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試探

　　月光如洗，銀白的輕紗傾瀉一地爲整座城市披上了夢幻的衣衫，輕柔，溫和而唯美。

　　樹影斑駁，潔淨明透的落地窗下，精致的黑色鋼琴前端坐著一位身形飄渺的少年。白皙晶瑩的十指在黑白相間的琴鍵上飛舞跳躍，朦朧的月光中一曲溫柔的歌緩緩流淌，沈醉了一地的沙洛。

　　銀藍長髮上附上了一層聖潔的光，臉孔隱在陰影裏若隱若現，時而露出一點側面是那麽美麗典雅惹人遐思，纖細的修眉飛揚著，神情若有所思，眼光不知落在了什麽地方，只是隨意的彈奏著。

　　潔白的輕軟紗簾飄飛，一抹高大的身影無聲的走進房中，靜悄悄的來到少年身後，彎下腰，湊過身去下頜磨蹭著他柔軟的發頂，修長的大手抓住飛舞的柔軟帶領他在琴鍵上滑行，演奏出於之前截然不同的明媚樂聲。

　　少年有所感悟，偏過頭來同來人臉貼著臉，紅唇綻出美麗的笑，眼神交織著，淡淡的愛意淺淺流淌，柔軟涼滑的墨色長髮滑過臉頰落在胸前，閉上雙眼深呼吸一口盈滿鼻端的清爽氣息，頭顱上仰承受著那人落下的愛戀深吻。

　　樂聲還在繼續，只是坐在鋼琴前演奏的人卻變成了另一種情形。高大的男人將嬌小的少年抱坐在懷中，溫柔的攬著他，十根柔軟纖細的手指撫在修長而骨節分明的大手上，在他的帶領下玩耍一般愉快的彈奏著，不時發出歡快的笑聲，兩個人都沈醉其中。

　　一曲終了，辜擎天環著懷中的小人低頭柔聲詢問

　　“萱兒，喜歡嗎？”

　　“嗯，喜歡，爹地。”

　　滿是依賴的黏在辜擎天懷中，辜彥萱拉著他胸前的衣襟小聲說道，拿起放在腰間的大手捧在手心細細把玩摩挲，神情間儘是親昵，經歷了一整個白天的奔波打鬥，他有些累了。

　　“困了？嗯？”

　　低沈的嗓音貼著耳邊盤旋，辜彥萱困頓的打了個呵欠，慵懶的點點頭算作回應轉生抱住辜擎天的脖子，小臉在堅硬的胸膛上磨蹭幾下，眼看快要睡過去了，卻被某只惡作劇的大手固定住下巴硬是讓他擡起頭來看過去，辜擎天那雙疊彩鳳眸已經逐漸變成從前清澈透明的青色，那是自己最愛的青色薔薇。

　　“萱兒，不準備告訴爹地什麽嗎？”

　　大手點點小人的前額，在他迷惑的眼神示意下，辜擎天淡淡詢問，眼底帶著諧謔和一絲絲了然。

　　“唔，爹地想知道什麽？”

　　不甚在意的將頭靠在那人寬闊的肩膀，掩口又是一個呵欠，辜彥萱眼皮直打顫，快要受不住睡魔的侵襲，這個時候的他在辜擎天面前時最沒有防備的。仿佛聽見了一道清冽的笑聲，一隻手輕輕拍打著後背，低沈的聲音又起

　　“萱兒時如何知道爹地的位置？又是如何找到的？我相信辜皇並沒有膽量違背我的命令。”

　　“爹地好笨哦！當然是有人告訴小萱啊，好困，我要睡覺了。”

　　揉揉睜不開的眼睛，辜彥萱不情願的嘟起小嘴，他一點也不介意告訴辜擎天想要知道的任何事情。溫柔的大手上移來到頸後輕輕的按捏著幾處容易酸痛的穴位，辜彥萱舒服的眯起眼睛小聲呻吟著，魔樣的聲音飄來

　　“萱兒，乖，再有一個問題，告訴爹地，是誰告訴你的？”

　　“嗯，是小熊，是尼克！爹地，小萱可不可以睡了？”

　　“乖，睡吧，寶貝，爹地不吵你了。”

　　“說話算數哦！”

　　“好。”

　　輕輕搖晃著杯中聽見自己的承諾而放心睡去的小人，辜擎天眼底柔暖，愛憐的凝視著辜彥萱天使般純淨絕美的小臉，薄唇溢出一抹微笑，真是個可愛的小東西，總是這麽好騙。

　　俯下身在那微微開合的粉唇上印下一吻，辜擎天擡起頭來看向被擺放在鋼琴上的橘色布偶，眼神詭異莫辯，不知道此刻在這個男人心中究竟流轉著怎樣的心思。

　　似乎是見到了那個玩偶微微瑟縮的抖抖肩，臉蛋上兩團粉紅顔色顔色更深看，不知是緊張還是害怕，一雙黑寶石鑲嵌的眼瞳閃著幽深的亮光，辜擎天不認爲自己出現了幻覺，他從很早以前就有感覺這個東西是活的，至少在某種程度上它是有思想的，會因爲主人的親熱而害羞的玩偶可是很少見的，或許是生平僅見。

　　“不管你是什麽東西，或者有什麽目的，如果你傷害了我的萱兒，我想你應該知道結局。”

　　撇下這句話，辜擎天抱著辜彥萱起身離開了琴房向著臥室走去，在他身後，白練般的月光透過窗櫺灑進房中，照在鋼琴和布偶小熊的身上，若是辜擎天此時回頭他一定能夠發現自尼克身上散發出的潔淨而美麗的銀藍色幽光，就同辜彥萱使用的力量一樣，同是乾淨而聖潔卻充滿誘惑的魔力光輝灼灼的盈滿全身。

　　翌日，陽光普照，又是明媚的一天。解決了暗夜星皇的問題，也設計除掉了血精靈在蘇伊的據點，雖然不能從根本遏制但相信那群邪惡的精靈會在短時期內有所收斂，畢竟他們依仗廢掉了兩員大將，被辜擎天和辜彥萱輕鬆解決。至此一役，讓辜彥萱充分瞭解到紫色月莧的力量，或者該說是楚楚的力量更爲妥當，只是到目前爲止他依然弄不清楚這個長不大的奶娃娃究竟是什麽族類，爲何會出現在辜傑管轄的隆美琪爾大陸的原始森林裏。

　　懶散的歪靠在樓頂柔軟舒適的搖椅中，辜彥萱舉著咯咯直笑的胖楚楚來到眼前，細細打量著他一身精致卻不屬於任何材質的衣服，紫色的捲髮略微長長了一些，十個修長的手握在空中輕拍著像要抓住什麽東西似地胡亂撲騰。

　　“主人，放楚楚下來，要勒死了。”

　　被辜彥萱夾緊胳膊舉過頭頂，開始還新鮮不已的楚楚此時因爲胳膊痛而抱怨起來，小手在辜彥萱柔軟蓬鬆的頭髮上拍打，讓他放自己下來。

　　好半響，當辜彥萱將楚楚從頭到腳徹底檢查了一遍之後才恩典的將他放下，看著那不足三尺的小小孩童，大大的紫色眼瞳閃爍著純真童稚的光，小手塞在嘴裏允個不停，脖子上挂著的碧落石也不時的閃過翠綠光芒，沖楚楚招招手，示意他上前來趴在膝頭，辜彥萱捏著他細柔的頸後軟發問道

　　“楚楚，告訴哥哥，你究竟是什麽東西？”

　　“楚楚不是東西，主人！”

　　小手不忿的拍打辜彥萱的膝蓋，楚楚不滿的抗議著，引來辜彥萱展顔一笑立刻將這個小東西迷得團團轉，卻不知是因爲自己的話所引發的效果。

　　“噗嗤~呵呵，楚楚不是東西？嗯，很好，嘻嘻，那你告訴哥哥你到底是什麽？”

　　“嗯~這個問題好難哦，楚楚也不知道哦，反正人家一直都是同綠綠在一起，從沈睡起就一直是，直到醒來也是。”

　　胖胖的手指點點腦門，楚楚因爲辜彥萱的一再詢問而苦惱的皺緊眉頭，脖子上的碧落石也是一陣閃爍仿佛在回應他的話，可愛乖巧的模樣惹人憐愛，辜彥萱見他如此也不忍心再逼問，伸手捏捏他白皙的臉頰，欣賞著紅暈擴散的樣子，啓唇淺笑

　　“好了，不問你了，楚楚，近來十三在蛻皮不可以打攪它，你就在這裏玩好了，不必回去了。”

　　“真的嗎？主人？太好了！”

　　驚喜的瞪大雙眼，楚楚高興的咧開沒幾顆牙齒的大嘴歡天喜地的笑開懷，興奮的樣子就差在地上打幾個滾，有所感觸一般，辜彥萱也笑了起來，兩人無憂無慮的樣子羨煞了旁人，這也是蕭涼在進入辜寅的別墅後見到的第一感覺。

　　初夏時節，別墅小巧的花園內，嬌豔的玫瑰熱情的綻放著，在這屬於它自己的季節裏，紅火的顔色絢爛著，盡情舒展著枝葉將花園裝點的燦若朝陽。

　　“小萱。”

　　“涼哥哥。”

　　蕭涼清雅柔和的嗓音可以奇迹般的鎮定人心，爲這已經開始微熱的初夏帶去了一絲涼風，辜彥萱從與楚楚的戲耍中擡頭看去，蕭涼站在滿園火紅的玫瑰花中，純淨的白映著他微薄透明的臉，清風拂面掀起他柔順的發梢，那道眼角的疤痕是他滄桑人生的寫照。

　　招收示意他上樓來，今天是辜彥萱特意找蕭涼來的，爲的當然是他好奇不已的某些他未能參與的往事。爹地特意將辜傑派遣出去，頂樓的開放式茶座，蕭涼坐在柔軟溫暖的搖椅中望著對面微笑卻不說話的絕美小人心底忐忑。

　　“涼哥哥，別緊張，先喝口水吧。”

　　對蕭涼安撫的笑笑，辜彥萱將沏滿香茶的白玉翠微盞推到那緊張的男子面前，擡手示意一臉好奇興奮的楚楚先自己玩去，這才調轉視線定定的打量起客人來。

　　“不知道小萱找我來想知道些什麽事情？”

　　放下幾乎沒動過的茶杯，蕭涼柔和的輕笑對辜彥萱靜靜詢問著，那兩道“灼熱”的視線令他有些坐立不安，連手都不知道該放在哪里了。

　　“呵呵，涼哥哥真害羞。”軟糯的聲音叮叮咚咚帶著一點邪惡俏皮的調戲著，蕭涼臉驀地一紅，繼而垂下頭，雙眼注視著茶杯，輕聲道

　　“小萱找我來就是爲了看笑話嗎？”

　　“不，當然不是。涼哥哥，最近你的身體怎麽樣？還會動不動就無法動彈嗎？”

　　不再戲弄蕭涼，辜彥萱神情一正後轉移話題問道

　　“嗯，好多了。多虧了小萱還有族長大人的關心。”

　　“涼哥哥，我看你可能並不知道自你受傷後，有個人在背後默默所做的事情。”

　　“小萱，你這是什麽意思？”

　　辜彥萱話裏有話，蕭涼聽了不解的擡起頭，修眉微蹙，卻撞上辜彥萱投來的飽含深意的眼神，心裏一震，一股說不上來的感覺遊走全身。

　　“涼哥哥不想知道是誰二十年來如一日的每個月都爲你破敗的身體輸送靈力維持你的生命讓你在這個世界上能夠多存活一天？涼哥哥又想不想知道又是誰跪在鈴蘭島天宇，爹地的辦公室門外七天七夜就是爲了請求爹地命令寅哥哥調往飛羽定期爲你檢查和治療身體？涼哥哥會不會好奇是誰將你調離朔影安插進暗夜星皇去做對辜氏人來說最安全舒適的調查工作？這些，涼哥哥都不想知道嗎？”

　　茶杯碰觸桌面的清脆聲響，在辜彥萱說完這一連串的問句後四周寂靜無比，唯有蕭涼愈加沈重的呼吸，他緊咬著嘴唇，臉色蒼白，眉鎖得擰成一線死死的不讓自己出聲，只是顫抖的雙手卻泄露了他此時激蕩的心情。

　　好半響，他才克制的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定定神，勇敢的掀眉看去，

　　“小萱想告訴我什麽？蕭涼洗耳恭聽。”

　　玫瑰濃烈的芬芳隨風飄來，辜彥萱坐在搖椅中輕輕搖晃著，小手擺弄著胸前的長髮，靜靜的注視著對面心神不寧的蕭涼，這個平和溫雅的男子，在他孱弱的身軀裏究竟隱藏著多少故事，多少秘密，紅唇上揚，傾瀉出一抹奪人心魄的絕豔笑容，辜彥萱輕輕吐出了一句話在蕭涼水晶般易碎的心上開出一條深深的裂痕，爲他今後的生活帶去了天翻地覆的變化，只是此時的他在聽見這句話後卻是渾身顫抖著，清雅的晶瑩淚滴盈滿眼眶，不知道該如何反應。

　　“涼哥哥，你知道傑哥哥愛你嗎？在痛苦的持續愛了二十七年後，依然不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