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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秀山明》第33章
番外.二

  初見到晴昀郡主時,正是三月光景。春雨如酥,和風輕暖。南陵王府的花園裡梅花競放,爭艷鬥麗,美不勝收。只是,比起梅谷的那片花海,還是遜色了幾分。

  待到晴昀郡主的寢室之前,清潤的沉香之氣幽幽傳來,沁人肺腑。待那房門打開之時,我才知道這一路而來,我所有的猜測都是錯的。

  南陵王府與梅谷歷來交好。但師尊口中,對於南陵王唯一的評價就是:粗鄙狂妄。我也曾見過王爺,雖是一身英烈之氣,但言語舉止也確有粗魯輕狂之氣。如此想來,他的女兒想必遺傳了幾分父親的脾氣。

  然而,那一刻,在我眼前出現的女子卻讓我驚歎。

  她不過十八九歲的年紀,半躺在床榻之上。她著青綢單衣,披白羽大氅。更顯得清麗脫俗。她的手輕輕放在自己高隆的腹部上,神情中帶著些許疲憊。她抬眸望著我,那雙眼睛,清澈明淨。眼神裡的堅定,讓人眩惑。

  「想必閣下就是梅谷的人。」她開口,聲音溫雅,甚是好聽。

  我抱拳行了禮,笑答:「不才梅子七,見過郡主。」

  「閣下不必如此客氣。」她含笑,「若我沒有猜錯,閣下就是梅谷散人的第七位入室弟子。我也曾有幸見過尊師,確是世外高人,令人欽佩。」

  若是師尊聽見這番話,一定很欣慰。我不由笑了起來。

  「既然閣下姓梅,年紀又稍長於我,我便稱呼閣下『梅大哥』可好?」她開口,如是問道。

  恭敬不如從命。我應了一聲,答應下來。

  「我的事梅大哥應該已經知道了罷,今夜就有勞梅大哥了。」她微微頷首,道。

  她的事,我自然知道。不僅是我,江湖朝野,人人聽聞。一年之前,她在京城燈會上邂逅尉遲山莊的莊主尉遲思廣,兩人一見鍾情,私定終身,也算是一段佳話。只是,嫁入尉遲家不過半年,她便和離出戶。其中因由,不得而知。

  這也不是大事,棘手的是,尉遲家豢養了一隻天狐,而這一任的天狐之主尉遲靈慧,對這位離經叛道的郡主十分不滿。尤其是郡主和離之時,已有身孕。這孩子雖是尉遲家的血脈,但南陵王府卻無意交還。眼看孩子即將出世,連日來南陵王府內怪事連連,眾人恐是天狐妖法所為,所以才到梅谷請師尊相助。恰巧師尊閉關,我那幾位閒散的師兄弟又都不在谷中,這份差事便落在了我身上。

  天狐之事,我只有耳聞。但聽說此物乃是修行千年的狐精,可通天地、易男女,法力無邊,我倒也有興趣會上一會。

  如今,擺下伏魔陣法,自然是最妥當的。

  想到這裡,我看了看房中的擺設。讓我驚愕的是,這房中原來已經布了陣法。雖然佈局還欠火候,命門設的也不周到,但倒也有幾分效力。我不禁笑著開口,問道:「房中的陣術是郡主所設?」

  她點了點頭,輕輕一歎,「讓梅大哥見笑了。」

  「哪裡哪裡。」我說完,忽又想到。天狐生事,並非一日兩日的功夫。這位郡主一直如此對抗天狐?以她弱質女流,又身懷六甲,竟能做到如此……我復又看了她一眼,她的神色安然平和,眼神中的堅定,如今看來竟帶著卓絕的英氣,不讓鬚眉。

  這時,她忽然皺起了眉頭,低低呻吟了幾聲。一名產婆忙上前診視,繼而開口道:「郡主快臨盆了。」

  婢女聞言,皆是驚忙。

  我低了頭,行禮道:「不才就先告退了。」

  「有勞。」她用虛弱的聲音說道。

  臨出門時,我回頭,看了她一眼。她的臉色蒼白,微微浮汗,女子臨盆應是疼痛難當,但她卻輕撫著肚子,笑得溫柔。

  我從不知道,一個女子,可以美得如此讓人心動。

  那一夜,我在她的寢室外布下了伏魔陣法,靜靜守著。直到四更,孩子仍未生下。王府中的人亂做了一團,連那一向輕狂霸道的王爺也急了一頭大汗,心神不定地在門外來回踱步。

  其實,我並不擔心。我知道,吉人自有天相。她和她的孩子,一定會平安無事,幸福一生。

  便是此時,一道白光飛舞而來,直往寢室而去。我帶著笑意,看著它被陣法彈開。隨即才悠然起身,追著它而去。

  白光出了南陵王府,到了一片樹林。它在林中停下,漸漸化出了狐狸的模樣來。

  「你是梅谷的人?」狐狸開口,如此問我。

  我笑著點頭,抱拳道:「不才梅子七。想必你就是天狐了。」

  狐狸笑起起來,「梅谷之人,果然名不虛傳。今日我本是來奪回尉遲家的孩子,如今看來,是不可能了。也罷。」

  我不禁問它:「你並非妖魅,千年修煉,已得仙道。何必聽命於凡人,做這些不入流的事?」

  狐狸笑歎一聲,應道:「只怪我當年大意,被尉遲家拘索,不得自由。」

  「若是如此,梅谷當可助你一臂之力。」

  「多謝美意。但尉遲家在我身上施下的『靈血之誓』非同小可,梅谷雖神通廣大,恐怕也難以應對。順其自然吧。」狐狸道,「興許會有一日,有人還我自由……後會有期。」

  「後會有期。」不等我說完,它已化回白光,消失無蹤。

  我無奈笑笑,轉身回返。正在這時,我忽然發現身手站著一個人,而且看起來,已經站了很久。

  那是個二十五六的男子,面貌英俊,身姿偉岸。能在我身後站這麼久,想必身手了得。我不由笑道:「這位兄台找我有事?」

  他點點頭,抱拳跟我說了一句,「多謝。」

  我有些不明就裡,只得笑問:「不知兄台所謝何事?」

  他也不答話,只是從懷中取出了一封信箋遞給了我,「有勞你把這份信交給晴昀郡主。」

  我接過信箋,愈發不解。我想了想,道:「既然兄台有求於我,至少通個姓名。」

  他本已轉身要走,聽我這麼問,頓下了腳步,淡淡道了一聲:「尉遲思廣。」

  我不禁訝異,再想問時,他已縱身,消失在了夜色裡。我低頭看著手中的信箋,忽生了惆悵之意。

  等我回到南陵王府的時候,已是拂曉時分。府內的婢女一見我回來,忙迎上前來,歡笑著告訴我,郡主誕下一個女娃,如今母女安好。

  不知為何,那一刻的我竟也歡喜雀躍。我走進郡主寢室,裡面正圍著一大群人,每一個的臉上都笑意盎然。

  她依舊半躺在榻上,懷中抱著一個女嬰。她的笑意,依舊溫柔。如今,那溫柔裡還帶著明艷,楚楚動人。

  她看到我,笑著喚了一聲:「梅大哥。」

  便是那一刻,我忽然覺得,自己來得太晚了……

  我走到床邊,將懷中的信箋拿出來遞給了她,輕描淡寫地告訴她:「方纔遇上一個人,讓我把這封信交給你。」

  她展信閱罷,眉峰輕皺,朗聲道:「取我的筆和硃砂來。」

  婢女依令,取了那兩件東西來。

  她將信箋鋪在膝上,落筆書寫。

  我這才看見,那一頁信箋,只寫著四個字——尉遲懷玥。她用硃砂圈起「懷」字,改作了「明」,接著折起信箋,交給身旁的婢女,道:「將這份信送回尉遲山莊,快馬加鞭。」

  婢女收起信箋,點頭稱是。

  我復又生了方纔的無奈之情。果然,那一段婚姻糾葛,並不像眾人口傳的那般簡單。我輕歎一聲,正想告辭,她卻開口,笑道:「今夜若非梅大哥,我們母子恐怕已遭不測。酬謝之事……」

  「郡主太客氣了。」我看了那嬰兒一眼,笑道,「也無需他物,便讓不才抱抱孩子吧。」

  她笑著點了點頭,將懷中的嬰兒遞給了我。

  剛出世的孩子,輕軟脆弱,竟讓我有些惶恐。生怕稍一用力,便傷著了她。她的眼睛尚未睜開,小手攥著拳頭,輕輕捶在我的臉上。我不知道為什麼要笑,可是偏偏就是笑了起來。我輕輕捏了捏她的臉頰,喚了一聲:「明玥。」

  這時,郡主開口,對我道:「梅大哥,你既然與這孩子投緣,何不收她為徒?」

  聽到她這麼說,我有些驚訝。

  她笑著,又道:「不瞞大哥,我一直想拜入梅谷門下,可惜苦無機會……」

  她還未說完,一旁的南陵王怒道:「不行不行!我的外孫女兒,怎麼能做梅谷的弟子!我不答應!」

  她聞言,眉頭一皺,似要生氣。

  我只得圓場道:「不才何德何能。師傅不敢當,若是教教讀書寫字,不才倒還得心應手。若是王爺不嫌棄,就讓不才做明玥小姐的教書先生吧。」

  王爺聽罷,笑意頓展,「好好好,這樣好!」

  郡主也不再多言,道:「這樣也好,只是委屈梅大哥了。」

  我看著懷中的孩子,搖了搖頭,「不委屈。」

  從那天開始,我不再是「梅大哥」。王府上下,都尊我一聲「先生」。雖然彆扭,倒也沒什麼不好的。

  時光如梭,那孩子漸漸長大,尉遲山莊每年都派人來,求王爺讓她認祖歸宗。但王爺和郡主依舊心懷芥蒂,不願應允。我倒是覺得,諸多恩怨,總該有個了結。待到明玥及笄那年,我勸服了王爺和郡主。雖然每年只有兩個月的小住,但想必那位做爹的,也會欣慰吧。

  兩年之後,師尊占卦,說是天狐封印漸弱。尉遲山莊內的爭權奪勢激烈非常,我也有耳聞,只怕明玥年幼,無法應對。這一年,我同行前往,以策萬全。

  騎馬疲累,我便與明玥同車。一路賞景談笑,倒也有趣。待到尉遲莊外十里亭,早已有人等候。

  明玥的臉色陰沉下來,她挑起車簾看了看外面,不滿道:「又是他。」

  我不禁好奇,「他?他是誰?」

  「他是我爹爹的親信,尉遲山莊的總管。卑鄙無恥、心狠手辣、笑裡藏刀、冷酷無情……」明玥緊皺著眉頭,忿忿說道。

  我不禁失笑。這孩子雖是嬌養,但素來知書達禮、親善可人,怎麼忽然說出這些惡言來。我看了看車外,那不過是個二十出頭的年輕男子,錦衣貂裘,相貌堂堂。倒有幾分眼熟,我細細一想,憶起數年之前,明玥曾被人劫持。那劫匪,豈不就是此人麼!

  我笑著問她:「我看他一表人才,怎麼就卑鄙無恥、心狠手辣、笑裡藏刀、冷酷無情了?」

  明玥道:「大家都這麼說啊。」

  人云亦云啊……我摸了摸額頭,有些同情這小子。

  待到了尉遲山莊,我下了馬車,正要舒展一下筋骨,忽覺有一道目光死死盯著我,刺得我脊背發涼。我回頭,就見那錦衣男子微皺著眉頭,正是滿臉不悅。

  目光相接,他生了一絲驚訝,忙避開我的眼神。

  我愈發覺得有趣。他方纔的眼神滿是敵意,但更多的,是嫉妒。

  嗯……男女授受不清,果然不應該和姑娘同車的呀。

  我想了想,索性親自扶了明玥下車,拉著她的手,笑道:「明玥,我們去休息吧。」

  明玥自不避諱,笑著應我:「好呀。對了,我帶你看我苑中的蠟梅去!」

  「好呀好呀!」我笑盈盈地答她。只覺那道目光又刺了過來,殺氣愈盛。實在是有趣啊。

  明玥所住的南苑,滿苑蠟梅,清香撲鼻。另有幾樹梅花,養得極好。只是,短短兩月,怕是見不到花開,未免可惜了。

  待我進了明玥房中,不由生了讚歎。白狐毛毯、沉香珠簾、青紗幔帳、桐梓唐琴、工筆花鳥……無一不是這孩子喜愛之物。沒想到,這尉遲山莊竟能細心到如此地步。

  後來我才慢慢得知,這南苑是由山莊總管一手打理。這總管卑鄙無恥、心狠手辣、笑裡藏刀、冷酷無情……只知姓狄,名字無人敢提。

  我愈發覺得有趣,凡在山莊內與他照面,必然以言語挑釁。他雖冷淡倨傲,但不出片刻,必定惱怒。雖是隱忍不發,但那嫉妒不悅之情清楚可見,著實好笑。很快,這便成了我在山莊內最喜歡的消遣。

  一日,師尊雲遊至山莊附近,我得知消息,便前往恭迎,討教天狐之事。待到夜裡,忽見一道白光破空。師尊佔了一卦,對我道:「『鎮壺』封解,天狐脫縛。」

  我不禁訝異,忙趕回了尉遲山莊,惟恐有失。

  等我回到南苑,並無大事發生,只是明玥吵著要回南陵王府。我心上憂慮,一心想要查探「天狐」之事,也忘了問她因由。

  第二日,我正起卦演算,婢女們急急忙忙地來找我,說是明玥要去砍斷誰的右手云云。

  她嘴硬心軟,豈能成事?我帶著看熱鬧的心情,隨了婢女前去。

  我趕到之時,只聽一聲巴掌脆響。明玥開口,字字擲地有聲:「大膽!放肆!你是什麼身份,竟敢三番四次對我無禮!」

  我抬眸望去,不禁失笑。原來,那個招惹了明玥,讓她如此憤怒的人,是他。只是他的模樣有些奇怪,一貫的冷淡矜貴蕩然無存,眉宇間竟帶著畏怯委屈之意。

  週遭之人竊竊私語,說他癡傻。

  正在這時,明玥出言質問此事,而他一語不發。

  我頓生同情,走出了人群,替他解圍。更應了明玥之言,試驗他是否癡傻。

  我滿臉堆笑,問他:「你可知自己名姓?」

  他抬頭,認認真真地回答:「狄秀。」

  「哦。」我又用手中折扇指著明玥,問道,「你可認得她?」

  他怯怯瞥了明玥一眼,點點頭,認真回答:「尉遲明玥。」

  聽得這句話,明玥頓生不滿。我穩下她來,問了最後兩個問題。

  「你剛才為什麼對她手下留情呀?」

  「下不了手……」

  「為什麼呀?」

  那一刻,他的臉上笑容漸綻。那笑意溫潤,將他先前的殺氣凶悍化解消盡,驟生了幾分溫柔明朗。他便是如此笑著,毫不猶豫地回答:「我喜歡她。」

  是真傻,沒錯了。

  我忍不住笑意,卻又隱隱覺得欣慰。

  我喜歡她。

  能如此輕鬆地坦誠心意,果然是傻瓜啊。可若能如此,又有什麼不好呢?

  呵呵,沒錯。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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