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替真兒買了耳環,也買了真兒推薦的髮簪,手上還剩餘錢,於是她小心翼翼的收到袖內,繼續逛大街。
她每一次不經意回首,就會看見與她們保持五步遠距離的慎家非。
「好討厭,又跟著小姐。」身旁的真兒不悅碎念。
「他常跟蹤我嗎!」
「小姐忘了?上次就是因為他跟蹤你,發現你打算與錢公子私奔,你才自盡的!」
「私奔?」羅晨瞪大眼。
「她」竟然做過如此驚世駭俗的事?
私奔耶!這表示這身子的「本尊」不只有丈夫,還有情人,哪像她連戀愛都沒談過,真令人羨慕啊……
「小姐果然也忘了!」真兒嘆氣。「小姐自從死裡逃生後,就忘了好多事。」每一樣都得她提醒。
她不是忘了,她是根本沒經歷過啊!
她是替了「她」的生命,延續了「她」的日子,過去發生的一切,又沒人留紙條告訴她,當然不曉得咩!
「呵呵……」羅晨乾笑。「到底是怎麼回事,你說說嘛!」
「就你本來有個情人錢公子,可無奈你爹欠錢還不了債,只好拿女兒抵債,不得不嫁給慎家非。幾日前,你本與錢公子相約私奔,沒想到竟被慎家非發現,硬將你綁回去,關在屋內,那日晚上,你就懸梁自盡了!還好我發現得早,要不小姐一條小命就沒了!」說完,那日的餘悸猶存,真兒不由得掉了兩顆淚。
這些故事內容都是小姐親口告訴她的,小姐幾乎每日都要提一次,每次提每次哭,害她也好心疼,與她一起怨恨起無良慎家非來。
「原來如此。」想不到她替的這個人的故事還真豐富,都可以寫成一篇小說了。真好!
哪像她,枯燥的人生大概寫個三行,作者就編寫不下去了吧!
「我猜他八成又怕你去跟情人約會,所以才死跟著小姐!」真兒沒好氣道:「真是不要臉,也不想想自己斷了小姐的姻緣,像他這種黑心的壞人,將來一定會下地獄去!」
羅晨再回頭,慎家非依然是面無表情,負手於後,與她們保持相等距離。
如果她們突然跑起來,他會怎麼辦?頑皮的主意在羅晨心中竄過。
「我們跑好不好?」感覺好好玩。
「跑?」
「對啊,跑!」羅晨二話不說,抓起真兒的手,撩起裙擺,在人群中快步的奔跑起來。
「小……小姐?」真兒被她拖著跑。
羅晨跑步的速度極快,畢竟她以前國小時可是縣運賽的短跑冠軍,要不是為了賺獎學金,替自己掙零用錢,國中之後的時間都花在讀書上了,說不定她還有機會成為國手呢!
「小姐,你別跑那麼快啊!」她追不上了!
「哈哈……」羅晨邊跑邊笑。
好久沒如此盡情跑步了,雖然身上的衣服很累贅,可跑起來還是很痛快!
「去哪?」高大身軀霍然擋在她前方。
她瞪眼,「你比我快?」能跑在她前方的男生不多耶,更何況他還有餘力將地攔截下來!
一定是身上的這套衣物太厚重了,害她怎麼跑也跑不快!
「想跑去哪?」他復問,沉沉的眼眸闐暗。
人就在他的眼皮底下,她還敢逃走?
「只是跑跑而已,並沒有要去哪啊!」她昂高頭,絲毫不懼隱藏在他眸中的殺氣。
有關他的「豐功偉業」,真兒說了很多,她曉得這人是個黑心奸商,黑心到沒有人家願意將女兒嫁給他,就連窮苦的小民都不願意,可見他人緣有多差、性格有多壞了。
對壞人她總是不假辭色的,更何況這傢伙還長了一張跟蘇文藍一模一樣的瞼!
她非常討厭蘇文藍,而蘇文藍也非常討厭她!
她還記得有次不小心偷聽到蘇文藍跟他女友講電話,罵她是沒人要所以心智不正常的變態歐巴桑,她也很不客氣的故意將推高機的一條電線剪斷,讓他徒手去搬運物品,累到他差點腰斷!
敢罵老娘?先算算自己有沒有貓的九條命吧!
所以不管面前的男人是否高了她一個頭,是否可能主宰她的生殺大權,她都沒在怕!
「錢富邦已經離開漢璃城了。」他沉聲道。
「噢。」錢富邦是誰啊?她倒是知道「光陰的故事」裡的那個「陶復邦」。不過她比較喜歡「一元」說……
不為所動?慎家非有些納悶。她該是驚訝的呼天搶地才對啊!
「錢公子離開漢璃城了?」一旁的真兒驚喊。
羅晨轉過頭來,好奇的問,「你朋友?」
四道視線改驚愕的投到她身上。
「是錢公子啊!」真兒拉拉她的袖子,「錢公子啊!」
這個人剛剛是不是有聊到過……她霍然記起。
「喔,喔哈哈……」羅晨有些尷尬的笑,「我呢,可能死掉的時候,不小心喝了一些孟婆湯,還沒喝完就被拉回來了,所以有些事忘光光了。」這說服得了他們嗎?「呵呵呵……忘光光了……」
真兒似乎被她唬住了。這丫頭本來就單純,可能因為年紀輕吧。可是慎家非的眼神看起來就有些高深莫測了!
嘖!奸商不愧是奸商,心思複雜又縝密,像她公司的總經理有時也會有這種高深莫測的眼神出現,尤其在商品大量滯銷的時候……
「糖葫蘆,好吃的糖葫蘆……」一旁有小販叫賣。
「糖葫蘆耶!我要吃!」趕快轉移話題、轉移焦點!「請給我三支糖葫蘆。」
「好的!」小販抽了三支糖葫蘆給她,「一共是九文錢。」
羅晨拿了三支糖葫蘆,一支給真兒,一支遞到慎家非面前。
慎家非先是匪夷所思的瞪著糖葫蘆,再瞪向她,而原本張開了嘴欲咬下第一顆糖葫蘆的真兒則是驚愕的忘了下一步的動作。
「幹嘛?眼睛大喔?」這麼愛瞪人!「快拿去!」
「有我的?」怎麼可能!
「你出的錢,本來就該買你的。」她一向「公私分明」的。
私怨歸私怨,可這人大方的給她零用錢是事實,她一向尊給錢的是大爺,所以多買一支給他也是應該的。
見他面露遲疑,她乾脆抓過他的手,直接塞入。
小手溫度偏涼,可對他而言卻是燙得炙人。
她……真是恨透他的王洛辰?他心底不由得起疑。
「我要回家休息了,你別再跟著我們了!」她拉過真兒的肘彎,「回家吧!」
走了一段路後,羅晨再回頭,那男人仍是跟在她們身後。
看樣子他完全不相信她是真的打算回家。
他自個兒都說那個錢富邦已經離開漢璃城了,那他又是在防備什麼?
疑心痛真重,不愧是奸商!
「小姐,」真兒不悅道,「你幹嘛也買糖葫蘆給他?」
「為什麼不行?」
「那人差點害死你耶!」
「錢是他出的啊,買給他也是應該的。」
「萬一他誤會小姐原諒他了怎麼辦?」
「會怎麼樣嗎?」
真兒愣了愣,「我也不知道會怎樣,但是不管怎樣,都不該讓他以為他有機會!也不看看自個兒是什麼德行,憑什麼吃小姐送的糖葫蘆!如果不是他,小姐該與錢公子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是他毀了小姐的幸福!」
羅晨僅是笑了笑,沒有回話。
她對慎家非這個人還不是很了解,對於他的資訊全是由真兒那兒片面所得,她曉得不能眼見為憑,但她也很清楚真兒的話中藏了多少偏見。
雖然他臉像那個討人厭的蘇文藍,但至少他的心不像繼母一般黑。
她覺得,有可以再觀察的地方!
※ ※ ※
「嗯!難吃死了!」羅晨咬了一口菜,就難以忍受的放下筷子。
她喉嚨未好之前,只能吃清淡的粥,那粥無味難吃得讓她想掉淚,想不到喉嚨好了之後,吃的還是難吃的菜,沒洗乾淨似的滿是土味,鹽巴在這個時代似乎很值錢,所以捨不得放!
可是慎家非不是大奸商嗎?
他不是漢璃城的超級有錢人,怎麼連買點鹽巴都捨不得?
還有這飯煮得軟趴趴的,米就該煮得香Q有彈性!能不能派個人去一下二十一世紀的台灣買包冠軍米回來給她吃啊!
她對吃一向很講究,除非是工作太晚不得已才買外食,要不都自己下廚。
她每個方面都很節儉,可吃的方面就很要求,畢竟沒有健康的身體,怎麼賺錢呢!
瞪了桌上的飯菜好一會,她抬頭問真兒,「那個慎家非也都吃這麼難吃的東西嗎?」
「呃……因為小姐從不曾跟他同桌共食,所以真兒不清楚。」
不同桌共食?這一定也是「她」要求的!
該不會因為這樣,「她」就被姓慎的給陰了,每天都吃豬食吧?
難怪會想私奔、想自盡!
「你幫我把飯菜收進食盒,我們過去看看。」
「去哪看看?」
「去姓慎的那看啊!」
他如果敢吃得比她好,她就宰了他!
※ ※ ※
「爺,您的晚膳準備好了。」負責服侍慎家非的小廝對位於內室的慎家非道。
洗過臉的慎家非應了聲,走來前方花廳落坐,舉起筷子正要就食,就看到外頭有個嬌小的身影快步朝他的屋子而來,後頭還跟著追得氣喘吁吁的丫鬟。
她來幹嘛?他蹙眉停筷。
她進入府中一個多月以來,不曾踏進他的屋子一步,她曾求過他放她走,可他不應允,除非她爹連本帶利還他一千五百兩銀。
她痛罵他是高利貸、良心被狗吃了的人渣,他都不痛不癢。
就算她後來望著他的眼神更為憤恨,他也絲毫不放在心上。
她對他而言不過是個物品,如果她父親真籌到了錢將人給贖走,那他也會很乾脆的一手交錢一手交人!
事實上,他的話也放過給錢富邦聽,不過那男人並未豪氣干雲的承諾願意籌錢換他的女人回去,反譏笑他不過是拾了他的破鞋,就算他家財萬貫又如何,還不是無法隨心所欲,就連妻子都是別人用過的二手貨,這輩子沒個女人願為他傳宗接代、開枝散葉,此生註定孤獨!
孤獨也罷,總比為了一口飯尊嚴喪盡得好!就如錢富邦也只敢像只瘋狗一股亂吠,卻對他無計可施!
羅晨一踏入大門,水眸就瞪大了。
他吃的是什麼?
滷豬腳?
糖醋黃魚?
清蒸大蝦?
橙汁蟹粉?
金箔糖蓮藕?
還有那白米飯煮得粒粒晶瑩,跟她那一碗爛漿糊可說是天差地別!
「她」,果然被陰了!
「什麼事?」她幹嘛瞪著他桌上的食物,眼神發出陣陣恨意?
羅晨拿過真兒手上的食盒,將裡頭的飯菜統統拿出來,勉強在桌上擠出空位,擺上。
他挑眉,不解其意。
「慎大爺,我看你吃得這麼好,怕你阻了血管、肥了脂肪、老了中風、中年痛風,特地拿了些青菜來給你!」她一屁股坐下,兩手托腮,眼中充滿挑釁意味。
他看不明白她想做啥,故也不理她,端碗就食,羅晨卻是直接搶了他的飯碗,將自己的「漿糊」塞入他手中。
「我覺得你該吃吃這碗,好體會一下『民間疾苦』!」
「我晚膳不吃粥。」
「我也不吃!」她已經連續吃了七天,一共二十一餐,看了糊糊的飯就想吐,「但我認為你該『苦民所苦』!」
「你到底想幹嘛?」有話就直說,何必拐彎抹角!
「既然你跟我是夫妻,應該同甘共苦,怎麼好你吃飯我吃粥,你吃大餐我吃豬食呢?」她也就不客氣地挑明開來。
夫妻?他細睨她的臉。
她毫不畏懼的迎視,一臉理所當然。
研究的視線落回桌上那一片綠的菜色。
「你是說,這是你的晚膳?」
他是真不知還是假不知?
「你真的不知道我都吃這些鬼東西?」青菜咬下去還可以感覺到大地的恩賜,砂土在牙齒上奏樂,菜蟲癱死在上頭!
「我不知情。」有人暗中整她?
不過當初都有奴僕敢當面羞辱她了,暗中整人也是料想中的事而已。誰教她明明是個抵債品,架子卻擺得比任何人都大!
「好,我相信你不知情。」她會找出整她的人,然後狠狠的整回來!
她拿一旁的空碗做什麼?她該不會想跟他一起用膳吧?
不!不可能,這女人不可能做這種事!
「你可以把這些菜都帶走。」算他今日大發慈悲。
「那你吃什麼?」拿碗的手一頓。
「我再叫廚房準備。」反正他也不是頂餓。
「你當我是大胃王冠軍嗎?」她沒好氣的盛了滿滿一碗飯,再拿起她自個兒帶來的筷子。
「大胃王冠軍?」什麼東西?
「就是很會吃的意思。」
夾了一口黃魚入口,這黃魚炸得真酥脆,好吃得教人想掉淚!怎麼跟她的差這麼多?
「你……」她還真的在這兒用膳了?
「怎樣?」她不能吃嗎?剛不是還說她可以全部帶走?
「要在這吃?」他沒眼花?
「該不會在你這吃飯還要付錢吧?我沒錢,可以賒慎非糧行的帳嗎?」她俏皮的回。
他愣了愣,完全沒料到她竟然主動跑來跟他同桌共食,還同他開玩笑!
「好了,你也快吃吧!我快餓死了,先不理你了!」她再夾了塊滷豬腳,滷得好透好嫩,入口即化。「這豬腳好好吃喔,你也吃一塊!」說完,主動夾了一塊入他碗中。
她……發燒了嗎?要不怎麼行為會這麼怪異?
膝上的大手緊了緊,猜想她會不會是受創過深,所以才會腦子不正常了?
這女人除了臉皮與那矮不嚨咚的個子是王洛辰的,其他的言行舉止根本是兩個人啊!
「盯著我看幹嘛?」轉眼間已經吃了半碗飯的羅晨揚瞳,「還是你不習慣跟人一起吃飯?」
他未回,只是瞇著探究的眼。
「我啊,是不想再自己一個人吃飯了!」她輕嘆了口氣道:「而且這地方又沒電視,空盪蕩的更寂寞……」
「電視?」
「呃……啊……嗯……就是有人說話給我聽啦!」呼,希望能順利掩飾過去。「為預防又被陰,以後我都會過來跟你一起吃飯!不過呢,餐餐吃這麼好也不行,日日大魚大肉的,心血管疾病很快就會找上來,而且份量也太多了,這些東西吃不完我看都是倒掉了吧!我看我得跟負責煮飯的……那應該叫廚娘吧?跟她商量商量,重新排菜單才行。」她可不想吃成大胖子啊!
慎家非揮手招來一旁發愣的真兒,看得出她也因為主子出乎意料之舉而傻眼。
「最近大夫怎麼說?」他低聲問。
「大夫……大夫說小姐沒事了。」
「是指身體沒事,還是都沒事了?」
「是……」真兒指指喉嚨,「這兒已經沒事了。」
「你明天再叫大夫過來,或許他有未注意到的地方……」
「你們在說什麼?」螓首插入對話的兩人之間,這使得他與她的臉龐距離極近,讓他瞬間不自覺的屏息。「你們覺得我有毛病嗎?」
「你是該再檢查檢查。」慎家非正色道。
「我不是說過了嗎?我這死裡走了一遭,喝了幾口孟婆湯,所以有些事忘了!這不是不正常啦!」古時候的民智未開,用些神鬼怪談做理由,她還以為瞞得過去呢,想不到竟然被當成精神病看待了。
「小小姐,你真的喝了孟婆湯嗎?」真兒問。
「對啊!我還看到孟婆了呢!我跟你說喔,我那時死過去後醒來,就看到前方排了好長好長的隊伍,每個都在等嗎孟婆湯好重新投胎轉世為人,我也就跟著排隊啦!輪到我時,孟婆跟我說,要全部喝完才能忘記這世,下輩子才能重新做人!可是我只喝了兩三口就有人叫我,我一轉頭,就看到你啦!」
還好她民間故事看得也不少。就說看電視也不是沒好處的,至少編故事編得很上手!
真兒又再次被唬過去了,可是她的「丈夫」則又露出高深莫測的眼神。
他要疑就讓他疑,他不信她也沒辦法。「穿越時空」本身就非現實,說出真話有誰會信?為了在這時空安身立命,她除了盡力掰故事唬弄,也別無他法啦!
「咦?」這麼近看他,才發現他其實整片臉頰都冒著鬍髭,「你有落腮鬍?」為了更確定,小手撫上他的臉,滿手心都是刺刺的觸感,「還真的有耶!」
他抿緊嘴,真要相信她的確是喝了幾口孟婆湯,否則在自盡前的她別說動手摸上他的臉了,就連他僅離她三步遠,都好像會髒了她似的!
「你留鬍子好不好?」她突發奇想。
「為什麼?」
這樣應該就比較不像那討人厭的蘇文藍了!
蘇文藍是瘦乾癟的白面奶油小生,而慎家非的氣質本來就較為粗獷,若再留了落腮鬍,一定不會讓她每次見了都眼周生疼,很想將他的臉直接埋進前方那碗熱湯裡!
況且,她並不覺得這個人真的壞,光是他給她錢這點就值得讚許。要知道對窮光蛋的她而言,給錢的都是大爺啊!該供起來膜拜的!
「我覺得你留鬍子應該會很好看。」
她笑,笑得好燦爛,燦爛得他胸口一窒。
※ ※ ※
隔天,羅晨的早膳是一碗淡而無味的蛋粥!
她二話不說將粥放入食盒,直接上慎家非的屋子去。
慎家非人還在內室梳洗換衣,就聽到前方有人嚷嚷,「我就知道,你吃得跟我的不一樣!」
他莫名的嘴角揚起笑,一旁的小廝拿過剃刀要讓他剃鬍子時,他毫不考慮的拒絕了。
「我留鬍子。」
小廝有些訝異,心想主子不是一向很討厭留鬍子的嗎?因為那會讓外型壯碩的他看起來像個江洋大盜啊!
走進花廳,他的「妻子」已經毫不客氣的自己先吃起來了。
「你很慢,所以我先吃了。」說得一點都不臉紅。
「你的早膳是什麼?」
筷子比了比,「真兒,拿給他看!」
真兒端出一碗蛋粥。
「就這樣?」
「對!我已經吃這蛋粥吃了七天了。」她不忘解釋,「就在我喉嚨痛的那七天!你都不曉得那有多難吃!」怕他不信,她舀了一匙湊到他嘴前,「你吃吃看!」
他瞪著白稀的粥,遲疑。
「沒下毒啦!」她硬是塞到他嘴裡。「怎樣?難吃吧?」
真的很難吃!他很勉強才嚥得進去。
該不會她進府的這段時間以來,一直都是吃這種粗糙的食物?
「我再去廚房詢問是誰準備你的膳食的。」
「不用!這種小事我自己來就好!」知道主謀者不是他就好,她會親手抓出「犯人」的!
她是這麼堅強的人嗎?
在他眼前的明明是王洛辰,可卻又不像,好像靈魂被調換了一樣……
「對了,你能給我一些錢嗎?」她轉頭問。
「你要錢,直接去跟帳房拿就好。」
「那有上限嗎?」因自小環境的關係,她這個人很看重錢,身邊若沒點錢,連睡覺都不安穩。
「你想要多少?」
「呃……我也不知道需要多少呢……」她故作客氣道。
「你需要多少就直接去拿吧!」那些錢會統統算入她爹的債款當中。
他還真的真的很大方耶!
還以為他這個黑心大奸商一定小氣得錙銖必較,可見啊,她決定親眼觀察他是正確的!
還有,他似乎挺沉默寡言的,不像蘇文藍不管有沒有空都忙著講電話,有次讓她氣到直接沒收他的電池,直到下班為止!
當然,她這樣的舉動少不得又得到一堆難聽的咒罵。
他,其實跟蘇文藍一點都不像呢……
說不定再過些時日,她看到他時,就不會聯想到那討厭鬼了!
「謝謝你!」她朝他嫣然一笑,笑容真心誠擎。
慎家非覺得他心口又怪怪的了,大手不自覺的拍了拍胸口,想要將那不太舒服的感覺拍掉。
「這肉絲炒得挺不錯的!」她夾了一些入他的碗,「你的廚娘煮菜功夫還不錯!」希望暗中陰她的別是這位手藝好的廚娘!
見她吃飯時還不忘他的存在,親手替他布菜,他不禁有些恍惚。
這……就是家的感覺嗎?
一個賢良的妻陪伴在身邊,噓寒問暖,關心他、照顧他,唇邊不時揚著朵朵笑花……
那張原本只算清秀的臉兒忽然變得比三月盛放的牡丹還要嬌美……
她忽然起身,像是要離他而去,他霍地揠住她的手。
「怎麼了?」她詫異的低首望著握得她疼的手,「會痛。」
他忙收回手來,神色有些不自在,「要去哪?」
「我剛不小心打翻湯了,要拿手巾來擦。」
「這種事叫丫鬟做就好,你坐下。」他強拉她回座。
「對喔,我忘了還有丫鬟。」像她早上原要自己端粥,也是被真兒給攔截走了。
他掩不住關心的問道:「湯有燙著你嗎?」
「沒,是燙著你了。」他沒發現嗎?
「啊?」他這才發現他的右手手背的確是紅了一塊。
「小姐,手巾。」真兒將打濕的手巾拿給羅晨。
羅晨將手巾覆上他的手背,「還好湯不是很燙,所以你都沒感覺。」別以為她看不出他剛才不知恍神到哪去了。
慎家非有些尷尬的抿唇。
「能拿筷嗎?還是我餵你?」畢竟害他受傷的始作俑者是她啊!
「沒、沒問題。」聽到她要餵他,他有些不知所措。
「是能拿筷沒問題,還是我餵你沒問題?」他尷尬得臉紅紅的樣子真好玩,害得她忍不住就想戲弄他一下。
這不能怪她,雖然她現在的外表是十六歲的高中生樣,內心可是二十八歲的「歐巴桑」啊!
看到「可愛」的小弟弟,總是忍不住想玩一玩咩!
「拿、拿筷沒問題……」他才想拿起筷子,羅晨就搶先他一步。
「還是我餵你吧!」她夾起一塊蛋,「來,啊……」
他的雙唇抿得死緊。
「快呀,啊……」
死不開口。
「快點啦,我拿得手很酸耶!」
緊抿的唇微鬆,終於妥協,她順利的將蛋送入口。
「好乖喔!」
大漢臉色一變,搶回筷子,「我自己來!」
「噗!」她忍不住別過臉去偷笑。
聽到她竊笑的男人動手反擊,將一塊雞肉塞入她的嘴,見她瞪大眼的驚愕模樣,面露得色。
喝!學得挺快的嘛!
吞下嘴裡的雞肉,她對他道:「我叫廚房以後別分開準備兩人的飯菜了,以後都一起吃吧!」有個人陪著一起吃飯,果然飯更香甜了呢!
既然都有丈夫了,那她就順勢而為吧,何必再過以前的孤單日子呢!
還好她未被真兒給洗腦去,否則萬一她跟「她」一樣,拚死命的排斥他,日子不只無趣,還要抱著怨恨心情過日子,那多難捱!
他望著她的目光難解。
「不好嗎?」他該不會不願意吧?
「沒什麼不好。」他強壓下胸口的漣漪。
就說他好說話嘛!「那就這麼決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