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內幕（上）

　　混亂的人群，限制了艾弗里等人的追擊。

　　等到數十名慕尼城衛隊騎士趕到的時候，剩下的四個凶徒已經趁亂消失在了城區錯綜複雜的小巷裡。

　　南門大街上，就只剩下幾輛燒焦的馬車，散落的麵粉，橫七豎八的屍體，一灘灘觸目驚心的血液和混亂中跑丟的鞋子等雜物，述說著剛才這一場戰鬥的激烈。

　　隨隊趕來的醫官，迅速投入了救治受傷平民和士兵的工作中。傷患被抬到街邊的屋簷下，足足排出幾十米。痛呼聲，呻吟聲，哭泣聲，不絕於耳。

　　陸續趕來的一隊隊慕尼城衛隊士兵殺氣騰騰的封鎖了整條大街，大隊的騎士如同豆子般被灑進城區，展開搜捕。四個城門當時就下令戒嚴，無論進出都嚴加盤查，並且增派了足足五倍的衛兵。

　　對於盧利安公國來說，這絕對是一次性質極度惡劣的挑釁和侮辱。

　　這一段時間，各種勢力聚集盧利安，原本就已經是暗流洶湧蠢蠢欲動。只是因為對阿道夫大公的忌憚，才有所收斂。

　　如果這件事不查個水落石出，任由這些人逍遙法外，那麼，難保就會有人以為盧利安軟弱可欺而群起效仿。到那個時候，盧利安付出了無數的犧牲，剛剛才得到的和平和安寧，又將被破壞。

　　這是每一個盧利安人都不願意見到的。

　　此刻，南門大街上，一隊隊全副武裝的士兵組成兩排人牆，將人群隔開。中央的空地上，則擺著幾個襲擊者的屍體。親臨現場的慕尼城衛隊統領法諾和阿道夫大公的貼身近衛卡恩，正在一臉嚴肅的聽取艾弗里和托德的彙報。

　　「這麼說來，馬車上裝的。就只是糧食？」鬍鬚花白的卡恩，凝視著燒焦的馬車和地上被泥土，腳印和血跡弄得亂七八糟的麵粉，熏魚和醃肉等貨物，皺著眉頭道，「大概價值多少？」

　　「現在糧食緊缺。這些貨物是從南方的高隆港買來的，如果算上路途耗費和聘請傭兵的費用，差不多需要五萬金路郎。」一個負責統計的書記官回答道。

　　「但重點不是這個。」法諾對卡恩道，「重點是，這些糧食，是矮人的。」

　　「哦？」卡恩的目光，在幾個接受問話的矮人身上掃過，似乎明白了什麼。沉著臉點了點頭。

　　「聽托德說，這支車隊在路上就遭遇了襲擊。而且襲擊者是假扮盜匪的軍人。」法諾冷笑道，「看來，我們的這些客人是準備把矮人趕到絕路上，逼迫他們就範了。」

　　「幾萬金路郎的糧食，對於矮人來說，恐怕還不足以致命吧」卡恩注視著法諾，緩緩道。

　　「這是我們最近幾天收到的報告。這樣的案件，不止這一起。只不過。敢公然在慕尼城裡動手的，還是第一次。」法諾將一份羊皮卷遞給卡恩。

　　卡恩展開一看，不僅怒氣勃發：「這幫混帳，簡直是無法無天！」

　　「這種事情」法諾歎了口氣，「若是放在往常，我們就直接翻臉了。不過。現在魔族入侵，站在人類的立場上，就算大公也投鼠忌器。畢竟，等到魔族打過來血流成河的時候，這些事情沒人會在意的。」

　　卡恩沉默著。扭頭看了看不遠處幾個垂頭喪氣應付書記官詢問的矮人，說道：「這件事我會稟報大公。這幫人想幹什麼我不管，但是，他們在慕尼城裡公開殺人，就觸犯了我們的底線。」

　　他冷哼一聲：「是時候讓他們清醒一下了。別以為在盧利安，他們可以為所欲為！」

　　「當然！」法諾也是容色如鐵，冷冷的看著被抓住的魔法師和那個重傷的榮耀騎士，說道，「他們既然敢挑釁盧利安的律法秩序，就要有付出代價的心理準備。若是不給他們點厲害看看，他們還以為我慕尼城衛隊只是擺設呢！」

　　「那就這樣。」卡恩點點頭，轉頭看向托德，微微一笑讚許道，「托德龍校，幹得不錯。看來，峽灣一戰也是歷練出來了。」

　　「我只是做了份內的事情而已。」托德一臉慚愧，「而且，到了慕尼城還讓人把車隊毀了，剛才作戰，也沒有起到什麼作用。全靠艾弗里大人和里奧先生……」

　　「里奧。」卡恩和法諾咀嚼著這個名字，把目光投向了不遠處的那個青年傭兵。

　　「他真的只是公正騎士？」卡恩疑惑地問道。

　　「四個戰環，絕對沒有錯。」艾弗里開口道，「是公正五星巔峰的水準。不過，真正的戰鬥力只能用深不可測來形容。普通的榮耀騎士都不是他的對手！」

　　「哦？」卡恩和法諾對視一眼，目光中滿是驚訝。

　　通過艾弗里和托德之前的報告，他們得知，今日這一場襲擊，如果不是這個青年出手，恐怕那幫兇徒早就全身而退了。

　　十二個凶徒中，他擊殺了五個，重傷一名榮耀騎士，生擒一位魔法師。可以說，這幫兇徒完全是栽在他一個人的手裡。

　　而讓人驚訝的是，論鬥氣水準，他卻只是一位公正騎士。

　　越級殺人，大家不是沒見過。但像這個里奧一樣，對整整多出四個戰環的榮耀騎士也近乎碾壓的，卻實在少見。

　　這足以說明，他在戰技，身法步法和戰鬥經驗等方面，遠超普通的公正騎士。甚至超過的程度，足以無視鬥氣上的差距。

　　「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這位里奧先生恐怕也是某個豪門大族出來歷練的天才子弟吧。」法諾感歎道，「自從魔族入侵以來，年輕一代的強者層出不窮，真是我人類之幸。這一戰，我們未必就輸了。」

　　說到魔族，眾人都是一陣沉默。

　　托德問道：「長官，那支南下的魔族軍現在……」

　　「已經攻克龐貝帝國坎諾蒂行省中部的安夏郡。」卡恩道，「守軍一觸即潰，幾乎是迫不及待的放開了魔族南下的通道。」

　　法諾點點頭，證實了卡恩的說法，說道：「陛下已經下令調兵北上，一旦魔族跨過聖索蘭國境，必遭迎頭痛擊。大陸南方是人類的最後防線。無論如何，也不能讓這支魔族軍隊長驅直入。」

　　「哼！」艾弗里忍不住冷哼一聲，「可惜，總有些人不明白這個道理。見我索蘭帝國距離遠，總覺得他們吃了虧，我們佔了便宜，恨不得把魔族都搬運過來。當初斐烈帝國入侵，又是誰袖手旁觀甚至謀劃著趁火打劫來著？」

　　「現在說這些沒有意義。」卡恩搖了搖頭道，「魔族是所有人類的生死大敵，陛下也是顧全大局，希望能夠以此團結三大帝國，共同抗敵。這一戰，關係到人類的生死存亡，若是我們再內訌，恐怕離滅亡也就不遠了。」

　　說完，卡恩一撥馬頭：「好了，我先回去稟報大公。這些人的身份，你們仔細調查，查出來，無論是誰，都要他們給咱們盧利安一個交代。哼，在這片土地上，還輪不到他們如此放肆！」

　　他看了看幾個矮人，想了想，道：「法諾將軍，這支車隊畢竟是在慕尼城裡被襲擊的。我建議，損失就由我們賠償好了。他們的處境艱難，大公其實也心有不忍。我們別的幫不上忙，也就只能用這種方式彌補一下了。」

　　法諾點頭道：「我明白。」

　　卡恩策馬離去，法諾一揮手，示意收隊。一隊隊士兵排列整齊，押著俘虜，向南門軍營行去。

　　艾弗里和托德不約而同的走在羅伊旁邊。

　　「正式認識一下。」艾弗里笑著向羅伊微微一欠身，「我叫艾弗里，慕尼城衛隊騎士團副團長。」

　　「久仰您的大名，艾弗里將軍，認識您是我的榮幸。」羅伊微笑還禮，「里奧。」

　　「什麼久仰大名。」艾弗里苦笑著歎了口氣，一擺手，自嘲道，「剛才如果不是你出手相助，我這個新上任的副團長可就把臉丟盡了。被人家在自己的地盤上撒野，死傷這麼多手下，連一個人都抓不住。」

　　「這幫人是誰？」羅伊好奇的道，「敢在慕尼城裡這麼囂張！」

　　艾弗里一聲苦笑，搖了搖頭。

　　「而且。」羅伊一臉好奇的問道，「他們為什麼襲擊一支運送糧食的車隊，現在糧食這麼緊缺，把這些糧食燒掉，對他們有什麼好處？又不能搶走。」

　　不知道是因為感激羅伊出手相助還是別的什麼原因，反正艾弗里對這個年輕傭兵的感覺很親切。聽到問題，他左右看了看，低聲道：「里奧你恐怕是第一次來慕尼城吧？」

　　「是啊。」羅伊點了點頭，心裡補了一句，「最近兩個月還是第一次。」

　　「如果你一直在這裡，就不覺得出奇了。」艾弗里歎息道，「你知道這些矮人為什麼不遠千里到南方去購買糧食嗎？」

　　羅伊搖了搖頭。雖然心裡已經隱約有所猜測，而且也從矮人那裡得知了一點細節，但他需要艾弗里的證實。

　　「因為在慕尼城，沒有人會把糧食賣給他們。」艾弗里道，「不光是矮人。還有野蠻人，精靈族，侏儒這些異族，都是如此。」

　　「為什麼？」羅伊一副很驚訝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