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情絲

　　血霧飛濺，暗夜中，溫熱腥臭的紅潑灑在四周白玉雕琢的牆壁和金色水晶頂棚上妖異且灼眼。

　　蛛絲抽動，每一次的攻擊都會有血花激射，力量的差距在一瞬間立見高下。

　　“唔~”

　　深沈壓抑的低呼，黑影一個接一個倒下，卻依然恪守著無聲的諾言，無人發現安靜的走道上正上演著怎樣的血腥屠戮。

　　站在牆角處，蕭涼習慣性的倚牆而立，十指上連接著銀色的蛛絲，手指靈活舞動，雙眸微闔，想象著自己在冰涼的琴鍵上彈奏著午夜奏鳴曲。

　　鮮血獨特的氣息刺激著嗅覺，心中的焦渴愈加激烈，那是一種急欲廝殺的渴望，不夠，還不夠，血還不夠多！

　　噗嗤~金屬刺穿皮膚的聲音中，伴隨而來的是大量鮮血噴湧的景象，一根纖細的蛛絲刺穿了夜襲者的後背脊梁，從頸椎灌下再從脊背第七根骨節處刺出打上一個結。血液行走不動，越聚越多，當那脆弱的骨節再也承受不住壓力時，殷紅的血噴泉一樣從頸椎處噴出。

　　刹那間，仿佛見到地獄兩岸盛開的彼岸花，血色妖豔。透過蛛絲感受著那頭溫熱的觸感，唯有此刻，蕭涼才覺得自己還是活著的。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他愛上了這種殘忍而唯美的殺人手法，看著鮮血湧動，心臟跳動也會劇烈幾分。

　　蒼白的唇挽出一朵淡淡的笑花，揮手間已經解決掉大部分黑影，唯獨剩下一個。暗殺者殺人不但要迅速致命而且還要講求殺人的手法，暴力美學中，殺人的極致亦是一種享受。

　　蛛網上，可憐的獵物絕望的掙扎著，只會讓獵手肆虐的心更加衝動，蕭涼緩緩揚起手中的蛛絲，斟酌著要在那醜陋的身體上開出一道怎樣美麗的傷痕。

　　異變就在一瞬間，原本平靜的空間突然生出數道激烈的波動，隨著搖晃的加劇，當頭破空傳來刺骨的殺氣。快速收回已經插入那人頭顱裏面的蛛絲，在力道襲來瞬間快速挪開閃向一邊。

　　咣當，柔軟的地毯被碾成灰，堅硬的白玉地板也被鑿開一個近一米的深坑，這是什麽樣的力道。來不及細想，背後殺氣逼近，蕭涼調動靈力，使出瞬移在不寬的走廊上移動，人影交疊，劇烈的鑿擊聲，聲聲震耳，如影隨形。

　　劍眉斜飛，半空中，身形一縱間，一個空翻，在面對來者的刹那左手揮出，看似脆弱的蛛絲絞住那急欲揮下的巨錘，手腕用力，回手間，只聽咯吱聲中，叮叮噹當，巨錘被攪成碎屑掉落在地面上。

　　見到武器被毀，來人亦不急，反而不要命一般向蕭涼衝擊而來，空中，兩人在落地的幾秒時間內，相互間頻頻過招，側踢，擋手，厲芒閃動，那人指間攜著鋒利的指刃，刀刀揮向蕭涼手中的蛛絲。

　　滋~火星四濺，刀見刀，王見王，那人的指刃上被施加了火屬性和水屬性，左手揮出，赤炎灼人，右手掃來，寒氣逼人，冰與火雙重交錯施展，饒是堅固柔韌如蕭涼的纏絲亦開始出現裂痕。

　　敵人顯然是有備而來，第一次暗影看來早就被當做犧牲品送上門來，這第二波才是真正的殺招。

　　來人一共五人，並不是所有人一齊上，而是車輪戰一般輪流上陣。

　　以多欺少，蕭涼不是完全沒有碰見過，不過，今日夫人格鬥有些異常，這些人顯然都是能力出衆的能力者，靈力之高，完全超出了蕭涼的想象。

　　根據辜氏的探查，這些年來，雖然人類持續研究著特殊能力或者稱爲超能力，但是成功者寥寥無幾，這些突然出現的能力者究竟是怎麽回事？

　　眼眸迅速掃過緩緩圍上來的人群，這些人整個身體都罩著一層黑影，就像是被什麽東西遮擋一般，看不真切，只能從他們揮舞的動作中偶爾見到一抹凝白像是玉石的光澤一晃而過。

　　陌生的靈力波動，介乎精靈和人類之間，難道？

　　正疑惑間，破空聲再次傳來，一截周身閃著寒光的軟鞭呼嘯而來，蛇一般絞上蛛絲，意欲控制蕭涼的動作。

　　冷哼一聲，指尖關節微動，蛛絲脫開，向著那人方向激射，這邊攻勢稍緩，那邊隨即跟上。

　　激烈的搏鬥，蕭涼感到自己的身體逐漸開始力不從心，呼吸也開始粗重，許久未曾經歷過這樣的打鬥，他本就孱弱的身體已經吃不消了。

　　又是一記冰火交融的指刃敲擊，那人施加的力道越來越大，蕭涼揮手承接，狂暴的衝擊令他胸腹一悶，血氣翻湧，腳下一個趔趄，後背露出空擋，來人趁虛而上，殺氣襲來。凝眉提起，蕭涼轉身就要躲開攻擊，卻不想此時那熟悉的昏眩又來了，眼前景物不停晃動，力氣盡失，根本站不住，眼看著那泛著寒光的指刃就要劈下，卻在此時，一點星空閃動，流星一般滑向殺氣集結處，叮噹聲後，一道悶哼傳來。

　　蕭涼只覺得天旋地轉間，身體落入一個溫暖厚實的懷抱，熟悉的聲音響起，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急切。

　　“涼，你怎麽樣？”

　　緩緩睜開暈眩的雙眼，蕭涼語氣中帶著疲憊看向身後抱著自己的男人，眼底含笑，如釋重負的說道

　　“傑，你終於來了，呼，還好。”

　　寬大帶著粗糙厚繭的手撫上冰涼的臉頰，辜傑看著懷中蒼白虛弱的人，心底湧出無盡的疼惜。想到這個人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拼命，若不是自己來的及時，那結果他不敢想象。

　　如此想著，辜傑的眼底眉梢都帶上殘忍的狠厲，陰驚的掃向那幾摸緩緩向這裏靠攏的黑影。躲躲藏藏，不是什麽正經多爲。

　　之直起身將懷中的人慢慢放下，也不看來人，只灼灼的凝視著因爲暈眩仍然閉著眼的蕭涼，沈穩嗓音低低的帶上了難得的溫柔詢問道

　　“涼，好些了嗎？這些人讓我來就好，你站在一邊歇歇。”

　　“恩，好，謝謝你，傑。”

　　不知道爲什麽，每當跟眼前這位多年戰友在一起時，蕭涼心底總是會升起一股毫無根據的親近感，多年前的重傷，他忘了許多事情，唯獨記得的就是這個人對他不變的柔軟眼神，令他覺得溫暖。

　　聽到辜傑帶著關懷的話語，蕭涼想也沒想就答應了，一點也沒有任務沒有完成的自覺。

　　見到蕭涼一如既往的迷糊模樣，辜傑冷薄的唇角微微上挑，笑痕迅速斂去。牽過身旁人的手，用體溫熨帖著他寒涼的手指，來到一塊相對乾淨的地方，讓蕭涼站定，在他四周設下一道半圓形透明結界，站在結界外，辜傑深深的凝視著其中的人，沈聲道

　　“忍耐一下，我馬上就好。”

　　“好。”

　　得到那人的回答，辜傑轉身面向走廊上幾點黑影，眸底再也找不到一絲溫柔，有的只是瘋狂的殺意和殘虐，敢傷了涼，這些人注定要死！

　　右手伸出，緩緩抽出腰間隨身攜帶的冰纏，軟劍劍身純黑，上面鏤刻著繁複的花紋和圖騰，神秘而詭異。

　　同樣全身漆黑，黑色的立領風衣，高大的身材一座山般守衛在心中之人的身前，在那些人蠢蠢欲動的瞬間釋放出迫人的威壓，粗糲而包含殺氣，勒得人生疼，呼吸都沈重了幾分。

　　對手身形動作的同時，辜傑同樣旋身迎上，右手幾乎看不見擡手，只見幾道殘影后原本華美的牆壁已經被劍氣刻下深深的印記，地板上同樣也有，鮮血飛濺，實力已見分曉。

　　數十道光影交錯，濃黑的影攪碎從四面八方襲來的光，敲裂，毀滅，偶爾一道暗紅的流光閃過，那是冰纏劍身上圖騰的顔色。

　　站在結界內，蕭涼目不轉睛的欣賞著在黑暗中舞動身形的辜傑，心中感歎著，這就是世界排行第一的暗殺者煉獄的實力，亦是從前辜氏朔影中排行第一的朔一的力量，這是身爲朔影第二的自己永遠也無法企及的高山。

　　絕對的力量，冷硬不容置疑的心智，每一個動作間絕沒有絲毫疏漏，招招配合默契，絕不浪費一絲一毫的力氣。

　　煉獄殺人對那人說來是一種仁慈，因爲他一點也感覺不到疼痛，但是卻會在靈魂消亡的刹那受到撕心裂肺的痛楚，生不如死，在走向死亡的路上灼煉著靈魂，這才是煉獄的真諦。

　　不過轉眼間，走廊上，紅色更加明顯，小溪一般染透了地毯留下了暗色的印記，最後一下痛呼過後，辜傑展臂收勢，劍尖一抖，血珠四濺，寒光一收，又成爲了一根別致的腰帶。

　　腳步聲響起，直到一聲低呼傳來，蕭涼才從恍惚中回過神來

　　“涼？”

　　“嗯？傑？好了嗎？”

　　“是，還好嗎？”

　　大手一揮，結界瞬間消失，辜傑站在蕭涼一步開外的地方，緊緊盯著他的臉瞧著。一股熱氣升騰，蕭涼覺得自己一定臉紅了，低垂下頭，支支吾吾，怎麽也不敢看身前那人，輕聲說道

　　“還好，老毛病了。謝謝你，傑，你真是我的好戰友。”

　　不知是不是錯覺，提到戰友時，似乎對面之人的眼眸黯了一下，蕭涼並未在意，擡頭看向辜傑身後，戰鬥早已結束，華麗的走廊已經面目全非，若不是設下了加護結界，恐怕那些牆壁後的包廂也早已遭殃。

　　快步走到那堆屍體跟前，此時蒙住身形的黑影已經散去，蕭涼看清了這些人的面貌。

　　同人類一般無二，除了膚色異常。

　　“半精靈。”低沈嗓音在背後響起。

　　“什麽？半精靈，難怪我覺得他們的靈力波動很陌生，這是怎麽回事？”

　　斂去了初時的驚訝，蕭涼眉梢輕擰蹲下身去仔細研究著那幾具屍體，之前的第一波夜襲者應該是接受過基因改造的人類，第二波則全是辜傑所說的半精靈，脖子處細小豔紅的血口，一刀致命，青色血管突出，看起來怪異且十分不協調。

　　“精靈不過才出現一年，怎麽會有半精靈？”轉身看向背後的辜傑，蕭涼不解的詢問

　　“呵呵，這個答案我可以解釋哦，涼哥哥。”

　　正在蕭涼疑惑之際，空氣中傳來一道軟糯凝滿笑意的聲音，伴隨而來的還有一股濃烈霸道冰寒刺骨的威壓，辜傑眼神一亮看向聲音來處，叫道

　　“大人，小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