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並蒂魔花(2)
被那清澗如冰,似青
松孤傲的嗓音吸引,烈玉只覺得周身粘膩潮濕的霧氣盡皆在這冰峰銳利的碰撞下消融蒸發,化作縷和暖輕煙繚繞全身熏熏然,不知身在何方。
聽見主人的聲音,烈玉眼眶一松,起身在一旁的軟椅上坐下正對著辜擎天,眼一擡卻對上辜彥萱那張被辜擎天牢牢護在懷中睡得香甜安靜的絕美臉龐,一時間,烈玉怔在了當場,氣氛有些冷。
不知是誰輕咳了幾下,辜擎天自胸前擡起頭略略掃向作怪的冷禦,複爾轉頭看向烈玉,沈吟著默不作聲。見辜擎天並沒有開口的欲望,烈玉只能硬起頭皮開口“大人,我們何時行動?”
“先等等。”
眼皮也沒擡一下,辜擎天只是摸著懷中人兒柔嫩的小臉不太熱烈的回應,那語氣裏的敷衍和漫不經心令得烈玉眼神一暗,原本晶亮似水的朦朧眼眸也褪色不少。
見那人凝視著少年時盈滿疼愛和溫柔的臉龐,就連常年冰峰的俊偉棱角也軟化下來,那張側臉在燈光的縈繞下透著幾許安寧,少了一些冷酷,這是烈玉未曾見過的。
她忍不住爲著主人的改變而歡欣鼓舞,卻又因爲想到是那絕美少年的功勞心中升起幾多煩悶,苦楚,夾雜著說不清道不明的酸澀滋味,數中情緒堆積在心頭,一時間,烈玉原本高漲的情緒也漸漸冷卻下來,她不再尋找話題,房中又陷入了沈靜中,只餘窗外雷聲陣陣,風雨交加,伴著窗兒簌簌的輕響回應著滿室的清靜。
不知不覺的窩在爹地懷中沈沈睡去,渾身暖洋洋的,辜彥萱只覺得周身舒爽無比,像是有溫水遊遍全身,四肢百骸都伸展開來,許久未曾如此好眠。
當他從睡夢中醒來,第一眼所見的就是一雙融化了冰雪,春水融融深情蜜意的柔暖鳳眸,幽暗的墨色消去,只餘下清楚的紫和點點青翠沈澱其中,他勾唇彎出一抹欣悅的上弦月,軟糯聲音帶著睡後的慵懶乖乖的打起招呼來“爹地,”
“萱兒,醒了嗎?”
溫暖的大手落下,撫弄著辜彥萱一頭流光溢彩的銀藍長髮,辜擎天溫柔的詢問換來辜彥萱更加響亮的肯定回答。
“嗯,小萱睡得很好,爹地,現在是什麽時候了?我是不是睡了很久啊?”
眼角餘光瞄到某人急欲訴苦的猴急模樣,辜擎天唇角一勾,拍拍寶貝因爲睡眠而顯得誘人紅潤的小臉,柔聲道“現在是早上五點半,萱兒。”
“哦,爹地,你一夜沒睡嗎?”
撐著緊實的雙腿辜彥萱攀上爹地的脖子,抱著他細聲詢問,臉上也現出擔擾愧疚,昨晚不知不覺就睡過去了,沒想到一覺醒來竟然這麽晚了,但願沒有耽擱神悟哥哥的救治才好。
“時間剛好,萱兒,別擔心。”
像是早已知曉寶貝的擔心,辜擎天就著這個姿勢將辜彥萱攬入懷中柔聲安慰。
起身站定,窗外,颱風漸退,暴雨也小了許多,只是天仍是陰沈沈的,天穹被厚重的烏雲遮擋,只偶爾有一點天光穿過屏障落下微弱的白光,世間一派銀灰淺白。
趴在爹地肩頭,辜彥萱已察覺到冷禦急躁起伏的情緒,他看向床頭,冷禦也正將目光掃過來,四目相對間,辜彥萱揮揮手道歉“美人叔公,對不起哦,神悟哥哥怎麽樣了?”
挑挑眉,冷禦放下櫻塚神悟好不容易捂熱的手,替他掖掖被角,轉頭遞給辜彥萱一記無奈的眼神,介面道“小萱,你可是好命,虧得我和擎天在這裏守了一夜,就怕對方耐不住提前動手,就連烈玉也在這裏坐了一夜。”
“烈玉?”
聽見這個陌生的名字,辜彥萱擰起細眉,順著冷禦的視線望去,驚訝的發現房中竟然還有一人,先不說她驚人的美貌,單說這麽一個活生生的人守在房裏一夜,竟然沒讓他産生任何不適,甚至連氣息都感覺不到,察覺到女子望向爹地時意味深長的脈脈視線,他不禁對這個女人多了一分謹慎和好奇。
見辜彥萱眼底好奇與疑惑交織的神色,辜擎天微微一笑對他解釋到“第四隊隊長刹,主要職能是對各地出現的異常死亡事件進行取證,追蹤,稽查。之前一直被派往外世執行任務,前天才返回飛羽。”
“屬下見過少主人。”
靜坐一夜,絲毫不見疲倦,烈玉神采奕奕起身回辜彥萱行禮,本以爲他會像往常一樣笑咪咪的回應,令人奇怪的是辜彥萱僅僅一點頭,輕應一聲,算是回答,然後便懶懶的窩回辜擎天懷中不再言語。
有趣的睨一眼閒散的寶貝,辜擎天眼底帶上笑意,小東西還真是敏感,那吃醋的可愛樣子讓他忍不住想要逗逗他,轉念一想又隨即打住,眼角餘光見到烈玉模糊迷蒙的俏臉,一絲冷光滑過,有些事情他會找個時間對寶貝交代清楚,但,不是現在。
清光澄宇,寬敞的路面被雨水沖刷,鋥亮如鏡,一行人沿著前往霧森的公路慢慢前行,籠著輕巧的白色大衣,辜彥萱撐著傘靜靜打量著山上籠鬱蔥翠的綿延森海,蒼勁挺拔的冷杉青松一年四季都是濕漉漉,雪銀的狼群回去有一段時間了,不知道它們怎麽樣了。
“萱兒,怎麽了?”
抱著辜彥萱,見他有些低落的情緒,辜擎天忍不住擔心的詢問,聽見爹地的聲音辜彥萱低下頭去,正撞見清洌鳳眸中隱藏的擔擾,心頭一軟,他柔聲道“沒什麽,爹地,只是許久沒有見到雪銀,不知它們現在好不好,還有斐宇也是。”
“別擔心,萱兒,這次事情解決後,我們就去好嗎?有些事情還要問一問。”
“嗯,爹地,冷不冷?”
雨又大了起來,帶著霧森濕潤冰冷的水汽襲上頸間,辜彥萱縮了縮肩膀本能的向辜擎天身上靠去,見到爹地僅著了一件單衣,頭髮也濕漉漉的,不禁心疼的擰起細眉“不冷,萱兒,故好你自己,別擔心爹地。”
從辜彥萱手上接過雨傘,握緊寶貝冰涼的小手,辜擎天皺起長眉,將懷抱緊了緊,周身運轉開靈氣釋放出火的氣息爲辜彥萱溫暖全身,好半晌感到懷中人兒不再發抖,他才終於放下心來。
眼神柔柔的,看看前面行進的幾人並沒有注意到這裏,辜彥萱大眼閃過狡黠靈光,小臉湊近辜擎天印下感謝的親吻,水幕裏,雨傘下爲兩人隔出了一方天地,鳳眸愛憐的對視,辜擎天薄唇輕勾,意態慵懶邪肆。
“大人,前方就是了。”
突然,前方不遠傳來烈玉的聲音,打破了兩人身周旖旎的氣氛,辜彥萱暈紅了小臉躲進爹地懷中,辜擎天則是揚揚眉,將傘向後挪去望向前方又重新用黑紗罩身的女人。
不知是不是錯覺,烈玉只覺得渾身猶如針刺,一股奇怪的感覺遊走全身。她怪異的掃掃四下,眼睛又才重新望過去,辜擎天鳳眸中刀鋒似地厲芒一閃而過,在對面視線掃過來的瞬間又歸於平靜,幽深如井水,波瀾不興。
幾經查探,辜擎天發現韋恩斯的城堡給恰恰矗立從城區前往霧森的交叉路口上,再往裏去就是私人的林地,因爲年代久遠,林地的主人已不可考 ,只知道在二十世紀以前這裏是屬於一位隱居的男爵所有,至於男爵的後代就不得而知了。
細數韋恩斯的來歷,他的父親賽揚凱利是利斯黑道上極富盛名的豪門-隱門的門主,隱門擁有長達兩百多年的歷史,較之飛羽的姬氏還要悠久。
這個組織行事隨心所欲,只要是他們有興趣的事情,不管是傷天害理或是匡扶一方,他們連眉頭都不會皺一下。這樣的行事作風爲白道恨,黑道忌,加上隱門的位置隱蔽,幾乎無人知道它的位置,而且每一任門主身邊都有一左一右兩名輔佐的大將,三人合作無間,長長有非凡的作爲,讓這個組織更顯得神秘莫測。
這麽多年來,各個大陸間的黑道早已形成不成文的規矩,就是不會妄加干涉各自組織的內部事務,也不能惡意的擴張勢力,但是自從姬氏覆滅後,這個規矩隱隱有鬆動的迹象。
韋恩斯暗中操控的殺手組織黑血是於三年前成立的,這幾年來他們接下了許多刺殺任務,大多都是針對三大陸盛名已久的黑道豪門,政府高官以及商界豪紳,如果黑血是依附於隱門,那麽可以想見,這三年中,隱門的勢力究竟已經擴張到何種地步,而際上的黑道格局又會是怎樣一種局面。
而今,黑血搭上了伊維黑歐斯這條線,不知道這下一步棋會如何走?
辜擎天冷冷一笑,心中暗付,局勢迷霧重重,三大陸因精靈一族這個導火索形勢愈漸複雜莫測,不過這又怎樣,這個世界早已不能再束縛著我。況且,誰知道那些攪亂棋局的勢力其背後的真正目的到底是什麽,或許都是沖著星皇留下的修行秘法而來也不無可能,畢竟那是精靈們的最終目的。
沈吟片刻,辜擎天收斂了全身氣勢,鳳眸一掃,四下裏的景物全部盡收眼底,放下辜彥萱讓他伴在身側,辜擎天垂首凝眸沈聲叮囑“萱兒,跟緊爹地,待會無論發生什麽事情都不要離開爹地半步。”
“嗯,我知道,爹地放心好了。”
點點頭,似乎也感受到隱藏在附近某種詭異令人壓抑的黑暗氣息,辜彥萱欣然同意,緊抓著爹地的手,雙目凝視前方,站在原地靜候接下來的行動。
雨水淅淅瀝瀝,天空中,烏雲漸漸散開,只是光線仍暗,站在霧森的邊緣,望對面隱隱露出一邊尖角的城堡,每一個人都屏息凝神。
“大人,24號有消息了。”
黑影似蒼鷹展翅飛快的來到辜擎天跟前,朔一帶來了24號的消息,辜擎天長眉斜挑,示意他繼續“屬下探測到24號的聯絡信號,正是從城堡中傳出,但還不清楚是否是對方設下的陷阱。”
“無妨。”
擡手示意朔一起身,辜擎天神情悠遠看向遠處的城堡,削薄的唇抿成一條直線,側顔冰冷如鐵,眼眸掃過前方那片荒蕪枯黃的草地,樹木稀稀拉拉橫七豎八的陳列著,荒草有半人高。眼底異光閃過,帶上辜彥萱,辜擎天邁開步子率先領路徑直向著對面而去。
“大人,請您允許屬下開路。”
剛踏出去不足五米,一抹窈窕的身影驀地從斜刺裏躥出攔住了兩人的去路,垂眸看去,卻是烈玉隻身擋在身前,辜彥萱粉唇微彎,桃花眼中暗雲湧動,也不作聲只看爹地如何解決。
細細的凝視烈玉半天,直到對方冷汗涔涔,辜擎天才收回視線冷哼出聲,拉過身旁寶貝的小手,繞開烈玉的身體擡腳默然離去。
竟然連一句話也不願多說嗎?
望著漸漸遠去的兩道身影,烈玉握緊了雙手,銀牙緊咬,眼眸逐漸濕潤,好不容易才爭取到隨行的機會,沒想到卻是現在這種局面。剛剛,她幾乎快被辜擎天那刺骨的冰寒擊穿,被傷得體無完膚的心不知該怎樣宣泄。站在那裏好一會,烈玉咬咬牙,仍是快步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