溫泉的地方,因為這裡不是著名景點,加上時間晚了,四周靜悄悄的沒有其他人。顧言沖乾淨身體之後,就圍著毛巾準備進水池。
池子是露天的,周圍用一人多高的欄杆擋住,池邊是木板地,四周有幾盞不是很亮的燈,圓形水池上浮著一層熱氣,而讓他沒有想到的是,除了自己以外,還有別人來泡湯。
看著坐在水池邊上背對他的人,顧言心想該怎麼打招呼。
人多也就算了,可就這麼一個人,想裝作沒看見都不行。日語他不會,英語又是個半吊子,上學時學的那些都還給老師了。
對方似乎察覺到有人進來,緩緩回過了頭。
即使只是側臉,同樣身為男人的顧言也不由得由衷讚歎,這位長得還真是帥!
而且又漂亮,但絕不是像女人的那種,更不是他厭惡的小白臉一類的。顧言感慨了下,隨後露出一抹友好的微笑,「Hello~」
男人一手拿著白色的瓷杯,微微眯起眼,愜意地靠在池邊,半濕的頭髮垂在額前,發梢微卷,沾了水珠的長髮似乎籠罩在一層光暈之中,看得顧言有些怔愣。
「你好。」男人開口,聲音低沉中透著一股優雅,但最讓顧言欣喜的是,他說的是中文。
「你好!」能溝通就不尷尬了,顧言笑著走過去,一邊問:「你也睡不著啊?不介意我一起泡吧?」
男人揚起嘴角,伸手朝他做了個請的手勢。
走到水池邊,顧言蹲下來伸手試了一下水溫,然後彎著腰進了池子。
顧言的相貌雖然不算英俊,但脫了衣服絕對有看頭。長年的黑手生活讓他不用特意去鍛煉就有一副好身材,而且也不用刻意花時間去保持。
所以,當言葉看著顧言緩緩進到水池裡時,對方身上的結實肌肉和一雙筆直長腿讓他有那麼點驚豔。
看來,並不是沒有可取之處的。
緩緩坐到水裡之後,顧言抬頭朝言葉咧嘴一笑。
「這水真夠燙的啊!」還沒習慣水溫,他不停動著屁股,一邊問言葉,「你也是來旅遊的?」
「我住在這附近。」言葉回答,「有時間就來這裡泡一下。」
「原來如此。」顧言笑著點頭。他留的是清爽的平頭,即使沖過澡沾了水,頭髮仍一根根地豎起,整個人散發著陽剛氣息,與言葉以往接觸過的男人完全不同。
兩人又寒暄了幾句之後,言葉晃了晃手裡的酒杯問:「能喝酒嗎?」
「呃——能喝一點。」
言葉伸手拿起池邊的酒瓶倒了一杯後遞到他面前,「不介意的話,一起喝一杯,不過別讓旅館的人知道,這是我偷偷帶進來的。」說完,還向他眨了一下眼睛。
顧言接了過去,這是他第一次泡溫泉,並不知道泡溫泉有哪些禁忌,只以為館方是怕弄髒溫泉才禁止客人帶酒入內,也許是人到國外比較放得開,他想,既然人家都開口了,只要自己小心些,喝點酒也沒什麼。
「好!那我就不客氣了。多謝!」
見他笑得爽朗,言葉也笑了一聲,「請用。」
微涼的酒下肚,身體裡竄過一陣涼意,和溫泉的熱度融合在一起,是種難以言喻的愜意。顧言長長舒了口氣,身體向後靠去,整個人放鬆下來。
「這酒不錯。」他朝言葉晃晃手上的杯子。
言葉紳士地又為他倒了一杯,「喜歡的話多喝點,有很多。」
「好!」顧言笑了笑,問:「我姓顧,顧言,語言的言,先生怎麼稱呼?」
言葉露出一抹玩味的微笑,「言葉。語言的言,葉子的葉。」
「我們的名字還挺像的啊!」泡溫泉出了汗就容易渴,顧言說完仰頭喝了第二杯,然後上身稍稍往岸上靠了靠,原本大部分都在水裡的胸膛此時全露了出來。
看著晶瑩的水珠流過眼前人光裸的胸膛,言葉覺得比起傍晚在樹下見到他時,現在的顧言更有吸引力一點。他男女通吃,雖然以往都找年輕白皙的少年、少女做對象,但看著顧言膚色微深的臉龐被溫泉熱氣烘得紅通通的,倒也覺得秀色可餐。
不動聲色地喝了口酒,言葉問:「你是來這裡旅遊的?」
「嗯。」顧言點點頭,「也是從小到大最遠的一次出門了。」
「和女朋友一起?還是太太?」
這本是顧言的痛處,不過大概真的是想開了,或是酒喝多了情緒有點Hight,他大方地說:「一個人來的。」
酒精總能讓人放鬆,說的真沒錯。
顧言眯著眼咂了咂舌頭,又無所謂地說了一句,「上個月才離婚。」
「嗯?」對言葉來說,這是件有意思的事,「為什麼?」
顧言沉默了片刻,才說:「大概是嫌我是個修車工吧。三十出頭的人了,每天從早辛苦到晚,賺不了多少錢,沒辦法給她在婚前承諾的美好生活——」說著說著,聲音漸漸小了下去。
言葉看著他,過了一會又問:「沒有孩子嗎?」
「沒有。她說我連大人都養不活還要什麼孩子?」顧言皺了皺眉,突然咧開嘴側過頭朝言葉笑了笑,「不過現在也想開了,天天為錢爭執的夫妻早晚都要散。我是真心愛她,但是真心換不了真心。」
真心,這個詞對言葉來說很陌生。狐族天生風流,只懂得享樂,比起感情,更在意滿足本身的欲望。
雖然對這個話題很陌生,但言葉仍然像普通人一樣繼續著,「既然愛她,為什麼不爭取一下?」
顧言眉頭微微皺起,伸手揉了揉額角,「可能是覺得放她走才是對的吧。不過我也不是有什麼偉大情懷,就是覺得夫妻過日子是兩個人的事,硬拉著她不讓她走,她不幸福我也不會幸福,倒不如爽快點放手。」
雖然不是什麼好聽的話,但很有道理。
言葉並未同情顧言多少,只是在這個男人身上看到了所謂的「癡情」,或許是好奇,也或許是好玩而已。
無聊的日子過得太久了,會感興趣的人或事反而就沒那麼複雜了。
說到自己的事,顧言盯著水面發了會呆,然後回過神,抬起頭朝身邊的人抱歉一笑。
「不好意思,盡說些傻事讓你見笑了。」
「不會的,」言葉微微一笑,「家家有本難念的經。」
「這你也體會到了?」顧言笑著問:「你結婚了?」
「沒有——」
「也是,你這麼帥肯定還可以多風流快活幾年!」
言葉怎麼聽都覺得這好像不全是在誇他。狐族的婚姻觀念一向淡薄,只有王族的配偶之間會有名分一說。
考慮了一下,他說:「家人想要我繼承家業,但我有自己的想法。而且我自由慣了,幹不了那種工作。」
這不就是青少年的人生迷惘階段嗎?顧言哈哈笑了笑,拍了拍言葉的肩,用一副「過來人」的口吻道:「你還年輕,人生有很多事還沒經歷過,以後你就知道了,不管再怎麼樣,父母是絕對不會害你的。」
言葉笑了笑。以他的實際年齡,用年輕來形容實在不貼切。
不知不覺間,兩人很快喝光了一瓶酒。在平常來講,一瓶其實不多,但在溫泉裡喝就不一樣了,因為血液迴圈快,人也容易醉,言葉自然沒差,但顧言卻喝得面色紅潤,嘴角的笑意沒停過。
言葉看他喝得還未盡興,於是說:「我身後還有一瓶。」剛想站起來去拿,顧言阻止了他。
「你別動,我來拿。」說著從水池裡站起來,轉身去拿放在池邊的酒,因為放得有點遠,顧言彎腰伸長手去拿,這麼一動,池裡的水高度正好到他腰部以下,屁股整個露了出來。
挺翹圓潤的兩瓣,因熱水浸泡而像顆熟透的桃子。雖然這個形容有點庸俗,但當顧言一條腿稍稍往上抬起時,那隱藏在縫隙間的粉嫩小穴讓言葉連庸俗的形容詞都找不出來了。
如果一開始他只是單純想找點事打發時間,那麼現在就是已經起了一絲邪念。
完全沒有注意到對方的變化,顧言拿到了酒,傻笑了下轉過身,看到言葉身後好像有什麼東西在動。
「呃——我好像看到一條毛茸茸的東西。」皺了皺眉,他眯起眼在氤氳的水蒸氣裡努力尋找著。
「……你眼花了。」言葉不動聲色地把尾巴收回去,視線卻不由自主地落在男人緊實的腹肌和再往下的男性象徵上。同為男人,顧言的尺寸不錯,當然,後面更吸引人。
泡了這麼久的溫泉又喝了酒,顧言自己都覺得眼前有些模糊,點了點頭,「應該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