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風之魚的夢（上）

　　等待的時間總是讓人覺得格外的漫長，也不知道仙蒂到底對不幸的莉莉姬下了多麼可怕的黑手。在尤里西斯連續使用了好幾次白銀的痊癒之手後，也沒見到她有絲毫醒過來的跡象。

　　「仁慈而善良的光輝之神啊，我在這裡向您祈禱，向您許願，請伸出您的手。人的血是血，肉是肉，骨是骨，請用您的力量將它們修復吧！」

　　代表神聖治癒之力的光輝再次亮起，可惜和前幾次一樣，在照耀過莉莉姬那嬌小的身體之後很快就消失了。

　　「奇怪，到底還有哪裡出問題。」尤里西斯已經解除了戰鬥狀態，開始專心致志的使用治療術。

　　然而他確認，莉莉姬身體的傷在連續疊加的白銀痊癒之手下應該已經治療得差不多了。可不知道是因為什麼原因，她好像完全醒不過來。

　　「我把她腦袋打壞了。」在一邊的仙蒂終于給出了極其重要的提示。在剛才那一連串毫不留情的攻擊中，她不止一次狠狠的用爪子對付那個腦袋，很可惜謀殺未遂。

　　「呃，仙蒂你出手太重了。」總算知道原因的尤里西斯實在無話可說。確實，如果是腦震盪引起的強烈暈眩的話……

　　「她出手也很重啊，看，我的頭。」仙蒂舉起自己被莉莉姬的劍砍下的頭，露出了理所當然的表情。

　　對方攻擊她的頭，她自然也幾倍的還回去。如果不是因為對方的腦袋和身體都很奇怪，她應該早就把她撕成這樣那樣的碎片了。

　　「女孩子可不能這樣。」雖然知道仙蒂只需要心臟部位的符文還在工作就可以持續活動，可是看到她現在這個樣子還是讓尤里西斯不由自主的嘆息。

　　哪有正常的女孩把自己的頭放在自己手裡玩的，果然那不是該隨便使用的秘術啊。

　　「頭沒了後，看東西有點不方便。」仙蒂舉著自己的頭轉了幾圈，使用了新技能「三百六十度視角」。不得不說，這還真是新鮮的體驗。

　　雖然她現在不使用眼睛也可以捕捉對方行動並發起攻擊，不過看到自己的背還真是有趣。

　　「來，仙蒂，我來幫你弄好。」尤里西斯再也看不下去拿著自己的頭轉來轉去的仙蒂，這實在是太刺激人的心臟。如果是夜晚有誰看到這詭異的一幕，恐怕都會被嚇破膽。

　　拿著自己的頭行走的金髮美人的形象，實在是太過驚悚了。

　　讓仙蒂乖乖的坐在自己的身前，尤里西斯從暗次元空間中拿出了透明的絲線和針，然後開始一針一線將仙蒂的頭縫了回去。

　　仙蒂的身體已經不屬于人類範圍，所以即使頭掉了也不會死，只需要他來幫忙修理下就可以恢復正常。哪怕是身體也四分五裂，只需要收集回來，他也可以修復。

　　被覆活的她並沒有失去痛覺，可以和正常人一樣的呼吸和進食。

　　只是不管再強烈的痛苦都無法妨礙她的行動，不管吃下多少東西都會被她體內的那道金色符文所分解。

　　這就是這個黑暗秘法所想要創造出來的魔物，最強的死體兵，為魔王再戰的部下。

　　如果能有其他的選擇，尤里西斯無論如何也不會把這種殘酷的秘法使用在仙蒂身上。違反生命法則的黑暗秘法，果然絕大多數都要付出巨大的代價和副作用。

　　比起此刻在他面前將莉莉姬復活的化裝舞會，他借助魔王之書使用的黑暗秘法實在是太過簡陋，無能了。

　　將已經逝去的人完美的再現，將已經燃燒過的靈魂從黑暗中喚醒回來，這才是他真正渴望的復活術，無論如何也想要得到的禁法。

　　「啊哈哈，後面有點癢，尤里西斯。」被尤里西斯縫著頭的仙蒂用天真爛漫的語氣說出了讓人背後發冷的話，還不時的摸摸自己頭被切開的痕跡，看上去一點也不在意這個傷勢。

　　「很快就好。不好意思，仙蒂，對你的身體亂來了。」這句話尤里西斯是對舞台上還在跳舞的仙蒂說的，他真心的想獲得她的原諒。

　　如果能知道兩人這麼快又能再會，他是絕對不會輕易選擇這個將死者復活的不完整秘法。

　　「沒關係，沒關係，既然已經死掉了，那麼身體就儘管給你用。看，那滑嫩嫩又軟綿綿的身體，雖然光滑又微微滲出汗水的肌膚，不覺得你該好好的愛護嗎？我的甜心，既然你把她復活了，就好好的給我負起責任來。」依然在舞台上旋轉的仙蒂看著新的自己感覺越來越滿意。

　　復活的她顯然在攻略甜心的進度上和她相比已經有了飛躍式的進展，被尤里西斯復活以後，她就和他有了永遠不會消除的羈絆。

　　兩人的秘密，就是少女之間愛的開始，通往幸福道路的大門。

　　幹得好！對著躺在尤里西斯懷裡休息的復活仙蒂，仙蒂給了一個只有兩人才懂的眼神。

　　「嘿嘿！」復活的仙蒂似懂非懂的看著在舞台上跳舞的仙蒂，身體開始變得更加的柔軟，幾乎整個人都依靠在了尤里西斯的懷裡。

　　「好了！」將仙蒂的頭完美無缺的縫回去後，尤里西斯鬆了一口氣，接下來什麼也不需要做，仙蒂的身體自然會將那殘缺的部分引導回原來的樣子。

　　即使被人分屍，只要心臟部分的核心沒有損壞，那麼被切割的部分只要縫好就可以再度恢複本來的樣子。這就是被他復活後的仙蒂所擁有的特殊能力。

　　相對的，仙蒂也就再也無法接受任何治療魔法，哪怕是白銀的痊癒之手也對她失去了作用。因為從本質上來說，現在的仙蒂已經「死亡」，支持著她活動的是她心臟部位的來自魔王的力量。

　　所以這終究算不上是真正的復活，只是讓死者回到了這個世界上，以另外一種形式驅動自己的身體而已。

　　由于真正代表仙蒂本質的部分已經來到了這裡，被覆活的仙蒂甚至都沒能滿足艾婭那種復活術的基本條件。可在無限欲望之領域的可怕力量下，復活還是完成了，以這殘缺不全的方式。

　　從死亡中復活過來的仙蒂不存在過去的記憶也沒有完整的人格，只是依靠他自己所記得的一些碎片和還留在這個身體中的一些本能記憶殘留所融合而成的新生體。

　　從這個角度來說，與其說這是被覆活過來的仙蒂，不過說是他借助仙蒂的屍體所制造的新魔物。這種扭曲常理的能力，看上去還真符合他現在的魔王身份。

　　「嗯！」測試了一下自己的頭已經不會再掉下來後，仙蒂滿意的抱了抱尤里西斯。和以前的仙蒂相比，她似乎更喜歡用自己的肢體語言來表達自己的喜歡。

　　與此同時一個巨大的身影也偷偷摸摸的來到了昏迷不醒的莉莉姬身邊。儘管它已經小心翼翼的放輕腳步，可它那巨大的身軀實在是太顯眼了，以至于不可能沒人發現不了它的行動。

　　「你想要帶走她嗎？」尤里西斯眼中再次浮現出淡淡的金色。

　　雖然之前的戰鬥因為這條骨龍放水而看上去輕松的就結束了，可他並不會小看這只強大的死亡生物。

　　哪怕只是龍族死去後骨骸變成的，這也是一隻具有龍族力量的高等死靈，掃平一兩個小國家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被莉莉姬呢稱為「小骨」的骨龍拚命的搖頭，連同著那隻巨大而尖銳的尾巴也一起搖來搖去。如累不看那巨大的體型，簡直就和人類家裡都愛養的看家狗沒什麼差別。

　　猶豫了一下後，骨龍稍微靠近了一下尤里西斯，然後聞了聞他的味道。接著就直接縮到了大樹之後，綠油油的眼窩裡似乎有若干不解。

　　尤里西斯懶得理這只戰鬥意志軟弱得不可理解的骨龍的行為，再次測試了一下莉莉姬的呼吸，確認她還算平安無事後，他將所有注意力都放到了不遠處的旋轉舞台上。

　　為什麼，還沒有結束？

　　尤里西斯從剛開始就覺得奇怪，明明莉莉姬已經完全復活，可這個巨大的化裝舞會卻絲毫沒有結束的樣子。不管是在一起跳舞的星使，還是在空中盤旋著的風之魚看上去都沒有就此讓這個奇怪的舞會終結的跡象。

　　從四面八方，有更多泡沫一樣的東西開始飛聚過來，但是卻不再是和剛才一樣匯聚到舞台的中央，而是直接飛上了高高的空中，那隻巨大無比的風之魚那裡。

　　「卡蕾，這個化裝舞會還有什麼目的嗎？」尤里西斯終于忍不住詢問這裡最可能知道的那個人，那位排名二十，和卡蕾有再樣氣息的金髮公主。

　　「復活莉莉姬的最大目標已經完成，作為開催者的我們的使命其實也結束了。」金髮的小卡蕾伸出手，然後和身邊擦身而過的面碼跳出了一個華麗的舞步，然後又分開。動作優雅而流暢，如同行雲流水一般。

　　不止是她，在跳著舞的二十一位星使全部展現出了優秀的舞蹈能力，所有人一起配合，使得這個旋轉舞台的表演不斷的湧現高潮。

　　「那為什麼還不結束？」

　　「雖然我們是開催者，但是這個舞會的真正力量之源不是我們，我們只是推動者。」金發的小卡蕾把目光投向了天空那個巨大無比的身影上。

　　「所以即使目標已經完成，只要它還不願意睡過去，那麼我們也就只能繼續跳舞。」

　　「它的力量，是這奇蹟的引發點，也是完美復活之術必需的媒介。沒有它的力量，這個復活術不可能完成，而要離開這裡，也要等待它盡興才行。」

　　「風之魚，是非常非常喜歡夢，也喜歡歌聲的生物。只有等它收集到了足夠的夢和歌聲，它才會睡著。」

　　金髮的小卡蕾一邊告訴著尤里西斯關于這個化裝舞會的真實，一邊和同伴們繼續跳舞。

　　作為卡蕾的夢，她們每一個都是非常優秀的少女被人所寵愛的公主。二十一位公主所參加的舞會，也就是這個化裝舞會真正的核心，召喚來奇蹟的儀式。

　　要等待它睡著這個化裝舞會才能結束？得到了重要情報的尤里西斯開始關注起天空風之魚的動態。

　　然而只是看的話實在看不出它的行為的差異。似乎從第一次看到這只風之魚起，它就只是一直漫無目的的在空中游來游去，將天空的雲朵攪亂看上去就是它唯一的愛好。

　　而現在，它所做的和過去也沒有任何的不同。除了從四面八方飛來的泡沫不再匯聚到舞台中心，而是飛到它身上之外，看不出和剛才有任何的改變。

　　「不能用看的，風之魚是一種無法用常理去判斷的夢想生物。想要知道它在想些什麼，需要聆聽它的歌聲。」作為曾經和風之魚簽訂下契約的人，金髮的小卡蕾善意的提醒尤里西斯。

　　風之魚並不是會無緣無故幫助人的生物，事實上對于它這種存在形式超越了人類理解範圍的夢想生物，哪怕是整個人類種族的興亡和它也沒任何關係。

　　它所需要的東西，是智慧生命的夢，那充滿瑰麗色彩的幻想和願望是它最喜歡的東西。而這個化裝舞會，正是能將那樣的東西收集過來，然後讓它好好享用一回的特殊儀式。

　　卡蕾也不知道那個人到底是怎麼知道這一點並利用了風之魚的這個特性成為復活術媒介的，但是正是因為風之魚擁有這樣的特性，她才獲得了和它契約的方法，並逐步從無限轉生的詛咒中解脫出來。

　　然後尤里西斯聽到了歌聲，那是一種非常悠遠，非常古老的歌聲。

　　風之魚所唱出來的歌並非人類的語言，而是蘊涵著某種特殊信息，如同在述說著整個世界美妙的音符。

　　不知不覺中，尤里西斯就沉浸在了這個歌聲中，甚至都沒能注意到金髮的小卡蕾和仙蒂最後對他說出的某些話。

　　「尤里西斯……來了……催眠曲……它要做夢了」

　　當尤里西斯發現那個歌聲已經消失的時候，他所看到的世界已經和不久前大不一樣了。

　　這是一片沐浴在初升太陽光輝之下的草地，草地上遍佈著星星點點的小花。看上去這些花朵都是處于生命力最旺盛的階段。從吹來的風的味道來看，這裡是一個單純的只為春天而變得生機勃勃的地方。

　　草地前不遠的地方是三個湖泊。湖不大，就那樣靜靜的流倘著，平靜的望著天空，外面連著一條延綿不絕小河。

　　和小河中不斷流動著的河水相比，小湖顯得極為的寧靜，極為的祥和。淺淺的綠色嫩草、五顏六色的花朵在湖邊地帶一起靜靜的生長著，空氣中瀰漫的是一種春天特有的充滿生命的花草香氣。

　　而在這個美麗的小湖旁邊，是一座看起來非常古典的白色建築。

　　從這座建築旁邊走過的人每當走過這座建築的時候，都會刻意的把自己的聲音放低，表情也由輕松變得虔誠而嚴肅。

　　其中不少人走到正門的時候，還會特意的停下來，閉上眼睛，雙手合在胸前，小聲的祈禱一會，然後，再輕輕的從這裡離開。

　　在這座建築的旁邊，沒有人敢大聲的喧嘩，沒有人敢怒目相對。

　　取而代之的，是一份所有人都有的虔誠和尊敬，彷彿這裡就是他們心靈深處最神聖的地方。

　　建築的門並沒有被關上，只需要經過正門，就可以發現建築裡面的大堂上有著一個純白的十字架。在十字架周圍的牆壁上，還畫著天使和女神的畫像。

　　畫像中的女神穿著白色的衣裙，容貌美麗，女性的曲線隱約可見，極具女性的魅力。而且，令人看著感到不可思議的的是，雖然她只是一座雕像，但是她的一雙眸子非常傳神，只要看到那雙眼睛，浮躁的心彷彿就能放鬆下來。

　　這裡看上去是一個小小的教會。很顯然，剛才那些人停下來正是在對這個教堂做著祈禱。和大城市的教堂不同。這座位于村鎮旁邊的小型教會並不是很大，在建築上，也更傾向于淡雅、寧靜、祥和、質樸內斂的風格，更接近于至高神教早期的建築體系。

　　不過，這種質樸的感覺只是第一眼的印象。如果真正走進這個教會。真正的體會其中，就會感覺到，在這裡，有著一種和其他地方截然不同的氣息。

　　那是一種混合著寧靜、安息、淡然的光明氣息。這份氣息的來源之一是那個白色的十字架，可更多的來自這個教堂無處不在的虔誠氣氛……

　　「這裡是……」尤里西斯有些疑惑的看著這個似乎哪個小鎮都可以看到的小型教會。這樣的建築不管在哪裡出現都不奇怪，但是在光輝學院裡卻是有些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