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洛林一邊從戒指裏拿出東西時，一邊說：「你看了不要吃驚，這是一條可以瞬發頂級防禦魔法的項鏈。」

艾瑞克的眉毛挑得更高了。防禦魔法？小翡翠該不會想用這東西阻止他「做壞事」吧？

說話間，洛林已經從戒指中拿出一個鏈狀物。

艾瑞克仔細看了看，覺得這可能……疑似項鏈？

洛林得意洋洋地將鏈狀物遞到他面前，「你看，我打造的魔法項鏈，多好看啊！」

「呵、呵呵，真好看。」艾瑞克乾笑，第一次發現原來讚美可以如此艱難。

眼前這條項鏈——如果能夠稱之為項鏈的話——是灰褐色的，黯沉無光，乍看，好像是從萬年前遺跡中挖出的生銹金屬，扭曲的鏈條像是最拙劣的學徒打造出來的，至於鏈條上的墜飾……

這根本是被砸過的核桃吧！更糟糕的是，這墜飾仿佛經歷風吹雨打似的，斑駁不堪的色澤讓它更難以入目。

洛林將項鏈戴在艾瑞克的脖子上，一臉期待地望著他，像是在等待讚美。

艾瑞克托起那「抽象派」的墜飾仔細研究，對洛林展開最迷人的笑容，「這條鏈子真是太好看了，低調、復古，充滿神秘的美感。」

「那是當然，我打造的嘛！」洛林拉開艾瑞克的衣領將鏈子塞進去，拍了拍，囑咐道：「艾瑞克，這是我用秘銀和十二級土系魔獸的魔核打造的，只要一個三級魔法的魔力就可以釋放出『大地之寵』，或者是『地之龍』。它可以使用三次。你要貼身戴著，任何時候都不要拿下來，也不要讓外人看見知道嗎？」

他的話讓艾瑞克大吃一驚，剛才被項鏈破銅爛鐵般的外觀所震撼，以至於他沒有認真看墜飾中鑲嵌的是什麼，此刻再拿出來看，才發現那破核桃似的墜飾中正嵌了一枚黃褐色的魔核，這分明是土系元素濃到極致才會出現的顏色！

「大地之寵」和「地之龍」都是十二級的土系魔法，前者是個體防禦，百分百抵消所有與十二級攻擊魔法強度相當的攻擊，特殊情況下甚至能夠擋住十三級魔法，而後者則是可個體可群攻的進攻魔法。

這意謂著什麼？掌握十級魔法的稱為魔導師，掌握十三級魔法的稱為大魔導師，在主次元的大魔導師稀少得屈指可數。因此可以說，這樣一條項鏈幾乎是被神祝福過護身符了！

不但項鏈本身的作用強大，更重要的是，項鏈戴在脖子上時，艾瑞克幾乎感覺不到它散發出的魔法元素，當他將墜飾握在手中認真感知時，才能感覺到被金屬包裹而壓抑住的澎湃元素力量。

洛林顯然很滿意他吃驚的表情，笑呵呵地炫耀，「這可是我親自設計的，雖然強大，但是包裹在外的秘銀置入特殊魔法陣，魔核的魔法波動不會洩露一絲一毫，除非把項鏈拿在手裏，或者是法神以上的人，才可能感知到它真正的威力。法神以下的魔法師頂多認為它只是個威力微弱的普通魔法項鏈。」

艾瑞克聽完不知該說什麼好，糾結了很久，才迸出一句，「你真的只有二十五歲嗎？」

「那當然，我可是魔法天才，要不是……主次元的魔法元素太稀薄，如果是在強元素次元，我現在早就是法神了。」

洛林的鼻子都快翹到天上去了，艾瑞克看了不由得發笑，在洛林瞪眼之前，他捧起愛人的臉蛋，給了他一記實實在在的響吻，「好吧，我的法神大人，為了報答您的恩惠，騎士我決定在今晚好好慰勞大人空虛的肉體。」

洛林頓時漲紅臉，「你個大流氓！火球——嗚！」

被訓練得無比敏捷的騎士堵住大法師的嘴巴，順勢將他壓倒在床上，一場滿足與被滿足的運動拉開了序幕。

騎士非常「盡責」地履行了自己的諾言，充分「慰勞」了大法師的肉體，不過當這場運動落下帷幕時，看上去騎士的表情更加滿足，而法師大人則有點……用騎士的話說：法師大人太滿足了，以至於還在不斷回味。

看上去有些失神的洛林這時候正在心裏惡狠狠地發誓：遲早有一天我會成為肌肉男的！到時一定加倍的「慰勞」你這個臭騎士！

待高潮的餘韻完全退去，艾瑞克撫摸著愛人光滑的肌膚，目光落在眼前那條雖然奇形怪狀，但考量到其強大威力便越看越順眼的項鏈上，讓他想起一件困擾了他很久的事。

「洛林，我一直沒想明白一個問題。」

「說。」某人很大方地給出一個字。

「五年前，那天在圖書館，你是聽到了我和伊恩的對話吧？」

「是！你這個大壞蛋，當著我的面說得那麼好聽，背地裏卻說那樣的話，氣死我了！」像被踩著尾巴的貓，洛林憤慨地跳起來，張嘴就在艾瑞克的胸膛留下一個牙印，「哼，要不是看在你像是真心懺悔的份上，我才不原諒你呢！」

艾瑞克笑了笑，又問：「我一直不明白，我和伊恩說話時，你並不在場，周圍也不可能有人告訴你我們的談話內容，你是怎麼知道的？」

洛林皺起鼻子，「哼，虧你還有膽問我這件事！那天我離開座位，怕自己的筆記本丟失，所以在書上留下感知魔法。一旦有人觸碰我的書，我就能感覺到，而且還可以透過觸碰者來感知周圍的情況，你說的、聽的、看的我都能知道！」

艾瑞克苦笑，沒想到居然是這個緣故。

感知魔法是低階的精神魔法，精神魔法天生具有隱密性，魔法波動更是微弱。

艾瑞克在魔法上的造詣比較粗淺，因此難以察覺。而且當時他根本沒想到洛林會在書上留下感知魔法，因為——

「五年前你不是初級法師而已嗎？怎麼會感知魔法？這個魔法好像是二級的精神魔法吧？」他感到困惑。

一般而言，魔法師可以與多種元素親和，這意謂著他們專修一種魔法的同時，還能學習一些旁系的低階魔法，比如冰系的零級魔法冷卻、水系一級魔法清涼和清潔、火系零級魔法火焰、精神系的感知和追蹤之類，這些階級的魔法並不會影響他們追求魔法的巔峰，而可以讓他們的生活變得更加方便。

不過大部分魔法師都要進入中級後才能夠修煉旁系魔法，所以五年後看到洛林使用火系以外的低階魔法，他並不驚訝，但放到五年前就不一樣了。所以這麼多年來反復思考這個問題時，他才不曾往這方面想過。

艾瑞克很認真地問出自己的不解，得來的卻是一記大白眼。

「誰告訴你五年前我是初級法師的？」

「難道不是嗎？」

「當然不是！」洛林大聲駁道，但頓了頓，他又改口，「好吧，不可諱言，我那時候能施展的只有初級魔法，但這不代表我就是個初級法師，五年前我已經是高級魔法師了，只是因為體內有道封印限制了我所能使用的力量，不能施展初級以上的魔法！」

好吧，二十歲的高級法師，這個紀錄比「二十五歲的魔導師」平凡多了。艾瑞克撇撇嘴，對這樣匪夷所思的現象接受度提高了許多，他只是有些慶倖地想：還好魔法和鬥氣是兩個不同體系，不然他在小翡翠面前會自卑的。

解開了心中的謎團，艾瑞克莫名地感到放鬆。他給洛林一個獎勵性質的吻——這招來洛林的瞪眼——而後笑道：「尊貴的魔導師閣下，請容許在下表達對您的愛慕吧。」

洛林不解地眨眨眼，「什麼？」

「用騎士的方法表達。」

艾瑞克露出招牌的迷人微笑，但洛林從中捕捉到一絲狡詐，腦中萌生一絲不好的預感，剛要拒絕，但艾瑞克已經動手讓他跪伏在床上。

「你要幹麼！快放開我，我討厭這個姿勢，不許你亂摸我的……嗯，該死的！我的屁股還在痛呢！」

「偉大的法師大人，我要用騎士的方法表達對您的愛慕呀。」

「你混蛋……啊！嗚……輕點呀……」

騎士跪在法師身後，用他的「長槍」堵住法師大人下麵那張嘴。

嗯，好吧，某種意義上說，這也算是「騎」士吧。

雖然法師很滿意騎士的長槍服侍，不過他還是對自己就這麼被吃得死死的很不甘心，想他堂堂魔導師居然拿一個黃金騎士——理論上來說，黃金騎士的實力相當於高級魔法師——沒有辦法，這是何等的恥辱啊！

但沒辦法，誰讓騎士在「肉搏近戰」上有天生的優勢。

洛林花費了很多時間尋找揚眉吐氣的方法，但是隨著艾瑞克的敏捷度越來越高，火球術這樣可以瞬發的低階魔法已經無法給對方造成威脅，而高級的魔法需要吟唱咒語更無法施展，因為在那之前，他的嘴往往已經先被人給堵上。

他曾想過用冷凍術把那惡棍給凍住，不過……猶豫再三，還是放棄了這個可能會讓艾瑞克斷子絕孫的方法。

可憐的法師大人絞盡腦汁也未能想出辦法。

這天，雲雨過後，洛林饜足地躺在艾瑞克懷中，無意識地撫過對方身上的傷疤，凹凸不平的觸感讓他覺得有趣，摸了兩下，突發奇想如果將傷疤去掉會是怎樣？

集中精神，他在指尖凝聚出一顆綠色的小光球，光球接觸到傷疤，隨著他指尖的慢慢移動，傷疤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平復、淡化，恢復成光滑的肌膚，新生的肌膚顏色較淺，但這只是因為周圍的膚色被曬黑的緣故，只要曬上兩天太陽，就會與原有的融為一體了。

這是生命魔法中最低階的治癒術，生命魔法是所有魔法中最難修煉的，以洛林的實力也只能施展這樣小範圍的治癒術。

覺得好玩，他決定繼續消除傷疤，但被施法的人卻制止了他。

艾瑞克誇張地驚叫，「親愛的，你在幹什麼？！」

「替你消除傷疤！」洛林理直氣壯的回答，「你身上這麼多傷口，一點也不好看。」

艾瑞克忙叫道：「天哪，洛林，這可是戰鬥的榮耀、男人的功勳！你把它們都抹平了，我會被笑死的！」

「哪有這麼嚴重，你身上沒傷疤才說明你厲害！」

「親愛的，你這個理論對軍人來說是不成立的。」艾瑞克的表情看上去頗為認真，「傷疤是軍人的榮耀，這證明了其身經百戰、實力強大，還不乏運氣。身上沒有傷疤的將軍是不會被士兵敬畏的。」

「騙人。」

「我的小翡翠，你果真是個魔法師！」艾瑞克失笑，「好了，別動我的傷疤，我很喜歡它們。遇到桀驁不馴的士兵，只要脫衣服給他們看看這些傷疤，他們就會聽話很多。這些傷疤是榮耀的象徵，士兵們會敬畏它。」

洛林看他目光認真，便收了手。但艾瑞克眼珠一轉，肚裏的壞水卻冒泡了，一雙狼爪在洛林身上遊移不定，嘴上無恥地說：「親愛的法師大人，你傷害了一名騎士的心，你要補償我。」

「該死的色魔！你放開我！」

這個邪惡的騎士，他股間還疼著呢，身體的深處似乎還殘留著被火熱的肉刃狠狠蹂躪的異樣感，這種情況下，他可不想再被騎士蹂躪一次。

洛林掙扎著，抗拒艾瑞克的靠近，但很顯然，法師細弱的手臂永遠無法抵擋強壯的騎士。艾瑞克很輕鬆地就咬住他胸前微腫的茱萸，用力一吸，洛林不由得尖叫，身子也軟了下去。

「你……混蛋……」

洛林罵道，正猶豫是否要用力掙扎表示強烈抗拒——他這樣做的話，艾瑞克是會停止的，艾瑞克是個好情人，這點不容否認——的時候，他的手觸碰到騎士背上的傷疤。

靈機一動，他大聲叫道：「你再敢欺負我，我就把你的傷疤都抹平！」頓了頓，又補充，「雖然你現在可以阻止我，但是我會趁你睡覺時動手！」

艾瑞克的動作猛地僵住，不敢相信地抬頭，見他神色認真，頓時苦了張臉，「親愛的，你不會這麼狠心吧？」

「我就是這麼狠心！」洛林咬牙道。這一次他一定要逮到艾瑞克的罩門！

艾瑞克面露掙扎，一邊是男人的功勳，一邊是男人的性福，難道就沒有兩全其美的辦法嗎？

天人交戰了很久，考慮到眼下是「加餐」，也就不強求了，於是，騎士妥協了。

法師大人的嘴角咧到耳根，只差沒有仰天狂笑：哈哈哈！終於找到翻身做主的辦法了！

從此兩人之間的對話不再是——

「我親愛的小翡翠，你的身體又在召喚我了。」

「你這個色魔，放開我——嗚嗚嗚！嗯……啊嗯……」

而變成——

「我親愛的小翡翠，你的身體在召喚我。」

「你這個色魔，再不放開我，我就抹平你的傷疤！」

「……小翡翠，你好狠心呐……」

「哼！本少爺今天心情不好，不做！」

當然，騎士也曾試過不理會法師的警告，於是第二天，當將軍和士兵們一同在校場上光著上身訓練時。

「咦？將軍，你肩膀上那道疤怎麼不見了？」哈里森遞上毛巾時困惑地問：「是卡梅達爾大人將它治癒了嗎？」

「……滾！」

艾瑞克暴躁地將副官趕跑。可憐的哈里森仍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招惹到長官。

私下，艾瑞克看著自己跟女人一樣光滑的肩膀默默流淚：我的勳章，你就這樣離我而去了……

「唉，我的小翡翠，你真狠心啊……」

艾瑞克撫摸著洛林的臉頰感歎，後者白他一眼，不說話。

艾瑞克再一次歎息，可憐巴巴地控訴，「洛林，再過一個月就半年了，從此我們將要相隔千里，再也沒有機會見面，你連最後的甜蜜都吝嗇……我的心都快碎了……」

說著埋進他的頸窩，低沉而悲傷的語調讓洛林的心猛地抽痛一下。

抱住男人的脖頸輕喚，「艾瑞克……」

沒有抬頭，他將戀人摟得更緊，低聲道：「洛林，我捨不得你……」

「嗯……我也是……」

這晚艾瑞克沒有作怪，只是緊緊抱著他最愛的小翡翠，相擁而眠。

半年之期很快就到了，儘管兩人都十分不舍，但洛林還是要離開了。

城南三公里外，艾瑞克、哈里森還有那些一魔法師們都來送別。

洛林和所有人都說了再見，最後他來到艾瑞克面前。

「對不起，我必須要回去……」他低著頭用只有艾瑞克能聽到的聲量輕輕說：「艾瑞克，你會想我嗎？」

「我這輩子都不會忘記你！」艾瑞克想要拉住他的手，然而眾目睽睽之下，他還是忍住了。

「我走了，我會爭取再回來的。」

「嗯，去吧，路上小心。」

看著洛林慢慢走遠，艾瑞克覺得自己的心似乎也被帶走了，第一次知道什麼是苦澀，什麼是思念，什麼是難分難舍。他未曾期待洛林能夠再回來，雖然沒有問過，但洛林在他的國家身份絕對很顯赫，當對方再次出現時，身邊是否已經有一位妻子了呢？

如果是這樣，他寧願不要再見，起碼，還能留有一份幻想。

其他人都散去了，只有艾瑞克還站在原地，哈里森陪著，看長官遲遲不願收回目光，便上前輕聲問：「將軍，您不追上去嗎？」

艾瑞克不解地看他，「追上去幹什麼？能把人拉回來？」

「這個……起碼來一個臨別的深吻吧？」

「什麼？」艾瑞克瞪大眼睛，一把揪住副官的領子低吼，「不許胡說八道！」

哈里森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將軍，其實……嗯，那個，您真的很神勇，卡梅達爾大人的叫聲總是那麼高亢……」

「該死的，你怎麼不早說！」

「這個……您把門窗都關上了還那麼清楚，屬下們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混蛋！回去我要扣你們的薪水。」

「啊，不要啊，將軍！」

可憐的副官被主帥一把推開，艾瑞克朝著洛林離去的方向拔足狂奔，一邊大聲喊道：「親愛的，等等，還差一個吻啊！」

隱隱約約的，哈里森聽到風中傳來一道憤怒的聲音，「大火球術！」

伴隨著那個聲音，臉盆大小的火球朝著他的長官呼嘯而去。

年輕的副官張望著，有感而發，「魔導師就是厲害啊，這麼大的火球都能瞬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