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居然讓他待在這種又冷又濕的地方！？

長期不見天日的地窖，縱使在火光的照射下，仍舊是陰冷而潮濕的。齊穆白步下石階，鼻中嗅到微微血腥，讓他不禁擔心起青風孱弱的身體。

「齊大人請留步。陳欽，去將人帶出來。」

「是！」陳欽領著兩人想從齊穆白身邊經過，卻被齊穆白回身的動作嚇了一大跳。

「陳大人，您膽子也太小了點。齊大人現在可不會動你分毫。」劉間不在意的在齊穆白眼前表現出對陳欽的輕視。「是吧！齊大人。」說罷，又拋了個媚眼。

齊穆白視而不見的轉身，盯著陳欽的動作。

他並不在意背後大露空門。雖然不願承認，但劉間這副勾引人的模樣確實讓他有十足的把握自己不會受到攻擊。

兩個壯漢進入牢內，起了一陣鐵鎖碰撞聲。

這下齊穆白終於有了明顯的情緒反應。

「你們……」他怨聲狠斥，只因看見青風的慘況。

青風雙頰被打得通紅，腫得就像要滲出血，雙手在指節的地方血跡斑斑，透過破碎的衣服，更可看見他身上的青紫。

齊穆白神色大變，身上散發出的怒火讓旁人以為自己將會被燒灼殆盡。但瞬間，那股怒氣又收斂起來。

齊穆白目光灼灼的盯著架在青風脖子上的短刀。

「齊大人，看您現在這個樣子，我們要談的事情是否比較容易了呢？」劉間看見齊穆白的反應，話中忍不住泛著酸味。

齊穆白不吭聲，只是盯著青風，眼中出現了愧疚。

腦中混混沌沌的青風，聽見熟悉的語音，努力的將眼睛撐開，模模糊糊的視界中出現了齊穆白的身影，不知為何，他心中繃緊的那條線，開始鬆動。

齊穆白閉上眼，冷冷的說道：「不知劉大人想談的是？」

「齊大人真是貴人多忘事。剛剛我們不是談到我父親的書信？」劉間心中泛著怒意，但仍嗲聲說道。

齊穆白將手伸入懷中，取出一個密封著的信封。「這就是了！」

青風不明白他們的動作，昏昏沉沉的聽著他們的聲音。但在齊穆白拿出東西時突然間明白過來。

「不……不要給他們！」青風大喊。

劉間一怒，手上微一施力，利刃在青風的脖子上留下一道紅痕，血絲順著刀鋒流出。

「住手！這一切都不關他的事！」齊穆白兩指夾著倍封，曲指、彈出，信封穩穩的飛向陳欽。

青風怒目看著陳欽的動作，想要再開口，卻被齊穆白關切的眼神給堵住了口。

陳欽接下信封，急忙撕開，檢規其中的內容。

「沒錯！就是這些了！」陳欽看完信，取出打火石，將整封信燒成灰燼。他籲了一口氣後又緊張的說道：「不過……還有帳冊！」

「帳冊我托人快馬送回京了。」齊穆白不耐煩的說道，雙眼緊緊盯著抵著青風的刀鋒。

「什……什麼！？」陳欽大駭。「送回京！那……那我不就……」

「那些帳冊我尚未送到刑部。」齊穆白淡然回應。

在旁的劉間心想，只要拿到父親和這狗官之間的信，至於這狗官如何，就不關他的事了！

覺得任務已了，劉間笑了笑。「齊大人，那麼……我們就可以來談我們的事了。」

齊穆白將目光移到劉間身上。

「我想請齊大人吃下這顆藥丸。」劉間伸手入懷，取出瓷瓶，拿出一顆粉紅色、尾指指甲大小的渾圓藥丸。

齊穆白嗅了嗅藥丸散發出的甜香，背脊終於冒出冷汗。

身上沒有一樣東西可以解開這藥的藥效！齊穆白心中躊躇著，但臉上仍是毫無表情。

「教人吃下的東西，總得說個名目吧！」他想拖延時間，淡笑說道。

「這藥……凡人難求，吃了有莫大的好處！」劉間輕笑，媚眼一拋。「齊大人吃是不吃？」

「吃了又如何？不吃又如何？」齊穆白腦中轉著主意。以他的功力，應該可以壓住藥性三個時辰。但是三個時辰之後呢？

「吃了不如何！但不吃就有人得流血了。」劉間笑了笑，目光向青風一瞟。

順著劉問的目光，齊穆白見到青風著急的望向這邊，眼睛頻頻示意。

齊穆白回了青風無奈的一笑。「劉大人的好意，齊某當然接受。」他嘴角向上拉了一拉，伸出手。

劉間將手上的東西拗出，藥丸順著一道漂亮的弧線掉到齊穆白的手掌中央。

齊穆白用拇指和食指輕輕捏起藥丸，送入口中。

一入口，藥丸沾到唾液便化為汁液，讓齊穆白差點來不及反應。他趕忙提勁將藥性鎮住。

劉間滿意的輕笑出聲，鬆手將青風交給身邊的兩名侍衛。

就在劉間因為齊穆白服了藥而失去警覺，兩名侍衛押著人要轉身進入牢房的時刻——

齊穆白突然發難。

一股白色的煙霧先往劉間的面上噴，在劉間發覺霧中有異而反應時，齊穆白已經越過他身邊，將懷中掏出的藥粉撒向兩人。

抱著青風，齊穆白將兩顆藥丸分別塞入自己和青風嘴中，開始動作飛快的在地窖中製造著白色煙霧。

「可惡！」劉間覺得渾身上下充滿著莫名的刺痛，他尖銳的吼叫一聲，向地窖外疾衝。

直到牢門外的騷亂歸複於平靜，齊穆白才扶著青風打開門向外張望。

地上倒著的兩人已經因為齊穆白用的劇毒而斷氣。陳欽倒在地上昏迷不醒，只有劉間不在場。

齊穆白走近陳欽，從身上取出一個小盒，拿出一根銀針往他身上插去。

「你在做什麼？」青風好奇的問。

「讓他在這段期間都無法清醒。」齊穆白回道。

「嗯。這些白煙是要做什麼的？」

「讓他們不敢進來。吸到煙的人會中點毒。我們剛剛吃下的解藥，藥性可以維持到煙霧消散。」齊穆白簡單的解釋。

看著青風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齊穆白從身上拿出一個小錦盒。他打開盒子，盒中滿是黑色的糊狀物。

齊穆白伸手捉住青風的手，沾起一點盒中的藥，動作輕柔的塗在青風手上。

想抗議的青風，在藥物碰到傷口鎮住了痛，甚至產生了一股舒服而冰涼的感覺時，縮回了本想說的話。

齊穆白將盒中的藥塗在自己看得見的地方，最後他將藥物塗上青風的臉。

「你在做什麼？」

「擦藥！」齊穆白順口回答。

「那需要越靠越近嗎？」青風困惑的看著齊穆白越來越往自己身上貼的身體。

「呃！」一回神，青風紅腫的臉出現在眼前。齊穆白驚訝的拉開兩人的距離。

糟！才不到一個時辰，怎麼就開始失神？

齊穆白鬆開兩手，將手上剩餘的藥塞到青風手上，他走到牢房內，靠著牆邊盤膝坐下。

「你怎麼了？」青風關心的跟進牢房。

「沒事！無妨。」齊穆白揮揮手，靜心坐著。

「是嗎？可是他剛剛要你吃的是什麼東西？」青風又開口。他覺得剛剛齊穆白任人予取予求的模樣是自己造成的，所以深感內疚。

我現在是為了不想傷害你，在苦苦忍耐耶！

齊穆白聽到青風的聲音，就產生想把青風壓倒在地的衝動。他沒好氣的回道：「你可以安靜地讓我專心嗎？」

青風一聽到齊穆白那種不耐煩的語調，也跟著眉毛一掀。「好啊！那你就自己在這兒慢慢專心吧！」

木門被他砰的一聲關上。

齊穆白看著緊緊關上的木門，錯愕不已。

算了！他還有那麼大的力氣發怒，應該就沒事了吧！外頭那煙能撐到明天，那他在外面應該沒問題。

這麼一想，齊穆白閉上眼，開始鎮壓體內的藥性。

青風貼坐著牢門打著盹。雖然氣怒，但他仍放心不下齊穆白的情況。他透過木門上的空隙，看見齊穆白正專心打坐，也就不打擾的路坐在門外。

不知過了多久，遂迷糊糊間青風聽到一聲呻吟，一驚而醒。

站起身向牢房內張望，只看見齊穆白倒在地上，呻吟聲正是從他口中發出的。青風趕忙推門而入。

「你怎麼了？」青風蹲在齊穆白身邊拍拍他。

「我……我想拜託你一件事。」齊穆白掙扎的說著。

「什麼？」

「你……快點到牢門外，找……找個什麼東西頂……頂住牢門，不……不要讓我出去。」齊穆白話說得斷斷續續。

「為什麼？」青風摸了摸齊穆白的身體。「好燙！你發燒了？」

「對……我現在快要發騷了！所……所以你快點避開！」齊穆白推推青風。

「你發燒我怎麼能避開！」青風有些生氣。

「你……你當然要避開……我們這裏只有兩個人，第一個遭殃的一定是你。」

「你不要話那麼多，好好休息！我會在旁邊看著你的。」

「你……」齊穆白生氣的提高音量，「你懂不懂我在說什麼啊！」

「我知道啊！」被人一吼，青風也漸漸發火。「但是你發燒我不能在旁邊照顧嗎？」

「我……我……你在旁邊照顧，遭殃的就是你！」

「我沒弱到這樣就染上病啦！」青風賭氣大吼。

「我……我是吃了類似春藥的東西，想解只有和人交歡！」齊穆白大吼。看見青風呆住的神情，他放軟了聲音。「這……這樣你懂了吧！」

「快……快去外面找個東西頂住門。」齊穆白推推青風。

青風被齊穆白推得向後倒。他站起身，拍去身後沾上的稻草，往門外走去，正要由牢門，又回過身。「如果……藥性不解，會怎麼樣？」

會死！「不會怎樣。」齊穆白勉強笑了笑。「明……明天一早，無壽應該會來救……救我們，那時藥……藥效就可解了。我……我只要忍到那個時候。」

青風頷首，走出牢門將門關上，背貼著門坐了下來。

騙人！青風抱著膝蓋，將頭埋進膝間。

他是騙人的！那種藥如果不解，會五內俱焚神智潰散，一命嗚呼！

他是在那裏長大的，這種東西會不懂嗎？

如果他死了……如果他死了……青風覺得胸口越來越悶，他不知道這是為什麼，但他知道自己不願意齊穆白就這麼死去。

青風聽著由弱轉劇的呻吟，站起身打開木門走了進去。

「你……你進來做什麼？」齊穆白聽見聲響，一抬頭見到青風又不知死活的走進來，不禁怒斥。

「我看那個姓劉的大人對你很有意思，你為什麼不乾脆跟他……」青風望著齊穆白，眼中有著齊穆白看不透的淡漠，和一種……下定決心的覺悟。

「我不想碰他……」齊穆白忍住撲上前的衝動，翻過身背對著青風。「你……你進來就是為了問這個？問……問完趕快出去，不然我忍不住了！」

咬了咬唇，青風試采的問，「那……如果是我呢？」

「什……什麼？」齊穆白以為自己聽錯了。

「我說……如果是我呢？」青風覺得臉上發熱。

「你在想什麼？報恩嗎？」青風這種因為報恩就任人予取予求的心態讓齊穆白怒意上湧。「如果你覺得這樣就是在還人情，那你未免把自己看得太廉價了！」他冷聲說道。

「你……」青風聽到他這麼說，又氣又急。「但如果沒人幫你解這毒……你會死！」他覺得眼眶發酸。

「縱使因為這樣就沒命，那也是我的運！」齊穆白咬了咬牙。「你出不出去？」

「可是……可是我不希望你死啊！」青風眼睛開始泛紅，他咬著唇，極力忍住已經在眼眶中打轉的淚水。

不希望他死？這……聽起來好像有另外的意思……齊穆白聽到青風說出口的話，心裏感到一陣疑惑，他翻回身，仰視著站著的青風。一見到青風的神情，齊穆白覺得自己全身的血液開始往下半身衝。他定定音著青風，甩了甩頭讓自己清醒一點。「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當然！」

雖然臉有點腫，但是他那種小狗似的發怒表情，還真是可愛！

齊穆白理了理腦中的思緒，掙扎著站起身，緩緩說道：「我……非常的喜歡你。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開始的……可能是那段照顧你的日子，讓我日久生情……這幾日，沒見到你，心中總覺得思念。」齊穆白看著青風臉上的神情，又繼續說道：「我不覺得你會對我動心。你對這種事情不是很……不喜歡嗎？更何況從前那些事情，我們都不可能遺忘。如果現在在這裏……我們發生了什麼，我就不可能對你放手，讓你輕易的離開我身邊。這樣你還願意嗎？過了這一晚，不管以後發生什麼，我都不會放開你。想想，此後會有個你討厭的人，無時無刻纏在你身邊，這樣你願意？」

青風愣愣的聽著，但其實在聽到第一句時，青風就已被齊穆白突如其來的告白衝擊得頭昏腦脹，忽略了後面那一大串。

「你說你喜歡我……」青風不自覺的重複。

「是啊……那你呢？」齊穆白應道。

「我……我不知道。」青風喃喃說道。「當年見面時，我很喜歡也很崇拜你。但是……現在……我不知道。」

青風失神間好像聽到「願不願意」這個問話，他猶豫了一下又說道：「我願意幫你解毒，因為我不希望你死。但是……該怎麼做？」

他還記得那種痛人心髓、痛到失去知覺的記憶……青風眼中不禁出現了驚懼。

齊穆白捕捉到也明白了他的懼怕。「在我還能忍的時候，應該不會太痛……」他靠近青風，雙手環住他的身體，湊上唇。

齊穆白突然而來的動作讓青風僵住身體，尤其察覺到碰到小腹的硬塊，更是讓他不敢亂動。齊穆白看似剛硬的雙唇出乎意料的柔軟而溫暖，他只是輕輕的貼上青風的唇然後磨蹭著。青風感到有個濕軟的物體輕觸著自己的唇，若即若離的，一沾即走，他蹙著眉望著閉上雙眼的齊穆白。

感覺到身前的人毫無反應，齊穆白睜開雙眼。「這個時候……你應該閉上眼晴。」看見兩顆大而有神的眼珠，他無奈說道。

「哦！」青風乖乖閉上雙眼。

「來，感覺一下兩唇相碰的感覺，然後張開你的口。」齊穆白說完又覆上青風的唇，濕軟的舌頭順著微敞的雙層滑入。

突地，齊穆白口中一陣劇痛。「痛！」他輕呼一聲縮回舌頭，感覺舌上散發著血腥。

「惡！」青風乾嘔一聲，看著齊穆白痛眯的眼，「我只覺得好噁心。」

齊穆白沉默了一陣才又開口，「沒……沒關係。那表示我的技術不好，而且這樣讓我清醒多了。這樣吧！你伸出舌頭。」他和青風打著商量。

青風指著自己，「我？」

「是啊！」齊穆白理所當然的應，又補充了一句，「我不會咬你的。」

「那……你蹲低一點，不然我構不到。」青風右手抓著齊穆白的肩，微微用力。

「嗯！」齊穆白坐了下來。

青風想了想，跪在齊穆白大開的雙腿中間，手扶著他的肩膀支撐著自己的體重，湊上白己的唇。

伸舌……青風猶豫的伸出舌頭，碰著齊穆白的唇瓣

等待已久，齊穆白不客氣的大手覆上青風的後腦，將他壓近自己，雙唇吸吮著青風的舌，舌頭不客氣的卷上。

奇異的感覺讓青風頭昏腦脹，他想縮回自己的舌頭，卻引來齊穆白更加強勢的侵略。那種噁心的感覺被這樣一擾，在心中轉換成了另外一種騷動。

四周靜得只聽到兩個人急促的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