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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仰望半月的夜空 (第二卷)》第6章
第三章 戎崎收藏的末日

爬下二樓的窗簷固然辛苦.不過要從二樓的窗簷爬回屋頂更是難上加難。畢竟我們手上只有一條塑膠繩。想靠那種東西.攀爬垂直牆面根本不可能。結果,在司把梯 子找來之前.我就獨自被留在二樓窗簷上將近三十分鐘。在那段時間裏,雨水持續灑落,氣溫持續下降.淋成落湯雞的我只能不由自主地直發顫。

唉。看來又要感冒了。

好不容易等司找到梯子回到屋頂,而穩終於能回到病房時,渾身都已經凍成了一根冰棍。光站著.身體便抖個不停,頻頻碰撞的上下排牙齒更是發出「喀切喀切」聲。我趕忙鑽進被寓.將空調設定至最高溫度。印便如眥。我的身體還是完壘沒辦法回睡.骨子裏彷彿已經完全結冰。

隔天.來幫我量體溫的亞希子小姐高聲叫道:

「咦~!」

死盯著溫度計的亞希子小姐.雙眼瞪得老大。

「怎麼會這麼高啊!?」

「幾度 ?」

我以粗嘎的聲音問。

「三十九度。」

「那、那麼高呀……」

「再量一次。」

亞希子小姐說.但是結果還是一樣。

情況還真糟糕。

總之。先打點滴再說。

一瓶點滴打下來.要一個鐘頭。

一瓶打完.又吊了一瓶。

這瓶又得花上一個鐘頭。

事到如今.我也不敢再用什麼「必殺兩倍速」。後來

我終於沉沉人睡,各種幹奇百怪的情景出現在夢中。在

那因熱度而扭曲的夢境中,父親笑著出現.他揚聲哈哈

大笑,一定是贏了那種賠聿高達百倍的「萬馬票」了吧。

我在夢裏還被母親嘮叨了一頓,反正,這已是家常便飯

了。司也出現了。化身為「超強機器」的司.上半身赤裸,

下半身穿著黑色緊身褲.莫名其妙地在和豬木對戰。

「嗚啦一!。

豬木大吼.使勁渾身力氣一拳揮中司。

完全被打趴的司劄擂臺軟墊上一起身,說時遲那時

快,使出一招雙腳纏繞對手身軀、本身像電話轉盤般扭

轉的「電話轉盤固」的變形版本。

豬木大叫:

「嗚哇哇哇哇哇一!」

他接著又大叫:

「嗚哇哇哇哇哇一!」

此時,才一溜煙地逃開對手攻勢。

氣得滿臉通紅的豬木,迅速跑向擂臺繩圈。他以背

部撞向繩曙,利用繩圈的反作用力,進一步加速!

不知在哪觀戰的我大叫:

「糟了!司!是『金臂勾』呀!」

還搞不清楚狀況的司,胸口隨即遭到金臂勾的攻擊。

司被撞飛出去!

豬木高聲嘶吼!

豬木臉上顯露勝券在握的表情,視在軟墊上掙扎爬行的司。唉,就這麼完了嗎?司,你已經不行了嗎?站不起來了嗎?我絕望地望著司。感覺似乎失去了一切

但是,司的手此時抽動了一下——

察覺到異狀的豬木眉頭深鎖

「司啊啊啊啊~~!」

我起身大吼:

「衝啊啊啊啊~~!」

我不自覺地雙手握拳。

彷彿為了回應我的聲音一般,司迅速撐起身子,同時攥住豬木雙腳。緊接著,使出一招「超強機器」的必殺技——「魔神風車固定」!豬木的臉龐因痛苦而扭曲!雖然他拚命想逃脫,雙肩卻被司龐大的雙手緊緊扣住,動彈不得。

我持續大吼:

「司啊啊啊~~!幹掉他呀呀呀~~」

周圍許多觀眾都站了起來,害我看不見擂臺。我蹦蹦跳跳地想盡可能看到擂臺上的情況,但是所有一切卻逐漸被黑暗包圍,意識也越來越朦朧、扭曲、消失,接著又重生——最後終於轉換到了另一個夢境。

是裏香。

在我的病房中。

沒錯——

是這樣的夢境。

我緊緊地直瞅著裏香的瞼龐。反正是作夢,不好好看得夠不就虧大了。畢竟,裏香很討厭被人家直勾勾地盯著看,只要凝望個五秒,肯定會有什麼東西飛過來。一張 臉長得那麼可愛,本來就應該讓人家好好欣賞欣賞的嘛,裏香這個小氣鬼。夢中的裏香,果然只有在作夢時才會這樣.完全沒有生氣。

她也一樣持續凝視著我。

(啐,好可愛呀 )

怎麼會有人長得這/?可愛呀?長度過腰的黑髮,像浸過水般閃耀著光澤。那頭毫無毛燥捲翹的長髮,風一吹,便輕盈擺動。我雖然很想仔細地好好摸摸看,卻苦無 機會。唉,之前在炮臺山有摸過她的頭髮嗎,那時候,各種情感充塞心胸,根本沒有閒工夫去品味她那一頭秀髮的觸感。裏香的肌膚猶如陶器般潔白光滑。畢竟,裏 香幾乎不曾路出醫院一步。她已經持續好多好多年都住在醫院裏。有一次我聽到護土小姐讚美裏香的皮膚.說什麼「真是令人羨慕呀」裏香當時彷彿很為難地笑了 笑。我很明白她的心情,因為,裏香甚至沒辦法曬黑呀,她連這麼理所當然的機會都被剝奪了。每每看著裏香,我就感到有些悲傷。

因為此時更能深深體會到,孕育出此等美貌的是什麼樣的命運。

喂,裏香,我說:

「我們找個時間,去遠一點的地方…對了,到海邊去吧。等你手術完,恢復健康以後.我們就一起帶個便當,到鳥羽(註:位於日本志摩半島東北部,以水產及珍珠 聞名)那去啊。那附近特別漂亮喔。聽說還被制定為國家公園呢。透明到不行的波浪啊,會『唰~唰~唰~』地湧過來耶。電視不是也播過沖繩那邊的海嗎?雖然沒 辦法跑那麼遠去,不過真的是很漂亮喔。你有沒有去過海邊呀?」

「沒有啊。

裏香回答。

唉,這夢還真是逼真呀。

怎麼還會回答得這麼有條理。

我順勢繼續說:

「那我帶你去啊。就像那時候去炮臺山一樣。對了,不去鳥羽,去南島町也不錯喲。我叔叔就住在南島町。他是個漁夫,拜託他的話,搞不好還會讓我們搭船呢。他 以前就有讓我坐過一次喔。只要一到海上,就什麼都沒有囉。大海和天空沒完沒了地一直一直延伸著,看著看著,就會慢慢搞不清楚大海和天空的界線了。然後啊, 就會覺得實在好寂寞喔,唉,因為想到在這麼廣大的世界裏,就自己一個人孤伶伶地活著,自己實在是好渺小喔。然後啊……

突然之間,我感到呼吸困難。

胸口深處開始噴出氣體,我接著咳嗽不止,停不下來。難以呼吸的我,整個人弓了起來。

裏香挨過來,輕撫我的背部。

「裕一,你不要緊吧?」

「啊,嗯。」

只要你能對我這麼溫柔,我不管什麼時候都不要緊。話說回來,怎麼會有這種美夢呀……

我開始害怕醒來了。

當我一止住咳嗽,裏香就在我床邊坐下。

「好熱耶。」

她說著將手放在我的額頭上。

接著,就這樣輕撫我的頭。

害怕醒來的我不再開口說話,只管凝視裏香的臉龐。裏香的表情好溫柔。她那雙眼睛有些濕濡,嘴角浮現笑意。光是望著裏香這樣的臉龐.就莫名其妙地好想哭。

「喂,裕一。」

裏香對我說:

「你為什麼要去幫我撿書呢?」

啊?

她怎麼會知道這悼事呢?

啊.對了…

因為作夢嘛,沒道理才合平常理嘛。

「很久很久以前啊,我有一台黃色的模型車。」

「模型車?然後呢?」

「那時侯,流行過一種很怪的遊戲。我們都叫它『藏東西遊戲』。一開始.要先把自己的寶物藏起米。藏在樹叢裏啦、天花板上啦、或是橋上欄桿旁邊,反正哪兒都行。然後呢,藏完以後,就開始去找別人的東西。也就是說,用自己的寶物玩『躲貓貓』。這樣,你知道意思嗎』「

裏香點點頭。

「如果藏得好,當然就可以保有自巳的東西。可是如果被發現的話,就得讓給發現的那個人了。那些再怎麼說都是自己的寶貝.所以大家藏的時候都很拚命。像山西他呀,真的很厲害喔。不不不,不是普通的那種厲害』是笨得很厲害喔。他把親戚送他的進口夏威夷豆巧克力,藏在熱水瓶裏。那時侯,那種東西還很稀奇唷,不像現在到處都在賣就是了。然後啊,山西那傢伙當時好像藏得手忙腳亂的,根本澄發現熱水瓶裏還剩下一點熱水。」

「啊,那不就溶掉了嗎?」

我「噗嗤」笑出聲,同時點頭。

「對啊。遊戲結束後,東西都沒被發現的山西,得意洋洋地打開熱水瓶,卻看到剛出爐的巧克力口味熱水。山西一臉要哭要哭的,只能啃著剩下的堅果,邊還哺硬說 『啊啊,好好吃、好好吃喔』。他那張臉讓人覺得既可悲又可笑。所有人雖然當場大聲笑個沒完,可是事後單獨一個人的時候,就有股說不上來的悲傷惆帳,讓人很 受不了。我現在都還記得山西說『好好吃、好好吃喔』那時候的瞼呢。」

你從那時候就是個笨蛋了呢,山西。

「那,裕一你藏了什麼呢?」

「就是我剛剮說的那台黃色的模型車呀。」

「後來被找到了嗎?」

我搖搖頭說:

「沒人找得到。」

「邪就沒被拿走囉。」

我又搖搖頭。

「是怎麼回事?」

裏香納悶著。

「就是困為藏得太好了,最後連我自己都找不到了如果馬上就從藏的地方找出來倒還好,可是後來因為玩別的遊戲玩瘋了,就讓它暫時待在原位……後來,也就忘記 藏在哪兒了。我事後雖然拚命找了又找,可是不管怎麼找,就是找不到。找到太陽都下山了,隔天再找,然後隔天又找,最後還是找不到。」

那是父親買給我的少數玩具之一。有別於前不久才剛換車型的那種,是舊款的福斯金龜車。我想起那圓滑的車頂,感覺很廉價的外漆。當那台小小的金龜車,出現在父親龐大的掌心中時,我大吃一驚,雙眼直髮亮。父親笑著說。你看,很酷吧。什麼時侯,我們一起來坐坐這種車吧。

模型車就那樣不見了,父親的願望就那樣永遠沒能實現,僅剩下那段記憶留存於我心底。

簡直就像某種傷痕似的。

「我當時真的好難過。現在回想起來,也都覺得難過耶。所以,我才想幫你把書撿回來,那是你爸給你的書吧,如果全淋濕的話,你一定會很難過的。可是,不知道 為什麼。我好不容易撿到啦,可是掉在那的書卻變成不是你的那一本。啊,搞不好那也是夢呢,對了.這樣就沒錯啦,和現在一樣都是夢呀.這樣就沒錯啦…」

意識逐漸模糊。

就算是在夢境中,說太多話也很累人的。世界變得越來越稀薄模糊。裏香可愛的臉龐也越來越稀薄模糊。

喂,裏香——

我用已然不成調的聲音說。

你的臉看起來為什麼要哭要哭的呢?

「你好好休息吧。」

裏香頂著張窪然欲泣的臉龐.以特別溫柔的聲音說:

「謝謝你.裕一。」

啊啊,怎麼會有這種美夢呢。

太棒了。

如果是這種夢的話。我永遠都想要待在夢裏呢……

我這麼想著,閉上了雙眼。

之後也夢見各種夢。

真是的,發燒那傢伙還真讓人受不了,隨隨便便把沉睡於人心中的各種思緒和記憶硬是給慢慢拖了出來。

而且和現實完全不符合這一點,更讓人受不了。

「殺呀~!殺呀~!」

父親揮舞著捲成筒狀的手冊.大吼大叫:

「裕~—~!幹掉前面的馬,反敗為勝呀……!」

我受到那聲音的激勵,拚命在跑道上往前衝。前面是二班那傢伙,當我緩緩接近他背部時,雙腿更為使勁,不停地踢著腳下的跑道。直到肺部一片炙熱.我仍舊腳不停歇地努力向前跑。

然後,就在距離終點不遠處,我和二班那傢伙並駕齊驅。

只差那麼一點點。

我最後僅靠著挺得比別人高的胸膛,先馳得點。

父親發狂似地大叫:

「嗚喔喔喔喔喔~~!成功啦啊啊啊啊~~!萬馬票呀~~!」

我揮舞第一名的旗幟,得意洋洋地笑著。

我對著父親。誇張地猛手。

「乖、乖。」

我邊說,邊輕撫小貓咪的頭。

「多吃一點喔。」

那是住在校園後面的小描咪。

因為是野貓,所以很容易和人親近,不過很膽小,一聽到什麼巨大聲響,就會全身顫抖個不停。

「喵嗚」,它撒嬌似地對我叫。

小貓咪育個名字叫「咕嚕嚕」。是三班那些女生取的。可是,三班的女生沒多久就對小貓毋咪膩了,才一個禮拜就把什麼咕嚕嚕忘得一乾二淨。

之後,就只剩工友伯伯會拿東西去餵咕嚕嚕。

一直餓肚子的咕嚕嚕.只要一看見食物,不管對方是誰都會立刻挨過去。而且它孤伶伶地獨自生話,表情看來總是可憐兮兮的。

看著那樣的咕嚕嚕,我也難過了起來。

因為,簡直像在看著自己一樣。

我當然有家人,也有朋友。不像咕嚕嘻一樣會餓肚子,也不會感到寂寞。

可是咕嘈嚕所懷的不安與悲慼。畢竟也存在我心底一隅。

我有時也會身陷其中無法自拔。

我不是因為可愛,才想管咕嚕嚕的。是因為覺得真的好可憐好悲哀,才會把剩下的早餐吃剩的火腿啦、烤魚啦——有一頓沒一頓地送去給它。

「唉,這也是無可奈何的呢。」

工友伯伯在咕嘈嚕死掉後.這麼對我說。

「那其小描太虛弱了,本來就設辦法倖存的。」

我能夠倖存嗎,

還有……裏香呢?

當我終於退燒能下床走動時,便舉步邁向東樓。我經由通往東樓那條再熟悉不過的連接走廊,穿過對面那條靜得過份的走道,緩緩走向裏香從盡頭數來的第二間病房。我原本想慢慢走,可是不到五分鐘就到了。唉,這也是理所當然的呀,畢竟,這是間小醫院嘛。

二二五號房。

秋庭裏香。

我有好一會兒.就這麼呆望寫著這些字的塑膠門牌。裏香就在門的那一頭。今天同樣也躺在病床上。

夢中情景浮現腦海。

「你好好休息吧。」

輕撫我頭部的那隻手傳來暖意。

「謝謝你,裕一。」

整張臉瞬間熱了起來。

就算是夢……其實說是願望比較貼切…也還真是個荒謬絕倫的夢呢。裏香根本就不可能對我這麼溫柔的嘛。

她可是害五個護士小姐掉眼淚的裏香喔。

她可是連亞希于小姐都覺得棘手的裏香喔。

躁熱的臉龐突然又冷卻了下來。算了,今天先打道回府吧。身體狀況也不太好,如果今天又碰到什麼恐怖的悲劇,又要發燒了。對、對了,像日本以前的軍隊不是也不講「撤退」嗎?沒、沒錯,是「回前進」,「迂迴前進」。

正當我才改變身體方向,準備打退堂鼓時。

「你在做什麼?」

門扉猛然打開,我聽到這樣的聲音。

唉喲,真不想轉向後頭去呀……

當然,我也不能像這樣一直背對著人家,否則她說不定就會從背後一腳踹過來,於是我慌慌張張轉過身去。

我勉強擠出笑容說:

「哈、哈囉,裏香。」

裏香就在眼前。

廢話。

她那張可愛的臉龐,直盯著我。

「你剛剛在人家病房門口做什麼呀?」

真受不了耶,裏香說:

「簡直和變態沒兩樣。」

我雙眼瞪得老大。

奇怪,怎麼回事?

現在是什麼情況?

有種非常強烈的不協調感。平常時的裏香呢,整個人簡直就像是岩漿做成的。只要一碰就會被燙傷,只要稍一接近就讓人覺得害怕。那張漂亮的臉蛋光是沉默不語,便會散發出壓倒性的氣勢。更何況是她一真正發怒,那可真的是誰都拿她沒轍。

但是!

如今,眼前的這個裏香,表情卻格外溫柔。

「對、對不起。」

我如墜五里霧中,總之先道歉再說。

裏香瞥向自己的病房。

「好了,進來吧。」

「啊,喔。」

「今天很冷喔。」

裏香說著,一邊坐回自己床上。

我真的已經好久沒踏進過裏香的病房,不知所措的我暫時呆站在門口附近,一邊張大眼睛四處張望。

以女生的病房而言,這裏還真是冷清呀。

沒半個洋娃娃之類的東西。

也沒有絨毛玩具之類的東西。

看來彷彿是個短期住院的病房。暫時住院,立刻離開的那種感覺。

連我的病房,都放了一大堆亂七八糟的東西。

「怎麼啦,裕一?」

「啊,不是,沒有啦。」

我慌忙在床邊的圓凳坐下。

「你病房裏的東西這麼少喔。」

「嗯,稍微處理掉了一些」。

「處理?」

「算是某種轉換心情的儀式吧。」

裏香格外漫不經心地說,同時輕輕丟了什麼過來。

「哇,什麼啊?」

接在手裏的是,橘子。

「沒想到那還蠻好吃的唷,要不要吃?」

「唔,嗯。」

「那就給我啊。」

裏香微笑,接著伸出雙手。這次換我輕輕把橘子丟向裏香。裏香一接過橘子,便得意洋洋地笑了。

「你怎麼那麼得意呀?」

「因為我接得很準呀。」

「接不到才奇怪哩。」

我一副受不了的樣子。

「這麼近。」

「哎唷,裕一真沒意思耶。你就稱讚我一句『接得好』會怎麼樣啊?」

「呿。」

「哼。」

裏香說著,開始以纖細的手指剝橘皮。皮好像很硬,她似乎很努力地用盡吃奶的力氣,那樣子像個孩子似的。她的臉龐微,午後的陽光斜射進來,長睫毛的朦朧影子就落在面頰上。長期生活在醫院中的裏香,肌膚猶如牛奶般潔白,那也讓我感到有悲哀。

無論如何,我都想守護著裏想。

我這麼想。

當然,以我的能力或許什麼都做不到。就像去炮臺山那次一樣,只會把事情搞得一塌糊塗吧。即便如此,我仍然想待在裏香身旁。仍然想為她做什麼。

喂,裏香。

我最寶貝得就是你喔。

比這個世界,比我自己都還要寶貝喔。

當然,我沒把這話說出口。只是在心底彷彿唸咒一般地複誦罷了。沒錯,還是不說的好。像這種事,還是比較適合悄悄埋藏在心底深處。

況且,這種肉麻話,我哪有臉說出口啊。

「不要緊,我都已經知道了。」

裏香突然冒出這麼一句話,讓我嚇了一大跳。

難不成,剛剛的心裏話都被我一五一十地嘰哩咕嚕全念了出來?

正當我惶惶不安時,裏香繼續說:

「我馬上就明白了,那本書是裕一幫我撿回來的。」

「啊,嗯......」

我鬆了一大口氣。

太好了,她是說那個呀。

不對,等等。

就算說的是那個,聽起來也不太對呀。

「你說的書......」

「我早上醒來時,枕頭旁就放著那本書,讓我嚇了一大跳呢。我知道是有人幫我把書給撿回來了,還在納悶是誰呢。可是,除了裕一以外不可能有別人啦。所以,我就到你的病房去──」

裏香望著我的臉,隨即彷彿很不好意思似地避開視線。

「──去了以後,才發現裕一發燒躺在床上。你真是個笨蛋耶!雨下成那樣,居然還去幫我撿書,真是個笨蛋耶!」

這是甚麼跟甚麼呀。

我是撿了書沒錯。

但是,撿到的可是另外一本書耶。

放在枕頭旁?

那不是我,我沒做那件事啊。

那時候,我才將其中蹊蹺拼湊起來。可惡,是夏目。是那個王八蛋使的小手段。

是他先去把裏香的書撿走,再用別本書調包。

他已經事先想我會去撿書了。

但是,他呀,是活該現世報。裏香現在深信書是我撿的了。也就是說,我搶了夏目的功勞。我雖然晚了一步,可是誰管得了那麼多啊。話說回來......這會不會也在夏目的預料之中?如果說他是為了想讓我和裏香和好,才趁裏香沉睡時,把書放在她枕邊?

不不不,不可能啦。

那種壞心眼的王八蛋,怎麼可能為我做這種事呢?

「來,給你。」

剝完皮後,裏香將橘子分成兩半。

「吃吧。」

她輕輕將半顆橘子扔過來。

我伸手接住。

「接得好。」

我自己試著這麼說。

裏香似乎覺得很奇怪地笑了。

「笨蛋裕一。」

「幹嘛這麼說啦。」

「橘子很好吃吧。」

「嗯,很好吃。」

「你的也很甜嗎?」

「嗯。不就是同一顆橘子嗎?」

「是啊。」

「真的好甜喔,這橘子。」

「像男生都會連皮一起吃進去喔。」

「對啊,那是一定要的嘛。」

唉,話說回來,裏香好溫柔喔。她怎麼會對我這麼溫柔呢?那張臉龐看起來怎麼會那麼開心呢?她這種好心情如果能夠永永遠遠,真的維持個一萬,那該有多好啊。

我此時猛然察覺。

裏香方纔那番話的意義。

『......去了以後,才發現裕一發燒躺在床上。』

啊?

啊?

來我的病房?

在我發燒的時候?

這麼說來──

臉龐逐漸躁熱了起來。那個夢......我本來以為的夢,或許並不是夢。裏香那隻小小的手,溫暖的手。那隻手輕覆於額頭時的觸感。那柔軟的觸感。說「謝謝」時的聲音。

「裕一,你臉紅紅的耶。是不是空調太強了?」

「啊,不是......不會熱啦......不、不是......大、大慨吧......熱......還真熱呢.....熱得一塌糊塗呢......」

「可以把溫度調低一點啊。」

「好.....就這樣吧.....哈、哈哈哈......」

我慌忙起身,一邊這麼想。

那難道不是夢嗎?

裏香為什麼會這麼溫柔呢?

我們到底是什麼時候和好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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