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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71神聖衝擊》第22章
020 你也應該看看報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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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患貧而患不均,恨人有笑人無,各房被老大激的,都如同烏眼雞一樣爭著把自己的子弟往洋教學校裡送,老爺子會不知道?

  李濂文這種滿清做派的人,把兒孫、妻妾、僕役全部視為自己的私產,恨不得連兒孫晚上用不用夜壺都納入自己控制之內,哪能容牛羊自己亂竄,老大家那套鬼把戲根本瞞不過老頭子,找來他家管家一問,就什麼都知道了。

  但老爺子裝不知道。

  不僅裝不知道,心裡還暗暗的誇讚老大:這小子果然是跟自己最久的傢伙,從我這裡學了不少處世之道,有前途。

  作為一個正統的儒家門徒、還捐了清朝官銜的他,在長沙旅居的時候,確實希望天朝天軍趕緊把洋人洋教漢奸全掃進大海裡去;但現在不是此一時彼一時了嗎?誰能想到這群洋教漢奸打起仗來這麼凶?湘軍不到被北京逼急了,根本不敢惹他們。

  既然人家強大,人家牛比,自己不也回來在人家統治之下了嗎,於是這老儒生還要衛護儒教、抵抗洋教,但嘴裡的:「趙三桂」的稱謂已經就變成「宋國聖君」了。

  前些年戰戰兢兢的回家,夾著尾巴做人,只是為了安全的活下去,確實忽略了子孫做官的問題,千年以來,所謂的中華各階層「士農工商」的排序根本就是個幌子,真正的稱呼是「官商工農」。

  中華人民非常勤勞,但這勤勞恰恰是為了不勞而獲、讓別人奉養自己的,哪怕自己因為本事運氣不好,不能不勞而獲,不能騎在別人脖子上當「人上人」,也要讓子孫好好唸書參加科舉,去做官!

  官階層就是最成功的不勞而獲階層。

  所有中國人的夢想!

  因此曾經的官紳家族的家長李濂文對自己家成了一家成功的商人,雖然略感欣慰,但還是感到不滿,商人再成功算個屁,不過算頭肥羊而已;當了官那就是滅門縣令,你再有錢,官惱了,你家破人亡了,結果你還得乖乖的送銀子給他們,人家這才叫成功、這才叫體面、這才叫光宗耀祖。

  他自己早就考慮過讓子孫準備大宋科舉的事,但一來家族剛回來事務紛雜,二來,他自己面子也掛不住,誰還比他表現得更反感西洋玩意的?

  不過老大這小子聰明,第一個開始讓他孫子準備大宋洋式科舉,這就叫高瞻遠矚!

  什麼能比家族裡出了個當地官員更讓人自豪和感到安全的呢?

  而且他對老大瞞著全家包括他在內其他人的處事手段非常滿意,而且也符合孔聖人的教導:

  第一、忠:身在大宋國土之上,拿了大宋的國籍,自然要為聖君分憂,就要去為聖君做官,這和當年滿人聖君入主中原,趕緊削髮留辮子上勸進表是一個道理;這是君君;

  第二、孝:一來子孫若加官進爵的話,列祖列宗臉上有光,他這個家長臉上有光,這就是孝順;二來,還瞞著他做這些事,那就是擔心他的面子,畢竟自己在人前人後總是要維護一下儒教體面,說了很多有點大的話,自己重孫子去教會學校的事情要是和自己商量,難免會傷了自己面子,讓自己有出爾反爾賣主求榮的嫌疑;所以瞞著自己,自己借口不知道也就就坡下驢的過去了,保全了自己的名聲和面子;這就是父父的孝;

  第三、悌:不僅瞞了自己,還瞞了其他弟兄子侄,這就是怕他們被洋教帶壞了,故意只讓自己孫子去,而不告訴他們,讓他們安心的學習儒教聖人之言;這不是兄弟友愛的孝悌嗎;

  第四、智:當年給洋教捐款是為了自保,雖然洋教還算仗義,遇到有人造謠自己家,立刻出面幫忙,但終是感覺自己是交了保護費,這是肉疼啊;沒想到老大把這壞事變成好事,主動利用和洋教的關係,把自己孫子送了學校進去,這既是恭維了洋教、讓自己更加安全;又算是沒浪費銀子,銀子花出去總得有回報啊!什麼施捨的時候右手不要讓左手知道自己所為?花錢不買好,我家是冤大頭嗎?這就是智!

  第五、恥:正所謂「恥可以全人」,加入洋教教會雖然可能更容易做官,可以為家族添光,算是忠孝,但畢竟是賣祖求榮、毫無廉恥了;因此老大沒有在本地入學,跑了很遠去京城上學,這樣因為羞恥反而保全了家族在韶關的體面,免去了名聲受污;

  總而言之,老大的行為已經達到了:好學近乎知(一定要當官),力行近乎仁(拉關係走後門瞞老爹),知恥近乎勇(把這事做得遠遠的、誰也管不了阻止不了)。

  這真是儒家為人處事的典範啊,標準的「知行合一」,當然不是「言行合一」,因為老大的漂亮手段,李濂文覺的自己輕輕鬆鬆躲過了「言行不一」的名聲受損危險,不由感慨還是孔聖人聰明啊:想幹什麼偷偷去做就行了,嘴皮上還是什麼好聽就說什麼,兩者不搭界!

  想到得意處,李濂文不僅搖頭晃腦的念了起來:「子曰:好學近乎知,力行近乎仁,知恥近乎勇。知斯三者,則知所以修身;知所以修身,則知所以治人;知所以治人,則知所以治天下國家矣。」

  「看來,我們家很快就要出可以治天下國家的不世之才了,」李濂文放下書卷歎息了一聲,自言自語道:「都說宋聖君乃是趙太祖匡胤再世,雖是一根齊眉哨棒打下江山,但終究馬上得天下卻不能馬上治天下,聖君也不會不明白這個道理。希望聖君早日杯酒釋兵權,趕走洋人,恢復祖宗體制,治理國家離開了孔孟之道怎麼能行?」

  於是乎,老先生李濂文故意裝聾作啞,雖然幾個兒子看來得到風聲,時不時的在他面前煽風點火、暗示影射,但李濂文鐵了心的就裝糊塗,不管你們小絆子下的如何巧妙,雙關語如何精彩,老夫就一口咬定重孫子在海京養病了!

  後來貌似他們撕破臉了,天天給他寫告密信,李濂文嫌煩:「你們這群不忠、不孝、不悌、不智、毫無廉恥的混蛋!老夫想做個知行合一、忠孝仁義的大儒,你們還來給你爹我添亂!

  索性給自己換了個西洋廳門,那東西嚴絲合縫,別說告密信了,一根頭髮絲你們也別想再塞進來了。

  果然消停了幾天,但幾個小兒子們不僅不寫信舉報大哥了,就連平日裡來看望老爺子都不來了,全天一亮就呼啦啦的出去,天黑才回來,都天天不在家,彷彿一夜之間,這個巨大的宅院就剩老爺子自己一個男丁了。

  很快老爺子就知道他們忙什麼了。

  他自己辦的《翰文書院》前面三排的桌椅全空了,都是他自己子孫坐得好位置,在後面幾十個小孩坐得滿滿的情況下,格外扎眼。

  他這個儒傢俬塾性質的學堂辦得還是很成功的,因為他掏錢請塾師,來上學的孩子不要錢。

  這是他家回到大宋後一直都縮在洞窟裡,結果被《韶關新報》這種流氓鑽進去揪著尾巴打,只好跳了出來,沒想到跳出來之後,陽光燦爛,感覺還挺好。

  老爺子得意之餘,趁著東風,又點了一把火:為了鄉親們,辦學!

  這要是在滿清,肯定是大善人,窮人家孩子是請不起私塾老師的,往往是村裡幾個鄉紳聯合請一個老師,教授自己子弟學生,以前的異端廢帝洪秀全原來就是做僱傭老師的。但這種聯合請老師的情況,往往是在鄉下,因為都是一個姓氏、在同一個祖宗祠堂祭拜的宗族,所以可以聯合掏錢;在城市裡,就沒有鄉下一家親的情況了,那麼多人誰認識誰呢?在海宋開國之後,商人得勢,百姓流動率連年提高,以前城裡來個外地人開店,大家都議論半天;現在韶關人也到外邊,外邊人也來韶關,這樣的情況下,想聯合辦學,尤其是辦儒傢俬塾是非常難的,儒家學者自己既沒有錢也沒有空:都去當賬房先生和辦小報了。

  所以在李濂文開辦書院免費教導韶關子弟之後,來入學的孩子還是人挺多的。

  畢竟不是人人都像李家這種家大業大的家族一樣,做什麼事,都是為了讓孩子出人頭地當官,他們既有這個動機,也有實現這個動機的實力:誰能眼睛不眨的給教會捐贈千塊大洋?誰能僱傭退役兵教授孩子軍事技能?誰能輕輕鬆鬆的讓孩子去外地讀書?

  這種上層人既有情報,也有財力,他們的孩子根本就不和其他人在同一起跑線上。

  來私塾的小孩家裡大部分都不富裕,不可能想到參加大宋科舉、不可能膽敢幻想去海外做海游士;大部分人的家長即便是在滿清時期,若周圍沒有免費的學堂,他們也會讓孩子失學。

  而且他們家長也往往不是基督徒,別看他們貧窮文盲無知,但心裡也看不起越來越多的基督徒,想的和李濂文一個樣:欺師滅祖。--這就是所謂的不論是在滿清還是在宋國的老實人那批人,我能活命能娶妻生子就行了,你們怎麼搞是你們的事,我不會和你們瞎摻和,我繼續過我以前的生活。

  因此雖然教會學校也不收費,他們不是信徒,也不會妄圖把子弟送入教會學校,甚至於不知道教會學校是幹嘛的。

  「安心學好皮蛋瘦肉粥的做法,學門手藝,以後就餓不到你了。」

  「小子,別偷懶,學好木匠活,你以後就靠這個吃飯的懂不懂?」

  「小兔崽子,怎麼又在櫃檯上瞌睡?客人來了你也不招呼!你這個敗家玩意!」

  …….

  這些老派滿清人夾在回不去的過去和不懂也不理解的現狀之間,卻安之若素,以前元代宋、明代元、清代明,他們祖先都是這樣悶頭活著活過來的,現在在宋國,也是一樣。

  只是李濂文的學堂不收費,他們聽說了之後,很多人也把子弟送來了。

  起碼能撿個便宜,認識點字,藝多不壓身嘛。

  當然裡面也有很多奸詐之輩,因為所在行業和工作的關係,比如小商行的賬房、小商人、給富人做僕役的,見多識廣,他們並不想把子孫變成沒有八股文科舉的宋國儒生,他們不過是想讓孩子識字,反正都五六歲年紀小,等學會了《三字經》、《千字文》這些識字的啟蒙讀物,就趕緊去那學堂出來,再學點數學、洋文,什麼工商類學堂考不上呢?

  一個響噹噹的中西貫通的小學文化的才子就出來了!

  這要是自己請老師教授,不得掏錢嗎?李濂文這裡可是免費的!

  所以很快,在韶關的民辦西學學堂遇到了很多這樣的家長:「老李啊,我兒子已經在李濂文那裡學了不少字,所以你這裡的語文課他不用上了,就上你家的洋數碼算數班,你看看能便宜多少?」

  氣得不少小西學學堂的校長大罵李濂文擾亂教育,連他們嘴裡那口餿飯都來搶了一口!

  所以在《翰文書院》裡,不時的有熱情洋溢、自稱仰慕孔孟之道的家長送兒子讀書,但也不時的有曾經笑臉悄無聲息的把自己識字的孩子拖走,作為一個已經比別的競爭者更強大的孩子去競爭其他西學學校,連招呼都不打的。

  李濂文得知這種事越來越多之後,大罵:「人心不古、世風日下!」

  沒有官做,誰人心能古?

  不過李濂文雖然罵人家,他請的塾師謹慎的給金主說:李家好像通氣了一般,所有人都把自己孩子領走了,都告了病假,請李老先生注意身體。

  這塾師早聽說李家這幾房沒頭蒼蠅一般四處找教會,把孩子往裡面塞了,他一來是通報情況;二來是給李家那些欺師滅祖的混蛋兒子下絆子;

  因為老三在把自己小兒子拖走的時候,發生了不快的事情:那老三小兒子年紀小相貌好又很聰明,而且還熱愛學習這些東西,深得塾師歡心;

  那天剛在所有孩子面前表揚了他背東西背得快,他爹就氣勢洶洶的推門進來了,連個招呼都不給塾師打,二話不說拉起自己兒子就走。

  看是李家老三,塾師當然不敢管,但看對方舉動有些莫名其妙,在想問又不敢問的猶豫之中,追著父子二人到了走廊,只聽他的愛徒朝老爹揮著手裡的《論語》,依依不捨的說道:「爹,您帶我去哪裡啊?我正在唸書呢。」

  沒想到老三勃然變了臉色,一把抓過那論語扔旁邊假山池子裡去了,對兒子大叫道:「念!念!念!念這鬼東西有個屁用!又不能做官!你哥哥、侄子們都要讀洋學做大官了,你讀這些玩意幹嘛?莫非你長大了也要去辦個小報?又或者沒本事只能在這裡巴結老頭、混吃混喝當個塾師!!!好了,跟我去教堂,在那裡好好念洋書,以後去了劍橋給你爹起個洋別墅…….」

  一句話氣得塾師差點吐血。

  「我怎麼講也是個知書達理的人,是你們老爺子聘我的!我怎麼混吃混喝了?好吧,我是巴結李老爺子了,但我們都是孔孟門徒,是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的英雄哦,談什麼巴結不巴結的,好傷感情……..」但不管怎麼想,這塾師就是氣得腦仁疼。

  雖然當面拆穿李濂文那些兒子投靠洋教、毒害子弟的噁心事,他不敢,他就靠著李濂文吃飯呢,否則還真得去做小報記者了,這是目前唯一一種需要舞文弄墨的風雅工作,當然報酬也很風雅--西北風的水平,能得到一份教授孔孟絕學待遇優厚的塾師工作多麼的不容易啊,他實在不敢得罪李濂文,甚至於連李濂文家裡看門的大黃也不敢得罪,更何況他的兒子們。

  但是又實在壓不下這口氣,趁今天李濂文來視察,這個英雄一咬牙給他兒子們小鞋穿。

  本以為李濂文看到家裡所有的小孩都不在,這麼明顯的不對勁,老爺子肯定知道家裡出事了,只要一查,就知道他兒子們背著這個大儒做的好事,到時候老爺子還不抽了老三他們的筋扒了他們的皮?

  沒想到李濂文一愣,轉頭說道:「最近風大,我府裡很多孩子都得病了,你也注意一下吧,明天我讓人給學堂裡熏醋。」

  這話氣得塾師恨不得一頭在牆上撞死:全城報紙都在議論李家不僅是慈善家,而且作風越來越洋派,各個兒子手裡拎著銀袋、懷裡揣著支票每個教會亂鑽,恨不得給各種牧師神甫跪下磕頭求讓子弟入教會學校。

  --大家都知道,就你不知道?

  李濂文當然無心在空蕩蕩的前三排教室裡呆著,一個兒孫看不見,在這裡裝模作樣幹嘛,對塾師抱拳作揖,轉身就走了,看著老爺子的背影,塾師在心裡流著血吶喊道:「李老先生,我敬佩你堅守孔孟正道、抵抗洋教侵襲、什麼沾洋的東西都不穿不碰不穿不用不看的正派,但是你確實應該看看報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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