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奴隷市場

　　救贖曆322年3月，斐烈帝國和聖索蘭帝國之間的戰爭，隨著盧利安行省南部小城美丁的一場戰役而陷入了僵局。

　　局勢明顯緩和下來。來自於前線的消息從以前一天十幾次降到了現在的兩三天一次。不知堂的快報，已經很長時間沒有什麼讓人關注的新內容了。民眾們緊張的情緒得以緩解，日子又進入了以前按部就班的軌道。

　　來往的商隊增多了，各大領主們也紛紛騰出手來清剿盜匪團和馬賊，保障通路安全。酒吧的生意越來越好，貴族們又開始他們無休止的舞會和狩獵。大家談論的話題也少了些戰爭，多了些家長裡短的瑣事和蜚短流長的香艷韻事。

　　尤其是受戰爭影響的一些前線城市，反倒更比往常呈現出一種畸形的繁榮。

　　來自四面八方的難民、傭兵、自由騎士、商人和帝國士兵，將城市塞得滿滿當當。街道上，到處都是身穿皮甲，背著大劍虎步龍行的漢子。他們有的是趕來報名參軍的，有的是從邊緣地方來闖蕩的，還有的是跟隨各自的傭兵團來找活計的。

　　這個時候，可不缺工作。南來北往絡繹不絶的商隊正紛紛湧入城中，尋找發財的機會。他們要嘛就帶著大量的急需物資，要嘛就收購了不少珍貴的毛皮魔核，路上行程，正需要僱傭這些以戰鬥為職業的漢子們保護。

　　城市的集市以一種恐怖的速度擴張著。

　　幾乎每一天，都有新的商隊湧入城市。為了爭奪一個市場的攤位，高價哄搶乃至大打出手的事情屢見不鮮。市場來不及擴充，人們就在外圍用木頭，篷布搭建起簡易的攤點。只要給領主的事務官交了稅，只要還有地方下得去腳，就沒人管你。

　　這個時期，最痛苦的是負責城市衛生的事務官了。

　　大量湧入城市的難民，沿街而居，產生了大量的垃圾。商隊的馬屁駱駝還有傭兵們的魔寵的糞便，更是隨處可見。只要一會兒不清理，就臭不可當。若是接連下上幾天雨，城市的下水道和排水渠再被一堵，那樂子可就大了。

　　不過還算好，為了餬口，難民們可什麼都願意做。再苦再累，薪水再微薄的活兒，也有的是人搶著幹。

　　隨著城市的繁榮，街道上多了不少打扮妖艷的妓女。她們每天換一個地摟著那些發了財的傭兵和暴發戶的胳膊招搖過市，笑聲放浪，媚眼亂飛。不少迫於生計的難民女人也幹上了半掩門子的勾搭。有時候一大塊黑麵包，就能銷魂一次。

　　除了妓女之外，騙子小偷也多了不少。這些傢伙三五成群，偷搶拐騙。街道人群中，市場上，到處都是他們的蹤影，就連一些遠地方來的貴族和富商，也成了這幫膽大妄為的傢伙的目標。

　　當然，想發財就得冒險。但不是所有人都那麼幸運。

　　城市的士兵和警士們，每天都會揪出幾個盜賊和騙子來。他們押著他。把他鎖在城門口或廣場的枷鎖上。讓過上過下的市民們，有目標消耗自己的爛雞蛋臭番茄，順便練練丟東西的準頭。有些罪大惡極的，敢惹上貴族的，則直接掛上了絞刑架。

　　這是一個充斥著紛亂和喧囂的時代。

　　每一天，都有難民在饑餓病痛中死去，同樣，也有幸運兒抓住機會大發橫財，一夜暴富。無數人在時代的漩渦中浮沉，掙扎。誰也不知道明天會是什麼樣，他們現在能做的，就只是想盡一切方式活下去。拚命活下去。

　　322年3月26日。盧利安行省首府慕尼城人來人往，熱鬧非凡。再過三天，就是30日。也就是阿道夫大公回城，舉行盛大遊行的日子。早在三月初就已經蜂擁進了慕尼城的人們，已經是望眼欲穿，迫不及待地期盼節日的來臨。

　　穆恩在馬車入城的時候，掀開窗簾，用一雙冷漠的眼睛注視著這個自己一年半之後重返的城市。

　　一年半之前，身為教宗心腹文修士的他，和聖殿騎士團的騎士馬克一道「陪同」艾蕾希婭公主旅行到了盧利安西南的港口小城波拉貝爾。

　　說是陪同，事實上，他們的任務，是監視被奧古斯都視為禁臠的艾蕾希婭，保證她言談舉止循規蹈矩，以免她做出有損於黃金龍家族體面的事情。

　　那個位於大陸最南面的小城市，原本是那一次旅行的終點。可偏偏就在那裡，艾蕾希婭遇見了波拉貝爾男爵城堡的那個該死的小雜役羅伊，而同時，他們也遭遇了斐烈人蓄意已久的入侵。

　　那一夜的戰鬥中，他和馬克等人靠著拋棄平民來阻擋斐烈人的追擊，才最終在聖殿騎士亞歷克斯的接應下脫離了險境。而羅伊，卻因為救了艾蕾希婭並護送大部分平民脫離險境而被視為英雄，受艾蕾希婭冊封為她的守護騎士。

　　穆恩知道，其實，從那一刻起，他們就已經把差事給搞砸了。他們不但沒有保證艾蕾希婭循規蹈矩，甚至還讓身為奧古斯都未婚妻的她冊封一個低賤的雜役做守護騎士。這簡直是對奧古斯都和整個黃金龍家族的侮辱。

　　而其後，因為亞歷克斯試圖擊殺羅伊，皇家騎士和聖殿騎士全面爆發衝突。數名皇家騎士傷亡的結果，引發了愛德華一世的震怒和一場隨之而來的軒然大波！

　　這裡畢竟是聖索蘭帝國。

　　在這個立國時就曾經和教廷大戰二十一場的國度裡，教廷的力量和影響，一直受皇室和貴族們的制約，遠遠比不上在其他兩大帝國中的地位。因此，衝突的最終結果，是以一位紅衣主教親赴帝都道歉，召回亞歷克斯等大部分聖殿騎士而告終。

　　那是對教廷聲望的嚴重打擊。

　　可是，當時的情況是愛德華一世不惜玉石俱焚，帝國貴族義憤填膺，艾蕾希婭更是毅然加入聖女殿。這一切，都只能讓教廷選擇息事寧人。畢竟，如果給了愛德華向境內所有教堂動手的藉口和機會，那對教廷來說絶對是一場災難。

　　而作為這件事的直接責任人，最不好過的就是穆恩和聖殿騎士喬治等人了。喬治跟著亞歷克斯回了梵丁堡。據說已經是貶到了最底層，處境艱難。而穆恩則因為教宗大人對他的態度明顯冷淡，在教廷中的地位驟降到了一種危險的程度。

　　不過，穆恩終究是穆恩，憑著一年多的不懈鑽營，加上幾次穩妥甚至完美的完成任務，現在他又再度回到了教宗大人的視線之內。

　　而這一次重回幕尼城，他的身上就肩負著一個和一年多之前的那件事有莫大關係的任務。

　　馬車在車輪碾壓石板路的聲響中進了城門。幾位穿著帶有十字標記的白色外套的教廷騎士，策馬緩緩行走在馬車的兩側。身後，三十名教廷侍衛排著整齊的隊列徒步而行。

　　看見教廷車隊，行人們紛紛避讓。一些人在恭敬的行禮，而另一些人，則報以冷漠，甚至不乏敵意的目光。

　　對於這樣的眼神，穆恩已經是司空見慣。

　　聖索蘭帝國，從來就不是一個對神明虔誠的國度，即便有一大半民眾是神的信徒，還有一小半，是該死的瀆神者。

　　遲早，他們都會和他們的那個罪人行省。以及當初因為索蘭大公刻意縱容才留下來的混亂之地的異教徒一起，被活活燒死！

　　穆恩冷冷的放下了窗簾，將陰沉的臉，隱藏在寂靜的黑暗之中。

　　他並沒有看見。在距離馬車不遠處的人群中，一個黑髮少年，正在一個相貌猥瑣的老頭的陪同下，一路東張西望地走向奴隷市場。

　　………

　　………

　　羅伊被擁擠的人潮推著向前，前後左右，全都是密密麻麻攢動的人頭。不時有急匆匆飛奔而過的人，撞得他和四周的人們身體一偏，然後就聽見一陣罵聲。

　　幕尼城的奴隷市場，就位於城北的交易市場旁邊。原本市場在城南，但是由於南部的港口城市大部分已經淪陷。因此，商隊都從北面陸路而來，城市的市場也相應調整到了北面。這裡原本只是一片低矮的居民區，四周是農田和空地，但市場建立起來之後，只短短一兩個月的時間，這裡就已經變成了整個幕尼城最熱鬧的地方。

　　羅伊和葛朗台一路前行，放眼所見，身旁到處都是用篷布和木頭搭建的商品攤，上面擺滿了琳瑯滿目的商品。一行接著一行，一直延綿到遠處。人群就在其中的過道上穿行，不時有人駐足下來，詢問價格。叫賣聲、討價還價聲、吆喝聲不絶於耳，份外熱鬧。

　　攤後是成排成列的駱駝馬隊，赤著膀子的漢子們肩扛手提地上下貨物，渾身的汗水亮晶晶的，塊塊肌肉在陽光下閃著光。四周是各式各樣的小吃攤，熱氣騰騰的食物不但便宜，而且份量很足，吸引著這些從天不見亮就勞累忙活到現在，早已經饑腸轆轆的人們。

　　除此之外，還有一些吟遊詩人和雜耍藝人，也瞄上了這塊風水寶地。他們見縫插針地佔領了市場周邊的空地，尤其是幾個主要通道入口前，更是被從各地趕來的馬戲團給佔據了。穿著奇裝異服的吉賽人或大聲吆喝，或噴火，或拋著五顏六色的小球，招攬生意。有幾個漂亮的吉賽女郎，還穿著亮閃閃的露臍小衣，衝過上過下的人們拋著媚眼。

　　走在這當中，羅伊左顧右盼，怎麼看也看不夠，只覺得渾身的細胞都充滿了一種如魚得水般的活力。這是他最熟悉的生活。眼前的一切，讓他彷彿回到了波拉貝爾的某個清晨，他穿過林中小路，走進市場，走向肯老爹的鐵匠鋪，或走向碼頭。

　　順著市場邊的道路向東，穿過幾個馬戲團的帳篷，然後又經過一個不時爆發出狂呼吶喊的喝采聲和慘叫聲，猛獸咆哮聲的角鬥場和正在搭建的騎士比武場，就是奴隷市場了。

　　奴隷，是整個交易市場中，除了拍賣場和諸如魔核等貴重商品之外，交易額最大的市場了。這裡比起旁邊的商品市場來顯得有次序的多。畢竟，能夠有錢購買奴隷，或者有足夠的實力經營奴隷生意的交易雙方，人數都不會太多。

　　老葛朗台早就讓羅伊來購買奴隷。已經在他耳邊唸叨了好幾十次了。

　　現在的莊園正缺人手，對於迫不及待想把莊園經營起來的葛朗台和麥芽兒來說，購買奴隷，是當務之急。

　　原本羅伊答應葛朗台開學第一天放學就和他一同來奴隷市場看看，可是，因為和貴族學員們的衝突，加上在和項鋒的比試中受傷，因此耽擱了。

　　而接下來的幾天，剛剛提升了實力的羅伊完全沉浸在修煉之中，更是把這件事忘得一乾二淨。直到葛朗台衝進學院，把他從禍害幻界塔靈力層的快樂中一把給揪出來。

　　「少爺，這裡就是奴隷市場了，外面的這些都是直接交易的普通奴隷，有貴一點或者比較特別的奴隷。都在裡面的奴隷拍賣場裡拍賣，外面是買不到的。」葛朗台顯然對這裡頗為熟悉，一路走，一路為羅伊介紹著奴隷市場的情況。

　　進了市場，羅伊就看見一個個巨大的鐵籠裡，關著數以百計不同膚色的奴隷。這些人衣裳襤褸，蓬頭垢面，靜靜地待在籠子裡，神情木然。青壯在一處，婦女，兒童和老人又單獨在一處。每一個籠子前面都標有價格，只要給了錢，就可以進籠子順便挑選。

　　而每一排鐵籠旁邊，都有一個被木欄杆圍起來的空地。許多購買者就圍在欄杆邊，看奴隷主將奴隷從鐵籠中帶出來，順著欄杆溜躂，如果有中意的，就報上一聲價格。付款，簽下買賣文書，然後在奴隷身上打上標記。

　　「特別的奴隷？」羅伊一邊奇怪的隨口問道。一邊看著一個鐵籠前的牌子。

　　牌子上註明，鐵籠裡的那七八個青壯。都是來自於混亂之地以北的狄圖人，是某一場戰役中被其他狄圖部族俘虜的戰俘。

　　各地部族，是人類世界奴隷最主要的來源之一。著名的狄圖人，菲里辛人，塔拉米人，吉賽人，肯塔人等一些邊遠山區或苦寒之地的部族，每年都會爆發不同規模的戰爭。而作為戰爭的附屬產物，最多的，就是戰俘了。

　　部族權貴們通常都會把戰俘賣給進山收購的奴隷販子，這是避免過多青壯戰俘給部族帶來不穩定因素，又能賺取向外界購買武器裝備的金幣的最好的方式。

　　除了這些人之外，還有一部分是來自於貴族莊園和一些破產的農民，罪犯和戰敗者的家人。當然，除了人類之外，還有獸人，野蠻人………

　　「有一批精靈正在拍賣。說是有好幾十個。還有幾個矮人和從帝都來的破落家族的女人。」葛朗台的聲音在羅伊耳邊響起，「這是最近最大的一批異族奴隷了，好多貴族都趕來準備競拍呢。」

　　一聽到這個，羅伊皺起了眉頭。

　　羅伊不喜歡奴隷制度。雖然千百年來，奴隷都是人類世界的一個組成部分，就連葛朗台，麥芽兒，肯老爹和漢斯等所有人，都將其視為天經地義理所當然的事情，他還是不喜歡。

　　這倒不是羅伊有多麼偉大善良的胸懷，而是和他小時候在矮人地下城，在精靈湖邊城的生活經歷有莫大的關係。

　　在精靈中，女王，長老和一些神殿祭司的地位要高得多，可是，他們並不會奴役其他的精靈，也不會捕捉其他的種族作為自己的奴隷。矮人和侏儒也同樣如此。在和他們共同生活的經歷中，羅伊從來沒有見過有誰把自己的同族當做貨物。

　　貨物，這就是羅伊最不喜歡奴隷制度的原因。他怎麼也想不明白，人類怎麼能把和自己一樣的人，當做沒有生命的貨物來看待。

　　羅伊見過不少奴隷。無一例外，這些奴隷都被火紅的烙鐵印上了奴隷主的標記，都被手銬腳鐐穿成一串，如同牲口一般。沒有人把他們當做人來看，可他們的的確確是人。相較於精靈和矮人等種族的自由，優劣是顯而易見的。

　　此刻聽到葛朗台的話，羅伊沉默半晌，看著中央拍賣場那巨大無朋的白色帳篷，終於無聲地嘆了口氣，扭頭走向一邊。

　　現實是殘酷的。奴隷制度存在了數千年，即便是愛德華一世，也不可能冒著得罪所有貴族的風險去挑戰它，更何況一個普通平民。

　　而且。那邊的拍賣會顯然已經進入了尾聲，一些沒有收穫的貴族買家，已經罵罵咧咧的出來了。即便他想幫忙，也愛莫能助。倒不如多關心一下眼前。至少外面的這些人類奴隷買回莊園，處境會比被前任莊園主那樣的人渣買走要好得多。

　　「少爺。」葛朗台顯然不知道羅伊的心事，領他走到一排鐵籠前道：「這裡的奴隷不錯，雖然貴了一點，不過我看過，都是青壯。我已經跟奴隷主談過了。如果我們能多買一些的話，價格方面，他會給我們算便宜一點……」

　　羅伊看了看這排鐵籠裡的人。

　　籠裡關著的都是身材壯碩孔武有力的青壯，最小的十七八歲。最大的也不過三四十歲。顯然是從諸多奴隷中特別挑選出來的。不過，價格也要貴得多。一個奴隷的標價為三十個金路朗。這已經是普通奴隷三倍以上的價格了。

　　看見有人駐足，鐵籠裡的奴隷都站起了身來。

　　這是奴隷主的要求，同時，這些奴隷也希望能夠早日被人買走。畢竟，被買走的奴隷，還有過上一點好日子的可能，而在這裡，他們連吃都吃不飽。如果長時間沒人問津的話，甚至可能被賣到旁邊的角鬥場裡去。

　　進了那裡，他們連一個星期也活不下來！

　　羅伊一個個鐵籠看過去，忽然，目光在其中的一個鐵籠停了下來。這個鐵籠裡，關著大概二十來個人。不過，和旁邊的其他鐵籠不一樣的是，這個鐵籠裡的奴隷，一大半擠在右邊，而三個漢子。佔據了左邊一半的空間。

　　那些擠在右邊的奴隷，看向那三個人的眼神，充滿了憎恨和畏懼。而當所有奴隷都站起來的時候，那三人依然懶洋洋的，只扭頭瞟了他和葛朗台一眼，就不再理睬。

　　「軍人？！」羅伊只用鼻子，就能聞到這三個人身上那股子戰場上才可能培養出來的氣息。

　　葛朗台還沒來得及回話，一個聲音就響了起來：「一個騎士，兩個士官！」

　　羅伊扭頭看去，只見一個身材高瘦，長著一個凸出的下巴的中年男子，已經在幾個打手的護衛下走了過來。

　　「有興趣嗎？」

　　「騎士？」羅伊驚訝地看著這中年男子。很顯然，這就是這三個奴隷的奴隷主了。

　　「中間那個。」奴隷主走到羅伊面前，扭頭看著籠中的一個四十歲左右的中年奴隷，「當然，嚴格的說，他曾經是騎士。不過因為受傷，失去了鬥氣，現在只是普通奴隷。」

　　「受傷失去鬥氣，怎麼會變成奴隷？」羅伊問道。

　　「小兄弟，我只管買賣，可不管講故事。」奴隷主一挑眉毛，淡淡地道，「如果你有興趣的話，可以買下來，讓他自己講給你聽。不過我可以保證，無論他以前是幹什麼的，在這裡，他的身份和其他人一樣，就是奴隷！」

　　說著，他扭頭看向葛朗台：「怎麼樣，葛朗台先生，你都轉悠了幾天了。還沒決定下來？」

　　「我說，價格能不能再……」葛朗台和奴隷主討價還價。

　　羅伊走到了鐵籠前。

　　「你叫什麼名字？」羅伊看著那被奴隷主宣稱曾經是一個騎士的中年奴隷問道。

　　中年奴隷隔著鐵籠，靜靜地看著羅伊。他身材高大，一頭短髮和滿臉鋼針般的絡腮鬍，方正的國字臉上，眼眶深凹，一雙藍眼睛眼神漠然。雖然感受不到絲毫的鬥氣波動，不過，那自然散發出來的氣勢，卻如同寒冬一般凜冽。

　　良久，他開口道，嗓音低沉。

　　「卡列尼奇！」

　　「好吧，卡列尼奇先生，我知道我的問題有些唐突……」羅伊認真地道：「我想知道，你以前真的是一位騎士？」

　　羅伊的話，引來了西蒙尼身後另兩人的一聲冷哼和怒視，似乎他的問題，是一種侮辱一般。

　　而卡列尼奇則若有所思地看了看正在和奴隷主討價還價的葛朗台，衝那兩人擺了擺手，點了點頭道：「是的，曾經是。」

　　「聽他說，你是因為受傷失去了鬥氣？」羅伊目光炯炯地看著卡列尼奇：「傷在哪裡？」

　　卡列尼奇身後的兩個漢子頓時一聲怒斥。

　　「關你什麼事！」

　　不僅他們反應激烈，就連一旁正在討價還價的奴隷主，也用奇怪的眼神看了羅伊一眼。很顯然，這個莫名其妙的問題，實在古怪而無聊。

　　卡列尼奇倒沒有什麼過激反應。他只是撩開衣服，露出了健壯的身體和一道從胸口一直橫掠過小腹，幾乎把他整個人劈成兩半的猙獰傷口。

　　羅伊仔細看著這道傷口，直到卡列尼奇放下衣服，忽然扭頭對葛朗台道：「這個人，我要了。」說著，他回頭看了看正準備說話的卡列尼奇，微微一笑：「當然，還包括你身邊的那兩個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