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錘煉

　　魔族？

　　這個答案，讓羅伊直接就石化了。

　　雖然從來沒有在現實中見過魔族，可是，在裁決的世界裡，他卻無數次的和魔族戰鬥。

　　他認識魔族的每一個種族，了解他們不同的身體構造、習性和弱點。知道該用何種方式來對付他們。可以說，在救贖大陸沒有任何一個人比他更了解魔族了。

　　可是，羅伊從來沒想過把自己的變化和魔族聯繫在一起。

　　魔族是一種和人類完全不同的種族。如果要羅伊用某種他所了解的生物來形容的話，他覺得，這幫傢伙更像是某種人形的昆蟲。

　　這是一個依靠進化來提升力量的種族。

　　每一個魔族，在出生的時候就會被確定是否具備戰鬥的天賦。

　　沒有天賦的普通魔族，被稱為草魔，只能從事一些輔助性的工作，社會地位低下，如同奴隸一般。

　　哪怕是同一個種族乃至出生於同一個家庭，草魔的地位都低於自己那些擁有天賦的兄弟姐妹。他們不被視為家庭成員，被打罵甚至處死，都是常事。

　　這是由魔族的生活習性和生存環境所決定的。

　　魔族不善於耕種。在入侵艾瓦隆大陸之前，他們在本位面的生存手段，就是狩獵。為了生存，他們必須去極度危險的地方，和遠比自己更強大的猛獸戰鬥。

　　這樣的種族，天生就是弱肉強食的黑暗叢林法則的信奉者。

　　對他們來說，沒有力量，就不能獲取食物。那些草魔只會擠占他們的資源，使得種族越來越羸弱。因此，在魔族當中。只有擁有戰鬥天賦的族人，才擁有交配和生育的權利。

　　這種魔族，被稱為戰魔。

　　在魔族的眾多種族當中，皇族是最強大的。他們沒有草魔，全都是戰魔。

　　在關於百年戰爭的研究中，人類歷史學家普遍承認。如果不是魔族皇族的生育能力太過低下，他們早就征服艾瓦隆大陸了，人類聯軍根本支撐不到一百年。

　　而魔族的力量體系，是一條和人類完全不同的道路。

　　戰魔會在大約十二歲的時候，完成第一次的進化，成為一名最低級的魔族三等兵。

　　這時候的他們會陷入沉睡，身體在短短一個禱時內變化成冷硬的殼。隨後，新的身體會蛻去原來的外殼，從沿著脊椎形成的裂縫中鑽出來。

　　有些魔族種族。身體會發生變化。他們會擁有翅膀或者如同刀刃一般的手臂。有些種族會誕生某種天賦能力。如驅使沙獸，魅惑，狂化等等。

　　他們變得更強壯，速度更快，甚至更聰明。

　　而隨著實力的提升，他們還會繼續進化。

　　大部分戰魔都能夠在一生中完成至少三次進化。而少部分的魔族，則能夠完成五次，七次乃至於更多次的進化。進化次數越多。就越強大。

　　而最終能夠進化到怎樣的程度，取決於他們先天的天賦和後天的戰鬥磨礪。

　　魔族的並不像人類這樣。擁有博大精深的鬥氣、武技、魔法和戰術體系。他們的戰鬥，更趨於本能。

　　不過，這也是他們最危險的地方。可以說，每一個魔族戰士都是在無數次的戰鬥中成長起來的。從最低的三等兵到魔帥，魔族要經過十次進化，而每一次進化。都必須用無數的生死戰鬥來堆砌。

　　這些戰鬥，將他們的本能磨礪得異常可怕。在戰鬥中，他們總是能夠抓住你的弱點給你致命一擊，也總是能夠在危險來臨之前就溜掉。

　　如果不是對他們極其了解的話，普通人類騎士很難找到他們的弱點。

　　而在漫長的進化中。魔族一旦完成了從高級將軍到魔帥的進化，那麼，他們的天賦能力會出現天翻地覆的變化。他們會誕生魔域。

　　魔域和人類等種族的領域大致一樣，都是力量提升到極致之後，突破天地基礎規則，創造一個由自己主宰的小世界。是對規則之力的領悟和運用。

　　不過，不同的是，人類等種族的領域，是由自己控制的，而魔族的魔域，則由誕生的魔靈所控制。

　　從某種角度來說，魔靈就是魔族的分身。是這個種族最可怕的地方。

　　人類抵達聖域之後，以登天梯，提升規則之力的等級來提升力量。但本身的領域屬性是不會變化的。

　　就如同弗瑞德的大地之怒，二級規則可以將隕石和泥浪組合成岩石傀儡，但其本質，還是土屬性的領域。

　　而魔族的魔靈，則如同一個新生的嬰兒，從誕生的一刻起，就開始進化。

　　大部分魔靈的進化，都是對魔域能力的加強。不過，也有少部分魔靈會覺醒新的能力。

　　或者是屬性轉化，或者是沉默，重力控制，或者是戰鬥召喚。一個完成了魔靈九次進化的魔族，甚至可能擁有超過五種不同的能力。

　　而這，也是奧斯汀之所以說羅伊和魔族相似的原因。

　　小白的存在，使得羅伊的領域與其說是領域，倒不如說更像是魔族的魔域。尤其是小白本身，簡直就是另一種形態的魔靈！

　　羅伊呆呆的看著奧斯汀。

　　身為一個從小就將魔族視為生死大敵的人類，尤其是和魔族戰鬥了上百年的法林頓騎士團的繼承人，他本能的對奧斯汀的說法感到排斥。

　　可是，仔細想想，他卻竟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反駁。

　　羅伊有一肚子的疑問。不過，奧斯汀說到這裡的時候，顯得有些心事重重，似乎在思考一個重要的問題。沒等羅伊開口，他就不由分說的斷然結束了這次談話。

　　「好了，這個問題以後有機會再討論。現在你該去修煉了。別浪費時間。你原本就是榮耀巔峰，加上這次戰鬥的積累，突破到大光明騎士應該是水到渠成。」

　　奧斯汀道，「等你突破之後。再看看領域會出現什麼變化。」

　　說完，他急匆匆的轉身離開了。

　　看著奧斯汀的背影，羅伊發了一會兒怔，撓撓腦袋。

　　似乎從兩歲時遭人暗害失去鬥氣的那一刻起，就註定了自己必須走一條與眾不同的路。

　　而得到裁決，體內出現那顆魔核。鬥氣和魔力融為一體，也使得自己在這條從未有人走過的路上越走越遠。到現在，小白的出現，更是讓自己走到了一個完全沒有先例借鑒的地步。

　　所有的一切，都只能靠自己慢慢的摸索。

　　無論是小白日後會出現怎樣的變化，也無論自己的情形和魔族有何種的聯繫，都是日後的事情。

　　而現在，自己需要做的，就是努力的修煉提升。

　　羅伊轉身走到放置鐵錘的架子旁。思考了片刻。他跳過了第十三把鐵錘和第十四把鐵錘，直接拿起了第十五把，重達六千公斤的鐵錘。

　　「這小子……」

　　亡靈將軍們面面相覷。

　　要知道，上次羅伊離開時，使用的是三十把鐵錘中的第十二把，重量為四千五百公斤。而這把鐵錘，比他之前用過的重了整整一千五百公斤，增加超過三分之一。

　　這樣的重量。就連在場的將軍們自問也不敢嘗試。而羅伊雖然經過奧斯汀的訓練和藥液浸泡，已經脫胎換骨。可要揮動這把鐵錘長時間敲打寒鐵髓。別說體力和鬥氣難以支撐，就單單是反震的力量就受不了。

　　不過，儘管擔憂，但誰也沒開口阻止。

　　這些日子的相處，早讓他們明白，這個黑頭髮的青年。並不是一個愚蠢而魯莽的傢伙。他這麼做，一定有足夠的理由和把握！

　　視線中，羅伊拿起鐵錘，走向打鐵的草棚。

　　十幾分鐘之後，當通紅的寒鐵髓被放在鐵砧上時。羅伊揮動了手中的鐵錘。

　　八個戰環附著在雙臂上，催動鐵錘猛的砸在鐵髓上。

　　第一錘！

　　噹的一聲巨響，火花四濺。

　　僅僅是這一錘，聲勢就如同天崩地裂一般。一道無形的衝擊波，帶著火花和粉塵向四周擴散。巨大的反震力讓鐵錘高高的跳了起來，眼看就要脫手而出。

　　不過，羅伊對此早有準備。

　　幾乎在反震之力襲來的一瞬間，他催動戰環，將其分為兩個一組，分別附著在手腕、手肘和肩膀的關節上，一正一反的交錯旋轉。

　　這種旋轉，是戰環的九種運用技巧之【迴旋】。

　　就如同激流洶湧的河水在緩灣形成的漩渦一樣，騎士在遭遇強大的外力時，常常運用這種方式，來減緩外力的衝擊，從而將其抵消。

　　這種技巧，是記載在卡梅尼給的筆記本裡的。

　　當初羅伊只來得及跟隨卡梅尼大教導學習了戰環【加速】這一種運用技巧，就進了軍營參戰。來不及學習其餘的八種技巧。

　　不過，卡梅尼的筆記中，詳細的記載了戰環的知識和這位傑出的教導者多年來的經驗，這些珍貴的積累，使得羅伊少走了許多彎路。

　　通過對筆記的學習，羅伊掌握了所有的戰環運用技巧。不過，這些技巧學會容易，想要精通，卻非常困難。

　　每一種技巧，都分為三階九段。越往上威力越大，也越困難。以羅伊的天賦，學習九種技巧只花了他大概不到一周的時間。可把這些技巧都修煉到三段，卻花費了他之前在魔法陣中足足半年的時間。

　　按照正常的速度，想要掌握第四段技巧，進入第二階，至少也需要一年的時間。可是，在經歷和弗瑞德的戰鬥之後，他對戰環運用技巧，又有了新的領悟。

　　戰環旋轉著。

　　鐵錘的反震之力，兇猛的衝上了羅伊的手臂。

　　只見羅伊手腕上的第一個戰環，飛快的轉動，將這股力量轉化為被轉化為戰環的旋轉之力。

　　反震之力是不可控的。而轉化成戰環的旋轉力量之後，就變得能夠受控制了。

　　不過，這股力量實在太龐大了。就像被湍急的瀑布沖刷的水車，羅伊很難僅僅通過對戰環旋轉速度的控制，就消化這股力量。

　　事實上，如果強行抑制戰環的話。甚至可能直接絞碎手腕的肌肉和骨骼。

　　因此，他必須運用另一個戰環的反向旋轉，帶動天地之力，來抵消前一個戰環的力量。以此類推，承受的力量越大，需要的戰環也就越多。控制的難度也越高。

　　迴旋技巧每提升一段。可以抵消的力量就大一倍。以羅伊掌握的三段技巧，抵消四千公斤鐵錘的反震之力綽綽有餘。然而，此刻他手裡握著的，卻是一把重量超過了六千公斤的鐵錘。

　　旁邊的亡靈將軍們，都把心提到了嗓子眼。

　　視線中，羅伊的戰環一個接一個的迎上去，又一個接一個的在反震之力的衝擊下被帶得飛速旋轉。鐵錘越揚越高，眼看就要失去控制。

　　「撒手！」麵條叫道。

　　不過，就在他話音未落的時候。他發現，又一個戰環迎了上去。正反正反，兩組戰環形成了一條完整的連環。而與此同時，羅伊雙臂之間，浮現了一個小型的漩渦。

　　漩渦由黑白兩色構成，看上去，就如同墨汁和牛奶攪拌在一起。

　　「是雙色漩渦！」

　　「這小子，突破迴旋第二階了！」

　　亡靈將軍們紛紛議論的同時。都不禁鬆了一口氣。

　　所有人都知道，這個漩渦。是由羅伊的戰環引動天地能量形成的。而它的出現正是【迴旋】技巧進入一個更高境界的標誌。意味著羅伊能夠抵禦的力量成倍增長。

　　果然，隨著漩渦的出現，巨大的反震之力就如同被黑洞吞噬了一般。眼看要失控的鐵錘，也停了下來。

　　不過，這才只是開始！

　　羅伊深吸一口氣，戰環由【迴旋】驟然化作【加速】。揮動鐵錘狠狠砸下。

　　第二錘！

　　這一錘，力量比前一錘更大。戰環加速的作用，使得鐵錘和寒鐵髓的撞擊聲就如同一道震耳欲聾的巨雷。亡靈將軍們感覺大地都在震動。

　　「這個瘋子！」麵條渾身的骨頭都在震動中一陣亂抖，響個不停。

　　視野中，巨大的鐵錘。以比之前更快的速度，更兇猛的姿態，反彈了起來。哪怕是以羅伊已經晉升到第四段的迴旋技巧，亡靈將軍們也不認為他能夠將鐵錘控制下來。

　　不過，就在這個時候，大家卻發現，羅伊的戰環，在迴旋的同時，開始向後退去。從手腕到手肘，再從手肘到肩膀。有一個明顯的三段式減速過程。每一段都比前面一段更慢。

　　「戰環減速！」麵條驚訝的道。

　　「不錯，」一位亡靈將軍讚嘆道，「這小子的天賦，實在讓人羨慕。戰環迴旋和戰環減速結合，這一錘，他完全控制得住。」

　　戰環減速，也是戰環運用的九大技巧之一。和戰環加速不但在形式和表現方式上相反，在作用上也相反。

　　戰環加速，可以使得進攻時，戰環在瞬間爆發出更強的力量。

　　而戰環減速，則在遭遇敵人攻擊的時候，用於防禦。這時候的戰環就如同一扇門。如果猛的一下就被人給撞開了，那麼，門的速度越快，門後人的傷就越重。

　　而若是這扇門足夠厚重堅固，受到撞擊的時候開啟緩慢，那麼，門後的人承受的攻擊就要輕微得多。

　　戰環減速，起的正是這個作用。

　　這一錘的反震之力，雖然比前一錘更大，可是，通過戰環迴旋和戰環減速的結合，羅伊堪堪在鐵錘失控的邊緣，將其控制了下來。

　　毫不遲疑的，羅伊又猛的揮下了第三錘。

　　噹，噹，噹……

　　一錘又一錘。

　　第三錘，羅伊運用了戰環疊加，第四錘，羅伊運用了戰環反彈……而除了戰環的基本運用技巧之外，他還在打鐵的過程中，運用了矮人的斧法，劍靈的劍法，乃至於精靈的步伐。

　　羅伊已經完全沉浸在了打鐵當中，並且很快進入了冥想狀態，近乎本能的運用著自己所能運用的一切手段，不斷的將力量向更高層次推升。

　　每一錘，羅伊都在挑戰著自己的極限！

　　其實，如果單從鬥氣方面來看，羅伊已經可以直接突破新的小周天，晉升到大光明騎士了。

　　不過，羅伊更明白，那樣的提升，對自己沒有多大的好處。

　　只有逼出自己的全部潛力，將基礎打得紮紮實實，自己突破之後的提升才會更高，境界才會更穩固。

　　一個禱時之後，羅伊直接倒在了地上，大汗淋漓，渾身的肌肉都因為巨大的消耗而顫抖著。

　　不過，十分鐘之後，他又站了起來，重新握住了錘柄，開始了新一輪的修煉。

　　一個禱時又一個禱時。

　　單調的敲擊聲，以一種恒定的節奏在山谷中迴盪著。即便是已經失去了時間概念，可以數著自己身上的骨頭裂縫過上一整天的麵條，也都覺得自己快要崩潰了。

　　而眼前的這個黑髮少年，就如同一臺不知疲倦的機器，揮舞著六千公斤的鐵錘，一次又一次的敲打著鐵砧上的寒鐵髓。

　　火花四濺中，寒鐵髓越來越小。可比這塊鐵髓錘煉得更加紮實的，卻是羅伊的戰技。

　　他將戰環的運用技巧，矮人的斧法，劍靈的劍法和弓靈的步伐，乃至於自己的精神力，感知以及對自然元素的控制，全都融入到了鐵錘起落這看似簡單的動作當中。

　　如果說一開始，羅伊的動作還顯得有些生硬彆扭的話，那麼，整整一天之後，亡靈將軍們發現，他們已經很難在這簡單的敲打動作中，捕捉到他的戰環技巧或某種招式的痕跡了。

　　鐵錘依然是簡單的起落，每一錘的力量都在增加。威力比起羅伊最初的一錘，已經大了不知道多少。

　　可這時候的鐵錘，卻變得越來越聽話，越來越馴服。而羅伊的動作，也越來越自然，越來越輕鬆。鐵錘起落之間，亡靈將軍們甚至能夠體會到一種奇妙的韻律。

　　澎湃的源力，在羅伊的經脈中奔騰著。

　　一個小周天，又一個小周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