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相似

　　羅伊在阿道夫的城堡裡住了下來。

　　鐵老二已經回地下城去了，再來的時候，他將帶領鐵部上上下下三千多名成員，遷徙到盧利安，在距離慕尼城東南只有不到三十公里的莫伊郡建設新的家園。

　　這個郡是阿道夫的領地。平常委派了一位家族成員打理，並駐紮著一支人數三百人左右的軍隊。

　　莫伊郡不大。在莫伊城堡的北面山谷中，曾經有一處鐵礦。在開採了近兩百年之後，於二十年前廢棄。不過，礦廢了，莫伊郡打造武器的傳統卻保留了下來。直到現在都是盧利安重要的武器製造基地。

　　把這個地方給矮人，是因為習慣於建造地下城的矮人們可以充分的利用莫伊鐵礦的礦洞。

　　不過，在鐵老二以及兩位矮人長老親自前去查探之後，他們帶回來一個讓人興奮的消息。在廢棄鐵礦的下面，他們發現了一條隱藏的礦脈。只要對礦洞稍加整修，至少還能開採二十年。

　　雖然只是一般的鐵礦，但對於如今的盧利安來說，這的確是意外之喜。況且，有礦脈，矮人們就能一展所長。挖礦對他們來說，不僅僅是工作，也是一種生活方式。

　　不挖礦的矮人，就像是不打洞的地鼠，生活將失去原來的色彩。

　　而相較於矮人，精靈們的新家園地址的選擇，就顯得要簡單許多。湖泊邊的森林，是他們最喜歡的棲息地。

　　原本阿道夫為他們選擇了慕尼城西北的山林。不過，羅伊否定了這個方案，而是建議阿道夫把緊鄰莫伊礦山的一處名叫七星湖的湖泊給了精靈。

　　矮人和精靈兩族互相看不順眼，由來已久。不過，這次和巴諾等家族的戰鬥。卻讓羅伊發現，這兩個種族在戰鬥當中，無論是戰鬥風格還是作用，都極為互補。

　　矮人力量強橫，善於正面衝鋒。而精靈的射術天下無敵，善於遠程獵殺。

　　在進攻巴諾家族的古堡時。這兩大種族的配合，讓羅伊感受到了一種讓人震驚的默契。他們近戰遠攻，互相協助。而在此之前，他們甚至從來都沒有見過面，更別提一起訓練了。

　　這是存在於他們本能中的東西，哪怕三百年後，哪怕素昧平生，只要並肩作戰，他們就知道自己該怎麼做。也知道那個討厭的，和自己格格不入的傢伙需要什麼。

　　因此，羅伊認為把他們分開，並不是一個好主意。

　　尤其是在魔族入侵的現在，這兩個重新回到人類世界的種族，都需要適應對方的存在。

　　對此，香離長老雖然看起來並不太樂意，但還是接受了。和鐵老二一樣。她也已經啟程回到湖邊城，準備帶領精靈們一同遷徙到盧利安來。

　　同時回去的。還有聖女香香。

　　香離長老統領的這一支精靈部族，一共有八百人左右。只是精靈香神殿七個湖邊城中的一個。而除了香神殿之外，還有花神殿，彌神殿和漫神殿一共超過二十個湖邊城。

　　香香這次回去，會向各大神殿的大長老以及精靈女王說明情況，並勸說各大神殿加入盧利安。

　　隨著矮人和精靈的離開。羅伊身邊一下就顯得空空蕩蕩的。

　　不過，對於羅伊來說，這卻意味著忙碌的開始。

　　……………

　　黑暗蔓延開來，將羅伊的身體連同房間裡的一切，包括透窗而入的陽光都盡皆吞噬。

　　當陽光再度灑落在厚厚的羊毛地毯上的時候。大公府，依然熱鬧而忙碌。沒有人知道，客房裡的羅伊，已經消失了。

　　穿過黑暗的通道，羅伊的雙腳又踏上了最終之戰戰場的土地。眼前，是三百年前戰場凝固的封印光幕和奧斯汀的城堡，身後，則是從東面變到了西面的斷天山脈。

　　轉瞬之間，跨越數千公里。即便已經不是第一次穿過裁決通道了，可羅伊還是為之感到震撼。

　　自己一個人通過裁決在有限的幾個空間定位點之間穿行也就罷了。可是，如果通過空間通道的是一支軍隊呢？

　　若是這支軍隊可以不受限制，在任何時間出現在任何想去的地方呢？

　　羅伊無法想像。

　　那樣的軍隊，簡直就是無敵的存在。

　　不過，羅伊很清楚，這只是一個不可能實現的幻想而已。

　　即便是在最終之戰之前人類魔法文明最頂峰的時期，空間魔法也是一個無法突破的禁區。

　　一來，是因為當時教廷宣稱空間魔法是神的領域，不允許任何人觸碰。二來，魔法師對空間魔法的研究也非常有限。

　　據說，魔族入侵之前，人類才剛剛研究成功一種小型的魔法傳送陣。可是，還沒等人類在這方面更進一步，魔族的入侵，就讓一切戛然而止。

　　當時研究這種傳送陣的魔法殿天人堂在戰爭中被摧毀，研究成員，包括三位大法神和一位誕生了空間領域的聖騎士在內，一共兩百多人死亡。

　　對人類魔法文明來說，那是近乎與致命的打擊。而在最終之戰過後，人類魔法文明就更是一落千丈，至今一蹶不振。

　　不過……

　　羅伊把目光投向了最終戰場封印的深處，輕輕撫摸著手中的裁決。

　　那裡，是裁決的誕生之地。

　　羅伊不知道在封印的戰場中保存著怎樣的秘密，但透過裁決，他能知道，當年人類所掌握的力量，遠不是後世的人們所了解的那麼簡單。

　　走到戰場邊的魔紋法陣時，奧斯汀已經在麵條和一干亡靈將軍的陪伴下，等在了那裡。

　　「回來了？」奧斯汀上下打量了羅伊一眼，點點頭，輕描淡寫地道，「這次和聖域強者的交手，對你的提升幫助很大，趕緊進魔法陣吧。你需要好好鞏固一下。」

　　「是，老師。」羅伊走進魔紋法陣，將裁決插入了陣中的青石。

　　磅礴的靈力，自最終戰場的封印中湧入魔紋法陣。

　　光芒閃過，巨型石塊鋪成的地面化作了青翠而柔軟的草地，以羅伊為中心。向著四面八方擴展開來。四周的景色，也隨之變成了裁決世界裡那熟悉的山川河流。

　　站在裁決世界裡，羅伊看著眼前一片緩慢到近乎於凝固的落葉，隨著現實世界而消失。他知道，時間的流速已然不同了。

　　在這裡，自己擁有五倍於現實的時間。

　　「讓我看看你的領域。」奧斯汀走到羅伊的身旁，說道。

　　羅伊心念一動，如同一團棉花一般的小白，出現在奧斯汀的面前。

　　奧斯汀的眼洞中火焰跳動。手指在虛空中一點，一個黑色的光球，出現在指尖上。

　　奧斯汀的領域，名為地獄之囚籠。是一種非常可怕的亡靈類領域。

　　一旦陷入這種領域中，就如同身處地獄一般。身體血肉，都會被領域中的鮮血規則所束縛。

　　實力強的人，會陷入和鮮血規則的抗衡之中，舉步維艱。而實力弱的人。則會失去對身體的控制力，嚴重者。甚至血液沸騰，血肉剝離，直接轉化成某種受奧斯汀控制的亡靈生物。

　　這種領域，在大規模的戰爭中，簡直比真正的地獄還要可怕。

　　可以說，只要奧斯汀的領域不崩潰。就算是千軍萬馬，都可能被他轉化成亡靈。

　　羅伊至今也不知道奧斯汀的實力究竟有多強。但他知道，以前的自己，在奧斯汀的領域中，連三秒鐘也堅持不下來。

　　和奧斯汀的地獄囚籠比起來。弗瑞德的大地之怒，就如同巨龍面前的一隻土狗！

　　不過，這一次，奧斯汀的領域光球一接觸到羅伊身前的那團「棉花」，就看見棉花猛的一陣蠕動，化出一張大嘴，狠狠一口咬在奧斯汀的手指上，將皮球大小的黑色光團，全都吞了進去。

　　砰！只聽見一聲悶響，在小白的肚子裡響起。棉團一陣顫抖，旋即就恢復了原狀。眾人分明聽見，不遠處的主靈傳來了飽嗝的聲音，那巨大的紅色樹狀閃電，變得又粗了幾分。

　　「這狗東西。」奧斯汀呆呆的看著自己光禿禿的指骨，眼洞中的火焰，完全凝固了。

　　因為只是試探，所以，奧斯汀並沒有釋放完全形態的領域。

　　可是，指尖的這個小光球，依然有著完整的規則之力。其中蘊藏的力量，相當於一個新晉聖騎士的領域。一旦被其撞個結實，就算是弗瑞德這樣的天梯十階聖域，也要遭受重創。

　　可是，羅伊的這個古怪領域，竟然一口就把光球給吞了，吃得乾乾淨淨。

　　似乎感覺到奧斯汀目光不善，小白變成了兔子，嗖的一下躥上了羅伊的肩頭，把大半身子和腦袋藏在羅伊的脖子後面，只從另一邊探出半個頭，小心翼翼的觀察著奧斯汀。

　　呆了半响，奧斯汀的骷髏臉上露出一絲笑容。

　　「有意思！」

　　奧斯汀饒有興致的觀察著小白，片刻之後，手指一彈，又亮起一個黑色的光團。

　　「來！」

　　確定奧斯汀是召喚自己，小白哪裡還有什麼好客氣的，身形在空中一閃，已然將奧斯汀手指上的光團吞進了肚子。

　　不過這一次，它卻沒能返回羅伊的身邊。只見奧斯汀十指如電，在空中接連畫出一道道繁複的軌跡。數十個神秘的符號閃現，組成了一縱一橫兩個圓圈，如同兩條鎖鏈，將小白困住。

　　「這是……」羅伊駭然張大了嘴。

　　雖然和小白仍然保持著聯繫，可是，他卻發現，自己無法控制自己的領域。

　　這種感覺，就如同手腳雖然長在身上，神經卻斷掉了一般。

　　「這是規則之力的運用，」麵條在羅伊身旁說道，「領域每一次破滅重生，規則之力都會增強。每十級天梯，規則之力就能提升一級。高級規則統治低級規則……」

　　他拍了拍羅伊的肩膀：「主人開闢領域，還在一百多年以前。你猜他現在是多少級天梯？」

　　羅伊呆呆的搖了搖頭。

　　「算了，具體多少級天梯，我就不告訴你了，」麵條用這種方式掩蓋了自己也不知道的答案。得意地道，「反正你得知道，要囚禁一個剛剛覺醒的領域是足夠了。」

　　果然，小白在那兩道由符號組成的圓圈中，左衝右突，卻怎麼也衝不出來。

　　而在這一過程中。奧斯汀反覆的觀察，測試著小白。

　　或許是知道自己逃不脫奧斯汀的控制，小白乾脆也沒了脾氣，蔫頭耷腦的漂浮在半空中，任由奧斯汀折騰。

　　直到大半個禱時之後，奧斯汀才一揮手撤掉了規則之力的束縛。

　　看著回到羅伊身旁的小白，奧斯汀又是震驚，又是欣喜，嘆道：「真是前所未見！」

　　他招招手。將羅伊喚到身旁，說道：「你的這種領域，非常的特別。從本質上來看，這就是湮滅領域。能夠將其他領域的規則之力，都化為最原始的天地靈力抵消掉……」

　　「可是，」奧斯汀加重了語氣，說道，「可怕的是。它還同時擁有變形和吞噬的能力！」

　　「一般人的領域，都是以自身為中心。向四面擴展，形成一個圓形的空間。而只有極少數的領域，是以其他形態存在的。這種領域，被稱為特殊形態領域，是決定領域等級高低的一個重要因素。」

　　「擁有特殊形態的領域，更加靈活。」奧斯汀指著小白對羅伊道。「就像這個傢伙，如果你並不展開它，而是讓它以這種形態隱藏在身邊，在關鍵的時刻忽然發動，恐怕大部分人都會中招。」

　　羅伊眼睛一亮。

　　奧斯汀的話。讓他立刻想到在戰鬥中，隱藏在樹木後，草叢中的小白，如同刺客一般忽然出現的情景。

　　不過，羅伊的眼神隨即就黯淡了下來。

　　「可如果對方沒有領域，這又有什麼作用呢？」他垂頭喪氣的嘟囔道。

　　和弗瑞德的大地之怒，鐵老二的地火之城一類的領域不一樣，小白的作用，是針對其他領域的。而它本身卻沒有任何的攻擊力。因此，哪怕能夠如同刺客一般的偷襲，也起不了任何的作用。

　　「先別著急，」奧斯汀看出羅伊的想法，拍拍他的肩膀道，「小白現在的能力，已經非常厲害了。」

　　「首先，其他人的領域對你來說，根本沒有任何的作用。無論他們的規則之力是什麼，哪怕是刀山火海，天崩地裂，只要一進入你的領域，就會變成天地靈力，沒有辦法傷害到你。」

　　「這意味著，你可以把你的對手，拉到一個等同於沒有領域的境界來戰鬥。而這方面，原本就是你的長項。」

　　「其次，」奧斯汀道，「小白還擁有吞噬的能力。它能夠把對手的規則之力轉化為天地靈力吞噬掉，並且儲備起來。在關鍵時刻釋放出來，可以瞬間提升你的領域之力。」

　　「這意味著，你能夠越打越強，在戰鬥中積蓄力量，準備致命一擊。同時，你的對手還很難發現這一點。」奧斯汀嘆息道，「而等他們發現的時候，恐怕為時已晚了。」

　　羅伊用力的點了點頭。

　　奧斯汀的話，讓羅伊對自己領域的作用，有了一個清晰的認識。而回憶之前和弗瑞德的戰鬥，也的確如此。

　　當時弗瑞德已經啟動了二級領域形態。如果換成別的領域的話，哪怕自己和鐵老二香香兩人加起來，也不是弗瑞德的對手。

　　可是，正因為小白的這一特性，使得弗瑞德的二級領域形態，根本沒有發揮出作用。最終被自己以連續兩個大束縛術加一招白駒過隙，斃於劍下。

　　「至於說攻擊力……」奧斯汀微微一笑道，「現在說它沒有攻擊力，還為時尚早。」

　　「哦？」羅伊驚訝的看著奧斯汀。

　　「如果真的是我想的那樣的話，」奧斯汀道，「你的這個領域，日後會隨著你的實力提升而進化。變形和吞噬這兩項能力，會得到進一步的提升。甚至出現你意想不到的效果。」

　　「真的？」羅伊大為振奮。

　　在他心目中，奧斯汀學究天人，他說的話，顯然不是信口開河。

　　「當然！」奧斯汀點了點頭。

　　羅伊有些困惑，他問道：「老師……您是怎麼知道的呢？」

　　奧斯汀沉默了好一會兒，才緩緩開口道：「其實，你的這種情況並不是唯一的。很多人都有。」

　　羅伊張大了嘴，驚訝極了。以他對領域的了解，歷史上，可從來沒有任何一個人誕生過這種奇怪的領域。可沒想到，現在奧斯汀卻說有很多人都有，這是怎麼回事？

　　在羅伊困惑的目光中，奧斯汀道：「或許，我們不能稱其為人，確切的說，他們是……」

　　轉過頭，奧斯汀目光掠過最終戰場，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

　　「……魔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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