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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窒息陷阱》第10章
第九章

車子駛近目的地時平穩地停了下來,程亦禹仰靠在駕駛座,平復既疲憊又緊繃的心情,卻意外發現漆黑天空鑲嵌著滿天星斗。

原來,在那座牢籠之外的天空,是這樣的啊……

他不是沒有走出過闕家,但總是為了公事奔波,就印象所及,他從來沒有心情好好欣賞。

就連大學時的畢業旅行,雖然地點就在適合欣賞星空的海邊,沒想到最後,他還是窩在闕南炎車上,度過難忘的一夜。

就在那天,他察覺自己毫無價值的心意。

「真是的,都什麼時候了……」苦笑著斥責自己的閒情逸致,程亦禹看看手錶,距離約定的時間差不多了。

當他正準備開門下車,西裝口袋內的手機卻響了起來,一看見來電者,他震驚得差點忘了呼吸。

好不容易,他壓抑自己心虛和緊張,語氣淡漠地開口。「是,董事長。」

「阿禹,你在做什麼?」

「我剛去給君颺少爺送飯。」

「他吃了嗎?」

「在我離開之前,他還是沒動口。」

「那現在呢,你打算做什麼?」

「……就寢。」短短兩個字就耗去他不少心力,他極度厭惡說謊的感覺,但已走投無路,一心只祈禱闕南炎沒有察覺他短短半秒鐘的遲疑。

「是嗎?」話尾略微上揚,透過手機,隱約能感覺到闕南炎正在輕笑。「這麼說來,你準備睡在車裡?」

呼吸有如被寒冰凍結了。

他下意識地屏住呼吸,全身的血液仿佛逆流了,腦海中回蕩著那個人的笑聲。

自己仍逃不出他的掌握,一切都在他的控制之下。

「我等你好一陣子了,馬上過來我這邊。」扔下這句話的闕南炎,擅自切斷了通話。

籠罩在難以言喻的恐懼之下,程亦禹也不懂自己的手腳為何還能正常運作,為何依然選擇遵從對方的指示。當他回過神來,人已踏出車外。

他必須到那個人身邊去……

就在不遠的暗處,有輛車的大燈一閃一滅,仿佛在指引他該前往的方向。

他很清楚,那是闕南炎的座車。

心中瞬間閃過駕車逃離的念頭,卻很快意識到,已經暴露行蹤的自己,根本無處可逃。

麻木地擺動雙腳,他走近那輛車,打開後座車門,而驅使他一舉一動的男人正坐在車內,皺起的眉頭顯示他等待已久。

心臟劇烈跳動到幾乎要從口中蹦出,連耳朵都開始嗡嗡作響。

「我再問你一次,這次你得老實回答。」看他機械化地坐下,闕南炎以毫無抑揚頓挫的漠然語氣說道。

「你究竟在計劃什麼?」

他不信闕南炎對他的想法一無所知,即使發覺對方明知故問,他仍毫不遲疑地回答。

「我要讓君颺少爺自由。」

「你以為我會不知道是你幹的嗎?」

「不,就像您知道人是我放的,我也很清楚您遲早會發現這件事。」

「還真有壯士斷腕的決心啊!既然知道我會發現,你是不是打算放了他之後,自己也跟著逃跑?」

程亦禹沉默了,連他自己都還沒找出結論,更不知該如何回應。

這時,從身旁傳來笑聲,既諷刺又憤怒。

「這是第二次了吧!你到底還想背叛我多少次?當年你們聯手起來背叛我,是不是覺得很好玩?讓你食髓知味了嗎?」

下顎被強力攫住,扳向闕南炎面前,盛怒之下的雇主朝他咆哮著,「說啊!」

一向穩重剛毅的臉龐,扭曲成嚴厲的表情,仿佛要將他生吞活剝。扣在面頰的指頭幾乎要穿刺皮膚和肌肉,疼得他抿起雙唇壓抑呻吟,想要咬緊的牙格格作響。

「那種感覺是不是讓你上癮了?你說啊!」

「董事長……」司機不安地從前座回過頭來,還沒說出勸解的話,就被闕南炎怒吼著「滾出去」,只能慘白著一張臉匆匆下車。

車內形成兩人沉默對峙的狀態。

面對發怒的闕南炎,程亦禹此刻的心情卻意外平靜。

見他始終不出聲,闕南炎的手使勁揮開,突然失去平衡的程亦禹一個不穩,差點摔下座椅,下意識地伸手撐在椅墊上穩住自己。

情急下的錯誤使力,令雙臂隱隱作痛,就連下巴的骨骼也痛得產生關節移位的錯覺。

還沒來得及喘口氣,一隻強而有力的手便揪住他的頭髮,將他拽到眼前,逼迫他正視被熊熊怒火籠罩的漆黑雙眸。

「看來那一次的懲罰沒有讓你學到教訓,才會讓你一犯再犯。」

闕南炎以另一隻手握住他的肩膀,指尖逐漸加深的力道令人生畏。「該關在籠子裡的鳥兒,最好的方法就是剪掉牠的翅膀……你想被我折斷手還是腳?才不會妄想能夠逃離我!」

「痛……」一陣劇痛席捲而來,程亦禹終於忍不住呻吟出聲。只要對方再用點勁,就足以使他的手臂脫臼。

「知道痛了嗎?快跟我求饒,像以前那樣哭著求我原諒,也許我會考慮減輕你的痛苦。」

「我不知道要……求您原諒什麼……我沒有做錯任何事。」哪怕激烈的痛楚令他冷汗直流,他還是告訴自己,絕不能再像只寵物搖尾乞憐。「如果你要懲罰我忤逆您,我願意接受,但請您……請您放君颺少爺自由。」

「你就這麼愛他嗎?你只跟他睡過一次,就對他這麼死心塌地?」

「我不愛君颺少爺。」

程亦禹斬釘截鐵的語氣,竟怔住了闕南炎,就連手上施予的痛楚也稍微鬆懈下來。

「就像你不可能愛我一樣,性不等於愛,你不是最清楚的人嗎?」

無論身體交合多少次,這個人也不可能對自己抱有一絲愛意。

「我想放他走,是因為他能實現我做不到的事。他還年輕……也有戀人陪伴著……就算他離開這裡,也能好好生存下去。可是我……」

除了這裡,哪裡也去不了。

雖然想這麼說,程亦禹卻赫然發覺,就連這裡也沒有自己的容身之處。

或許他可以得到其他人表面上的尊重,但他一輩子都得被標上廢棄寵物的標簽,尤其是這張標簽,還是來自於他所愛的男人。

這不正是他決心背叛的原因嗎?永遠也追不上的距離、永遠也得不到的人……他不想終其一生都被困在牢籠裡,眼睜睜看著深愛的人一再擁抱他人。

如果這種日子要永無止境地延續下去,總有一天,他會選擇親手刨去自己的雙眼、割去耳朵,直到自己再也看不見、聽不到,失去所有知覺為止。

於是在這一刻,他決定了自己最終的去處。

「我可以接受任何懲罰,就算您想折斷我的手,我也毫無怨言。但結束後,請您讓我走。」

「說了這麼多廢話,你就是想離開這裡!」闕南炎倏地變了臉色,緊扣在肩上的力道彰顯出深沉的憤怒。

「就算我沒有說要離開,我們的契約也即將到期了,到時候我還是得……」

「我才不管什麼見鬼的契約!我說過,我不會放你自由。」

「你……」扯痛發根和頭皮的痛楚,與內心的困惑彼此交錯,腦袋也一片混亂。

他無法理解闕南炎究竟說了什麼,只想起三年前自己因初次背叛而慘遭懲罰時,在失去意識前所聽到的那一句話──我絕對不會還你自由的。

原來那不是自己的幻覺,而是真實存在。

「你聽好了,我要和你訂下最後一個契約。」強迫他仰頭面對自己,闕南炎以灼灼目光鎖住他。

「既然你這麼為君颺著想,願意為他犧牲所有,就用你這一生的自由來交換吧!」

「什麼?」

「我可以放他走,也會在可容許的範圍內讓他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他可以愛任何他想愛的人,去任何他想去的地方。但相對的,你得答應我,一輩子都得待在我身邊。」

「為什麼……」程亦禹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琥珀色的瞳孔裡盡是絕望。「我不懂……為什麼你就這麼恨我……因為我這是第二次背叛你?這也是……也是你用來懲罰我背叛你的手段嗎?」

「我想你根本搞不清楚狀況,離開這裡,你還能去哪?」闕南炎輕蔑的眼神,仿佛在嘲笑一隻迷路的螞蟻。

「你那個沒用的父親,明知你是為了彌補他犯的罪才委身於我,還不是當別人的面辱你,就連你的手足也忘了你的存在,還全都心安理得地用你拿自己換來的錢過活,他們早就棄你於不顧了……」

「我知道!」高聲打斷他的話,程亦禹的唇邊漾起愴然苦笑,低喃著,「可是我已經到極限了……我不能再忍受這種生活,求你放我自由吧!再這樣下去,總有一天……總有一天我會寧願早點了結自己的生命……乾脆什麼都感覺不到就好……」

「你敢!沒有我的同意,你連死都不行。」

被闕南炎用力揪起的領口,壓迫著他的呼吸。

仿佛為了衝破這股窒息,程亦禹不顧一切地放聲呐喊。「我不懂你這樣折磨我有什麼意義!十五年了,我償還的還不夠嗎?」

要他用一生來抵償罪孽,非得把他鎖在身邊折磨一輩子。

「我知道自己哪也去不了,但不管流落到哪去,也比不上繼續留在你身邊痛苦。」

怒吼著「閉嘴」的闕南炎,憤而捏住他的嘴,如同要懲戒他的責難。「就算離開我,你也無處可去,你這副被男人玩弄慣的身體,還能對女人產生反應,還能娶妻生子嗎?還是你想找另一個男人養你?」

「不……我知道自己註定孤獨終老,我這一生……不可能再愛任何人了。」

「不可能再愛任何人?你果然是愛著君颺。」

「我不愛他。」

「那你到底是為了誰不惜三番兩次反抗我,企圖逃離我身邊?」指控他不忠實的深黑瞳孔,似要將他吞噬殆盡。「這十五年來,你沒有一天脫離我的視線範圍,除了他之外,你還會愛誰?」

「是啊!這十五年來,我沒有一天離開過你。所以……我還能愛誰呢?」

除了這個不可能被無聊情愛牽絆的男人,他不會再愛任何人──哪怕留在他身邊一輩子,也不可能得到的這個人。

這時,揪在領口的手緩緩鬆開,束縛的壓迫感也同時解除。

程亦禹不禁蒼涼地笑了。自己無意間吐露的心意,心思敏捷的闕南炎不可能沒聽出端倪。

「是啊……我愛你……一直都是……你……」

他不敢看闕南炎此刻的表情,不敢直視對方輕視的眼光。

「你想笑就笑吧!連我自己都覺得好笑,明明只是任人擺佈的玩物,竟然會愛上主人,這該說是被虐狂還是什麼……真是笑死人了。」

然而,面對他的表白,闕南炎始終沒有出聲,或許連嘲笑也懶得費力吧。

「所以……請你讓我走吧……如果你對我還有一絲憐憫,請讓我走……」

「阿禹。」出乎意料的,呼喚他的聲音,如同將石子投入池水中,漾起的美麗漣漪。

程亦禹一時愣住了,他沒想到自己還能被如此美妙的嗓音呼喚,不帶任何嘲諷、鄙視,令人貪戀而懷念……

可惜還沒時間回味,輕敲車窗的聲響打斷了短暫湧起的情感。

「董事長,君颺少爺他們來了。」

隨著司機焦急的報告聲,程亦禹赫然驚覺,自己和那兩個孩子的計劃已經付諸流水。

剛才欲言又止的氣氛消逝無蹤,闕南炎恢復身為掌權者的威嚴,整整身上的西裝,打開車門準備離去。

「等等……他們……」不知他會如何處置那兩個孩子,程亦禹下意識地攫住他的手臂。

然而,對方卻冷淡地拉開他的手,「在這裡等我。」

「可是……」

「我答應你會放君颺自由,只要你肯付出代價,你要有所覺悟,我不會再放你走。在我回來之前,你就在這裡等我。」

「南炎!」

不自覺地以多年前的稱謂呼喊對方,當程亦禹察覺不對,闕南炎已交代司機看好他,接著跨出車外。

「程秘書,請你留在車上,這是董事長的吩咐。」隨著「喀噠」的落鎖聲,司機面帶為難地提醒他。

發覺自己被困在車內,程亦禹倒在座椅上,以焦慮的眼光凝視著闕南炎,看著他走向自己原本打算送走孩子們的車子,從容不迫地打開車門。

難以言喻的緊張感彌漫全身。

儘管那個男人答應他會放走君颺,如今他所擔憂的,不光是那兩個孩子的下場,還有自己的未來。

他不知道接下來等待自己的會是什麼樣的命運。

即使闕南炎已知悉他的心意,仍態度強硬地要求他留下……他不懂那個人,更不確定這是否又是另一種折磨他的方式。

答案,只有那個人知道。

就算他再心急如焚,也只能等待那扇門開啟。

不知過了多久,他所注視的那道門終於打開了,這一瞬間,他還以為自己的心跳會停止。

以往態度穩重的闕南炎,竟以前所未見的匆忙腳步,朝自己所在之處走來,而載著兩個孩子的車漸漸駛離。

顯然,闕南炎實現承諾放他們自由。而自己呢?又會得到什麼樣的宣判?

「啊,董事長回來了。」為了迎接闕南炎,司機解開了門鎖。

清脆的聲響,加深他想推開車門逃亡的衝動。

乾脆就這樣逃吧!

要是那個男人留下他,是為了借由羞辱他而得到報復的快感,他非得想辦法離開不可。

只是,他不明白自己為何遲遲無法挪動腳步,眼睜睜看著那高大的身影逐漸接近。

他應該要逃才對……就算他在這裡等待,也等不到自己想要的結局……

突然,遠處閃過些許亮光。

程亦禹順著光線來源看去,一輛陌生車子正以刻意調低亮度的大燈掩飾行徑,朝闕南炎身後急速駛近。

速度快得過於詭譎,有如企圖帶走他正在等待的人。

「程秘書!你去哪裡?」

將司機的呼喊拋諸腦後,他沖下車,向闕南炎飛奔而去。

或許歷經無數次的掙扎,有時也對自己的反覆和矛盾感到可笑,但刹那間,他明白了這才是自己最終的決定。

他必須到那個人的身邊去。

因為那個人說過,會和他訂下最後一個契約,宣稱不會再放他走……

那個人依約回來了,所以他必須到他身邊去,無論迎接自己的會是什麼樣的厄運。

「阿禹!」

目睹闕南炎露出少見的驚慌表情,他只記得車輛的引擎聲中混入嘶吼般的呐喊,接著劇烈的疼痛和無窮的黑暗奪去了他的意識。

在綿長而黑暗的夢境中,他聽見的是那個人最後呼喊他的聲音。

阿禹。

他必須擺脫身上的枷鎖到那個人身邊,卻頭疼欲裂、身體動彈不得。

於是,他大聲呼喊某個名字,好回應那個人的呼喚……

被自己口中的呐喊驚醒,明亮的光線刺痛了雙眼,程亦禹努力撐開抗拒亮光的眼皮,白色天花板映入眼簾。

雙眼漸漸適應了光線,舉目望去,只有一片暗白的牆壁,陌生卻真實。

而身體就像那個夢境一般,沉重到難以自如活動。

努力轉動僵硬的頸部,在自己的手邊,趴伏著沉睡中的身影,修長雙臂枕著熟悉的俊美容顏,寬闊的唇線正呼出均勻的氣息,吐息起伏之間,喚起他沉潛心底的疼痛。

「南炎?」

程亦禹吃力地伸出手,想要觸碰那令人心痛的臉龐,而對方原本緊閉的雙眼緩緩睜開,深幽的瞳眸綻放出耀眼的光芒。

「阿禹?阿禹!你終於醒了!」

「君颺?」益發清晰的眼前,同樣英挺的眉眼,但更為深邃而年輕的輪廓,並不是他所認為的那個人。

「你怎麼會在這裡?你不是要和夏捷一起離開……」

「你還敢說,你怎不問問自己為什麼躺在這裡。」闕君颺一臉無奈地搖搖頭,直說「我已經沒問題了啦」。

「倒是你,我知道老爸對你不好,可是你也睡太久了吧!」

「睡太久?」意識到自己身體狀況的程亦禹,漸漸感覺到四肢、腰部,甚至背部,都傳來撕裂般的痛楚,尤其頭更痛到快要裂開。

摸摸自己的額頭,只觸碰到一圈一圈的紗布,他試圖活動自己的身體,僵硬的四肢證實了自己的確沉睡已久。

而簡潔的床鋪、小桌、綠色的窗簾,都說明自己正身處病房之中。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只要一開始回想,激烈的頭疼又開始猖狂肆虐。

快速駛近的車輛、往地面墜落的錯覺、暈眩般的旋轉、血紅的視線,以及比現在更加劇烈的疼痛。

最後的記憶缺少了畫面,只有手裡擁住珍貴物品般的感覺,然後……一片漆黑。

「明明薛董事的目標是老爸,沒想到後果由你來承受了。」闕君颺邊說邊伸展著修長的四肢,活動睡僵的筋骨。

「薛董事?」

嘴裡說著「除了他還有誰」,闕君颺迅速按打手機按鍵,似乎在發簡訊,速度之快令程亦禹瞠目結舌。

「被老爸逼著退股的怨氣一定很大吧!竟想找個小混混開車撞他,幸好你的反應算快,不然……別提了,你醒來就好。醫生說你撲倒老爸的時候,頭部直接撞擊地面,才會陷入昏迷。」

「南……董事長呢?他沒事吧?」

擔憂之語衝口而出,瞥見闕君颺看穿自己心意的促狹眼神,程亦禹垂下頭,頭頂立刻傳來爽朗的笑聲。

「你放心,只有你這個笨蛋才會用瘦弱的身體去保護他,他殺不死的程度是無人能及的,只受了一點擦傷而已。」

「那就好……」

「好?你不知道,這陣子公司和家裡都被老爸搞得烏煙瘴氣。」闕君颺挑起眉,開始抱怨他進醫院以後的事。

「他沒離開過病床半步,管家大叔說要換人來照顧你,他還海發一頓脾氣,順便連司機和保鑣一起痛,罵到醫院不得不派警衛來勸他小聲點。管家大叔只好打電話向我求救,老爸是看到我來,才勉強答應回家休息的。我也是很忙的好不好!可是我沒來,他就不肯休息……真是麻煩!」

「對不起……」

「你道什麼歉啊!是老爸自己太固執,不過讓他回去休息也不見得是好事。聽說他就算回到家裡,還是鬧了個天翻地覆,動不動就大小聲、亂摔東西,真是片刻不得安寧。」

傳來陣陣鈍痛的頭,無法思考太多超出想像的事物,程亦禹只能努力理解闕君颺話裡的意思。

「看來上次被他狠抽一頓還算是小意思,我長這麼大,還沒看過他這麼失控咧!」

失控?這是那個人身上不可能出現的詞匯。宛如以踞傲姿態君臨天下的暴君,絕對不可能……

「他人呢?」

「好像在醫院的會議室開會吧!他本來連公司都不去了,但最近又為了並購案忙得不可開交,只好把人叫到醫院開會。」

竟然連公司都不去,那工作怎麼辦?程亦禹覺得頭又痛了起來。

「阿禹。」

順著呼喚聲,程亦禹抬起頭來,對上闕君颺迷人的笑靨。「你一醒來,就叫著老爸的名字呢!你真的很愛他喔!」

「什麼?」血液沖上面頰,他一句反駁的話也說不出來。

「我說,我知道你很愛他啊!你真是奇怪,老爸對你一點也不好,你還是對他死心塌地。」

「我……我沒有……」

「其實我應該早就察覺到了,只是……算了,我怎麼想不重要。」或許是想起兩人過往的糾葛,闕君颺的表情閃過一絲尷尬,很快又化為坦然。

程亦禹暗自苦笑著。一切都過去了,他們之間只剩下十五年來所延續的羈絆。

但是,就連闕南炎也懷疑過他的心是向著君颺的。

對了,就在出車禍前,他才向對方坦白了自己的心意。

然而,戀人們見證愛情的甜言蜜語,從自己口中說出,只感到心酸而已。無法停止付出的愚蠢情感、無法得到回報的虛擲光陰……

那個人不會被無謂的情愛所牽絆,不會愚蠢地為了一個人犧牲。可是,為什麼又為了他受傷的事焦躁不安呢?他不懂……

「你別露出這麼困擾的表情嘛!」如同久遠的記憶一般,發頂感受到的輕柔拂觸,帶來令人安心的撫慰,闕君颺向他投以微笑。

「再跟你說些你不知道的事好了。當醫生也說不知道你什麼時候會醒來時,我聽到老爸他說,就算你永遠醒不過來……」

病房的門「砰」的猛然推開,即將揭曉的答案也停滯在空氣中。

他望向敞開的門口,佔據了心中所有位置的高大身影,踏著王者般開闊的步伐,朝自己接進。

「南炎……」嘴裡不自覺吐出昏迷中呼喚無數遍的名字,總是傲視一切的雙眼,看起來有些憔悴而浮腫,抿緊的唇線依舊散發不怒自威的氣勢。

皮鞋敲擊地面發出的腳步聲,逐漸接近。

他低下頭,無法注視對自己而言太過耀眼的身影,明明在一片黑暗之中,最想見到的人就在眼前。

身邊傳來輕笑聲,他轉頭看向附耳過來的闕君颺臉上正浮現深奧笑容。看來他剛才傳簡訊的對象正是自己的父親。

「君颺。」腳步聲在程亦禹身旁停下,語氣中透露明顯不悅。「我叫你看著他,可沒說讓你碰。」

「我沒碰你的寶貝,只不過跟他說了些你不會當面和他說的話而已。」

看似氣定神閑的闕君颺,補上一句「這是回敬你的」時,隱約多了些許火藥味。

而他的父親臉上並不見一絲多餘的表情,淡淡地開了口。「我剛看到你的小寵物在外面徘徊,你想請他進來坐嗎?」

「那倒不必,免得被你吃了。」闕君颺聳聳肩,站起身來。「阿禹,你看清楚啊!我老爸就是這樣回報別人的。好啦!我要走了!」

「君颺,謝謝你。」

離去的背影揚手揮動,很快消失在病房門口,房門掩上的那一刻,兩人就此被封閉在這個凝重的空間裡。

不久前還充滿說話聲的房內,突然變得一片靜悄悄,沒有人出聲。

不知該如何應付緘默的氣氛,程亦禹別過頭去望著窗外的樹梢。闕君颺剛才在他耳邊傳遞的悄悄話,清晰地回蕩在耳輪深處。

就算自己永遠都醒不過來……

他也會一輩子守在這裡等你。

面頰的熱度開始升高,窗外悠閒的景色也無法平復騷亂的心。

突然間,一股強大的力量扣住他的面頰,還來不及反應,只消一眼就會令他心悸不止的英挺容顏已直逼眼前。

「好痛……」

「不准再這樣做!」炯炯有神的雙眼迸射出駭人的威嚇光芒,禁錮他所有知覺,而剛甦醒的身體更無力抵抗對方粗魯的行為。

「我沒有要求你保護我,以後別做這種蠢事了,聽懂了沒?」

蠢事?一股怨氣湧上喉頭,已學會不辯駁的程亦禹再也難掩怒意。「你要我眼睜睜地看著你出事嗎?」

「別忘了我們還有契約存在,你連性命都是我的,我要你生就生,我沒有要你死,你連死都不被允許!」

英挺身軀驀地轉身離去,在房門發出刺痛耳膜的巨響後,一切又歸於平靜。只剩下被扔下的程亦禹,聆聽自己的心跳聲回蕩在暗自的房間裡。

「這是……什麼意思……」

對他的執著、為他離去的憤怒,他到底該不該自以為對方是擔心他的?程亦禹不曉得,然而,闕君颺所說的那句話,還深深烙印在腦海中。

紛亂的思緒無從整理起,唯一可以確定的是,他回到闕南炎身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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