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柔軟的唇瓣帶著溫熱的氣息迎面而來,纏綿間,易林水的雙眼一直緊緊盯著藍殷恆不放,令他羞紅了臉,索性閉上眼。
不料易林水的手非但沒有分份下來,反而更急躁的扯開了藍殷恆的衣衫,貼著他的肌膚細細摩挲著。
"唔……不……"藍殷恆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被對方吻得頭暈目眩、放倒在地上的,等他稍微清醒過來的時候,發覺自己的衣服已經被層層褪下,露出了潔白的胸膛。
"這種時候……我可停不下來。"易林水笑著,聲音略顯沙啞,大手扯鬆了藍殷恆的褲子,讓他一雙雪白修長的腿露了出來。
藍殷恆羞愧難當,緊緊闔攏自己的雙腿,拉住他的手喃喃道:"你不是說只要我說出來你就放過我的嗎?出爾反爾非君子所為……"
"但我是個男人啊!你都說喜歡我了,我又怎能什麼都不做呢?"易林水邪惡的眨了眨眼睛,趁著他猶豫之時,將手指探入他的臀縫之間,異物的刺激讓藍殷恆緊張得蜷起身子,再也說不出任何話來。
"我這是在回應你啊!娘子,放鬆一點,不然會痛的……"易林水一邊用溫柔的聲調在他耳邊細語,一邊毫不猶豫的分開了他的雙腿,讓自己的手指深深探入。
"啊……"藍殷恆何時被這樣對待過?下身的刺痛讓他情不自禁的落下兩串淚珠,身子也不由自主的顫動起來,蜜穴更是緊緊咬住易林水的手指。
"放鬆……我已經忍不住了,可是我不想你受傷……"易林水輕聲安撫,又親吻他的臉頰來讓他分散注意力,捺著性子等待懷中人徹底放軟身體。
"嗯……"藍殷恆喘著著,咬著手腕,最後還是猶豫著緩緩放鬆了自己。
不遠處的瀑布水勢浩大,擊打在岩石上的聲響漸漸淹沒了他的喘息。
敝露在冰涼水氣裡的雙腿,牢牢盤繞在易林水腰間,隨著他的律動上下襬動著,藍殷恆只是閉上眼睛,用身體去感覺所有的一切。
這種感覺很奇怪,身為一國之君,卻被一個不知來歷、長著娃娃臉的乞丐壓在身下,還宛如女子般發出嬌喘……換做平日、換做他人,他恐怕早已羞愧得恨不得咬舌自盡。
但是一想到進入自己身體、侵犯到深處的人,是擾亂了他原本平靜的心、害他這幾日來朝思暮想的人,那份恥辱也就減輕了不少,甚至還有一點點欣喜、一點點興奮。
"易林水……"他低喚一聲,等對方低下頭來輕聲回應的時候,他便伸出雙手抱住對方的脖子,緊緊貼在他的臉側。
"我第一次這樣……所以,你……你要永遠陪著我……"
第一次甘心屈服於他人,第一次對人動了真心,也是第一次忘記了"三思而後行",他甚至不知道之後的路該怎麼走下去,只希望對方和自己一樣,也是真心相待、毫無欺瞞,能與他攜手一起面對今後坎坷不平的道路……
"啊?"易林水身子一頓,而藍殷恆卻鬆開了手,平躺在草地上,喘著粗氣閉上雙眼,累得漸漸失去知覺。
望著身上閉著雙眼的人,易林水不由得低下頭,愛憐的親吻著對方的嘴唇,微微一笑,"真難辦,你說這種話,會讓我永遠都不放過你哦……"
永遠……都會在一起吧?只要心裡有彼此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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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西山時藍殷恆才幽然轉醒,爬坐起身,已是在馬車上。看向馬車外,才發覺不知何時馬車已到了江灘沿岸。
"唔……"他扶著額頭出了車廂,靠坐在在趕馬車的易林水身邊,身下的痛楚讓他很快就記起自己暈厥前,和這人在那如詩如畫般的山水間做了什麼事。
臉倏地發燙,藍殷恆低下了頭,雖沒有開口,內心卻波濤洶湧。
自己怎麼會做出這種事情來?和這個油腔滑調的傢伙……
是被迫承歡,還是自己一時衝動?
不,這不是勉強……至少,他很明白,當易林水抱著他的時候,他根本沒有想到要拒絕,反而是順其自然的回應了,才有了那場翻雲覆雨。
只是一想到自己竟然忘記羞恥做出那種事情,他的心裡就七上八下,他並不覺得後悔,只是有些在意,自己選擇了拋棄所有尊嚴與對方結合,可是易林水呢?他會不會只是隨性而為,心里根本沒有自己的存在?
"……"藍殷恆幾次想要開口,話卻硬是卡在了嗓子裡。
能怎麼樣?難道還要他再放下身份,求對方說喜歡自己嗎?
"我……"可是他還是很想說出來,讓對方知道自己是認真的。
認真的付出、認真的回應了他的求歡,所以也希望他對自己也是同樣認真,不是只將自己當做一個玩具,隨便玩玩就過去了……
"快看!是江!"易林水並未聽見藍殷恆的這聲低吟,兩人這段長久的沉默幾乎將他的耐性全部磨盡,想找個什麼話題開口,卻始終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想詢問藍殷恆的身體狀況,卻又怕對方太過靦腆,感到羞澀而避開自己。
面前的人就像一尊精貴的琉璃娃娃,稍稍一捏、一碰就會碎掉,如果他逼得太緊,反而會失去對方。
事已如此,他可不想讓這人從自己身邊逃開,但又不知道對女人的那套甜言蜜語,對同為男子、而且身份特殊的藍殷恆而言到底管不管用。
就在他為了如何開口而傷腦筋的時候,不遠處傳來的江河奔浪聲,總算是替他解了圍。
他滿臉喜悅的指著前方,"過了這江,我們就到江南啦!"
平日很少見到大江,一聽他這麼說,藍殷恆也忍不住朝著他指的方向望去,但透過樹林,他只能看見遠方發暗的天空,聽見巨浪滾滾的聲響。
易林水拉緊韁繩,將馬車停了下來,停在小路邊,自己跳下馬車,朝藍殷恆伸出手,"走,我帶你看風景去!你不是沒見過江嗎?"
藍殷恆稍稍猶豫一下,最後還是伸出了手,讓他攙扶著下了車。
兩人走進樹林,繞過一塊巨大的岩石後,湍流激盪之聲也越來越清晰,藍殷恆不由加快步伐,走到了山崖邊。
面前的風景豁然開朗,山崖之下巨浪滔天,江面寬闊,望不到邊際,也不知道哪裡是盡頭。
"這是江?"藍殷恆有些意外,如此廣闊的水面,若說是海他也會信,難道他們已經走到了入海口?
"這的確是江,不過和往年有所有同……"易林水皺起眉頭,指向江的另一邊,"那兒曾經是一個接一個的村莊,但是現在,那些村莊已經被江水淹沒了。"
"江南……洪澇?竟然這麼嚴重!"藍殷恆緊緊握起了拳頭,蹙眉盯著腳下的江水。
工部不是說洪災已經開始退了嗎?可是眼前的江浪根本沒有收斂的趨勢,依舊張牙舞爪著,也不知道吞噬了多少良田家園。
"你可知道為何今年洪澇肆虐?"易林水面不改色的笑問。
藍殷恆回想一陣,說出來的,都是工部上奏的理由,"今年雨水過多,導致水勢失控……"
"呵呵,是嗎?"聳了聳肩膀,易林水似是有些無奈,"現在只有幾里之外的江口有渡船,我們要儘早趕去那兒,晚了可就來不及了。"
"等等。"藍殷恆聽出他並不贊同自己的答案,於是攔住了他,直逼著對方的雙眼問,"你想告訴我什麼?洪災到底是因何而成?"
"這個嘛……我一人說的不算,等到了渡口,遇上逃難的災民,你可以問問他們。"易林水賣了個關子,便轉身去拉馬。
藍殷恆默默不語,跟著上了馬車,心裡卻在思索答案。
馬不停蹄的趕路後,兩人終於在收船之前趕到渡口。
渡口前,聚集了不少剛從對面渡船過來的難民,皆是面黃肌瘦、衣不蔽體的落魄模樣,就連窩在娘親懷裡的孩子,看起來也是奄奄一息。
藍殷恆心口一陣緊縮。原以為江南美景會令人流連忘返,卻沒想到此時的江南簡直就是讓人避之不及的地獄。
而那些天天口呼為國為民的臣子們,不知道用了什麼手段,將他的雙眼矇蔽,看不見腳下這片灰暗……
易林水將馬車贈給了攜家帶眷逃難的一家子人,那一大群人都感激得一直朝兩人拜謝。
"不用謝了,不用謝!"易林水急忙扶起為首的老農,眼睛瞥了一下身邊若有所思的人,便問:"老人家,不知今年這洪澇為何會來得這麼厲害?是不是老天降怒,下了過多雨水所致?"
"唉,這位公子一看就知不是江南之人,每年這個季節,江南便陰雨不斷,十年前那場雨下得可比今年更大、時間更長,也沒有發生什麼洪澇啊!"聽了他的話,老農一個勁的搖著頭,嘆著氣。
"這千里之內誰不知道,這場洪澇,分明是人禍!人禍吶!"
"何為人禍?"藍殷恆聞言,急忙詢問,雖然他心底對答案早已猜出一二。
"公子有所不知,去年江陵知府上奏朝廷要修葺兩岸大壩……"
話說了一句,老農稍稍猶豫了一下,忽然湊到兩人面前,低著聲音說道:"這件事不能亂說,若被官府聽見了……"
"老人家放心,我們必定不會胡言亂語。"易林水朝著老農拍胸保證,老農才繼續說下去。
"我看兩位公子都是好人,所以才實情相告……這江陵知府報上朝廷要修大壩,朝廷也的確撥了銀兩下來,可是那些銀兩卻都被那些狗官們給私分了!"
"這……"藍殷恆一震,"此事當真?可有證據?"
"這位公子,老頭子我何必騙你?這件事,朝堂上的萬歲爺糊塗,我們這些老百姓卻清楚得很!狗官們一層層的扣了銀兩,真正用到修葺上的,還不足原來撥款的十分之一!你若問證據,等洪水退了,你趕到上頭的洪熙府,看看那兒的壩口便知。那些狗官啊,為了貪下銀子,竟然挖了上游的壩土基石來補下游,拆了東牆補西牆,徵用百姓當苦力,卻又不給工錢,我的侄子,就是這麼累死在大壩上!"
老農越說越氣憤,雙眼通紅,幾乎要落下淚來,"你說這不是人禍嗎?這群狗官,官官相護,萬歲爺都給蒙在鼓裡!我們村裡有人想要上京城去告御狀,卻被那京城府尹當做什麼夜行俠關押判刑,說他們偷了大戶人家的銀子……可憐哦,去了的人都還沒有活著回來的……唉,真不知是什麼世道!"
"老人家,放心,會有轉機的,烏雲始終遮不住天日,對嗎,恆易?"易林水轉過頭來,直直的看著藍殷恆。
沒想到自己在京城裡的一番闖蕩,竟然還被那些狗官利用來封殺那些想要告御狀的貧苦百姓,心裡的氣惱不亞於此時的藍殷恆。
藍殷恆咬著嘴唇,低聲應道:"萬歲爺遲早會明白的……"
坐在宮中朝上的自己,根本就不知道這裡的災情有多麼嚴重,也無法體會難民們的心酸。
是自己做錯了嗎?聽信那些無法無天的臣子,所以才使得災民流離失所,所以易林水才會認為自己是昏君……
"他會明白的,老人家,你放心!"像是做出了什麼重大決定,他握住老農的手,眼裡閃爍著堅毅的光芒。
這次易林水沒有插話,只是盯著他的臉,嘴角微微浮出一抹微笑。
告別了難民後,兩人搭船渡河,重新租了匹馬,連夜趕路,次日一早便來到了一座老城邊。
濕漉漉的青石路面一直延伸到城外河畔,黎明的朝霞剛剛染紅了半邊天空,光芒照亮了城牆門上高高懸掛的牌匾……"江陵府"。
"我們到了那狗官的地盤上了,萬事小心,千萬不要惹什麼麻煩出來。"易林水將一路直冷著臉的人從馬背上抱了下來,認真叮囑。
"我明白。"藍殷恆輕聲回答。這次他是隱藏身份出宮的,現在的他不是什麼皇帝,而是和易林水一樣的江湖浪人,只有這樣,他才能將那些臣子們的醜惡看得更加清楚。
用斗笠遮住自己的容貌,藍殷恆緊緊跟隨在易林水身後進了城。
江陵府是江南第一大府,景色秀麗、人傑地靈,不僅有無數富商聚集,貨源往來,更有不少文人墨客旅行至此,留下無數名詩名句,就連河邊的小酒樓都能聽見當今才子所作的小曲小調,管弦絲竹之聲入耳不絕。
但這表面上的歌舞昇平,卻不能完全遮掩住事實真相,當易林水帶著藍殷恆繞過繁華的大街,走入小巷後,映入眼簾的,又是另一番景象。
不少穿著襤褸的人,排著隊向前緩慢走著,雙眼緊緊盯著前方隊伍,像是在期盼什麼。
藍殷恆順著眾人視線看去,只見隊伍最前面,站著幾個穿著同樣破爛的乞丐,他們腳下放了不少麻袋,麻袋裡都是白花花的大米。
"這是在做什麼?"藍殷恆脫口問著。這一聲,惹來他身邊的貧民注意。
"哼,這是丐幫在放糧!像你這種有錢人,來這種地方做什麼?"一名年輕男子沒什麼好臉色的瞥了藍殷恆一眼,看得他稍稍後退了一步。
看見這些人,藍殷恆總覺得內疚,無法面對。
"你該不會是那幫狗官的走狗吧?"又有一名中年男子上前來,滿臉凶狠,彷彿藍殷恆殺了他全家一般。
"你們這些狗官和有錢的地主老爺,把我們這些貧民百姓迫壞到這種境地,還看不慣丐幫行此大義之舉,處處為難加害!你們這些……"
中年人的怒罵,引來更多貧民圍觀,當聽見來者可能是"狗官"同夥後,貧民們再也按捺不住火氣,也顧不上排隊等候救濟,一個個捲起了衣袖,揮動拳頭,將藍殷恆和易林水團團圍住。
藍殷恆從未見過如此場面,不由得向易林水身旁挪了挪,手也緊張的抓住了他的胳膊。
但易林水卻毫不在意,輕輕拍了拍他的手背,微微笑道:"別緊張,沒事的。"
"怎麼回事?"原本在發糧救濟的乞丐見後面亂了隊伍,上前來查看,當他拉開身旁的人,擠進包圍圈裡,看見了易林水後,臉上忽然浮現驚喜,上前來拉住了易林水的手,"易兄弟!"
"劉柱哥,最近幫裡還好嗎?"易林水微微一笑,露出兩個酒窩,那位叫做劉柱的乞丐立即回應。
"都好,都好!就是那些狗官欺人太甚,三番兩次來挑釁生事,就想抓咱們的把柄!"
他正想繼續說下去,眼睛卻瞥見站在易林水身後的藍殷恆,"這位是?"
"喔,這是我在京城的一位朋友,我帶他來江南遊玩。"易林水將藍殷恆從自己身後拖了出來,替他們相互介紹,"這位是劉柱哥,這位是恆易小兄弟。"
"既然是易兄弟的朋友,就是我們大家的朋友!只是這位朋友,你來的不巧,今年江南鬧水災,怕是沒什麼看頭。"劉柱有些慚愧的摸著後腦。
但易林水卻衝著藍殷恆一笑,"他就是來看水災的!我說這水災厲害,他偏偏不信,現在都看見了吧?這些排隊領糧食的,都是深受洪澇所害的難民呢!"
"這洪澇可是百年難得一見吶!你們這些京城人怎麼知道?"
"就是,京城是天子腳下,所以看不見我們的疾苦,若是讓你們京城也嘗嘗大水沖家的滋味,我看皇帝小兒那龍椅還坐得安不安穩!"
聽了這話,周圍的難民們便像找到了訴苦洩憤的對象,你一言我一語,句句譏諷刺耳,讓藍殷恆有些無法適應,下意識的想往後退。
可是他越想逃,易林水就越不放過他,向那些早已被點燃心頭怒火的難民們大聲宣佈,"諸位,我這位朋友認識京城裡的大人物,有什麼疾苦,你們趕緊找他說,回頭讓他給你們找大人物訴苦去!"
"啊!這位公子,我幾個兒子,都是被那些貪官們拖去修壩就再也沒有回來過,你可要為我做主啊!"
"我家房子被大水沖垮,一家人都被沖散了,也不知道還有幾個活著,公子,你一定要為我們伸冤啊,這水災還不都是那些狗官造成的!"
"那些狗官草菅人命啊!竟然派兵鎮壓我們這些手無寸鐵的百姓,弄得我們村子死的死、傷的傷!"
一聽藍殷恆有本事將事情告到朝廷上去,貧民們的熱情再次高漲起來,一個又一個擠到他面前,沒多久就把他圍住。
"你們慢點……"周圍都是人,擠得藍殷恆動彈不得,只能在人群裡尋找那個給自己惹事的傢伙,尋求幫助。
可是易林水早已跟著劉柱擠出人群,站在圈外,回過頭來看向他,見他雙眼透著哀怨,只是輕輕一笑,做了個鬼臉,便跟著劉柱拐進巷子裡去。
"易林水!"藍殷恆氣得身子發顫,他怎麼能不管他的死活?
周圍的貧民你一言我一語,嘈雜之聲讓他頭痛不已,貧民們身上的酸臭味也差點害他暈厥過去。
"你們慢慢來、慢慢來!我一個一個記下。"最後,他只得伸出雙手,求饒似地懇求。"我會幫大家,不過,請你們慢點說、詳細的說……一個一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