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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浪貓&公務員(流浪貓系列)》第2章
第一章 

  發情期

  『喲,純一,你好不好?』

  「況……大哥?真的是你!你怎麼會在這兒啊?」

  『我為什麼不能在這兒?』

  「因為……那個……你不是從懸崖上……」

  『啊哈哈!真蠢對不對?那一摔可精彩了,骨頭全都移位了。』

  「我拜託你,這可不是什麼好笑的事……」

  『噯,發生都發生了。我家的寶貝兒子就有勞你照顧了,那小子挺不好管教的,你多費點兒心。』

  「從以前你就是個任性妄為的人,現在也是一樣,老喜歡把人戲弄得團團轉。唉!」

  『以前那段日子真的很愉快吧?』

  「嗯……對了……況大哥在那邊的世界,過得還愉快嗎?」

  『你不用操心我了,我到哪裡都是一尾活龍。瞧,沒了負擔,這樣的我不是很逍遙自在嗎?呵呵!』

  「我會好好照顧時雨的,你放心。」

  『我放心,我再放心不過了!你那老實認真的個性,我怎會不知道?好了,時間到了,我也差不多該走了,你自己保重嘍!』

  「況大哥……等……我還有話沒告訴你……你不見見時雨嗎?況大哥!」

  「純一?純一醒一醒,不要再睡了,太陽都曬屁股了!」

  一雙手用力地搖著睡夢中人的肩膀。

  「……況……大哥……」

  那雙手的主人掀高兩眉,細長的黑眸閃爍著狐疑,俊俏臉蛋浮現不耐。再次動手搖晃賴床不肯甦醒的男人,同時出聲恫嚇。

  「純一,你再不爬起來,我就親你嘍!」

  籠罩在男人腦海中的昏睡迷霧,忽然被吹散,他啪地睜開一雙惺忪睡眼,恰巧望進只離自己鼻頭不到半吋的那雙深邃黑眼裡,驚嚇地發出大叫。「哇!」

  「叫什麼叫?是我啦!」

  撫著胸,猶自處於震驚狀態中的男人,吶吶地說:「嚇、嚇死人了!」

  沒好氣地拉遠了兩人間的距離,媲美偶像般的美少年,撇撇嘴說:「真不曉得你體內的睡眠時鐘是怎麼運作的?七早八早就上床睡覺,居然還能睡到日上三竿?你是豬啊?連貓都沒有你會睡!」

  被罵得一愣一愣的,早習慣養子的毒舌,而且也不痛不癢的蘇純一,總算緩慢地從滿腦空白的狀態中暖機完成,恢復成原來有些異於常人的慵懶步調。

  他伸個腰,打個呵欠,接著滿足地細一雙眼,微笑說:「早安,阿雨!」

  「早?早個頭啦!現在都十二點了!今天是什麼日子,你八成是忘記了吧?」有些忿忿地看著養父那張睡飽飽就天下太平的臉,蘇時雨忍住頭頂冒火的衝動。

  「今天?」純一張著嘴巴,呆呆地想了半晌,然後擊掌說道:「對喔!今天是星期天,我還可以繼續睡。」

  「不許睡!」

  立刻動手把他從那張床上拖下來,蘇時雨強把他拉到浴室去,推到洗臉台前冷道:「給我刷牙洗臉,清醒一點!我們今天下午還要出門!」

  「出門?去哪裡?」徐徐地問著,純一慢條斯理地拿起牙膏,取下蓋子。

  看他連擠個牙膏都要花上一分多鐘,時雨索性搶走他手上的牙刷與牙膏,幫他弄好,連漱口水都以杯子裝好水後,一併遞給他,且邊用眼神指揮他動作快,邊說:「你是真不記得還是假不記得?今天是我家死老頭的忌日!十週年的。」

  「啊」

  「你想起來了吧?」不客氣地把牙刷塞進他的嘴巴中,蘇時雨起一眼說:「給你三分鐘準備,不許給我站著睡著!要是過了三分鐘,我還沒有看到你在餐廳坐好,你就等著看我怎麼幫你『換衣服』!」

  「偶蘇以費化……」

  「不要一邊刷牙一邊講話!」少年掀起眉毛訓斥。真不知此人幾歲了!

  「偶是說……」把牙刷取出,吐出滿口泡沫後,純一笑笑地說:「我自己會換,你不用擔心。」

  「最好如此!三分鐘,不多不少。」

  撂完話後,跨著大步從浴室離開的少年背影,看在純一眼中,實在感慨萬千。他一邊擰著毛巾,一邊凝視著鏡中的自己,喃喃地說:「十年啊?日子過得好快喔!這麼說來,我也老了十歲了啊?」

  稱不上什麼大帥哥的自己,平素也沒什麼嗜好盯著鏡子瞧,但是聽到「十年」這種字眼,難免會多瞧兩眼……嗯?眼角這裡多了兩條,這是魚尾紋嗎?連額頭也有一點點抬頭紋了……三十三歲了,有幾條皺紋也不奇怪吧?

  拍拍自己的臉頰,這張在外人眼中算得上是「娃娃臉」的圓形小臉,勉強要找到和「男子氣概」的字眼沾上邊的五官,大概就是筆挺出奇的鼻了。其餘的……眼睛因為內雙而顯得不夠大,溫和的眉毛因為經常微笑而下垂,嘴巴嘛……就是兩瓣厚薄合宜的肉片組合,這到底算是好看或不好看,純一是一點兒概念都沒有。

  以前他想在自己臉上增加一點「父親」的氣派時,曾經企圖留一點鬍子,結果卻反而被人(BY養子)嘲笑,說那幾根雜毛看起來滑稽透了,別說是增加「威嚴」了,反倒偷雞不著蝕把米地增添出幾分搞笑。

  摸著自己至今仍光滑的下巴,純一最不滿的,就是右眼下方的臉頰上,有一顆從小就被取笑為愛哭痣的小紅痣。

  「純一!還剩一分鐘!」

  寢室外的大吼,讓分神的男人雙肩一抖,拋開雜念,加快手邊的動作──即使這在旁人眼中,仍是慢得可以的速度,可對蘇純一而言,這已經是相當大的極限了。

  好不容易坐在餐桌旁,距離時雨所要求的「三分鐘」已經又過了十五分。當然,桌上早就擺好了能充分填飽父子兩人肚子的餐點,這全是蘇時雨的傑作。生菜沙拉、烤得恰到好處的吐司麵包、兩顆美美的煎蛋,配上昨天晚上剩下的加熱牛肉濃湯,以及不可缺少的咖啡。

  「好香……我開動了。」純一舀了一口湯放進嘴巴中,起眼睛滿足地說:「好好喝……阿雨,你煮菜的技術越來越精湛了,簡直可以開店做生意。」

  「你昨晚就說過一次了。」時雨面無表情地回道,轉頭喝叱正想跳上餐桌的貓兒說:「下去,小米、黑仔!不可以上餐桌。」

  「啊,我忘了喂貓貓們吃飯。」放下湯匙,純一意欲起身。

  「我已經餵過,也換過水、清過貓砂盆。已經沒有你可做的事了,快點坐下來吃你的午餐。」

  純一高興地微笑說:「謝謝你。阿雨真的長大了,以前你就是個很能幹的小孩,現在更厲害。我還來不及做完的事,你就會搶先去做,幫了我很大的忙。你們大家說對不對?」

  「喵~~」覬覦著餐桌上的食物,一隻橘色虎斑貓撒嬌地應道。

  「瞧,連小虎都同意。」

  彎下腰去,咕嚕嚕地逗弄著愛貓的下巴,不知不覺又和貓咪戲耍起來的男人,絲毫沒有察覺到坐在對面的少年,那一臉既無奈、又好笑的神情。

  歎口氣。「你再不吃飯,我們就別想出門了,純一。」

  「噢,抱歉……」連忙收回手,坐直身。

  重新開動的餐桌上,咀嚼的聲響保持不到兩分鐘,純一又開口說:「我今天夢到況大哥……就是你父親喔!阿雨。」

  少年揚起一邊眉毛,默默地把麵包塞進嘴巴。

  「夢裡頭他過得挺不錯的,似乎不必為他擔心。」頓止,歪著腦袋,純一好奇地問著養子說:「你有沒有作過有況大哥出現的夢呢?阿雨。」

  「沒有。」蘇時雨斬釘截鐵地回道。

  「這樣啊!嗯……那下次我再夢到他的話,我會告訴他,叫他也到你的夢裡頭,跟你好好地聊聊。」點點頭,逕下結論的男人悠哉地碎碎念說:「雖然我是很希望他能再來看我們,不過以況大哥那種捉摸不定的性子,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再次見到──」

  「純一。」

  「嗯?」抬起頭。

  透亮清澈的黑瞳與困惑不解的黑瞳,兩道視線在餐桌中央對上。

  「你的嘴再不用來吃東西,我就要把桌上的東西收拾乾淨了。」指著自己盤中已經空空如也的狀態,蘇時雨淡道:「你要吃還是不吃?說一聲。」

  「吃,我當然要吃!不吃怎麼對得起阿雨辛辛苦苦做的早午餐呢?對不起,我現在就吃!」

  總算成功地把純一的注意力又拉回到餐桌上頭,蘇時雨盯著他細嚼慢咽的動作,嚴厲的五官添上一抹笑意。其實自己很清楚,論年齡、論身份,自己理應對純一更「尊敬」一點的。

  這個目前在名義上是自己的父親,實質上也代替自己那沒責任的老爸,養育了他十年的父親……

  可是純一從不搬出「父親」的派頭壓他,從他帶自己回到這個家的那天開始,他就給了時雨充分的自由,讓時雨不必喊他「爸」,也不會端起架子,像一般大人對待小孩子一樣,使用訓斥、命令或是處罰來教育時雨。他總是用「商量」的口吻,給時雨發表意見的機會,讓時雨從小就有自主的能力。

  因此,時雨不曾把「父親」兩字和純一連結在一起。但這不意味著時雨的心中就沒有他,相反地,他很早就發現了,純一對自己而言是多麼重要的存在。

  今天。

  他打算做一件會讓純一很訝異的事。

  也許過了今天,純一和自己的關係會起變化,而那變化是往哪個方向發展,他無法預料。

  可是他已經下定決心了,他要讓純一知道自己的心意。在他們保持了十年的「父子關係」之後,他不打算讓這種「偽」父子關係再持續下去了。它必須有個了斷,否則……

  你可能永遠都不會發現,待在你身邊的小男孩,早就不是那個懵懂無知的孩子了,純一。

  ……想要開啟通往「未來」的門扉,勢必要先關上「過去」的那扇門,不是嗎?

  「我吃飽了。」終於解決完盤中食物的男人,微笑地說:「謝謝你做出這麼美味的一餐,阿雨。東西就由我來收拾吧!」

  「你的慢動作恐怕要收拾到天黑。」搶先把碗盤拿走,時雨吩咐道:「這邊交給我,你去換上外出服。我等你。」

  「我身上這套不行嗎?」男人低頭摸摸自己最喜歡的米蘭絨花格子衫。

  揚起一眉。「不行!那件老襯衫都綻線了,扣子也掉了好幾顆。我已經幫你熨好那件藍色西裝外套了,就掛在衣櫃裡,至於該配上的長褲與休閒衫都放在第一格的抽屜裡,你應該找得到吧?」

  「……嗯……大概……可是時雨,我們又不是要去什麼  」

  男人試圖反駁地抬起頭,但在看到兒子一臉「不許討價還價」的眼神後,又默默地吞下去,認命地起身,往房間走去。

  「唉,最近阿雨的脾氣有點暴躁,小小。他是因為面臨考試而緊張嗎?我太久沒聯考,早忘記那種壓力是什麼了。」路過客廳,純一對著窩在窗邊打盹的老貓,小聲地抱怨。

  「純一,快去!」

  老貓冷漠、毫不同情地看看純一,打了個呵欠後,撇開頭繼續睡去。

  「喂,連你都不理我了?」

  摸摸貓咪的腦袋,純一嘀咕著:「下次我絕不偷偷塞零嘴給你吃了,你這個無情無義的壞貓貓!」

  「純一,我數到三!」

  男人觸電般地收回愛撫貓咪的手,一溜煙(想像中)地鑽進臥室內。

  好險,時雨還沒真正發火。發火的時雨,那張俊臉會變得像夜叉一樣可怕,看過一次絕對不會想看第二次的!

  為了避免時雨變身成夜叉,自己還是快快換好衣服吧!

  開著純一的老福特,他們來到北海岸一處幽靜的廟宇。

  時雨的父親過世後,便是埋葬在這間廟宇所屬的墓地中。他們買了鮮花素果,帶著割草的鐮刀,以及香燭、銀紙,爬到可以俯瞰整個海岸線的山坡上,找到刻著「況英傑」的墓碑。

  「況大哥,我們來看你了。」

  撫摸著大理石的冰冷表面,純一微笑地說:「雖然才在夢中見過面,但是不來給你燒炷香,我怕你會來跟我抗議呢!」

  這百分之百是開玩笑的。

  他知道況大哥不會跟自己計較這點小事,畢竟況大哥是他所見過最具有幽默感且不拘小節的男人。

  講起自己與況大哥認識的過程,到現在純一也還記得清清楚楚的。

  擔任大學教授的父親,應聘到東部一間新成立的大學任教,當時還是國中生的自己,選擇和父母舉家一起遷往花蓮,而上面的兩位姊姊,因為都成年了,就業的就業、要念專科的念專科,不想也不能離開台北,所以單獨留在台北的老家(就是現在純一住的房子)居住。

  身為家中?子的他,小時候個性木訥又內向,和兩個活潑的姊姊相較,自己就像是活在女性能量光輝下的小小蠟燭,不只在家裡沒有什麼份量,連在學校被欺負也是家常便飯的事。

  在校成績中等,動作又慢,體育永遠是老師給了同情分數才能合格,這些都讓他成了最容易被人盯上的對象。

  剛搬到東部時,父母本來期望他能就此擺脫在台北的不愉快回憶,在純樸的東部鄉下重新展開愉快的童年,沒想到事與願違……因為從台北轉學過去的緣故,讓班上的同學都對他敬而遠之,而不懂得主動與人交談的他,也不曉得該怎麼打破那種局面,結果,他在班上竟被孤立、漠視,幾乎重演在台北的故事。

  轉折點,是當時經常出入蘇家,父親一名才華洋溢的學生  況英傑,也就是況大哥。

  活潑開朗而且性格豪邁的況大哥,因為家境不是很好,需要靠打工才能補學費、生活費的不足。父親很欣賞他努力打拚、不屈不撓的毅力,索性藉著委託他做純一家庭教師的機會,希望能間接給況大哥一些幫助。

  接受了父親的提議,況英傑猶如一道暗夜中的陽光,照耀了純一陷入黑暗的少年生活。

  那時候,他正因為班上的排斥而感到不知所措,只好自我封閉起來,過著滿是壓抑且痛苦的日子。況英傑去幫他上課時,一看到他的模樣,也不打開課本,拉著他的手就跳上機車,載著他直奔海邊。

  「純一,你要把大海當成自己的敵人。」指著無邊無際的海洋,那充滿豪情壯志的男人咧著嘴對他說。

  「大海很壯觀吧?有沒有比它更可怕的敵人呢?沒有。如果你連大海都可以當成敵人了,那麼天底下還有什麼東西可以讓你感到害怕呢?也沒有。既然不害怕,又何必退縮呢?同學、老師或其它小朋友,和海相比全都是那麼小的一個人,你需要害怕他們嗎?」

  男人接著對著大海嘶吼說:「我要打倒你,海洋!」握著純一的手,他還鼓勵純一跟著喊:「我不怕你,海洋!」

  兩聲、三聲、四聲……他們一大一小,就站在海邊喊了一整個下午。喊到聲嘶力竭、喊到雙腿無力,也喊出了純一剛剛萌芽的一點自信心。

  倘若自己的人生裡,沒有況英傑這號人物,那也不會有現在的蘇純一站在這兒了。

  說不定,我還會是老樣子,是個畏畏縮縮,凡事膽怯且沒什麼自信的我。

  要說況大哥給了自己什麼,純一是無法一一細數的,因為那實在太多、太廣、太深了。可是純一最感激的,是況大哥給了自己信心,讓純一明白天底下有形形色色的人,不必勉強自己、改變自己、迎合他人。只要「做自己」,「活得像自己」,就一定會有瞭解你的人出現,無論是朋友、知己、情人,廣闊的天下是不會有人孤單的。

  況大哥對純一而言,是良師,也是益友,更是純一感激不盡的恩人。

  得知況大哥發生意外身亡的事,純一整整哭了一個晚上,悼念他生命中最耀眼的一顆引路之星殞落。

  「純一?你在發什麼呆?開始整理嘍!」捲起衣袖,時雨將他從回憶的彼岸拉回來。

  「啊!嗯!」

  笑了笑。

  況大哥,現在我能為你做的,就是為你守護著時雨到成年吧?

  你看到了嗎?時雨現在已經比我高了呢!

  再過兩年,說不定他就會帶著新娘子來跟你做介紹了,到時候,況大哥你也要好好地祝福他們才行。

  「純一,不要再發呆了!」

  「噢,我就來。」

  純一和時雨分工合作,花了半小時把墓地四周整理乾淨,並重新擺放好鮮花素果,點燃香燭。

  雙手拿了一炷香,純一先蹲在大理石碑前面,虔誠地祝禱著。默思一分鐘後,純一起身。「輪到你了,阿雨。好好地向況大哥報告一下你的近況吧!」

  「純一,我希望你也站在這邊。」

  「咦?」

  「有些話,我要你一起聽。」

  純一對上時雨那雙嚴肅的黑眸,不由得點了點頭。到底是什麼重要的話?為什麼時雨的表情會這麼認真?

  「老爸。」

  跪在石碑前,少年深吸了一口氣後,才開口說:「十年前你走的時候,我心裡頭其實很怨恨你,怨你為什麼把我一個人丟下來不管,你把工作看得比我這個兒子還重要嗎?甚至把自己的命都賠進去了,也不想想被丟下來的我,是什麼心情。我發誓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你……」

  時雨這孩子在胡說八道些什麼啊?純一跨前一步,想要阻止他。

  「但是,我現在並不這麼想了。我現在瞭解,男人有時候會有某些苦衷,必須先放下些什麼。取捨、取捨,沒有先捨是不會得到的。我想你不是不愛我,你只是選擇了自己最想要的……選你所愛,愛你所選。我想你是死得其所,馬革裹屍如你所願,所以也不會有什麼遺憾才是。」

  「哈啊?」純一張大眼。哪有人對自己父親說這麼沒禮貌的話?

  「阿雨,我覺得你說得太超──」

  「純一,你閉嘴。」

  時雨冷冷地回頭一瞥,銳利的眼神將純一釘在原地。

  純一後知後覺地發現,這一整天,時雨身上都散發著逼人的「氣焰」,彷彿帶著電流般,在空氣中劈哩啪啦作響,而這股電流在此時此刻已經轉變成了閃電,轟隆隆的隱隱雷聲,似在預告著不祥之兆!

  「老爸。」

  到底是什麼大事?該不會時雨偷偷地弄大了某個女孩的肚子?還是更糟的……純一腦中開始亂七八糟地想像著那記轟天雷會是什麼?

  「我,有了喜歡的人了。」

  咦?就、就這樣?純一大大地鬆了口氣。也對,再過兩天,時雨就滿十八歲了,喜歡上誰也是挺正常的。既然會向過世的父親報告,可見得時雨對那個女孩挺認真的。改天得要時雨帶她回家讓自己瞧瞧。

  「我剛認識他的時候,以為他是個笨蛋。明明知道是吃力不討好的事,竟主動地扛起別人避之唯恐不及的負擔。年紀也那麼大了,卻還有點兒天真,做事動作慢吞吞的,看得人滿肚子都是火。」

  厚~~原來時雨的對象是年長的女性啊?希望不是因為什麼戀母情結所導致的。等等,時雨不會喜歡上學校的老師吧?他讀的男校中,有單身未婚的女老師嗎?

  「可是朝夕相處久了,我發現他不笨,只是很遲鈍,四周的節拍好像慢了別人一步,悠哉地像是條活在水缸中的魚,旁邊的人看著看著,一不小心也會被那傢伙給傳染到那種樂天知足的疾病,是個非常危險的人物。」

  呵呵,時雨的對象似乎是個挺有趣的人嘛!不過用「那傢伙」來談論自己的女朋友,也太不文雅了點。

  「要說他真有什麼地方吸引我,連我自己都很困惑。論長相,要找到比他好看的人,隨便都有;論身材,扁平又沒鍛煉,根本是弱雞一隻;論腦袋,我很懷疑它裡面是什麼構造,想必跟火星人差不多。可是,除了他以外,我一點兒也不想和別人在一起。我曉得這聽起來很遜,但我只有在想到他的時候,才站得起來。」

  站……?純一薄紅了臉頰,歎了口氣。青春期的孩子,真是什麼話都敢說啊!可是這種話,不太適宜說給躺在黃土堆中的父親聽吧?時雨。

  「起初我不相信這會是真的,所以故意找了幾個女子搭訕。和她們說話、和她們喝茶、和她們打啵……可是還沒做到最後,我就受不了那些女人,跑回家了。三、四次之後,我想我必須接受現實,那就是我沒有那傢伙是不行的。」

  傻孩子!純一搖搖頭。幹麼這麼硬ㄍ一ㄥ呢?沒有愛,和別的女人在一起也不會快樂的。幸好時雨的個性非常誠實,才沒有衝動地犯下大錯。但,純一很不贊成他拿其它女人來當實驗品的行為,回家後得好好就此事和他溝通一下才行。

  「所以,我不會要你祝福我們的,老爸。」

  嗯?為什麼要這麼說?就因為女方比你大嗎?時雨,你也太小看況大哥了,他可不是心胸這麼狹小的人,相信他對你們的愛會給予祝福的。

  「你也不必期待會有什麼子孫。」

  純一臉一垮,不會吧?對方是老得不能生小孩的歐巴桑嗎?不、不,或許是不孕症的女人……要是屬於後者,說不定還有點兒希望。現代醫學如此發達,能治療的方法有很多。

  「以後你要怪,就怪我一個人吧,這不是純一的責任。」

  純一苦笑著。都說到這種地步了,看樣子時雨是有了很大的覺悟了。自己等會兒也無法再反對他和那名年長女子交往了吧?然而他還真的很吃驚,時雨的這番告白是他始料未及的,他竟一點兒也沒發現時雨戀愛了,身為他的父親,這是很失職的行為吧?

  「純一……」

  時雨朝他伸出一手,純一微笑地走向他。「好,我知道了,只要你愛她,而她也愛你的話,我就不反對你們在一起。」

  扣住純一的手,蘇時雨扯扯唇,半諷地說:「多謝你的諒解,我就知道你根本沒聽懂。」

  「我聽懂啦!你不是說你喜歡上一名年長又不孕的女性嗎?我是有點兒小失望沒錯,本來還想抱抱孫子的,現在恐怕得把這如意算盤收起來了。」

  純一眼笑著,卻發現時雨的臉越來越靠近自己。「時……時雨……你……靠這麼……過來……我很不好說話耶……」

  「純一,你聽好。」

  凝視著自己的雙眼,是那麼的嚴肅,讓純一的心揪了起來。咽口口水,他不由自主地點點頭。「我……在聽。」

  「我喜歡的人──他叫蘇純一,就是你。」

  咦?

  咦咦咦

  時雨呢喃著:「我喜歡你,我愛你,我想要你。純一,我要你。」

  一連串的,如同晴天霹靂般的熱情告白過後,降臨在純一那大張、錯愕的嘴巴上的,是時雨溫熱柔軟的雙唇。

  啾啾地輕啄兩下後,時雨趁著純一手足無措的瞬間,含住他的軟舌,深深地吻住他。

  一陣清風吹亂了裊裊香煙。

  冰冷的大理石碑前,純一被自己的養子,奪走保持了三十三年的初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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