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憑什麼　　

　　守護塔裡。

　　氣氛越來越緊張，越來越凝重。

　　羅伊的腳步並不快，但再怎麼慢，該走完的路還是會走完的。更何況，羅伊和摩頓的距離原本就不遠。

　　很快，羅伊就走到了摩頓的面前。

　　摩頓臉上的笑容，隨著羅伊的接近而變得愈發的森冷。閃動著殺機的眼睛，就像是一隻準備咬住獵物喉管的獅子，透著兇狠和殘忍。

　　無論是他還是身旁的其他雷暴傭兵都沒有想到，這個黑髮小子竟然主動向自己這邊走過來，一副興師問罪的架勢。

　　這簡直是找死！

　　雖然摩頓並不想在局勢不明的情況下過早的爆發衝突，可是，這並不意味著他就會眼看著有人向自己挑釁而不做出回應。更何況，他的心腹大將格納，就是死在這小子的手裡。

　　眼看羅伊停步，摩頓冷冷一笑，問道：「你想幹什麼？」

　　「問你一個問題，」羅伊半瞇著眼，問道：「我聽說，剛才你向我們的人動手了？」

　　在許多人的眼裡，羅伊都是一個討人喜歡的青年。

　　他眉目清秀，氣質溫和。看起來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說話也從不咄咄逼人，非常容易讓人感到親近。尤其是他那雙總給人一絲迷糊感覺的眼睛，會讓人不知不覺就放下所有的戒備。

　　不過，此刻的羅伊，看起來卻如同一把出鞘的刀。

　　單刀直入，冷酷鋒利！

　　「放肆！」

　　「你是什麼東西，敢這樣說話！」

　　雷暴傭兵頓時就炸了鍋，紛紛怒聲呵斥。

　　「你是在質問我？」摩頓一擺手，制止了手下，難以置信地側著頭問道，「我沒聽錯吧？」

　　「你沒聽錯。」羅伊點點頭，「回答我的問題，摩頓。」

　　羅伊的語氣很平靜，沒有一點起伏。可每一個雷暴傭兵都可以向聖帝發誓。這是他們這輩子見過的最不耐煩的一張臉。

　　一股濃烈的殺機，從摩頓的心裡浮現。他怒極反笑：「沒錯，是我幹的。不過……」他上前一步，笑容譏諷而猙獰：「……那又怎麼樣呢？讓我道歉？要不要我下跪？或者乾脆殺了我？」

　　四周一片倒吸涼氣的聲音。

　　此刻的摩頓。就如同一頭暴怒的雄獅。隨著他的聲音越來越高，一股無形的威勢自他的身上散發出來。這一刻，大家甚至能夠看到里奧的頭髮和衣角如同迎著狂風一般飄動。

　　好可怕的氣勢！

　　被一位聖域強者如此面對面的壓迫，大家捫心自問，換做自己的話恐怕早就已經汗如雨下踉蹌後退了。

　　不過。視野中那個身材單薄的黑髮小子卻如同釘在地上般紋絲不動。非但臉上的表情沒有任何的變化，甚至還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樣，點了點頭道：「既然你承認了，那我給你兩個選擇。」

　　羅伊伸出手，一根根豎起手指，淡淡道：「要麼，你自己砍了兩隻手，帶著你的人滾出去。要麼，我殺了你！」

　　摩頓的笑聲戛然而止。他難以置信地看著羅伊，就像看見了一個瘋子。

　　四周的人們也是目瞪口呆。就連最熟悉羅伊的朗德羅等人都面面相覷。不敢相信這就是自己認識的那個里奧。

　　「這個瘋子！」阿芙低聲道。

　　見過囂張的，沒見過這麼囂張的。

　　這小子知道自己在跟誰說話嗎——那可是在整個帝國南方傭兵界都有著赫赫兇名的雷暴傭兵團副團長摩頓啊，一位已經登上天梯三十階，掌握了三級規則之力的聖域強者！

　　不是一隻狗！！！

　　片刻的寂靜之後，人群一片嘩然。

　　那些之前目睹了摩頓和朗德羅衝突的傭兵們，都把目光投向了聯合小隊傭兵的所在地。他們不敢相信，朗德羅他們竟然就任由這小子如此激怒摩頓。

　　他們都瘋了嗎？！

　　「殺了我？」摩頓一度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直到他確定沒聽錯之後，才回過神來。帶著刀疤的臉頰微微抽搐著，神情無比古怪。

　　他的目光越過羅伊，落在了朗德羅。伍德，奧麗維亞和數十名劍拔弩張的聯合傭兵的身上。

　　「不得不說，」摩頓收回目光，每一個字都透著森冷的殺機。「你是我見過的最囂張的一個人。不過我想不明白的是，你憑什麼敢說出這種話來？就憑你，或者加上這幫廢物？嗯？」

　　最後一聲「嗯」的時候，三十二個戰環毫無預兆的自摩頓身上釋放出來。轟的一聲巨響。空氣炸裂。一股恐怖的氣勢，如同風暴一般四捲開來，隨著戰環的飛舞而不斷地向上攀升。暴烈無匹。

　　摩頓狂怒！

　　他現在唯一的念頭，就是把眼前這小子撕成碎片，挫骨揚灰！

　　朗德羅等人臉色驟然大變，不顧身上傷勢，集體搶步上前，就想護住羅伊。不過就在這時候，忽然，他們看見里奧身旁，一位皮膚黝黑的高大傭兵橫跨一步，擋在了他的身前。

　　「銀橡樹傭兵團！」

　　「傑森！」

　　眾人同聲驚呼。誰也沒想到，在這樣的情況下，居然有除了聯合傭兵之外的人站出來保護里奧。

　　傑森的橫空出世，讓摩頓已經快爆裂的氣機為之一凝。

　　他舔了舔嘴唇，用有些驚訝的目光打量著傑森，冷笑道：「難怪敢這麼囂張，原來還有人撐腰。不過，區區一個大光明騎士，不自量力淌這灘渾水，你就不怕落個死無葬身……

　　摩頓的話沒說完就停了下來，臉色鐵青。因為他發現，在他說話的同時，一個又一個銀橡樹傭兵團的傭兵走了出來，跟傑森站到了一起。話才說了一半，九個傭兵已經齊齊排成了一排！

　　每一個走出來的銀橡樹傭兵，都如同在他的臉上狠狠抽了一巴掌。

　　見此情景，雷暴傭兵頓時騷動起來，齊聲喝罵。

　　「銀橡樹傭兵團，你們想幹什麼！」

　　「放肆，你們都活膩了！」

　　可是，他們才剛剛罵了兩句。就只見人群中，更多的傭兵走了出來。

　　隕石傭兵團，狂風傭兵團，雙頭鷹傭兵團。金牛座傭兵團……雷暴傭兵的喝罵聲越來越小，眼神越來越驚慌。

　　環顧四周，一個個走出人群的傭兵，就像一隻隻沉默的狼，正冷冷的注視著自己。他們走到羅伊的身旁。每個人手中都緊緊握著劍柄，渾身散發著凌厲的殺氣。

　　十個，二十個，三十個，一百個，兩百個……人越來越多。

　　當看見包括斯嘉麗麾下的騎士，以及血魔之手的桑德拉和她的手下都走出來的時候，摩頓和雷暴傭兵們全都懵了。

　　他們無比驚恐地發現，剛才那批抵達守護塔的兩百多個傭兵，竟然齊刷刷的都站了出來。而除了他們之外。更有許多先前就在守護塔的傭兵，也跟著他們的同伴一起站了出來。

　　例如銀橡樹傭兵團的老托里克，此刻就正站在傑森身旁，帶著一臉先知先覺而又幸災樂禍的獰笑注視著他們。

　　這怎麼可能？！

　　雷暴傭兵們一時間，只覺得一股冰涼刺骨的寒意，順著後背往上爬。不少人的身體，都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

　　而與他們有著相同症狀的，還有另一邊的朗德羅等人。只不過不同的是，爬上他們後背的是一股讓人渾身發麻的電流。每一個人都激動的看著眼前的一幕，一時心情激蕩。難以自已。

　　「很驚喜吧？」亞爾維斯的聲音，在大家的耳邊響了起來。

　　眾人扭頭向他看去。

　　亞爾維斯微微一笑，目光從朗德羅，伍德。奧麗維亞，拉西奧斯，屠蘇等人的臉上掠過，最後落在妙目圓睜的阿芙身上，說道：「你們知道我們這兩百多人，是怎麼來到這裡的嗎？」

　　大夥兒面面相覷。

　　這個問題。其實是他們心頭最大的疑問。

　　他們經歷過在破敗花園裡的艱難跋涉，經歷過一波又一波彷彿無窮無盡的惡魔的襲擊。他們一度在惡魔的圍攻中死裡逃生，也一度看見身邊一條條鮮活的生命在惡魔潮中沉沒。

　　因此，他們比誰都清楚守護塔以外的世界的恐怖。比誰都知道每前進一步需要付出多大的代價。

　　而越是如此，他們就越想不明白，這麼多人是怎麼聚集起來，又是怎麼躲開那無所不在的惡魔潮來到這裡的。

　　對他們來說，這完全就是一個不可思議的奇跡。

　　只不過，當時的喜悅占據了他們的整個心房，他們只顧著和一個個活生生來到自己身邊的同伴擁抱慶賀，以至於來不及提問。

　　直到此刻亞爾維斯問起，大家才陡然驚覺。

　　而後，一個念頭就如同夜空中的一道閃電，從腦海中劃過，每一個人的心跳都驟然漏掉一拍！

　　阿芙的眼睛，如同繁星一般閃亮。她輕輕咬著嘴唇，問道：「是他？」

　　「是他！」

　　亞爾維斯毫不猶豫地證實了大家心頭最企盼，最激動，最振奮的猜測。

　　「是里奧一個個的找到了我們，是他把我們從死亡的深淵裡拉了起來，是他把我們聚集在一起，也是他把我們帶到了這裡！」

　　「我，桑切斯，夏佐，弗朗哥，拉里，銀橡樹傭兵團，狂風傭兵團……兩百七十三個人，每一個人都是他親手救下來的。我們跟著他一路轉戰。從那時起，我們就不再是一盤散沙了！」

　　亞爾維斯的每一個字，都如同在心頭重重地敲了一下。眾人一時只覺得面酣耳熱，如若醉酒。渾身血液陡然沸騰。

　　原來如此！

　　視野中，亞爾維斯轉身看向摩頓，聲音在寂靜的守護塔中迴盪著：「雷暴傭兵團，聖域強者摩頓，嘿嘿，多兇殘可怕的名字。高高在上掌控生死，想殺誰就殺誰，予取予奪！」

　　這一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摩頓和他身旁雷暴傭兵蒼白的臉上。聽著亞爾維斯毫不掩飾譏諷嘲笑的聲音。

　　「現在，再他媽囂張給大家看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