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六、兩位山神（上）

看了前麵引路的山神楚蘅一眼，舒曼不動聲色的走到了溫德身邊，在他耳邊輕聲問道，“師兄，你真的相信那個家夥所說的事情嗎？”

溫德也不覺得意外，回頭衝她笑笑，同樣輕聲問道：“哦，這話怎麽說？”

“就是那個楚蘅啊，總覺得她是想要利用我們似的。”

先前在山神的樹殿中，楚蘅將這裏為何會變成這樣的原因，原原本本的都講了出來。就她所說，此處除她之外其實還另有一位山神，名乃幸夷，族類則是山臊——一種人頭猴身，能吐人言，高逾丈許的獨腳巨獸。

楚蘅跟幸夷同處一處山脈，共為山神。按照一山不能容二虎的概念，他們本該是水火不容的才對。可事實上又並非如此，楚蘅跟幸夷對山脈有著截然不同的需求——楚蘅代表的是自然本身的意誌，而幸夷則是巨獸，他們兩者合一恰似山中有的花草樹木、飛禽走獸般琴瑟合音——所以一直以來倒也相安無事。

擁有著巨魔、食人魔的幸夷護衛著這片山林的主權，以樹人、花草間的妖精為助援的楚蘅，則用食物、治療等手段作為回報。

除此之外他們一向井水不犯河水。

然而這樣的平靜，又在數個月前的某一天裏被打破了。

具體的原因楚蘅並不清楚，隻知道在哪一天裏，幸夷忽然就毫無征兆的帶兵打來。而且實力還猛然提高了一大截——他們兩個山神的實力都在中階巔峰，就等級而言，還是楚蘅更高一級。

可在那一天，楚蘅卻豁然發現，幸夷竟是反超過了自己！

對中階巔峰的惡魔而言，一次提升兩級的情況本已經不大尋常。更別說，那一日出現的幸夷還掌握了它從所未有的能力。

死亡之力在幸夷的身邊環繞，被它所殺死的一切生物，都不曾立即死去，而是被轉化成為了亡靈。

楚蘅部下中的諸多樹人被腐蝕變成了溫德先前所見過的妖樹，更有許多花木間的妖精也被一並殺死——若非楚蘅掌握著半個山脈，擁有一點的神力，能夠保住那些妖怪靈魂的神智清明，隻怕這些複生的幽魂當場都能夠被幸夷所控製！

而就算如此，他們一邊是有備而來，一邊則是毫無預料。楚蘅當場就吃了個大虧。而更要命的是，形勢馬上此消彼長，被打敗過的一次，她再難跟幸夷所抗衡，隻有一敗再敗，勢力逐漸被幸夷所吞噬，很快就變得岌岌可危了起來。

那時的楚蘅已有了將死的覺悟。

可是那樣的事情最後又並沒有發生。

就在楚蘅視死如歸打算跟幸夷同歸於盡的當口上，占盡優勢的幸夷攻勢又毫無征兆的停止了下來。楚蘅不明就裏，經過多方麵的打探，方才知道幸夷是被它所得到的力量反噬，變成了跟它手下那些巨魔、食人魔一樣的行屍走肉！

幸夷的勢力忽然間全盤近墨。可那些惡魔也並沒有真的死去，而是變成一個個亡者生物，漫步目的的在這片森林山脈中遊弋著。

這也讓楚蘅在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又吊起膽來，唯恐那些亡靈生物忽然間再度打來。

那樣的事情最終也沒有發生，然而楚蘅來不及喘息，就又發現了一件更加要命的事情來。

——無論幸夷究竟是從哪裏得到了那股奇怪的力量，它在將幸夷及它的部族全部轉變成亡靈之後，顯然都沒有就此收手的意思。

死亡之力開始在這片山脈中彌漫，借著幸夷所掌握的山神之力一點一點的吞噬著這片自然。幾乎每一天，楚蘅都能看見原本生機勃勃的原野，變成了荒蕪的腐敗之力……

楚蘅曾想對抗這股力量，可她跟幸夷都隻是掌握了半個山神之力，不分高下；而幸夷如今的實力又遠勝過她。所以無論她再怎麽努力，那股死亡之力向外彌漫的速度都沒有收到絲毫的拖延。

身為山神的楚蘅都無力抵擋死亡之力的蔓延入侵，存活在這片山脈中的其它惡魔、生物又怎麽可能抗衡的了呢？

於是乎，這裏的整座山脈，幾乎所有的惡魔都被死亡之力侵蝕變成了亡靈生物。而楚蘅除了勉強保持住自己的住所不被侵蝕，一些與她情同手足的姐妹妖精的靈魂不曾迷失之外，別的就再也做不了了……

可以說，在這樣的環境下，楚蘅其實已近絕望，直至此時溫德他們的到來，才讓這位山神看見了一線生機……

哪怕是有些冒昧，可楚蘅還是按奈不住的向溫德他們提出了求救，其內容，自然是希望能夠幫幸夷解脫，讓這片山脈恢複本來的麵貌了。

也正是因為如此的要求，才讓舒曼產生了被利用的感覺。

這倒真不是錯覺，比起溫德他們幫助楚蘅徹底掌握這片山脈，楚蘅所能夠付出的代價幾乎是可以忽略不計的——這位山神如今幾乎就是個光杆司令，要人沒人，要錢財也沒什麽錢財。可以說，除了她樹殿中的那些奇花異草外，她就再拿不出別的東西了。

這樣的買賣自然是很虧的。

不過溫德最終還是代表大家應承了下來。

這時，他又對舒曼勸道，“這其實也沒什麽啊，不過順手之勞而已。如果楚蘅所說屬實的話，那個幸夷說巧不巧的恰恰把衛星監控中心當成了自己的據點。我們不解決那些怪物，也別想順利的進入其中尋找資料。”

“可就算如此，我們也沒必要把得到東西轉手就送給她啊。虧她說的出口，張嘴就要幸夷所有的那半封山神印令，還說什麽這是讓這片大地恢複生機的唯一辦法……”舒曼還是有點不能釋懷，“若是我們拿到它，至少也能幫師兄換上一個需要的元素之心吧？”

舒曼的聲音很輕，但前方走著的露娜似乎也聽到了，身體並也跟著一僵。溫德注意到了，就將她叫了下來，問道：“露娜，怎麽了？”

“沒什麽，主人。”露娜雖是這樣答道，可終究拗不過溫德的堅持，沉默了一會兒後，她才輕輕開口答道，“我隻是覺得那位女士在這點上並沒有說謊。想要讓這片山脈恢複原貌，必須得比死亡之力更大的力量才行。那個東西對她來說也許是不可或缺的。而就算如此，她或許還得付出相當的代價才行……”

聽完露娜的話，溫德還沒有什麽表示，舒曼倒先急了起來。她跑到露娜旁邊，急急解釋起來，“我真的沒有別的意思。就是想讓……想讓溫德變得更厲害……”

她焦急裏說得有點含糊，可露娜也聽懂了，跟著輕輕笑了起來，“是的。女主人在乎主人的心意，我是能夠感覺的到的。”

舒曼的俏臉當場紅了起來，盯著自己腳尖看了一會兒，才輕聲問道，“露娜你並不希望看見這樣的森林吧？”露娜正要答話，她又握住露娜的手強調道，“我要聽真話！”

“……是的……”露娜的表情也變得微妙了起來，扭頭看了溫德一眼，見她的主人輕輕點了點頭，才輕不可聞的答道：“這樣的環境對我們來說……就是對大自然的褻瀆！”

“這樣啊……”舒曼衝她笑了起來，“那麽我們就把那個東西讓給她好了。”

因為露娜的關係，舒曼似乎是想通了。等她再回到身邊，溫德悄悄握住了她的手，對舒曼笑著說道，“其實用那個印令拿來交易，我們並不吃虧的。你忘了我們剛剛簽下的那份契約了嗎？”

溫德先前答應了楚蘅的請求，可同時也提出了自己的要求。其內容，自然是要求楚蘅以及她的部族日後都不得踏入現實半步。如有違背的話，惡魔條款所帶來的強大牽製力，將會讓楚蘅受到極大的反噬——既有可能死無葬身之地。

“能夠簽下那份合約當然很好啦。隻是，她現在孤家寡人的，等我們離開後想要存活下來也不是件易事。我們真的有幫助她的必要嗎？”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死灰複燃總是比新部族的出現要來的迅捷的。別看她的手下如今遭到重創，可實際上必要的種子還在。隻有能夠挺過這次難關，她部族的成長速度是遠超你的想象的。”溫德笑著說道：“而這樣的事情對我們來說無疑是個好事。我們多少也算對楚蘅有所了解了，又於她簽訂了契約。她的部族壯大，總比日後不明惡魔遷徙過來彌補這裏的空白要好。日後，隻要她的部族還在一天，這裏始終就能夠被視為安全區，現實不會受到惡魔的侵害的。”

……………………………………

溫德跟舒曼繼續交談了沒有一會兒，親自在前方引路的楚蘅忽然聽了起來。她回頭提示道，“……我們到了。”

溫德聞言先前看去，如照片所見的建築直映他的眼簾。而在這棟衛星運行監控中心附近，又果然如楚蘅事先所說的那樣，聚集著許許多多的怪物。

它們正是巨魔、食人魔所轉化成的僵屍、骷髏等亡靈生物，如同蟻群一般隻把監控中心圍了水泄不通！

溫德見狀不禁吹了聲口哨，“這景象看起來還真壯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