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內幕（下）

　　「因為有人要逼他們就範！」艾弗里冷聲道。

　　不等羅伊追問，他就竹筒倒豆子一般說道。

　　「你知道，人魔百年大戰，矮人族都是人類聯軍中的重要一員。他們不但在冶金鍛鐵方面有著遠超所有種族的天賦，製造的武器裝備是人類聯軍能夠和魔族抗衡的重要依仗，而且，矮人的戰鬥力也非常強大。」

　　「那是當然！」識海中傳來斧靈自傲的聲音，羅伊點了點頭。

　　不說斧靈這種一個人守一個山頭，殺得成千上萬的魔族血流成河的變態，就說小時候在地下城裡生活的時候，羅伊就見過那些食人魔，地精一類的種族，被矮人砍瓜切菜殺得一個不剩的場面。

　　一個穿著重甲的矮人就是一台人形的戰鬥機器。而一隊重甲矮人，簡直就是一道堅不可摧而又無可阻擋的鋼鐵狂潮。當這些身材矮小，力大無窮的傢伙衝進敵陣的時候，能看見的，就只是不斷拋上天空的碎肉。

　　這還是普通的矮人戰士。若是矮人族裡的怒戰士，戰鬥力更恐怖十倍。就算是最精銳的的騎士團，也不敢直纓其鋒。

　　當年在人魔大戰中，不知道多少次，人類聯軍是憑著重甲矮人部隊，才穩住陣腳。也不知道多少次，在苦戰無果的情況下，是憑藉這些矮人，才破開魔族堅不可摧的陣形，將其擊潰。

　　矮人的戰鬥力，毋庸置疑。

　　艾弗里道：「不過最終之戰過後，人類聯軍退守救贖之地，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矮人族已經基本退出了人類世界。他們和精靈族、侏儒族、野蠻人一樣，在遠離人類的地方建造城市。繁衍生息，除了少量的工匠和一些必要的交易之外，可以說，他們和咱們人類已經斷絕了往來。」

　　「哼！」一旁的托德冷哼一聲道，「還不是教廷……」

　　說了半句，他就沒有再說下去。

　　最終之戰以前。人類和矮人、精靈等種族早就融合在了一起，密不可分。回顧人類文明，無論哪一個方面，都有超過一半是異族所貢獻。別的不說，就說冶金鍛造方面，現在人類的技術也大多來源於矮人。

　　而在千百年來著名的鍛造大師當中，矮人佔了超過百分之七十。帝都博物館的牆壁上，一排排都是矮人鍛造神匠的畫像。

　　只可惜，最終之戰過後。因為魔族被擋在了斷天山脈以東，沒有了生死存亡的威脅，加之聖教獨大，因此，信奉不同神明的矮人，就成了人類當中近乎於異端的存在。

　　雖然教廷沒有明著下令，但這三百多年來的人類環境，給了矮人太多的不公平。這才是矮人憤而離開的原因。

　　除了矮人族之外。當年人類聯軍的其他幾大種族也基本如此。

　　艾弗里繼續道：「自從兩個月前魔族入侵以來，戰爭對民生的影響。就從北方蔓延到了大陸各地。糧食方面尤為緊張。不但各地領主現在都不出售糧食了，就連那些商團和財閥，也加入了囤積糧食的行列中。」

　　他歎了口氣道：「矮人族雖然離開了人類社會，但救贖之地的產糧區，基本都掌握在人類的手裡，他們在糧食方面。對人類的依賴性非常大。因此，這一次的糧食危機，也很快就波及到了他們。」

　　「因為糧食，也因為魔族，現在已經有許多矮人離開了地下城。回歸人類世界。他們是咱們人類的天然盟友，面對魔族也沒有退路。我聽說，矮人族的長老們正在商議，以什麼樣的方式和人類聯合，或者說……」

　　艾弗里頓了頓，微微一挑眉毛：「…跟誰聯合！」

　　一聽到這個，羅伊眼睛頓時就是一眯。

　　正如艾弗里所說，現在糧食雖然緊張，但南方未必真的緊張到吃不起飯的地步。畢竟魔族還遠在龐貝帝國的東北，跟盧利安有數千公里的距離。

　　距離，也就意味著時間。別說魔族距離還遠，就說當初斐烈人將盧利安南方城市化作地獄火海，殘垣斷壁，距離美丁城最近時已經能夠看到城牆了，民眾不也是照樣過日子，該播種的播種，該收割的收割？

　　因此，此刻的糧食危機固然有救贖大陸貧瘠苦寒，生存環境惡劣而脆弱的原因，更多的，卻應該是人為的因素在裡面。

　　因為害怕魔族，現在大家都在大量的囤積糧食。就像多米諾骨牌。而魔族，只不過是推倒了第一塊。而在矮人這一塊倒下之前，恐怕有人在其中上下其手，推波助瀾！

　　所謂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矮人族的鍛造技術獨步天下，光憑這一點，就足以引人垂涎了，更何況，還有他們的重甲戰士，還有他們的怒戰士。如果能夠控制矮人族，那麼，對任何一個勢力來說，都是一筆天大的財富。

　　「所以，他們才在慕尼城裡買不到糧食。」羅伊冷聲道，「因為根本就沒有人會賣給他們！」

　　「正是如此。」艾弗里道，「現在在慕尼城裡的，不僅僅是我們索蘭帝國的豪門大族，甚至還有龐貝帝國和斐烈帝國的人……」

　　「斐烈人？！」雖然知道現在三大帝國之間，已經因為魔族而暫時聯合。可羅伊還是有些轉化不過來。

　　斐烈入侵索蘭，殺了多少索蘭人，摧毀了多少城市？

　　兩個月之前，盧利安軍民還在和他們死戰。就算是現在，他們都還佔著邊城龍門和普魯行省。怎麼一轉身，就成了盟友了？

　　就算是因為魔族的關係，但他們堂而皇之的出現在索蘭帝國境內，出現在慕尼城，就太讓人難以接受了。

　　似乎是看出羅伊的疑惑和憤怒，艾弗里冷笑著道：「哪怕明知道不受歡迎，但這幫傢伙都打著抗擊魔族的幌子，厚顏無恥的賴在這裡。哼。要按我的脾氣，這些傢伙既然送上門來，就該直接殺了。不過，現在成立了人類聯軍，又有教廷和天國壓著，咱們也只能為大局忍忍氣……」

　　羅伊沉默著。

　　艾弗里接著道：「現在慕尼城龍蛇混雜。每一個人都想撈好處。尤其是精靈族，矮人族這些異族，已經成了這些人眼中的蛋糕，就等著從中狠狠切一大塊下來呢。你說，誰會賣糧食給他們？」

　　隊伍前行，馬蹄在青石板道路上，發出清脆的敲擊聲。

　　在這一路上，羅伊看見不少的異族。

　　精靈，矮人。侏儒，野蠻人……甚至在人群中，他還看見幾個半獸人。而在往常，想要見到這些異族，不是在奴隸市場，就是在角鬥場裡。

　　而現在，周圍的人們似乎也已經習慣了。

　　無論是相貌俊美的精靈，還是脾氣暴躁。看誰都一臉不爽的矮人，走在熙熙攘攘的人流裡。也沒有誰會多注意他們一眼。

　　一支傭兵小隊，和隊伍擦身而過，似乎是接了任務趕著出城。在這支十二個人的小隊裡，羅伊看見了兩個精靈遊獵者和一個野蠻人戰士。

　　街邊，一個侏儒正推銷著一種可以跟著人奔跑的機械小寵物，看起來像是一隻小松鼠。非常的靈活，引得幾個孩子咯咯直笑。

　　而更多的，則是臉色鐵青從街邊商店裡走出來的異族。

　　武器、鎧甲、魔紋製品、丹藥以及日用百貨一類的店鋪還好，那些糧食店，乾脆直接派夥計守在門口。只要是異族。一律謝絕入內。

　　「我聽說阿道夫大公公正仁慈。」沉默了一會兒，羅伊開口問道，「難道，大公對這些異族，也是同樣的……」

　　聽到這個問題，艾弗里不禁和托德相視苦笑。

　　托德道：「雖然大公也希望能夠得到這些異族部落的幫助，不過，還不至於用這樣的手段。只是，里奧先生您知道，我們盧利安剛剛才從戰亂中恢復。能夠擊敗斐烈人，領主們都有很大的貢獻，戰後論功行賞……」

　　通過托德講述，羅伊才明白。

　　原來，不是阿道夫和那些人同流合污，實在是因為這其中涉及到這些跟他南征北戰的領主們的利益，不方便插手。

　　就拿那位羅伊非常熟悉的喬伊絲夫人來說。

　　雖然走了一點彎路，不過，在法諾離開後組建的最後一支聯軍當中，她的確出了不少的力。麾下私軍就不說了，光是其領地提供的糧食，就支撐了近半後勤。

　　戰後論功行賞，阿道夫首先就從繳獲的斐烈南方軍團的後勤物資中，將喬伊絲夫人付出的這一部分補齊了，然後又給了她等同於她所付出的兩倍的糧食，以及一塊反叛貴族手裡收回的領地作為獎賞。

　　這本就是一位君主對有功臣下應該做的，誰也沒話說。

　　不過，這也就使得，盧利安目前的糧食，大部分都集中在領主們的手裡。而阿道夫大公雖然是盧利安公國的統治者，但盧利安家族從本質上來說，也不過是一個大一點的貴族領主而已。

　　他要負擔慕尼城衛隊，海岸傭兵團和巴伐利亞騎士團，以及目前還沒有完全撤離的紅葉騎士團和第十二軍團的後勤供應，自身也不寬裕。

　　私有財產神聖不可侵犯。領地既然是其他領主的，只要人家把稅繳齊了，就連大公也無權干預。

　　說話間，熟悉的南門軍營已經到了。

　　在走進軍營大門的時候，托德最後道：「其實，這也不全怪咱們。要說起來，這些異族的長老，實在也太古板傲慢了一些。算了，這些不是你我操心的事情，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