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第五軍團

　　「這幾個人？」聽到羅伊的話，那奴隷主的臉色有些奇怪：「你確定要？」

　　「怎麼，有問題嗎？」羅伊問道。

　　「問題是有一個……」奴隷主瞟了鐵籠裡的三人一眼，臉上浮現一絲貪婪的笑容，對羅伊道：「三個人，一千金路朗。一分錢都不少。」

　　「一千金路朗！你倒不如去搶！」葛朗台如同一隻發怒的鬥雞般，當即就跳了起來。

　　對把錢袋子看得比命還要緊的他來說，多掏一個銅撒尼出來，都不如直接用刀抹了他的脖子來得痛快，更何況是一千金路朗。

　　「就是這價格。」奴隷主顯然沒有讓步的打算，抱著膀子道：「一千金路朗，能買一個騎士和兩個士官，已經是天大的便宜了。別看他們現在是奴隷，要是放在以前，就連我見了也得低聲下氣的叫聲大人。支使這樣的人幹活感覺可不一樣。」

　　「放屁。」葛朗檯面紅脖子粗，怒道：「連鬥氣都沒有還叫個屁的騎士。我花這錢，不如去買個戰奴了。況且，我們買奴隷來是幹活的，關他以前是什麼身份！」

　　「那可隨便您。」奴隷主聳了聳肩膀，一臉遺憾，「一千金路朗只能買個低級戰奴罷了，還不一定能打過他們呢。別看他們現在沒了鬥氣，一身武技和殺人的手段可沒丟下。不然，你以為憑什麼就讓他們三個佔一半籠子？」

　　說著，他扭頭看向鐵籠裡的擠在另一半空間的其他奴隷，冷笑道：「你問問這十幾個廢物，誰敢招惹他們？」

　　聽到奴隷主的話，鐵籠裡的奴隷都目光躲閃。雖然他們人數比卡列尼奇三人多了五六倍，體格也同樣強壯，可是他們卻只能擠在籠子的另一半裡面，不敢越雷池一步。從其中一些人臉上的淤青看來，雙方能形成現在的局面。顯然不只是動動口而已。

　　那奴隷主面向羅伊，問道：「小兄弟，你怎麼說，要不要？」

　　從奴隷主報出一千金路朗的價格開始，四周就靜了下來。奴隷們看著卡列尼奇三人，多少有些幸災樂禍。卡列尼奇靜靜地站在那裡，一聲不吭。彷彿被拿來討價還價的人不是他自己一般。而他身後的兩個漢子，則衝奴隷主怒目而視。

　　一千金路朗，幾乎就直接斷了他們被人買出這個鐵籠的可能。

　　除非腦子被燒壞，否則誰會傻到花一千金路朗買三個普通奴隷。以前的身份再尊貴，那也是以前。既然淪落成了奴隷，就和別的人沒什麼區別。就像妓院裡的姑娘，總不會她說一句曾經是處女，就多給十倍的錢吧？

　　在眾人的目光中，羅伊對葛朗台道：「付錢吧。」

　　嘩，所有人都是一陣騷動。誰也沒想到，這個衣著普通的少年，居然真的砸出了一千個金路朗。那可是真金白銀啊，不是隨便可以往水裡扔的石頭！

　　葛朗台付錢的時候，嘴唇都青了。

　　「你這個該死的奸商，拿著！以後休想我再照顧你的生意。下地獄的騙子，貪婪的屎殻郎，被馬蹄踩過的牛糞……」

　　在葛朗台的罵聲中，奴隷主笑眯眯地收了錢，衝手下一擺手。

　　「你……你……還有你……出來，該死的，快點！」一片鐵籠門開啟的哐噹聲中，打手們提著鞭子，大聲吆喝著，將被選中的奴隷從人群中提出來，套上繩索，帶上腳鐐，推到一旁排隊。一時間塵土飛揚，場面一片雜亂。

　　旁邊早有人擺好了桌子，給奴隷挨個填寫蓋有官方印章的賣身契。因為這一次，葛朗台一共選了六十個奴隷。加上羅伊要的三個人，在奴隷市場的外部市場算是一筆大買賣了。因此，光是填寫契約，就折騰了好長一段時間。

　　就在賣身契填寫完畢，羅伊和葛朗台準備離開的時候，忽然，從中央拍賣場裡，傳來了一陣騷動。

　　眾人扭頭看去，只聽見那邊傳來一陣刀劍碰撞聲，怒罵聲和腳步聲。片刻之後，一個窈窕的身影當先衝出了帳篷。後面，數十個打手緊追不捨。雙方一邊跑一邊交手，不一會兒，追擊者就將前面這人給圍在了中央。

　　逃跑的這人顯然是個女子，她動作頻率極快，手持兩把半月匕首在人群中左衝右突縱躍騰挪，出手儘是拚命的招式，數十護衛竟然一時拿她無可奈何，只能一邊死死圍住四周，避免被她趁隙脫逃，一邊大聲喝罵。

　　「抓住她！」

　　「圍住四周，別讓她跑了！」

　　「臭娘們夠辣，大傢伙小心點！」

　　看見這樣的場景，整個奴隷市場都如同炸了鍋一般。四周的奴隷販子和打手們都蜂擁著圍了上去。齊心協力幫忙包圍堵截。

　　不過，隨著和那女人交手的幾個人被她放倒在地，人群始終無法將她控制在一個地方。片刻之後，戰團已經移動向了羅伊等人所在的地方。

　　「上，都他媽愣著幹什麼，給我上去幫忙！」

　　眼看那女人已經接連傷了好幾個人，羅伊身旁的奴隷主一臉陰沉，對手下的打手們急聲催促道。

　　「等等！」羅伊忽然伸手攔住了奴隷主。這短短一瞬間，他已經認出被圍攻的女子，竟然是自己在來慕尼城時跟隨福格斯的車隊認識的女精靈傭兵彌琪。

　　「怎麼？」奴隷主一愣，驚異的目光在他身上掃來掃去，「你認識她，還是她是你的人？」

　　眼看彌琪已經在一群打手的包圍圈中左支右絀，頻頻遇險，羅伊在心頭嘆了口氣，乾脆地對奴隷主道：「我的人。你讓他們停手，有什麼事跟我說。」

　　奴隷主的眼睛一下眯了起來。

　　在剛才的交易中，他發現這個衣著普通的少年似乎才是真正的主人，就連付錢的葛朗台也都唯他之命是從。能花上一千金路朗買三個普通奴隷的人，非富即貴，指不定就是哪個貴族家的少爺。這事兒，在沒弄清楚底細之前，還得小心點。

　　「這話可是你說的。」奴隷主看著羅伊，目光閃動。轉身高聲叫道：「住手，統統都住手！」

　　隨著奴隷主的吼聲，和彌琪交手的幾個人都跳出了戰團，停了下來，不過，所有人依然將彌琪團團圍住，一邊扭頭看向這邊，一邊警惕地盯著彌琪。

　　「皮巴，你叫什麼叫？」一個身上閃爍著兩個戰環的中年大漢惡狠狠地看著羅伊身旁那名叫皮巴的奴隷主，怒道：「告訴你，她壞了斯納里大人的事兒！」

　　斯納里顯然在奴隷市場裡有著極其恐怖的影響力。一聽到這個名字，四周圍上來的大小奴隷主和打手們面面相覷噤若寒蟬，皮巴更是倒吸一口冷氣，臉色一白。飛快地伸手指著身旁的羅伊道：「這小子說，那女人是他的人！」

　　「他的人？」

　　那壯漢和打手們看向羅伊的顏色一下就變了。「呼啦」一聲，數十人包抄過來，瞬間把羅伊和葛朗台給圍得嚴嚴實實。

　　與此同時，一直緊張和對方對峙的彌琪也猛地扭過了頭來。

　　當她看見羅伊的時候，不禁驚訝地張大了嘴，眼中閃過一絲驚喜和窘迫的複雜眼神。

　　「出了什麼事？」羅伊平靜地問道。

　　「嘿，她是你的人，出了什麼事你自己不知道？」

　　一個冰冷如蛇的聲音，從旁邊傳來。羅伊扭頭看去。只見分開的人群中，一個光頭男子，在一群彪形大漢的簇擁下，大步走來。

　　「斯納里大人。」

　　「大人。」

　　「大人？」四周人們對光頭男子的尊稱，讓羅伊一愣，不明白一個人販子，怎麼能被稱為大人。

　　不過，當他的目光落在了光頭男子上衣一處標記上時。他立刻就知道了原因。

　　第五軍團！

　　那光頭。竟然是第五軍團的人。

　　光頭斯納里走到羅伊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眼前這個身材單薄的少年，目光又在奴隷主和四周剛剛放出來的奴隷身上掃了一圈。衝那奴隷主問道：「皮巴，你怎麼認識他？」

　　皮巴早已經嚇得面色發白。他縮著頭，結結巴巴地費了好大的勁，才將羅伊和葛朗台購買奴隷的事情說了一遍，一說完，就趕緊退開幾步，連連擺手道：「就這些，大人，其它的可不關我的事情，我根本就不認識他們。」

　　斯納里斜著眼睛，上上下下地打量著羅伊。

　　從皮巴的口中，他已經意識到這一老一少不像是普通人。而從兩人的表情看來，也是如此。黑髮少年一臉平靜，似乎根本不知道他面對的是一些什麼樣的人，而那一臉猥瑣的老頭，也平靜得如同一顆老樹一般，一副有恃無恐的模樣。

　　斯納里並不知道，雖然在他眼前只有兩個人，可事實上，只要羅伊一出學院，身旁看不見的地方，總會有一位紅葉騎士的存在。

　　這是菲利普早在第一次見到羅伊時就對伊凡和三傑下的死命令。而經過了黑骷髏盜匪團的事情之後，他更是調派了一個騎士小隊和相應的步兵騎兵，駐紮在慕尼城，一旦羅伊有危險，只需要一支響箭，紅葉騎士團就能把整個慕尼城給翻個個兒！

　　「斯納里先生是嗎？她犯了什麼事情，你直說好了。」羅伊不卑不亢，對斯納里道：「如果是她的錯，那我一定給你一個交代。」

　　「交代？」斯納里一聲冷笑，細長的眼睛裡，閃著寒光。良久，他衝身旁的一個手下一努嘴，狠狠地道，「你，告訴他！」

　　隨著那手下的講述，羅伊終於弄清楚了事情的經過。

　　原來，今日正是奴隷市場在近期規模最大的一場拍賣會。

　　為了這次拍賣，斯納里籌備了很長時間，投入了不少人力物力，而且刻意把時間選在了阿道夫大公即將回城的這當口。就是為了把平日裡分散在各地的貴族富豪們都請來。

　　不得不說，他們的準備很成功，拍賣會一開始，也很成功。

　　可是，就在拍賣進入最重要的主題，也就是總數一百二十名精靈的拍賣時，彌琪的出現，卻讓整個拍賣場，變成了一場鬧劇。

　　當時穿著一身華麗服飾的她頻頻叫價。從第一輪一直到第四輪，高昂的競拍價格，一度讓所有人瞠目結舌。奴隷販子們固然竊喜不已，貴族們則憤憤不平，以為遇見了斯納里的托兒，沒有誰願意為買幾個精靈當這個冤大頭。

　　算算時間，拍賣結束的時候，正是羅伊抵達這裡的時候。當時，兩手空空一臉鐵青的貴族們紛紛憤然離去。

　　可就在貴族們的馬車絡繹駛出奴隷市場，一干奴隷販子興奮地準備文書和交割手續的時候，誰也沒想到。這位繳納了整整五千金路朗擔保金的大主顧，卻忽然反悔了。只輕描淡寫地丟下一句「不想要了」，就要轉身離開。

　　當時，所有人都懵了。

　　五千擔保金雖然不少，可相較於數十萬金路朗的交易額卻差的很遠。而且，他們為了這次拍賣花了整整半個月的時間籌備。今日一過，別說短時間不可能再舉行同樣規模的拍賣，就算能舉行，那些氣沖沖的貴族們也不會來參加了。

　　到這個時候，眾人終於反應過來。這女人是來搗亂的！一想通這一點，這幫刀頭舔血殺人如麻的惡棍，頓時露出了本來面目，要把彌琪給留下來。彌琪自然不會束手就擒，拔刀相抗。一番搏鬥之後，她衝出拍賣場，就是剛才羅伊看見的畫面了。

　　羅伊聽了事情經過，心裡已經明白了過來。雖然他不知道那些被拍賣的精靈和彌琪究竟有什麼關係，但他知道，包住耳朵的彌琪，本身就是一個精靈。很顯然，事情不只是彌琪吃飽了沒事來搗亂那麼簡單。

　　「一共多少錢？」

　　「怎麼。你準備付錢？」斯納里笑了一聲。在一個手下放在身後的椅子上翹著腿坐下來，說道：「一百二十個精靈，加上兩個附送的老年精靈和三個矮人。一共八十六萬金路朗。」

　　一聽到這個價格，不過羅伊和葛朗台嚇了一跳，就是剛才沒進拍賣場的其他奴隷販子和打手們，也瞠目結舌。

　　雖然，精靈作為這個世界最難捕捉也昂貴的奴隷，每一個的價格都在一萬金路朗以上，甚至有些精靈奴隷賣上十萬二十萬金路朗也不是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不過，只要稍微懂一點的人就知道。這裡所說的價格，是總價。

　　擁有一個精靈奴隷最難的不是捕捉，而是調教。

　　精靈的天性是驕傲的，也是自由的。

　　就像一種名叫七夜的鳥，捕捉或許很容易，可一旦失去自由，無論如何都無法養活。除了自由的飛翔，它們對一切都不屑一顧。

　　因此，奴隷販子們捕捉精靈很容易，可是，要讓他們活著卻很難，更別提將其調教成奴隷了。

　　一個普通精靈奴隷的調教費用，或許就高達數千金路朗。而一個武技高強的精靈的調教費用，更是無底洞。

　　而那血腥，屈辱而痛苦的調教的過程，更是造成精靈奴隷價格飛漲的最主要因素。大部分的精靈都會在這一過程中死掉，最終剩下來的常常十不存一。這也是為什麼精靈拍賣都是以二十個，三十個一批進行的原因。

　　由此可見，兩三千金路朗一個精靈的價格，已經是相當昂貴了。即便按照最低的調教死亡率來計算，培養一個精靈奴隷的價格都在萬金以上。這還不算調教的其它費用。而彌琪，竟然將單單購買未調教精靈的價格，抬到了平均七千金路朗以上。

　　這簡直是瘋了！難怪貴族們一臉鐵青的離開呢。如果不是知道彌琪的身份，就連羅伊也會以為她是個瘋子。

　　「怎麼樣？」斯納里翹著二郎腿，斜睨著羅伊，「我等你給我個交代！」

　　羅伊沉默著。

　　「我不用你管！」這時候，彌琪忽然開口道。

　　她很清楚八十六萬金路朗，是何等恐怖的一筆巨款。別說羅伊，就是許多擁有領地的男爵子爵傾家蕩產也不一定能湊出來。此刻看見羅伊為難，她一咬牙，猛地一擺手裡的匕首，衝斯納里叫道：「有本事殺了我……」

　　她話音未落，羅伊已是一聲怒斥：「閉嘴！」

　　彌琪被羅伊的斥責激得又羞又怒。倔強地想要說什麼，可一看見羅伊的眼睛，嘴巴卻不由自主地閉得緊緊的。

　　即便已經過去了好些天，可她依然無法忘記，羅伊一手炮製出那場針對黑骷髏盜匪的冷血的屠殺。也無法忘記，羅伊站在火把明滅的車陣上，靜靜地看著一排排盜匪在面前倒下時，那一雙冷漠得讓人心裡發寒的眼睛。

　　她比誰都清楚眼前的男孩是個何等恐怖的傢伙。

　　見彌琪閉上了嘴，羅伊不再理她，扭頭看向斯納里，打開空間戒指。瞬間，大量的魔核，魔獸毛皮，骨材傾瀉而出，在斯納里的面前堆了一地。

　　「天啦。」

　　「魔核，這麼多！」

　　一看見這些東西，四周人群頓時就炸了鍋。就連斯納里也霍然站起身來。

　　羅伊臉上露出人畜無害的笑容：「既然我的人叫了價，那我只能認帳。不過今天錢不夠，先用這些換一部分。剩下的，我會儘快完成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