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擦亮了劍的騎士與王

「我們被告知主的名稱，在世界的中心贊美他，皈依與奉獻他！」

在咒文完成的同時，艾麗卡的四周充斥著絕望的言靈。

身體感覺到氣溫急驟下降了將近20度。

平常人的耳朵所聽不到的苦悶的聲音，悲傷的痛哭聲，憤怒的咆哮聲，然後這些負面意念的聚集體呼喚著寒冷的空氣。

這些負面意念全部都遵從著艾麗卡的言靈。

「女神雅典娜、草薙護堂的騎士艾麗卡·布蘭德裡請求，請迅速離開這裡。假若這個請求不能傳達到的話，我們將用我們的劍一起守護主人。」

艾麗卡語氣敏銳地說。

穿著在召喚魔法中召喚出來的身穿紅色班迪耶拉，手中「萊恩哈特」的刀鋒直指向女神。

接受這個宣告的雅典娜，首次露出了人類少女般的視線。

「呵。普羅米修斯的繼承人、赫米斯的門下之人啊，汝願意爲神而舍棄汝的身體嗎？」

「如果有必要的話。我是騎士，如果是爲了神和騎士的驕傲而死的話，那也是我的夙願。以雅典娜、最古老的女神爲敵人的話，這種程度的覺悟是必不可少的。」

被打敗了。

艾麗卡輕輕地咂舌。

瞄準護堂和勝利之神的弱點打擊。

只要不是被迫的情況，就要避免戰鬥，真是個老好人。

這種性格的人能把這種對話看透倒是預想之外的事情。再加上，那個kiss。

艾麗卡對著像屍體一般橫躺在地上的護堂瞪著眼睛。

真是的，這個男人！

每次都這樣說，空隙太多了。他對女人太放鬆了。就是因爲這種狀態，才會這麽輕易地被奪走嘴唇。

本來勝利之神對魔法和詛咒之類的東西就有很強的耐性。

就如神所說的一樣，不能輕易地陷入圈套之中。

可是，如果直接向體內送入言靈的話，那就另當別論了。如果要用這個方法的話，就需要用到艾麗卡的術式了。

「真是個多管閑事的人啊。居然能在我面前做到這種程度——」

一邊發著牢騷的艾麗卡，一邊把負面的言靈像箭矢般射向雅典娜。

對手如果是普通人的話，那應該當場死亡了。

被射中的話，甚至連有相當強度的魔法師也很難繼續保持站立。

絕望的言靈變成了死的詛咒，試圖麻痺對手的心髒。但是雅典娜卻只是輕輕地搖了一下頭而已。

果然，以神作爲對手的話這種程度的普通攻擊完全沒有用嗎。

艾麗卡輕輕撫摸萊恩哈特的刀身，開始低聲吟唱。

「鋼之獅子啊，吾以歎息與憤怒委託於汝。寄宿者神之子與聖靈的慟哭，以神聖末期的血作爲洗禮，顯現吧——聖槍 朗基努斯！」

瞬間，聚集在周圍的絕望的言靈寄宿於愛劍的劍身上。

架起受到了災禍的力量所影響的萊恩哈特，艾麗卡跑了起來。

與雅典娜之間的距離在一瞬間縮短，把劍揮下。

女神就像覺得麻煩一般，只是稍微把身體搖動了一下，稍微微移動了一下身體就把斬擊躲開了，這讓艾麗卡非常生氣。

不過，艾麗卡並沒有停下揮動的劍。

臉，頭部側面，左肩，腿，側腹，心髒，頸動脈，右手手腕。

對准這些部位連續不斷地揮出斬擊。

毫不猶豫、一氣呵成的，如同疾風迅雷般地攻擊著。

每當劍靠近的時候，雅典娜都側身閃過。

不過

她漸漸不能再輕易地躲開艾麗卡的劍所描繪出的左右縱橫直線與曲線所交彙的襲擊。終於，對准右手手腕的斬擊打中了手背的盔甲。

普通情況的話，這時候的手已經被砍飛了。不過，女神的纖手猶如鋼鐵一般把刀刃擋開了。

緊接著，雅典娜很感興趣地注視了一下自己的手。

「原來如此，原來有把刀對著妾身嗎。」

擋開了萊恩哈特雅典娜的手甲裡，出現了一條流動的紅線。

紅線處，漏出了紅色的血滴。

那是一條被劃破的傷痕。

本來神的肉體是不會被地上的武器所傷害到的。想用刀槍之類的去傷害他們已經算是愚蠢的想法了，即使用上槍彈、炸藥、化學兵器這種東

西，都不能傷害他們分毫。

不朽的肉體上，刻上了嶄新的傷口。

注視著自己手上染紅的血線，雅典娜露出了微笑。

「由人類之手所造成的傷害真是久違了啊。都已經忘記了上一次是什麽時候的事情了呢。」

「就連神聖的神之子和邪惡的魔神都能消滅的朗基努斯聖槍與同等級的詛咒都寄宿在我的劍裡。敢問雅典娜能毫無損傷地接住它嗎。」

艾麗卡一邊說著蠱惑的話語，一邊搖動著萊恩哈特。

本來想趁著空隙的時候馬上砍過去，不過卻把握不到時機。

雅典娜原先隨便應付的氣氛完全消失了，開始對讓自己受到傷害的艾麗卡感到興趣。

「然。妾身承認你，人類的孩子啊。那把劍，對妾身的身體乃是危險之物。換句話說，妾身有可能會被殺死呢。真是遺憾啊。弑神與忠義之間選擇的話，爲什麽我等受到寵愛的孩子總是會受到特別的加護呢」

雅典娜還是用慈愛的眼神看著用劍指著她的艾麗卡。

就好像是對著放在花園中、自己親手精心培養、給予愛護的可愛的寵物的庇護者一樣。

——接下來，該怎麽辦呢？

艾麗卡對著自己發問。如果護堂也能一起戰鬥的話，還有可能，不過一對一的戰鬥情況不容樂觀。

不管怎麽說，對方可是戰鬥的女神。

即使有能給予神傷害的朗基努斯的刃，艾麗卡的劍技和魔法到底能發揮到什麽程度呢——

令人充滿疑惑。

曾經護堂以非魔法師之身向戰神韋勒斯拉納挑戰得到了勝利。

不過，那只是幾個連續的偶然所形成的僥幸而已，再怎麽說那是草薙護堂參加了戰鬥才能出現的奇跡。那個時候，他用來宣判討伐神的王牌

的普羅米修斯的魔導書已經不存在了。

在這裡，只有逃跑是最好的方法了。

只有決定性的一擊無論如何都要防禦住。現在這個比什麽都重要。

「聖喬治啊！賭上您尊貴的名字，現在我將討伐眼前之龍！」

艾麗卡高聲吟唱。

盡管說要逃走，不過就這樣把身後對著敵人而逃走並不是她的作風。

即使是撤退也要做的華麗和威風凜凜——這樣才是艾麗卡·布蘭德裡的騎士道。

這時萊恩哈特的形態改變了。

細長的劍身上出現了長長的槍身，變成了兩米長的長槍。

艾麗卡靈活地揮動著又重又長的槍。

極快的速度向前連續刺出三槍。

雅典娜會怎麽做？後退嗎，從旁邊閃過嗎，還說交替著然後向前突進？

——向後退了。

女神憑借著輕盈的身體在槍離開的一瞬向後大大躍起。

艾麗卡露出了絢爛的微笑。對於巧妙的策略還是很有自信的。

敵退我進，接著攻擊。

那就是她所擁有的變化多端的突破力的戰術。

「赤紅的十字之楔哦，撕裂龍鱗，挖出腑髒。殉教的騎士啊，我請求、授予我的身體武將的勳章！」

言靈結束的瞬間，艾麗卡把槍投出去了。

原本這是對遠處的敵人所使用的戰術，不過她並不在意。長槍猶如銀色的彗星一般，向著雅典娜的心髒飛去。

——投擲長槍的戰鬥方法是遙遠以前的伊特魯裡亞人喜歡使用的技術。

後來被羅馬人繼承，然後被中世紀的聖堂騎士洗練後而形成的絕妙技能。即使是這樣，雅典娜也只是瞬間揮動拳頭把其擊落。

但是，應該落到地上的長槍去沒有停止對雅典娜的攻擊，繼續向她襲擊。

「……呵」

從銀色的槍那裡，出現了一隻銀色的獅子。

萊恩哈特一瞬間改變了形態，以投擲的姿勢，像要殺死對方般地猛然跳了起來。向著朝自己迅速迫近的獅子的牙齒看著的雅典娜浮現出贊歎的微笑。

「真是難得一見的模仿呢——」

一邊交替著猛烈地襲擊，雅典娜一邊用手刀輕快地發動攻擊。

向著將近十自己好幾倍的身軀的頭部、身體、肩部不斷地斬擊成碎片。

緊接著雅典娜露出了驚歎。

「萊恩哈特！汝乃受聖靈與聖者加護之人。以不滅之軀，完成使命吧！」

艾麗卡完成了口訣的吟唱，向忠實的武器做出了指示。

……被擊碎的萊恩哈特的碎片開始膨脹、變形，形成了獅子的形態。一共7只，包圍了雅典娜的四周。

「哈哈哈！真讓人費事啊！」

正當被鋼之獸包圍的雅典娜發出笑聲的時候，艾麗卡吹響了口哨。於是，一頭獅子翻了一個身開始跑了起來。

——現在開始，不需要多餘的策略。

敏捷地擡起了護堂的身體，艾麗卡跳到了獅子的背上。

趁著其餘六頭獅子拖延時間的時候，自己趕緊逃走。連背後都不看全速地逃走。把一群會移動的寄宿著絕望的言靈和聖喬治的加護的萊恩哈

特瞬間秒殺這種事情，雅典娜應該不可能做到——的吧？

一邊祈禱著不要被追擊，艾麗卡一邊驅使著獅子向前奔跑。

在她身前的是，正在獅子背上睡著的護堂。沒錯，應該還沒有死。再怎麽不利的戰鬥中都能找到勝算的這個男人，是不會就這樣不幹脆地死掉的。

手伸到護堂的胸口，確定著他的體溫和鼓動的心跳。

當你說要拼命地去做一些事情的時候，並不是什麽好東西來著。

護堂用還沒有完全恢複的意識，心不在焉地思考著。

利用當時由第八化身『雄羊』所變成的力量，得到的奇跡般的恢複力。可以從任何瀕死的狀態中恢複過來，究極的特殊能力。

韋勒斯拉納是勝利之神，同時也是王權的守護神。

而『雄羊』是10個化身中的一個與王權關系特別深的化身。畜牧業與財力直接聯系的古代裡，擁有能在短時間內成長與強大的繁殖能力的羊是生命力與財富的體現。

豐收、多産、富貴。

擁有這些能力都可以說是象徵著受到羊的生命的恩惠。

不過，如果是當場死亡的話，這些恩惠也都完全沒有意義了……護堂這樣想著。

就這樣把加快蘇醒的重要部位冷卻下來了，只要不是死之前，不能不用自己的意志來控制自己不用這股力量。

而且，不到瀕死前都不能用這股力量。

擁有這副身體的就能知道，只是重傷的話是不行的。

當然，除去這種限制的話也是很令人驚訝，而且還是一種很令人害怕的強大的能力。

篡奪被殺害的勝利之神的神力。

而那個被篡奪的力量被稱作『權能』。

也就是說，根據被打倒的神的數量而定，勝利之神的能力也會相對增長。

護堂現在還沒有打倒其中一柱軍神韋勒斯拉納的水平。不過，擁有勝利之神的權能的怪物還是存在的。

——爲了神與戰鬥而出生的人，人類戰士的代表——勝利之神（TK：原文是英語Champion而不是義大利語Campione）。

如果說這才是勝利之神的本質的話，那應該就是在說艾麗卡了吧。身爲戰士，身爲王，身爲怪物，也身爲人，常識外的存在。

勝利之神的能力並不是與生俱來的。並不是靠努力就能得到的。也不是血脈與命運的産物。

只是簡單的勝利而已。

即使是天賦奇才的人，即使是人間積累了最多鍛煉的人，沒有勝利是神的力量是不能從神獲取勝利的。什麽啊，護堂這樣想著。

自己贏了韋勒斯拉納也只是收到了偶然與幸運的恩惠而已吧。

比起普通的人類，並不普通的天才和高手之類的人，也絕對不是神的敵人。力量差距太懸殊了。不對，本來就不是應該互相競爭的關系。

數個偶然奇跡一般地重合了，人類初次戰勝了神。

就這樣毫無道理般地，勝利之神誕生了，以人類之軀獲得了過多的權能。

……這樣真不好啊，護堂自己也這麽想著。

如果不是不得不跟神或其同類的勝利之神對抗的話，也沒有必要得到這種力量。

那種東西是不可能靠運氣就能獲得的。這與人類所能擁有的能力太不相配了。

所以至少，不能輕易地不經考慮就是用這能力——

漸漸地，自己也開始掌握了韋勒斯拉納的權能了。

最初使用『雄羊』的力量後昏倒的時候，用了6小時來恢複。第二次是4小時。之後的幾次裡面恢複的時間也逐漸減少。

這次用了多長時間呢？

成爲這幅化身後，有必要把能力的掌握程度把握一下才行。把生命都賭上這種事情當然是不願意的了，不過還是有一個使用它的理由。

意識開始變得鮮明起來了。

如果注意到的話，護堂其實是躺在堅硬的床上。

連枕頭也有麽，爲什麽只有頭下面覺得又軟又暖和呢？

「感覺怎麽樣？可以起來了嗎？」

艾麗卡的聲音從耳旁傳了過來。

至今爲止已經不知道多少次了，這次也是那樣一直在拼死的自己的身旁。

「……這裡是哪裡？還有，這次我睡了多久？」

「總而言之想盡辦法我們逃到了以前那個公園的長椅這了。嗯，這次大概睡了兩個半小時吧。恭喜了，再次刷新時間記錄了哦。」

「刷新了這種記錄還真讓我高興不起來啊。明明進步了不少的說。」

「就是這樣。嘛，時間漸漸縮短了，身體狀況也能控制了，現在的話應該不會繼續減少了吧，不是很好嗎？——安心了嗎？」

帶著輕輕的微笑，艾麗卡說道。

不知道爲什麽總是耍著護堂玩的艾麗卡，有時候會有不可思議的軟弱和溫柔的一面。

「變得比較正常的程度，應該是吧。」

還沒有完全清醒過來，視線還是模模糊糊的。周圍都看不清楚。

只是並沒有懷疑過艾麗卡不在自己身邊。

「……可以的話，我想由不是我的人去打倒神呢。這樣的話就能撿回本應該死掉的生命，雖然我也知道這樣很過分就是了。」

「這可是沒可能哦。並沒有什麽運氣好就能贏的說法——當然，受到運氣的恩惠是絕對條件了，最後就是參與戰鬥的人是否頑強和強弱程度

了。你可是贏了神的人哦。你就更加爲自己的力量而感到自豪吧。」

艾麗卡的手溫柔地移動著。

用手梳子細心地梳理著護堂的頭發。輕輕地，有節奏地動作令人十分舒服……不對…等等。手梳子是什麽？

「現在你的能力還很有限，不過，總有一天你可以完全掌握韋勒斯拉納的權能的。你是把遇到的重重障礙都打破了，奪取了勝利的人。在護

堂成爲真正的王者之前，我一定會在你身邊保護你給你看的。我不會被敵人殺掉，也不會把你交給別人。」

不是平常的那種輕浮的語氣，包含著決心，靜靜地說出來了。

這真令人高興呢。

正直，且不考慮自己的樣子讓人忍不住想去跟她道歉了。不過，但是。

「……謝、謝謝你。艾麗卡總是在我麻煩的時候幫助我真是感謝了，雖然不是什麽好事情就是了——」

「不要感謝我。我只是爲了我所喜歡的護堂而盡力而已。相對的，我只需要你一直愛著我就好了。呐，很簡單對吧？」

「不對，打斷一下，真的對不起！不過話說回來，你不覺得這個姿勢真糟糕嗎！？」

終於取回意識的護堂終於發現到現在的狀況了。

身體沒有異常。四肢完整。

自己睡著的地方是小小的公園裡的一張稍微有點髒的長椅。坐在旁邊的是艾麗卡，自己的頭睡在了她的膝蓋上，還有手梳子正在——

「不行不行。說什麽就算死也要幹什麽的，就算是大人也不會這樣做的啊。」

跳了起來的護堂的上半身被她的怪力給壓了下去。

艾麗卡的腳就像幼鹿一樣的細長、漂亮。因爲這個原因大腿十分有肉感，感覺上很柔軟。

這個狀況很糟糕。

再怎麽說這也不叫安心，總之就是很糟糕。

護堂就像要從長椅上摔下來一樣，想辦法擺脫艾麗卡的拘束。

「我說啊護堂，難得的氣氛就這樣被破壞了不覺得很沒禮貌嗎？而且我還是你的救命恩人哦？」

雖然這樣責怪著他，不過艾麗卡看起來卻是很愉快。

不敢正眼去看艾麗卡了。護堂害羞地想立刻逃出這個地方。

「那、那個真是得救了呢。不好意思，謝謝了。不過啊，現在說這種事情不要緊吧，各種意義上來講！」

「爲什麽？那種事情只是初步而已吧？先是從初級篇畢業了，然後再進階到實用篇不是嗎？我們應該在二人世界裡更加地促進我們愛的成長

哦！」

別給我說這種毫無根據的話……

草薙護堂才不會這麽沒出息！

「嘛，總而言之，先決定今後的行動方針吧？護堂，雅典娜的事情你打算怎麽辦？在這種時期我不認爲我們可以輕松自在地討論這種事情

吧？」

由於身爲武士的關系，艾麗卡改變了話題。

終於可以普通地對話了。一邊松了一口氣，護堂一邊回答道。

「這個嘛，的確呢。首先是找到雅典娜。在那之後的事情就在現場判斷怎麽做……吧」

「也就是說看情況再去突襲，不行的話就只能決一死戰了，就這樣？」

護堂的發言被艾麗卡嚴重地扭曲了。

「爲什麽要這樣做啊？我什麽時候這樣說了啊？」

「可是因爲你每次都不這樣做嘛。雖然只是提案，不過我們還是應該准備多點各種不同的『劍』才行哦。以雅典娜爲對手而不做任何准備的

話，那底線可是很低的喔，知道了嗎？」

「……嘛，是吧。果然，有要爲最差的打算作準備啊。」

護堂陷入了沈思。

從雅典娜那逃走了，那就算什麽時候戈耳貢之石被奪去也不是什麽奇怪的事情。跟變得更加強大的女神對峙的話，看來不事先准備完全是不

行了吧。

如果這邊沒有十分的力量的話，那交涉什麽的也肯定也做不成。艾麗卡所說的是對的。

「那，有沒有想請求我做的事情呀？那好，快點說吧？」

艾麗卡用裝模作樣的樣子，得意洋洋地說了。

因爲這家夥明明全都知道，可就是想讓護堂親口說出請求。各種意義上來說真是個惡女啊。

「……知道了啊。收回之前說的話。請你把你所知道的關於雅典娜的全部事情都告訴我吧。我想做跟那位女神大人戰鬥的准備。」

沒有這位搭檔的相助的話，草薙護堂是沒可能從正面贏得了雅典娜的。

護堂放棄了，只能向雅典娜央求。

「還真的說了啊。那麽，那我也決定了。」

艾麗卡從長椅上下來了，在護堂的腳前跪了下來。

帶著看起來很開心的微笑，恭恭敬敬地說。

「如您所願，我的君主。你是我的劍的主人，我爲魔法師之王。若是您命令的話，請給予我指向勝利的鑰匙。」

艾麗卡有時候也會說出這樣令人敬畏的言語。

稍微有點心理不舒服地，護堂把她扶了起來。

「不要這樣說了……我只需要跟平常一樣的艾麗卡就行了。」

「是嗎？那就像平常一樣做吧。來吧護堂，坐在這裡。快點開始吧。」

突然被艾麗卡拉到剛才的長椅上坐了下來。

察覺到危險地徵兆的護堂緊張起來了。

難道要做那個嗎？

「『請教我吧』這話只是普通的話普通的意思而已啊。別想做什麽奇怪的魔法儀式什麽的啊！」

「你以爲全都給你說的話要費多少時間啊。雅典娜是最古老的女神的直系，並不是什麽零零碎碎的曆史神話之類的。我才不要做麻煩事

情。」

艾麗卡一邊說著，一邊貼近著護堂。

迅速地，嘴唇吧嘴唇封鎖住了，不能再說話了。

……經過了長長的親吻時間，艾麗卡帶著點不滿地稍稍離開了嘴唇。

「呼呼。最近總是被冷落，現在十分開心了。因爲護堂總是冷落我，又跟奇怪的女孩鬼鬼祟祟地約會，而且還跟雅典娜親親了。所以非常不

高興呢！」

明明在發怒，可是說話卻是甜的讓人害怕。

額頭跟額頭碰在一起，所以臉靠的很近。

「鬼、鬼鬼祟祟什麽的才沒有。雅典娜的那個是不可抗力的說。比起這個，這種行爲果然還是不好的。應該像一個高中生一樣，更加健

全！」

「跟愛的人親親才不是什麽不健全的行爲。基本上，奪走我的初吻的人是護堂，在這之後就算做多少次都可以吧？都到現在了就沒必要在意

了。」

「這些不都是爲了跟神戰鬥才做的嗎！才不是這麽色色的話題——」

正想說下去的時候，嘴唇又被堵住了。

連舌頭都進去了。

——沒有必要做到這種程度吧！？

盡管想問下可是卻問不到的狀況令人很是氣憤。如果有因爲這種刺激而煩惱的話，那他應該是有變態的嗜好才對的吧。

爲了逃出這個甜蜜的圈套，護堂死命地把身體擰了起來。

不過，動不了。

力量差距太大了。這女的怎麽有這種怪力啊！？

「首先從雅典娜的出生開始說吧。雅典娜的母親是誰，雅典娜與美杜莎的關系到底是什麽。」

艾麗卡一邊重複地吻著護堂的嘴唇，一邊低聲細雨。

「希臘神話裡，雅典娜的母親是墨提斯。宙斯的最初的妻子智慧女神。不過，這對夫婦的婚姻並不是什麽幸福的事情喔。墨提斯被化身成蒼

蠅的宙斯強奸了，結果，懷上了雅典娜。」

蛇。

咬著自己尾巴的環狀的蛇的姿態浮現在腦海裡。然後就是雌牛。還有就是翅膀——被傳承下來的鳥的形象。

「這 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吧，對於宙斯來說，墨提斯是他淩辱的對象。她被說成是宙斯的妻子這種說法，也是爲了掩蓋宙斯的殘忍無道而被後

人改寫神話的結果而已。知道 了墨提斯懷孕的事情的蓋婭（Gaia，大地之母）和烏拉諾斯（Ouranos，拉丁語Uranus，天空之神，蓋婭的

兒子，也是蓋婭的丈夫，12泰坦之 一）預言道：如果生出來的是男孩子的話，將會超越宙斯。」

勝利之神對於魔法來說，有著很強的抗性。

這不僅是對於敵對的魔法，即使是無害的友好魔法也是一樣的。

即使是同伴給予的魔法，都會被勝利之神的身心給舍棄掉。不過如果像雅典娜那樣把魔法直接送進體內的話，那就另當別論了。

艾麗卡現在正在用的是把已知的知識出去的魔法。

有關雅典娜的知識。

把女神的相關曆史和性質詳細地即時教授。

「害怕孩子誕生的宙斯把墨提斯從頭開始吞了下去，把她的存在埋葬了。然後，身爲智慧女神的她的睿智也將會被宙斯得到。不過，早已得

到了墨提斯的身體的雅典娜，從成爲了父親的宙斯的頭部裡誕生了。」

從注入了艾麗卡的言靈的嘴唇，向護堂傳達著驚人的數量的情報。

韋勒斯拉納第十化身『戰士』，持有著輝煌的黃金之劍。

這是爲了鍛造這把劍而不可或缺的工程。

已經充分地得到了與神爲敵的知識的時候，草薙護堂初次地嘗試適應『戰士』的化身。

「也就是說，雅典娜是在母親墨提斯被消滅的同時所誕生的女神嗎。這個十分重要喔——希臘語裡面，Metis是『睿智』的意思。也是

Medusa的語源喔。」

Metis和Medusa。

這兩個詞擁有著相同的意義。並且是跟雅典娜有著深刻關系的女神的名字。

墨提斯，美杜莎，雅典娜構成了三位一體。

護堂突然理解了這個的意義。

通過唇和舌頭，甘甜的吐息和唾液傳達過來的艾麗卡的知識，開始慢慢解明瞭被稱作雅典娜的女神的原型。

艾麗卡動起舌頭，開始尋找起護堂的舌頭。

像穿透腦袋和感情膨脹一樣的信息量在腦中不停循環奔流著。

——夠了，就這樣把身體託付出去算了。

頭昏目眩的感覺引起了一些興奮，護堂的意識漸漸流逝著。

把這些都放在眼裡了嗎？艾麗卡稍稍微笑著。

「怎樣？不行的話就不這樣做了，普通地講述也是可以的喔——不過我個人比較喜歡現在的方法呢。護堂喜歡哪種？繼續這樣做，還是換成

無聊的方法……」

不知道什麽時候嘴唇離開了，拘束的力量也減弱了。

艾麗卡故意松開了手。

當然，平常的話肯定馬上回答拒絕的。不過，這麽難才來到這裡。雖然不願意，不過這種行爲果然很有問題。

艾麗卡愉快地看著悶悶地苦惱著的護堂的表情。

這個惡魔的笑臉實在是太性感了。難以抗拒……終於反抗的心情變弱了，力量從身體裡抽出來了一樣——就在那之前。

護堂注意到了。

在視角的邊緣上出現了一位雙額發紅的奇怪的女性。

「安娜小姐？難、難道安娜小姐、一直看著——嗎？」

「……這麽說來好像是的。艾麗安娜，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護堂和艾麗卡同時向著同樣的方向看了過去。

在前方細小的街燈後隱藏起來的安娜觀察著這邊。當然不可能把她的全身都隱藏起來，而且還津津有味地把身體探出來。

「啊，那啥，我不是故意打斷你們的喔。該怎麽說呢，因爲擔心年輕人會不知不覺就向別的方向暴走，所以、所以就在這裡看守著了！啊，

看著甜蜜蜜的膝枕就覺得那樣太熱烈了！我，十分十分地緊張呢……」

安娜一邊紅著臉，一邊找著理由。

護堂眼前發黑了。

難道她，全部看見了？自己的醜態被毫無保留地體無完膚地被看光了！？

「呐，到底是什麽時候跟安娜小姐會合的……？」

「在護堂睡著的期間。從雅典娜那逃走以後就取得了聯絡，在這個公園裡會合了。護堂醒來的時候，就去買東西了，所以才會在回來的時候

看到了吧。」

原來是這樣，仔細看的話會發現安娜抱著像是咖啡和紅茶之類的罐子。

太粗心了。

好好想想的話，應該能作出有第三個人的假定才對的，自己一個的時候——護堂真想馬上挖個洞跳到裡面去。

「那、那個，可以的話兩位，繼續剛才的事情吧？我的話沒關系的。就當我不存在吧——」

「也對呢。連艾麗安娜都這樣說的話，那就早點——」

「快你個頭！絕對不要繼續了！……回東京的時候就麻煩安娜小姐開車了……艾麗卡，在車上繼續用普通的方法跟我說吧。」

帶著沈重的心情，護堂作出了指示。

對於帶著種態度去找雅典娜，護堂感到十分不安。

夜晚。

天空被黑暗的幕布所掩蓋，月亮和星星點綴其上的夜晚。女神雅典娜所熱愛的時間。

不過，現世的夜晚太明亮了。

從人類那裡産生的光芒把街道掩埋了，即使往天上看也只能看到微弱的，到達不到地上的星光。

人類討厭黑暗，已經不是最近才有的事情了。

在充滿僞造的光芒的街道中，雅典娜悠然地走著。

她的步伐看上去很悠閑，實際上，也的確是很悠閑。

她的目的地是令人懷念的戈耳貢的氣息。

向著沿海的路，雅典娜繼續前進。

慢慢的，蛇的氣息增強了。

複活的時刻快到了。雅典娜的臉上自然地浮現出了笑容。

路上，與自己擦身而過的人都用晃悠的眼神看著自己，不過雅典娜一點都不在意。

人類注視著神。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人類崇拜神，皈依神。這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人類依靠神，祈求神的加護。這還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人類在地上與『不從之神』邂逅，失去理智。陷入瘋狂。變得錯亂。變得狂亂。全部，都是理所當然的。

我並不會去在意然後特意地去停下腳步。

如果草薙護堂在這裡的話，就要拼上相互的存在來戰鬥的那種不安也不存在。

——那麽，那家夥後來怎麽了呢？

雅典娜突然想起了之前的一幕。雖然把死之言靈打倒了，不過有乖乖地去死了嗎？

克服了不可能，人類在超越神之前把神殺死。

魔王，羅刹，惡魔，墮天使，混沌之王，勝利之神。

如果被冠以衆多弑神魔神的其中一個的名字的話，就好比克服了死亡或者能夠複活死者一樣呢。

這樣也好。

借著這個機會把他們的武夫之勇打碎吧。總之，這樣的話就沒有警戒殺神者的必要了。

——稍微，去玩玩看吧。

認識到自己的興致的雅典娜，把到現在爲止都很注意地隱藏起來的本質解放了。

在這裡的心情太糟糕了。

經由人類的手所製造的世界令她感到十分的不自然。

雅典娜帶著沈著的步伐走在夜晚的街道上。

每當她前進一步的時候，每當她吐息的時候，燈光就從街道上小時一點。

首先把照亮了夜晚的街道的街燈和光消失掉。

然後就是人類的家，公司，雜居公寓，商店，酒屋，霓虹燈，汽車的前燈，到最後就是手電筒，就連豆子大小的電燈泡也不放過——

讓每一個人工光源都消失。

當僞造的陽光消失的時候，所代替的就是街道充滿著真正的黑暗。

甚至要把只是前方數米的地方變成看不見底的、夜晚的深淵。

當黑暗的席捲開始的時候，在車道上行駛的汽車和自行車都慢慢地失速了，就連前進一釐米都不行。照亮前方的電燈的光芒全部都消失了。

注意到了愛車的異常的人們，都困惑著從車道裡走了出來。

在路上行走的人們，由於本能地感到害怕，無助地一邊注視著黑暗，一邊向天上看去。

從辦事處回來的幸運的人們剛踏進家裡就爲失去了所有光量而感到愕然。

想到照明可能恢複不了的人們，把身體依靠在某個地方，想借此來打消眷戀和不安的念頭。

——對黑暗感到恐懼。

——對光明有著強烈的依戀。

——等待光明的人類的不安於膽怯，放棄與無力。

這才像是在夜晚的樣子。

感到了人們的想法的雅典娜得到了滿足。憑著自己的興趣，言靈從口中說出。

「以雅典娜真正的名字命令。降臨吧，黑夜，驅散太陽的恩惠吧。只要把把普羅米修斯之火消滅就行了。天上的星星雨黑夜之風啊，顯現出

上古的夜晚吧！」

雅典娜一邊吟唱著，一邊向前走。

比起使黑暗覆蓋著大地，雅典娜更加迫切的希望就是戈爾貢之石。沒錯，還不足夠。

不從之神雅典娜是屬於大地和黑暗的之人。

深深的黑暗，不允許一絲光線存在的夜的世界蘇醒了。之後所需要的是令人窒息般的土的氣味。豐饒的生命。

「吾所求爲戈爾貢之石！今夜，雅典娜將奪還古老的！」

每當雅典娜吟唱的言靈響起的時候，猶如虛空一般的小鳥的姿態就湧現出來。

不把夜晚當做一回事的在天上飛翔的，是貓頭鷹。

數十隻貓頭鷹在空中飛翔著，不過雅典娜不予理會繼續迅速地走著。專心致志地，追尋著戈爾貢的氣息。

都市陷入了機能完全麻痺的異常狀態。

追查大大小小的問題，全部的照明都失去了。

全部車輛都不能動彈，電車的運行也被迫停止了。

時間是夜晚九點過一些。

比起人來人往的白天，晚上出現的人基本上都是從工作歸來的當地居民。

在這種情況陷入了困境，有的人發怒，有的人不安地觀察著周圍的情況。甚至也有人陷入了恐慌。

憤怒，動蕩，狼狽，混亂，困惑——

盡管被黑暗封閉著，如果保持冷靜的話，就能很簡單地把握到周圍的人的慘狀了。

「……變成了不得了的事態了啊。風雲，趕緊去把事態報告給那人。」

「甘粕先生，那個稱呼似乎有點不謹慎。請你認真點。」

完全停止的汽車裡。

在助手席上的萬里谷祐理責備著坐在駕駛座上的青年。

雖然只是認識了了數小時不過已經知道了。這個叫做甘粕冬馬的正史編纂委員，性格並不是十分謹直。

「啊啊，不好意思。不過啊，認真也好隨便也好，像我這種程度的人是不可能解決當前的事態的吧。那樣的話即使感到煩惱也沒有用吧？」

「這是心理上的問題。真是的……甘粕先生也好草薙同學也好，隨隨便便的男生真讓人困擾！」

祐理一邊發著牢騷，一邊觀察著外面的情況。

——在浦安葛西的附近發現了像是『不從之神』一樣的超自然的人。

甘粕帶著這個報告來到了七雄神社，已經是20分鍾前的事情了。

爲了實地調查，祐理乘他的車從芝公園移動到了月島。

變化突然發生了。

甘粕的車突然減速了，減慢成跟步行一樣的速度行駛著。到完全停止爲止，大概用了兩分鍾。

仔細看的話，會發現汽車的車燈關掉了，街道的全部燈光全都消失了。

車道上停著大量不能行走的汽車。與塞車不一樣，只是車輛都停在那裡等著，不能前進。

大量的司機下了車，很不安定地環視著周圍的環境。

「祐理同學，放棄坐車吧。在這裡等著也不會有什麽進展的。」

「我是沒所謂，不過就這樣把車子留下嗎？放在這種地方的話，不是會很麻煩嗎……」

「在意也沒有用喔，這種狀況的話。好了，快點快點。」

看著率先走出外面的甘粕，祐理無奈地也跟著下了車。

兩人走向了人行道。

在一望無際的黑暗中繼續前進。

呼喚著光明的是，在空中發出暗淡的光輝的半月，與閃爍著的微暗的星光。

「黑暗領域……現在降臨了的是有著黑暗的神格的『不從之神』吧。而且還順利地擴大著勢力的範圍。受不了了，這個。」

身旁的甘粕抱怨著。

聲音聽起來就像從很遠的地方傳來一樣，這個也是神的影響下所造成的。

居然影響這麽大的範圍從而發生強烈的變化，不愧是雅典娜——希臘神話中最高位的女神。

可是，雅典娜爲什麽要擴大黑暗的範圍呢？這點祐理就不明白了。

——寒顫。

突然間祐理感到強烈的惡寒。

不對，這並不是惡寒。媛巫女所感覺的，是正在接近中的神的氣息。

她想起了放置在七雄神社的黑曜石之章——戈爾貢之石。

這個好像在尋找著什麽一樣的偉大的意志的波動。

的確是『不從之神』，沒錯，渴求著神具地接近著。

祐理感到了戰栗。

很危險。就像蟲子被誘蛾燈吸引過去一樣，雅典娜最終會在戈爾貢的允許下到來的吧。那個未來很容易就能想象出來。

「甘粕先生，首先離開這裡吧。從黑暗領域出去，會到七雄神社。不能不把剛才所說的神具——戈爾貢之石保護起來。」

「啊啊，就是那個看起來像美杜莎一樣的東西嗎。瞭解了——不過，終於興奮起來了呢。然後就是連祐理同學所承認的真正的魔王、草薙護

堂氏也登場的話，那麽演員就到齊了。」

「所以說，我就說這麽說太不謹慎了！」

在失去所依賴的光的環境下，兩人在黑暗中前進著。

在夜裡也能看清楚的甘粕走在前面，每一步都不帶有迷茫或猶豫。

盡管擔心，不過祐理還是以那唯一的後背作爲路標走著。有時候還在什麽都沒有的地方摔倒了。

失去了光明的街道，居然變得這麽的不方便——

沒有光明的黑暗所帶來的壓力比什麽都來的重，比什麽都可怕。

（翻譯語：文中艾麗卡說雅典娜是戰鬥的女神，其實雅典娜應該算是雅典的守護神。順便一提，她協助過英雄殺死了美杜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