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19節 訂單（一）

　謝方最近也在為了BJ市信息化產品的政府采購定單一事忙碌，他倒不是為了新宇在忙，是為了另一個公司，他新交的一個女朋友在這個公司任副總經理。

　BJ市的政府采購一事鬧的沸沸揚揚，先是操作系統和桌面辦公軟件選定微軟的事讓BJ市政府背上了打擊民族工業，崇洋媚外的罪名，後來不得不取消與微軟的合作，財大氣粗的微軟怎麼能甘心此次失敗，施展渾身解數上竄下跳，並且從不同的層面向市政府施壓。

　這次政府采購中還有一些硬件產品，比如計算機，打印機，量也不小。謝方女朋友的這家公司是做戴爾、惠普的代理，當然想拿下這個訂單。

　至于操作系統和桌面辦公軟件，謝方對此就不感興趣了，在他看來，反正最終還得購買微軟的產品，政府現在的態度，只不過是為最後的討價還價造造聲勢吧了。至于妹妹從CS回來後，時時刻刻掛在嘴上的騰龍操作系統，打上我國第一款自主知識產權操作系統的民族主義標簽的東東，謝方還真提不起興趣。國內的這些東西謝方也見識過幾次了，都是雷聲大，雨點小，最後不了了之。

　“曉丹，你也老大不小了，怎麼還這麼幼稚。人家說什麼你就信什麼。對這個什麼騰龍的宣傳你還是謹慎一點，別到時捧得太高，跌下來就太重了。再說，華星一直是我們的對頭，你不遺余力地替他們說話，是不是有點吃里扒外啊！”

　“什麼叫吃里扒外？新宇是你和叔叔的公司，與我有什麼關系，我是一個記者，我的工作只受主編的領導，你無權干涉。我跟你說，哥哥，別總是戴著有色眼鏡看人，國產的又怎麼了，這個騰龍的確比Windows好，你用用就知道了。”

　“沒這個精神。親愛的妹妹，我不攔住你了，你這個不撞南牆不回頭、不見棺材不流淚的固執勁頭，我打心眼里佩服。”

　王輝和陳曉飛到了BJ後，還是住在世紀京源大酒店，中午邀請劉欣然和謝曉丹來聊了一會，對于華星科技的想法，劉欣然早在CS的時候就表示了自己的態度，他是絕對支持的。這次會面時，他提了幾個想法，覺得這事要從幾個方面下手。一方面，BJ市政府的態度是關鍵，通過劉欣然和謝曉丹的關系，陳曉飛可以邀請劉書記和謝市長出來談談，一個是地方一把手，一個是此次政府采購的主管領導，兩個人的一件舉足輕重，不過地點要好好斟酌一下。另一方面，通過軍方萬院士的關系，可以讓他老人家打個招呼，德高望重的萬院士的話還是很有份量的。並且，很關鍵的是，下面辦事的人也得打好關系，俗話說，閻王好找，小鬼難纏。

　初步定下地點、時間和赴宴人士後，就開始邀請相關人員，劉書記和謝市長由華星的董事長陳定國親自邀請，陳定國還會坐飛機趕來陪同，劉書記接到陳定國的邀請後，答應得倒是痛快，此前有劉欣然已經說了半天好話了，劉書記從幾個院士那里，比如萬院士，趙院士等，得到了對于騰龍操作系統的真實評價，心里已經有了底。只是謝市長這個關系實在是有點難辦。

　謝自明的弟弟謝自清是新宇的掌門人，而新宇與華星的關系一向不怎麼好，兩家公司在許多領域存在競爭關系，可是謝自明是主管市長，他這一關是必須要過的，謝曉丹倒是很有把握，自信滿滿地說能把她父親請來，好在新宇沒有涉足信息產品，不然事情更不好辦。

　王輝也弄明白了新宇和謝自明的關系，心里有點犯嘀咕。以前在BJ的時候，為了太陽能電池這個產品和鑫能公司的股權，王輝和謝自清、謝方結下了一段不清不楚的關系，雖然最後和平解決，但是也埋下了一些伏筆。這個關鍵時候，謝自明到底會起一個什麼樣的作用，他心里真的是沒有一點底。世事無常啊，原以為不會再與他們打交道，沒有想到最後還是要落到他們的手里。

　陳曉飛安慰王輝道︰“在商場，沒有永遠的敵人和永遠的朋友，只有永遠的利益，只要利益的籌碼足夠大，我想精明如謝自清諸人也會放下成見，化敵為友的。”

　“可是，怎麼才能找到足夠的利益籌碼呢？”

　“新宇和華星的競爭領域是在房地產市場、百貨業和家電市場，董事長來之前已經預料到與新宇的關系，授權我可以在一些地區適當地避開與新宇的競爭，把一些市場讓給他。”

　“這怎麼行？華星的損失不就太大了嗎？”

　“堤內損失堤外補嘛，你也知道，今後華星的發展戰略重點已經轉移到信息產品，傳統的行業稍微有點損失也無關大局，現在一切的行動都是為了我們最為重要的那個目的，就是把騰龍推向全國，推向世界。”

　王輝無言，心里琢磨著，也許還有另外的辦法呢。

　萬院士和趙院士是由陳曉飛和王輝親自上門邀請，兩個院士對華星的這個舉動還是非常支持，並且萬院士建議還把李東升副局長請來，他是軍方權利機構中掌管信息產品采購的舉足輕重的人物。上次的評審會，他也出席了，對華星和王輝他們的印象也非常好，對騰龍也是非常贊賞的，這次，陳曉飛還專門帶來了2000套操作系統給軍方試用。

　不細說陳曉飛和王輝怎麼為了這個重要的宴會煞費苦心，先說謝曉丹回到家里怎麼說服老爸支持華星。

　謝曉丹為了這次重要的談話準備得非常充分，首先是上次王輝他們在天湖國際會議酒店的評審會上的資料都帶來了，還有謝曉丹為騰龍操作系統所做的系列跟蹤采訪報道，另外還有這次系統公測的初步結果，以及王輝特意制作的演示材料和一張精制的騰龍操作系統安裝光盤。

　吃完晚飯，謝曉丹用華星科技的紙袋拎了一堆東西來到老爸的書房，看見老爸疑問的眼光，謝曉丹嚴肅地說︰“爸爸，我要和你談一談。”

　謝自明被女兒一本正經地樣子逗樂了，在他的記憶中，女兒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這麼嚴肅地提出談話的請求。

　“曉丹，什麼事這麼嚴肅？第一次看見你這麼認真地準備一件事，我很感興趣哦。”

　“爸，我不是跟你開玩笑，今天晚上可能要佔用你整晚的時間，你要有點思想準備。”

　“哦，整晚？行，沒問題，我也有很長時間沒有與你和小方談心了，小方整天忙著跟著他叔叔忙著那個新宇的事情，你呢，成天在外面跑新聞，也難得攏屋，最近和欣然的關系怎麼樣了？”

　“欣然？挺好的啊，不過事情與他沒關系，也不是，也有關系，待會你就知道了。你先看看這幾篇報道，這是報社主編交給我的任務，我才完成一部分。”

　謝自明看著剪報，欣喜地說︰“曉丹，不錯啊，剛參加工作不久就寫出有份量的文章了。還主持一個系列跟蹤采訪，不錯，不錯，有進步。”

　“爸，你先別忙夸，看完再夸不遲。”

　過了十幾分鐘，謝自明的眉頭皺了起來。“曉丹，你是想跟我說這個叫王輝的小伙子吧。你是不是跟他…”

　“爸，你怎麼總是往歪了想，我才看不上他呢，狂妄自大的家伙。”

　“那麼，你是想說這個騰龍操作系統？你看上的是政府采購訂單！你也想插一手嗎？”謝自明的語氣漸漸嚴厲起來。

　“爸，你先別忙著下結論，先了解了解這個產品。”

　謝自明氣惱得把手里的材料一扔，厲聲說︰“用不著，他們也真有本事，居然找到你，能利用你的關系找到我這里來。就是沖著這樣不著調的路數，我也不看好這個什麼騰龍！”

　“爸，你誤會了。是我主動要幫助他們的，這里面沒有一分錢的交易！”

　“不行，我不喜歡這一套，有什麼事，通過正常途徑解決。”

　“爸，你好歹也是一個大官了，怎麼總是這麼武斷？你把自己的閨女看成什麼了？正常途徑？你也不是不知道，正常途徑辦一件事情有多難，你們有幾個大事是通過正常途徑解決的？微軟的訂單你們也是通過正常途徑嗎？好，就算你廉潔，正直，無私，你想想，在國內毫無一點名氣的騰龍能夠通過正常途徑拿到訂單嗎？他們並不是想搞什麼歪門邪道，他們只是通過這個途徑讓我們的高層了解、知道、賞識這個產品，他們準備了足夠的資料，可是不通過我這個途徑，你能這麼快就看到這些東西嗎？你知道華星投入多少來做這個騰龍嗎？你知道他們有多大的決心嗎？你知道這里面的風險有多大嗎？你甚至都不願意去了解，你們不是口口聲聲要扶持民族工業嗎？怎麼這麼好的一個東西，你卻要拒之門外？官僚，爸，你就是一個大官僚！”

　謝自明看著因為激動而兩頰通紅的曉丹，他還是第一次看見自己的女兒這麼激動地維護一個公司、一個產品。謝自明站起身，走到女兒身邊，拍拍她的肩說︰“好了，好了，別生氣，爸爸再仔細看一看，我倒是要看看是什麼樣的東西讓我的女兒這樣維護。”

　在慢慢地、仔細地看完了曉丹帶來的資料，並且在曉丹特意準備的筆記本電腦上，親自操作這款騰龍操作系統，謝自明為這個產品帶來的震撼而一時迷茫起來。

　“曉丹，這真的是我們自己開發的東西嗎？”

　“沒錯，就是華星科技的產品。完全自主知識產權。”

　“我只是難以置信，我太孤諾寡聞了。要不是看見了萬院士他們在評審會上的評價，我真的不敢相信咱們國家也能做出這樣的東西了。曉丹，如果產品真的象介紹的那樣好，這次BJ的政府采購一定會選擇它。”

　“爸，你難道還不相信嗎？”

　“曉丹，你知道，我並不是一個專業人士，所以，它的好壞還是需要專業人士的評價。你看，產品的公測也進行到一定程度了，你們可以開一個產品定型評審會，我記得軟件產品還需要進行登記吧。你叫他們把相關的手續辦好。”

　“謝謝爸爸，我代表他們邀請你出席一個晚宴，如果你答應了，他們的董事長會親自來電邀請的。”

　“飯就不吃了吧，你知道我很忙的。”

　謝曉丹狡稽地笑笑說︰“爸，這頓飯你可能非去不可呢，我可听說了，劉書記，萬院士，趙院士，還有總裝的李副局長都會去的呢。”

　“他們都去？”

　“是的。你給劉伯伯打個電話不就知道了。”

　正說著，電話就來了，謝自明拿起電話。“喂，老連長，在家里嗎？哦，你那個寶貝兒子是不是也在說騰龍的事情？沒錯，我的寶貝閨女還把我訓了一通呢，對，沒錯，肯定是他們兩個聯合起來搞的鬼，你參加嗎？參加？好好，我？當然，你參加我還能不參加嗎？一定去。听說還有幾個老朋友也參加呢。好好，再見。”

　謝曉丹見事情有望，趕緊討好地給老爸揉揉肩膀，捏捏脖子，敲敲背。

　電話又響了。

　“喂，是自清啊，怎麼想起給我打電話了，你也是個大忙人啊。行，過來吧，我不會出去了，曉丹把我纏住了。好好，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