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從遠方而來的敵人
護堂從地鐵的芝公園站出來後,首先尋找附近的地圖。
站前有個很好的向導版。
昨天的電話之後,從靜花話中得知相約的地點是第一次聽到名字的神社。雖然把最近的車站和大概的路線都告知了,但是要到達還是有點困難。
依靠向導版作估計路線,護堂開始走了。
「爲什麽要在神社啊?應該有更容易見面的地點吧……。本來就是相同學校的學生啊,在學校內的什麽地方不就好了嗎。」
「這麽說來那個人,之前好像聽說過在哪裡的神社當巫女做兼職。當然不是因爲錢了,應該是爲了學習處世做人。所以對神社比較留戀啊?」
昨晚兄妹兩人都感到奇怪。
最後靜花說出這樣的話,讓護堂非常著急。
「那麽,預先決定明天的安排吧。哥哥,打算什麽時候去?要從學校直接去嗎?」
「……爲何你要問那樣的問題?這是我一個人的事啊。」
「雖然哥哥是個粗心大意反應遲鈍的男人。但和那樣的閨中大小姐單獨兩人在一起,也許也會做出奇怪的事,不是嗎?我也要跟著去。」
「不要!又不是小學生,不需要監護人之類的。」
「……是啊。是不是如果我也在的話就不妙了啊? 果然,還是打算對萬里谷前輩做出奇怪的事吧——。」
爲了說服強烈要求同行的靜花,費了很大的勁。
總之,護堂打算一個人去見面的地點。回了家一趟,換上了便服。把那個戈爾貢也放進了挎包裡一起帶去了。
這個或許是意料之外的危險物品。
萬里谷祐理這個女生選擇在校外的地方面談,應該是考慮過這樣就不會把其他的學生卷進來。
但是,被艾麗卡威壓到還真是失敗。
一邊後悔一邊繼續走的護堂,總算來到了目的地的入口。
最後的難關是一段非常高的石階。
一邊輕輕地喘氣一邊向上攀登,終於來到了等候的地方——七雄神社。
穿過鳥居,步入了神社的院內。
迎接護堂的,是一身巫女裝束的少女。
「歡迎你的到來,草薙護堂大人。把身爲Campione的您叫來,請原諒我的無禮。」
巫女深深地垂下了頭。
白色的衣服和紅色的和服群對比非常顯眼。她仰起臉的瞬間,護堂總算理解爲什麽靜花會重複地說‘厲害’這個詞。
「我是萬里谷祐理,昨天突然打電話來你家,失禮了」
稍稍淡淺色的栗色長發搖晃著。
萬里谷祐理,確實是傳聞中所說的一樣的美少女。不只是美麗,還有著看起來沈著而且聰明的精致的臉孔。
在護堂所認識的人當中,擁有突出的美麗的只有艾麗卡.布朗德利 。
但是,若果比較起來萬里谷祐理也不相上下。
如果那邊可以比喻爲大朵的山茶花的話,這個氣度高貴的少女可以比喻是可愛的櫻花。
「啊,你也是那些魔術師的同伴嗎?好像都是在歐洲見到,遇到在日本的同伴還是第一次。」
「是。……我想您可能有點誤會了,不過,對那個認識沒有太大的錯誤。我是作爲守護武藏野的巫女,在這個神社裡工作。不過,也懂得點
咒術的知識。」
這麽說的話,這裡就是她的打工地點。
護堂點了點頭後,環視了周圍。
「……這裡就只有萬里谷小姐一個人?沒有其他的人嗎?」
如果可以的話,真想有其他人在場。
和這麽漂亮的女孩子兩個人單獨在一起,對於護堂來說難度太高了。
「是。現在就只有我一個人。就算觸犯了您,也只是我一個人的過錯。如果大人您發怒的話請往我的身上。」
「那個、萬里谷?你現在,在說些什麽奇怪的事?」
「如果使您魔王的貴體動怒,我知道我說的話不中聽的話可以殺了我。但請不要淺踏與玩弄無關的無辜人民。慈悲和仁德才是王者應有的風
範。全部的過錯,就有我自已一個人來承擔。」
被奇怪的恭敬口吻教訓了。
……這個難到是,忠告之類的?是忠臣面對暴君,冒死上奏教訓一樣?
護堂想到不好了,馬上回答了祐理。
「首先要先說明,我爲你過深的誤解感到很爲難。你認爲我對你來說是什麽?我不是暴虐的董卓也不是織田信長,不會去殺誰的!」
「……那換個話說,是僅僅奪走生命還不足以滿足這樣的意思嗎?」
美麗的巫女桑,說了些前言不搭後語的話。
爲什麽呢?
這個女孩子看起來好像很聰明的樣子,感覺上也不是壞人。不愧是大小姐,也許和普通的人的思考回路不太一樣。
「不是的。我是個正經的文明人,不喜歡做那些粗暴的事。希望能稍微理解這一點。」
「…………是的。我已經有覺悟了,即使你要嘲笑我玩弄我,也隨你喜歡。這樣您就不是可以及時行樂了,不是嗎?」
「不是還完全不明白嗎!我沒有拷問人的愛好!」
這時護堂稍微注意到了一點奇怪的地方。
即使是魔術師,知道自已是Campione的人也應該很少。
數日之前在羅馬見到的魔術師,在跟艾麗卡的決鬥裡實際地看到了權能,也有明顯的懷疑態度。
「你爲什麽可以斷言我就是Campione?」
「因爲這個是我的力量。我的眼睛,是能夠正確地解讀世間的神秘的靈眼。……以前,有遇見過草薙先生的同伴ヴォバン候的經曆。
Campione--我不會看錯羅刹王的化身。」
祐理帶著靜靜的自信說道。
而且,護堂也徹底明白了。這個女孩,有遇見過傳言之中的那個東歐的大魔王的經曆。
「是、是這樣嗎。那個家夥的事我也有聽說過。……感覺就像是個跟不上時代的魔王,應該是個任性的古怪老爺爺吧?那樣的家夥,在
Campione裡應該是少數派的吧,希望別把他跟我說在一起。」
相識的同類的Campione只有一個人。
那邊那個家夥。
看上去像是很快樂的拉丁氣質的紳士,一邊笑著一邊用劍砍過來,真是失去做男人的資格的人。不過嘛,作爲一個人確實出衆拔群。
「您謙虛了。大人您在西西裡島和義大利米蘭、羅馬做出的激烈事件我也知道。那樣的破壞程度,的確是魔王的所爲。」
「……啊,不,那是洩憤的時候不小心弄壞的。對了,萬里谷,可以別用那種說話方式嗎?你和我是同年級的學生,說話不用那麽客氣啊,
我也這樣做啊。」
從剛才開始就被同年齡的少女以過於恭敬的口吻對待。但是,對於這個提議祐理露出了詫異的表情。
「抱歉,我不怎麽會說話。失禮了。……對了,不用客氣的意思是?」
唉,是沒收錄在大小姐的辭典上的話嗎?
護堂深切地感到兩人所在的不同世界。
「就是別加敬語的意思,因爲我叫你萬里谷,所以你也可以直接叫我的姓名。無論草薙、護堂都可以,只要你喜歡就好。」
「那樣的事……會很困擾。就算身份地位不同,我也沒試過直呼男性的姓名。」
祐理邊害羞邊說道。
護堂漸漸覺得兩人並不是住在相同的國家裡的人。
「身份地位,是哪個時代的詞語啊。我並不是那麽了不起的人 ……唉,如果還不習慣的話我也不勉強你,可是,可以換種輕松點的說法,以
後,希望別加上大人啊之類的稱呼。」
「啊……我會努力的,那個,草薙——同學。」
對於偷偷地觀察其反應的祐理,護堂點了點頭。
被同年齡的女孩子加上「先生」的稱呼,總比「大人」好上一百倍。
「那麽,草薙……先生,我有個請求。聽說你從羅馬帶回了神具,可以讓我看看嗎?」
恢複認真表情的祐理提出了請求。
「那個我不介意,可是爲什麽萬里谷同學會知道那個獎牌的事呢?」
「草薙先生太低估自已了。說不定不只是魔術的發源地歐洲哦?就算是日本也有相關的人員,與其說是對於你所做的事感興趣,不如說是因
爲擔心。」
「擔心是……難到,附近已經有人監視了?」
護堂打從心底吃了一驚。
有那樣的團體存在,是完全沒有想過的。
「不知道現在有沒有監視,但知道確實有日本的調查員被派遣到羅馬。調查的結果,就是草薙大人被義大利的魔術師們託付了一件東西。」
「調查人員?是被誰派去的嗎? 」
「當然,是正史編纂委員會。……您不知道嗎?」
祐理說出了一個很長的名稱。
這麽說來,之前好像有聽過這個名稱。護堂回顧著模糊的記憶。 。
是住在隱居的歐洲魔術師的住處,由艾麗卡所說,還一邊感到很吃驚的時候的事。
她說,魔術師的話日本應該也有。
和歐洲不同,是政府直屬的監視組織,說是普通的人大部分都不知道那個組織的存在。
那個組織的名稱,就是——。
「正史編纂委員會。嗯,曾經聽過這個名字。」
「他們是統領全日本的咒術師、靈力者,操控消息的秘密組織。文部科學省和國會圖書館,其他的從宮內廳到神社廳,警視廳等等也有招入
相關人士構成。像擁有我一樣的咒術能力的巫女和神職人士,有協助他們的義務。」
魔術、呪術、神——大力亂神有很多。
那個組織完全不承認,日本的所謂正確史實。
爲了保持社會應有的狀態的。所以叫『正史編纂』委員會吧,艾麗卡說。
「我是被委員會所指示來看清草薙先生是否真正的Campione。後來得知偶然也是同一間學校的學生,和靜花也有親密的關系。」
「萬里谷你們也是挺辛苦的啊…」
聽到那些話,護堂有點同情。
也許是因爲看慣了那些輕浮的拉丁國家的魔術師,看起來有著不少難處的祐理他們感覺可憐一點。至少,也對這件事採取合作性的態度。
下了決心之後,護堂從包裡拿出了戈爾貢之石。
黑曜石的獎牌。上面刻著蛇發女妖的肖像。——一看見那個,佑理突然就喘不上氣。
「這個果然是危險的物品嗎?」
「大概是的。古老的,非常之古老的神格的聖印。蛇神、大蛇的印記……不,是更根源,圍繞母親大地的螺旋形刻印。」
雖然眯著眼睛,但是祐理由說。
「這只是我個人的直覺,這個獎牌或許是在北非洲出土的物品。埃及,阿爾及利亞,……總覺得會想起那些地方附近。」
「想起來了嗎?我的朋友把它叫戈爾貢之石,萬里谷不是對於這些比較瞭解的嗎?」
「不。我對於非洲和歐洲的神格,幾乎不瞭解。只能依靠靈視與靈感模糊地感應神。」
這麽說來,艾麗卡好像說過類似內容的話。
護堂真心地感到佩服。
萬里谷所說的咒力,總之就是一種優秀的直覺能力吧。
當然,憑她一口之言的可能性並不大,但卻很難懷疑這個以真摯的眼神莊嚴地說話的少女。
不過,非洲可是意料之外的地名。
戈爾貢之石和美杜莎不都是希臘神話裡的嗎?大概就像是概柏修斯救了埃塞俄比亞的美女公主Andromeda,這樣才是合理的嘛。
草薙先生,請問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不知不覺沈思起來的護堂被祐理突然的詢問。
「這個顯然是‘不從之神’的神具。作爲Campione的你,難道沒有發現嗎?」
「呃、啊,有聽說過……。果然是和神有關的危險物。」
「你、打算在東京引來災禍之神!?你沒有想過本地居民的安全嗎?
晴天霹靂。
聽到的瞬間,雷劈了下來。
護堂目不轉睛地重新凝視著祐理出衆的美貌的臉,到現在爲止明明已經遇到過很多美麗的女生了,不過她的魄力可不是半吊子的。
「那、那個我也有點擔心,可是,應該不要緊吧?那邊的女神大人想要這個東西,不過那個人,大概日本的位置和國名都不知道吧。 」
「那麽就沒有事了?」這會曾加不必要的危險,從讀了草薙先生的調查書開始就有點在意了,您對周圍的很欠考慮。」
被祐理冰冷的視線瞪得動也不敢動,護堂退縮了。
不好了。
跟她的對決,自已很不利。
護堂本能性地察覺到眼前的少女的性格相當接近於最可怕的。——這,與艾麗卡是完全不同的類型的天敵。
祐理也是無意識的直覺。
「強大的力量,也會伴隨著很大的責任。草薙先生不是很不負責任嗎?被自已的愛人的女性請求就把神具帶回了自已的國家。」
「愛人!?說的是誰啊!?」
「你裝傻也沒用,這個報告書上有寫著。」
祐理把一疊文件拿了出來。
「艾麗卡.布朗德利 。魔術結社所屬。十六歲,身高164公分,三圍86.58.88,草薙護堂的愛人。
看到這份這麽詳細的個人資訊,護堂感到了絕望。
「萬里谷,這份報告寫有關於我的不良傳言的都不是事實。是捏造,是編出來的謊話。能稍微聽一下我的解釋嗎?」
不知什麽時候祐理浮現出了微笑,但是,是嘴笑眼不笑的笑容。
是夜叉。護堂確信了。
如果夜叉女是真實存在的,那麽一定會浮現和現在的祐理相同的笑容。是那樣冷酷無情的美麗,像能面一樣的微笑。
被一種說不出的無形壓力壓迫著,護堂不由自主地向後退了一步。
……而且還注意到。
以輕快的腳步接近這邊,是非常有印象的人物。
等等……她爲什麽,會在這裡?
「欺負我的護堂也要適可而止,好嗎?愛他,折磨他,或者把他當作玩具,都只是我這個‘赤色惡魔’的特權。你如果出手的話就不好了。」
聽到了不應該在這裡聽得到的少女的聲音。
吃驚的護堂的視線裡看到的,是說話的主人,艾麗卡.布朗德利 。
帶有紅色的金色長發非常的美麗,使人感到是不知什麽地方的豪華皇冠的印象。
但是,這個並不是最突出的。
突出艾麗卡的,是她身上華麗的氣氛。
理所當然受衆人所矚目、高傲的氣質。兩者絕妙的配合、充滿霸氣的表情。
「怎樣麽,護堂?有看到想奪取美杜莎的入侵者的身影嗎?」
艾麗卡以甜蜜得可以融化黃金般的聲音說道。
但是,對聽起來應該很舒服的呼喚,護堂卻歎了口氣。
「你可真是……最不應該碰見的人。你啊,這裡可是東京,不是義大利米蘭不是嗎?在這樣的地方出現的理由是什麽?」
「理由?你真的是很笨的人啊。遠距離戀人的兩個人,對方突然來到了自已住的地方,肯定是爲了見最愛的人吧?」
艾麗卡走了過來。
黑色的短襯衣上面披著紅色的對襟毛衣,下面穿的是斜紋棉布運動褲。
那樣著裝打扮的金發少女,出現在古老的神社院內。
看似毫無相稱的組合,但不可思議地並沒有違和的感覺。艾麗卡無論在什麽狀況場合下都能成爲主角
「過來這邊,護堂。你應該待的地方,無論什麽時候都是我一邊。」
艾麗卡挽起護堂的手臂,拉到自已身邊。
「你在做什麽?突然間出現,還做出那樣無恥的行爲……」
「不可以嗎?我和護堂是戀人你應該是知道的吧?打攪再次相見的戀人們的相會,是不解風情的女人才會做的事哦。」
剛要說不要說這種讓人誤解的話時。一開口說了一句,護堂感到了不寒而慄,像能面一樣微笑著的祐理,使護堂心底裡感到很可怕。
「這裡是我們祭奠的神社,請注意你們的舉止行爲。艾麗卡小姐,護堂先生,應該明白的吧?」
「啊,啊啊,是這樣的吧,艾麗卡,萬里谷說的沒錯。即使是你,也不會在教會中作惡作劇的吧?」
「不是惡作劇。在神聖的場所裡,相愛的兩人相互確認對方的感情,在日本和義大利都是一樣的。例如是在婚禮上。」
「現在不是在婚禮上,不要再胡鬧了。」
順便說一下,目前爲止的會話都是日文。
艾麗卡的日語語法,發音,都很完美。是和護堂懂得義大利語相同的道理,艾麗卡這樣的高位魔術師能用魔術在短時間內學會多鍾語言。
問題是,即使是日語,好像也有祐理所不能理解的地方。
——不。說不定其他的語言也一樣。
祐理的視線很可怕。好像只要看著就能殺人的視線,冰冷的目光。
這個眼光望向護堂的左腕。那是,義大利少女用力壓向自已豐滿的胸部附近。
「草薙先生,你們可以換一個地方嗎?您那令人討厭的毅力我已經充分理解了。我要做的事情已經完成了。」
「等、等一下,萬里谷。現在我跟你說一下這個家夥。」
護堂把臉轉向意料之外的闖進者,用認真的口氣說道。
「艾麗卡,你再這樣胡鬧我就生氣了,請你認真點吧。」
「呵呵,稍微變得強勢了呢。和剛才一臉喪家之犬的樣子不一樣啊。嗯,我的護堂就是要這樣才像樣的嘛。」
艾麗卡微笑著,從護堂的身邊離開。
大概,這個家夥是爲了幫助自已所以才前來的吧,但是,真希望她能選擇別的方式,剛想表示同意的護堂奢侈的想到。
「我和萬里谷正在說你交給我的那個戈爾貢之石的事,……莫非,你來日本就是因爲這件事吧?」
「聰明。可以給A評價嘛 ——其實我是爲了追趕比我先來的人,所以飛來日本了。」
「……先來的,是誰?」
不應該聽到,聽到後就不是好事。
護堂一邊有著那樣的預感一邊聽著。
對祐理蒼白的臉色也有點在意。難道,能夠感應得到神靈的巫女感覺到了不吉利的前兆。
「當然就是‘不從之神’,和護堂在羅馬遇到的女神特徵一致。」
「果然是啊!」
艾麗卡回答的同時,祐理也歎了一口氣。
應中了預感,護堂心情變得很厭煩。
「爲什麽會從羅馬追來?我沒說過自已的出生地之類的事啊!?」
對於這個問題,艾麗卡聳了聳肩。
結果,人類是不可能看出神的界限的。有那樣的感覺。
「關於那一點,並不是我們能想象的。跨越海洋而來這種程度的事算不了什麽。……哎,既然來了也沒辦法了,還是想想擊退的辦法吧。」
「不要說得好像別人家的事一樣。扯上了神的罪,你和我都是共犯啊。」
「那麽來臨的‘不從之神’現在在哪裡?名字呢?神的禦名是什麽!?」
在護堂發牢騷的時候,艾麗卡轉過身面對祐理。
「稍微說一下之前說過的話題,你好像是有靈視力的人吧。正好,可以代爲傳達那個到來的神的神諭。」
「神諭?可以做到那樣的事嗎?」
「大概可以。現在在這裡有戈爾貢,護堂也有直接遇見過那個女神,這個女的要是真正的靈視術師就有可能做到。」
因爲不知道要對峙的神的名字,感覺就有很大差別。
護堂對於那個經驗很少,但是神名的重要性已經切身學習到了。
「……就是這樣的,如果可以的話能夠拜託妳嗎?啊,當然事件的元兇是我們,也理解這個請求是不太合情理。」
護堂一邊盡量以誠實的態度說道,一邊垂下了頭。
當然,是低頭請求巫女裝束的祐理。
她感到驚訝地想要說什麽時,大大地歎了一口氣。
「真是——沒辦法,我就試試吧,請借那個石頭給我。草薙先生請您伸出手。……您是以前遇到過現在到來的‘不從之神’吧, 那個時候,有什麽樣的印象?」
祐理右手拿著戈爾貢,左手握著護堂的手掌小聲說著話。
閉著眼睛,聲音也很小。
對於這種嚴肅的氣氛,護堂的身體也自然地緊張起來。
「是這樣…夜晚。那個女神是什麽樣的神不知道,可是我感覺是夜晚的神。」
大地的女神。蛇。戈爾貢。美杜莎。
目前爲止所知道的,許多關鍵字。
但是護堂,突然感覺到,在羅馬的路邊遇到的女神,恐怕不是夜晚世界的居民,有那樣的感覺。
「夜晚……夜晚的瞳孔,一頭銀色短發的幼女身形的女神……不,不是年幼,那是被剝奪了年齡的女神……所以很小……所以才不服從……」
佑理嘟噥地說著一句也沒有告訴過她的女神的特徵。
這個就是靈視力的能力嗎,護堂感歎了。這不完全就是千裡眼嗎?
「那個禦名是……不從之神的禦名——啊。」
突然睜開了眼,祐理說不出話。
護堂和艾麗卡互相對望了一眼。出現了那麽令人吃驚,厲害的名字嗎?
「好像看到了吧,是怎樣?難道是你也知道的女神大人?」
「呃,嗯……。但是,有些地方可能搞錯了。可是,這個女神應該是戈爾貢——蛇神的敵人。連我這樣的人也知道。」
「連日本的巫女都知道的大名。……那麽,神的名字是什麽?」
艾麗卡繼續追問道。
那種銳利的眼神,之前也沒有出現過。
「——是雅典娜。草薙先生遇到的,來到了日本的女神的禦名,應該就是雅典娜。真不敢相信……」
能將看到的人全部變成石頭的蛇發妖女——美杜莎。
討伐了這個女怪物的英雄珀爾修斯。
庇護他,引導他的智慧與戰鬥的女神雅典娜。就是那個希臘神話故事的概要……
對於這個好像很麻煩的女神的出現,護堂就想亂抓頭了。
海神波塞冬是她的舊敵。
至少根據希臘的傳說,應該是那樣的。
但是,並沒有就說因此就討厭海。海和大地,也與她被奪取了的本質深深的有關,生命的起源。
她真正厭惡的是太陽。
閃耀的光,光彩奪目的天空的寶座,才是使這個夜晚的女王真正不快的東西。
不對。只是不快。並不是難以忍受。
太陽還有生命的火。是生與死連環不可缺少的要素。接受這個光,也應該是女王的義務吧。
——不對。
這個想法不適當,還不同。她還不是‘不從之雅典娜’。還沒取回‘三位一體’的女神的地位。
勉強殘留在她的空虛的記憶中,母親的歎息,女王的恥辱,老太婆的睿智。
榮光的殘渣,父親--反抗著作爲天空之王的宙斯的屬下的太陽。
馬上就要。
如果取回古之戈爾貢,自己就會成爲真正的雅典娜。
一邊承受著海邊的海風,她一邊打探的下落。在哪裡?正在哪裡等待著她?西邊嗎?在那個極西之地與那個人一起嗎?
她微微地笑了。
戈爾貢之石,就在不遠的地方。
還是,奪去了〈蛇〉的那個人嗎,遇到弑神者,是相當久遠以前的事了。最後遇到那個家夥,已經過了有數百年,說不定有數千年了。
對於迫近的仇敵,作爲戰鬥的女神雅典娜發出了歡喜的聲音。
「……啊,安娜小姐 ,謝謝你了」
護堂從總算停了下來的車的後座上狼狽地爬了出來。
外面的空氣很清新。
因爲是剛體驗了死的恐怖,所以就更加覺得。
怎麽說,沒想到會再次乘坐那個暴走的特快車。不過,說不定在數個月之後也會,所以有所覺悟。但是,沒想過會在數日之後。
恐怕,現在自已的臉色一定非常的差。
就連從後座上出來的艾麗卡,也是鐵青的臉色。很少會見到她憔悴的臉色。
「不,能幫上護堂大人和艾麗卡大人,我也很高興。」
安娜一邊露出清爽的笑容,一邊從駕駛座上下來。
做出了這麽危險的駕駛之後,仍然能有這種笑容,果然不是普通人。
——剛知道了雅典娜這個名字之後。
護堂慌張地飛奔出七雄神社。
當然,是爲了去找女神。艾麗卡應該能找到住處。經過追問後,果然。
打算把戈爾貢也一同帶去時,被祐理叫住了。
「特意自已帶上雅典娜正在尋找的物品,你有什麽樣的打算?那個我代爲保存吧。——真是完全沒有想法的人!」
怒氣沖沖的祐理接過了戈爾貢。
啊,確實她說的沒錯。
護堂這時才想到自已的想法膚淺得可憐,而且總覺得,感到十分對不起一起幫忙的祐理。
一離開神社,艾麗卡馬上用手機叫來了安娜。
果然。
精通日語,作爲跟隨的部下也是理所當然的吧。
這裡護堂完全理解。不能理解的是,和安娜小姐一起出現的大四輪驅動的轎車。
「……這也沒辦法。就算是我如果有選擇的餘地的話也想避免,想要馬上見到雅典娜的話坐車是首選。」
艾麗卡用只有護堂才能聽到的小聲悄悄說道。擁有「赤色惡魔」的稱號的少女的表情,很少見的充滿了苦惱。
「安娜小姐,有沒有國際駕駛執照啊……會認可那個駕駛技術,義大利的駕駛學校肯定有問題!」
「先說一下,那個孩子在出發來日本那天剛取得了駕駛執照!」
兩個人小聲地竊竊私語。
無論如何,肚子跟背部是不可能貼在一起的。
一邊想著古老的格言的意義,護堂和艾麗卡坐上了後座。二人勒緊了座椅安全帶的瞬間,平凡無奇的橋車立刻化爲了閃電一樣。
是坐了一個小時左右的車嗎?
也許是更短,不過身體感受到的時間就是那種程度。
順便說一下,這次是AT車,感覺和上次的速度有很大差距。
……時速接近100公裡的車一邊碰觸到路緣石一邊急轉彎,護堂一邊對沒有發生意外而感動一邊深呼吸。
很久沒聞到的海水氣味。
千葉的習志野市內還是市外,也不清楚正確位置就已經來到了海邊。
「雅典娜的位置就在附近,護堂跟我過來,艾麗安娜在這裡待命。」
在小型懷表的前端取出一條小鎖鏈。
艾麗卡把那個纏繞在中指上,在鄰近的地圖上搖晃著。
就像那些探測棒之類的。
要尋找東西的時候,她經常會用這個魔法。也許,找出在七雄神社的護堂,也靠這個術式的吧。
「知道了,請你們兩個人都要小心點。」
安娜深深低下了頭道別。
看到開始沿著海邊的道路走的艾麗卡,護堂也馬上跟了上去。
走在前面的她完全沒有猶豫。雅典娜的位置,好像大概能把握得到。
「喂,安娜小姐的駕駛的車,在什麽地方都是那樣的感覺嗎?」
在已經看不到安娜的身影之後,護堂提問道。
時間已經過了五點。
只有兩個人走在染上了橘色的海邊草坪上。
因爲護岸的防波堤所阻隔所以不能靠近海,但還是不錯的景色。
「當然。艾麗安娜是很厲害的。即使以那樣的方式駕駛但從未發生事故使人受傷,在某種意義上是天才哦。」
「這的確是事實我也有同感……安娜小姐是完全看不見,還是可怕的天然呆?一點點自覺都沒有啊。」
「那不是很好嘛。艾麗安娜聰明伶俐,做事認真,勤勞而且還很有趣,確實很完美。雖然也有四個缺點,但只是細微的問題啦。」
聰明伶俐等等的姑且不論,有趣到底是什麽意思?
因爲由艾麗卡口中說出的‘有趣’,對普通人來說是接近劇藥性質的東西。
「在參考這番話之前,能先說說那四個缺點嗎?」
「駕駛車子很危險,劍與魔術的才能是零,煮出來的料理是小孩聞了都會哭出來的味道,雖然一般的工作也能靈巧地處理,不過三日就有一次大失敗——就是這樣。」
那些即使不是騎士或者女僕都是完全不應該有的缺點。
不過,艾麗卡可是個偏愛效率和方便性(對自已來說)爽朗而有趣的人,如果將這些考慮進去,的確是人才用到了適當的地方。
兩人一邊說著無關緊要的話一邊向前走。
那個銀發的少女——再次見到「不從之女神」,是10分鍾之後的事。
不知是在哪裡得到的,她身上穿著單薄的毛衣和迷你的短裙,黑色的過膝長襪。在銀發上面,戴著藍色的編織帽 。
隨著海風輕輕擺動的銀色頭發發出的光輝,與照耀黑夜的月光很相似。
漆黑的瞳孔目不轉睛地盯著護堂,就像和深深的黑夜相連著一樣。
——還是一樣。
這個小女神,總是令護堂聯想到「黑暗」。
「真是久違了,弑神者,妾身能和你再相見,覺得很高興。」
像是少女般可愛的女高音,用古老的說話方式說道。
護堂以十分不滿的神情冷談地回答。
「我可一點也不高興。因爲你們的緣故總是把和平生活著的人卷進來。老實說,我很爲難。」
「作爲厄毗米修斯的天賜之子來說,真是明智的發言。你是少見的弑神者。」
她微微地眯起眼睛說道。
並沒感到是非常好戰的性格,但是還不能掉以輕心。神的思考和行動不能以人爲基礎來預測的。
「首先自我介紹吧。妾身的名字是雅典娜。今後,我們相互就認識了。」
終於,把這個名字說了出來。
不用說希臘,即使在西洋的女神中也是最大級別的大名。想想真希望是其他的神。
「東方的弑神者啊,妾身希望知道你的名字。畢竟是我們賭上這個最古老的〈蛇〉的對決,應該要弄清楚相互的名字吧。」
黑色的瞳孔裡,無法看出任何的感情。
雅典娜說的話只是很冷漠。
「我們沒有任何理由要和你戰鬥啊。」
「你在古之帝都帶走戈爾貢,是因爲受到魔術師們的請求吧?令〈蛇〉遠離妾身的人,無論是誰都是妾身的敵人。」
雅典娜雖然提及到魔術師,但是卻完全沒有看艾麗卡一眼。
雖然對魔術師這個集團有模糊的認知
但是卻對作爲個人的魔術師沒有絲毫的在意。她就只是目不轉睛地看著護堂一個。
「那麽就讓妾身聽聽,你的名字吧!」
「……草薙護堂。在那邊的那個人是艾麗卡•布朗德裡。雖然你身爲神,但也不要那麽輕視別人,那是非常失禮的。」
護堂一邊看著艾麗卡一邊報上名字。
雖然說是身爲神,但也沒有輕視眼前的人的道理吧。不過,女神大人會去考慮禮儀的事嗎……
「草薙護堂。聽不慣,真是有異國男人氣概的名字,先記住好了。」
果然,雅典娜對另一個名字充耳不聞。
在旁邊的艾麗卡也明白,正在一點點地保持距離。護堂和雅典娜,絲毫沒有對面對面的兩人造成障礙,只是一邊綻開嘴角一邊向後退。
護堂感覺得出這個女神的反叛之心。
雖然嘴上沒有說,但那樣的眼神好像在說就這樣開始戰鬥吧。
護堂沒有理會,再次環視了周圍。
完全沒有人。雖然沒有做阻止有人接近的限制,但在附近除了護堂和艾麗卡外、正好一個人也不在場。——難道是因爲雅典娜……
大概,也不想被多餘的人妨礙吧。
神的想法,只會給人們帶來影響。
只要雅典娜在這裡,這一帶就永遠不會有其他人。只要身在那裡出現,就會擾亂人們的行動和心。
當然,大部分的神都不會在地上徘徊。但是,還是有極少數的例外。
瞭解神的人,會將那個稱呼爲「不從之神」。
「那麽,草薙護堂,再問你一次。 戈爾貢之石在什麽地方?」
「那個啊…你認爲我會老老實實的告訴你嗎?」
「真沒想到啊,那麽預先跟你說一下,作爲戰鬥之女神我承認草薙護堂爲敵人,希望戰鬥。但是,作爲智慧女神的心卻向你發出警告。」
雅典娜那像深淵一樣的黑色瞳孔,稍有興致似的慢慢睜開。
護堂的記憶之中好像在哪裡見過和這個一樣的瞳孔。到底是哪裡呢?
「你真是個奇怪的弑神者。你從我的同伴那裡奪取到的力量,應該很少。可是,雅典娜就以雅典娜的機智告訴你危險性,你如果愚蠢地出手,將會受到重大的反擊,你將會感受到掉入陷阱般的威脅。」
貓頭鷹。
護堂突然之間注意到。
雅典娜的眼睛,與貓頭鷹的眼睛很相似。
人型姿態的女神和夜行性的鳥類,眼球的形狀完全不同。但是以Campione的直覺感覺到相方很相似。——是爲什麽呢?
「所以,首先問你。就根據這個回答來決定怎麽應對。妾身是雅典娜,戰鬥與智慧的女神。服從也好,對抗也好。那麽,弑神者,你的答案
是什麽?」
「如果能夠和平解決的話,不過,我……」
意料之外的建議,但是這也代表要交出戈爾貢之石。
死了這條心的護堂,決定尋找其他的出路。
「我決絕,不過反過來給你一個建議,戈爾貢之石的事情請你死心就這樣回去吧,不要作互相傷害的這種毫無益處的戰鬥,這才是聰明的做法。」
神的力量很偉大。
神的言靈很強大。
變化成爲人的姿態,在那個身體裡隱藏了多少力量就不會知道。神只要閉起眼睛,與人對話,人的精神就會輕易地崩潰。
絕對不能把強化的神具交給本來就強大的雅典娜。
盡管如此還是想避免戰鬥。難道不能找到能夠妥協的地方設法談判嗎,對於這個意料之外有理性的女神的態度,護堂不禁提出這樣的建議。
……不可以。
對於走近的雅典娜,不知不覺間放鬆了警戒心。
「的確。神和弑神者永無止境的鬥爭只會互相傷害到對方,是怎樣都不會有結果的事,但是,也有除了那個之外的解決辦法。」
彼此的身體已經到了觸手可及的距離。雅典娜和護堂的距離已經非常接近。
「結束了。草薙護堂,你作爲弑神者來說是個過於善良的男人。無法作爲一個戰士,作爲王也很愚蠢。不過,反過來說也許是個可以成爲未
來的英雄的人才。不能看到你的未來稍微有點遺憾。」
剛剛說完,雅典娜的雙臂就摟住護堂的頭。
到底,要幹什麽?疑惑了一會,就被拉近了。雅典娜踮起腳尖,將櫻色的嘴唇壓上護堂的嘴唇上。
「————!?」
太過突然的接吻令護堂說不出話。
「我想得到戈爾貢之石。放棄吧,草薙護堂。妾身將奪取你的呼吸和生命,啓程去幽暗的地底,冰冷的冥府吧。」
雅典娜在合起的嘴唇上吐出言靈。伴隨著冰冷的氣息,灌入到護堂的體內。——糟了。
這個言靈是「死」。
身體迅速地變冷,護堂感覺生命之火急速燒盡。
不,等等。
戰鬥和智慧的女神爲何能使用這種言靈?
神是胡扯的存在 但卻忠於自己所擁有的屬性。與火與山無關的神無法使火山爆發,與水與海無緣的神無法發起洪水。
難道雅典娜,是死神一類的?
「以前特洛伊,就出現過突然襲擊的作法。你真是太愚蠢了。……呵,接受妾身的死,愉快地閉上眼睛吧」
護堂一邊以膝蓋頂著掙紮,一邊以上當了的眼神瞪視著雅典娜。
戰鬥與智慧的女神。與蛇有深深的關系,漂浮在黑暗中,能夠操縱死亡。關於這個女神的原形的聯想在大腦裡面四處奔流。
……這麽說來以前,爲了消磨時間而翻開家裡的書讀的時候。
在歐洲貓頭鷹是智慧的象徵,被認爲是智慧之女神密涅瓦的使者。也有‘密涅瓦的貓頭鷹在黃昏中飛起’的這種話。
這個密涅瓦,就是以羅馬風稱呼的希臘神話的女神雅典娜。
與蛇和貓頭鷹有關的女神--到底是?
「擁有賢明的眼睛啊。真頑強,還能保持意志嗎 ……可惜啊,只有意志沒有戰鬥的力量就完全沒有意義。頑強的鬥志並不會在戰場上閃爍光芒哦。」
護堂聽見聽起來很愉快似的雅典娜的聲音。
……視野也變模糊了。
不行。這樣的話就真的會死了。
感到濃烈的死亡迫近的時候,護堂模糊地聽到艾麗卡的聲音。
「神啊神,你爲何離棄我?!?」
艾麗卡高聲吟唱絕望的言靈,最強的咒文。
「吾之骨全都暴露在外,吾之心化作蠟石,身軀溶於其中。請您拋棄吾於死亡之塵中。犬包圍在吾身旁,作惡的群體在此虐待吾!」
真是個了不起的家夥,護堂很佩服。
雖然是魔術師但也是個平凡的人類,卻打算與神戰鬥。
「成爲吾力量之人喲,請給予我幫助,盡快地!拿起劍,獅子之牙與野牛之角,請先救贖吾之靈魂!」
就算是艾麗卡那樣聰明的家夥,挑戰神也不可能有勝算。
那樣做的理由應該是爲了救助自已吧。——還不能夠死在這裡,不能讓艾麗卡的拼命努力白費。
——我乃最強,爲抓住所有勝利之人。
——打倒所有阻礙在前面的敵人!擊碎一切障礙!
艾麗卡以劍刺向雅典娜。
一邊注視著兩個少女,一邊誦唱聖句。韋勒斯拉納第八化身『雄羊』的身影浮現了出來。
最後,護堂失去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