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回歸

　　溫暖是唯一的感受，全身上下仿佛浸透在溫水暖陽之中，周身運轉的都是柔和。像是回到了媽媽慈祥的懷抱中，遍佈四周的都是熟悉的幸福安詳。

　　有多久沒有回憶起媽媽愛憐的用她那柔軟嗓音哼唱著動聽的兒歌拍扶安慰著繈褓中的自己靜靜熟睡，竟然記起了那麽久遠的事情，就連舅舅和姐姐的音容相貌都幾乎淡忘。看著那一家子依偎在樹下相親相愛的場景，好想沖上前去打聲招呼，只是接下來的一聲的呼喚卻生生釘住了踏前的腳步。

　　“萱兒，醒醒。”

　　“寶貝，你睡得夠久了，快醒醒，小懶蟲，再不醒來，爹地就不要你咯~”

　　是爹地的聲音，爹地又要丟下自己了嗎？不行！帶著一股勃發的憤怒辜彥萱猛地一下睜開眼睛，想要質問爹地的時候卻撞上映入眼簾的一雙帶笑的鳳眸，看著那眼中不停流淌的戲謔和愉悅，這才恍然大悟過來。

　　“爹地，你騙我！”

　　“呵呵，爹地的萱兒實在是太能睡了，如果不這麽說恐怕寶貝還不願意醒來，不是嗎？”

　　辜擎天淡笑著不著痕迹的掩去了眼底深處的擔憂，伸出大手將深愛的人兒攬入懷中緊緊抱住，低頭在他耳邊呢喃情語。好不容易從前世那驚心動魄且撕心裂肺的痛苦記憶中醒悟過來，心到現在依然不能平靜，雖然像是在看別人的故事，但是那種身臨其境的絕望感受是那麽真實，徘徊了三億年的仇恨，悔悟，耗盡了三億年的懺悔，贖罪，靈魂早已寫滿了滄桑疲憊。

　　胸膛中除了平穩跳動的心臟，還能夠感覺到回歸本體的深淵之眼的呼應，要將被染滿了污垢的表面抛光，或是再次沈淪在恨意之中，那時候因爲前世的遭遇而同樣感同身受的憤恨心靈究竟選擇了哪邊？愛憐的緊緊凝視著懷中睡眼迷蒙的小人，薄唇輕輕上揚滑出一抹好看的弧度，不，他什麽也沒有選，他只是選了萱兒。

　　“爹地，我們這是在哪里？爲什麽我都沒有記憶？”

　　疑惑的蹙起眉峰，辜彥萱不解的環視四周，漆黑的一片，什麽也看不清楚，除了身後爹地溫暖的胸膛和他沈穩的呼吸聲，仿佛這裏是一個與世隔絕的地方。

　　“萱兒不記得了嗎？”

　　抱起辜彥萱緩緩起身，辜擎天單手一揮，呼啦啦不斷的回音過後，整片地下空間都燃起了溫和的橘色火焰，火團沒有任何支撐的再空中跳躍燃燒，照亮了眼前的景物。

　　寬大的祭祀教堂一般的空間，方正的頂棚和牆壁，四根巨大的青石柱分佈于東南西北四角，中央一張寬大的青石床，上面密密麻麻刻滿了數不清的紋路無聲訴說著它所經歷的漫長歲月。非常空曠的地方，牆壁和頂棚用特殊的手法描繪著一幅幅看不出寓意的圖畫，黑色和銀色的線條糾纏交織，每一幅圖畫中的線條組合都不相同，從爹地懷中下到地來，在空間內徘徊漫遊，好奇的觸摸著那張青石床，辜彥萱暗自思忖這躺上去的舒爽感受，小手掠過牆上的圖畫，直到最後一幅才停下了腳步。那是兩顆被無數猙獰的黑霧籠罩的珠子，一顆是藍色，另一顆是青色的，黑霧中隱約可見醜陋的鬼怪臉孔，它們都睜著貪婪的雙眼盯著兩顆珠子垂涎欲滴。

　　“這裏是某人爲了贖罪而建造的地下空間，因爲他的疏忽造成了深愛之人的夭折，爲了報仇，他創造了後來幾億年所有的故事。”

　　身後傳來爹地清冽低沈的聲音，辜彥萱從沈思中回過神來，轉頭看去卻只見到隱藏在陰影中的辜擎天，高達的身軀因爲什麽而微微顫抖著，就連聲音也不由自主的帶上了殺氣。仰起頭看著緩緩走過來的男人，眼瞳的顔色已經全部變成了漆黑一片，時而閃爍的紫色光芒，使得一雙鳳眸顯得深邃而神秘。

　　小手輕輕拉過辜擎天溫暖的大手，辜彥萱將身體前傾靠近爹地懷中，聽著在耳邊跳動的心跳，混亂而快速的頻率，告訴他此時身前男人的心情是多麽浮躁，小小的軟糯聲音打破彼此的沈默，輕聲問道

　　“爹地是怎麽知道這些事情的，在小萱醒來之前發生了什麽嗎？”

　　一聲歎息，大手溫柔的擡起小人細嫩的下巴，手背輕輕滑過人兒柔滑的臉頰來到他殷紅的嘴唇上描摹這優美的曲線，辜擎天垂下眼簾，嘴唇勾出一抹自嘲而痛苦的笑，看向仰頭望著他的辜彥萱，

　　“萱兒，如果爹地說那個人就是我，你會相信嗎？如果那個夭折的愛人是你，萱兒，你還會相信嗎？”

　　清澈的眼瞳在爹地臉上來回掃視，辜彥萱靜靜的打量著此時面無表情的辜擎天，那從心底深處散發的悔恨和痛惜是那麽沈重，是什麽樣的事情會然深愛爹地露出這樣的表情，心好痛，無論怎樣，他都不希望見到爹地傷心。忍不住上前一步雙手僅僅環住辜擎天，將臉貼在他的胸前，辜彥萱從清雅的溫暖的胸膛中擡起頭深深地望入辜擎天幽暗的鳳眸中，粉唇上揚柔聲道，

　　“爹地，雖然小萱不是很瞭解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但是，現在，爹地是曉萱最愛的爹地，小萱是爹地最愛的萱兒，我們都是彼此的唯一，永遠也不分開，這樣就夠了，不是嗎？”

　　清脆軟糯的聲音猶如一道閃電砸在心間，辜擎天猛地一縮瞳孔，震驚卻徹悟的望著語出驚人的小小人兒，胸膛劇烈起伏，半響，一陣低沈的笑聲破喉而出，越來越大，最後他唇角勾出一抹釋然仰天長笑，仿佛沖出了迷霧一般，整個人不再沈重。

　　“萱兒，爹地的寶貝，如果沒有你，爹地都不知道該怎麽活下去。我愛你，萱兒。”

　　頭一次，辜擎天如此露骨的表露感情，將辜彥萱舉到眼前，眼神溫柔的快要滴出水來。見到爹地似乎想通了什麽事情變得開朗許多，辜彥萱大大的松了一口氣，伸出手樓主爹地的脖子，兩眼彎彎，忒這爹地的臉高興的說道

　　“爹地，我也愛你。所以，爹地不可丟下曉萱哦！”

　　“恩，不會了，萱兒，我保證。”

　　“嘻嘻。”

　　“啊，對了，爹地還沒有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呢，爲什麽我什麽也不記得了？”

　　“會告訴你的，萱兒，但不是現在，辜朗他們應該很著急了，我們先出去，好不好？”

　　“好吧。”

　　思慮片刻，辜彥萱痛快的點頭同意，再次環視一圈這間地下宮殿，他相信不久之後爹地會告訴他所有的事情，扣住辜彥萱的後頸，辜擎天俯身印下一吻，獎勵小人的乖巧懂事，意念閃動間，兩人的身形瞬間消失無蹤。

　　黃沙漫天，灼熱的烈陽炙烤著大地，已經過去了整整四天，辜朗等人用盡了所有辦法卻怎麽也找不到辜擎天和辜彥萱兩人的蹤迹。跪伏在沙漠中，辜朗幾乎耗盡了所有的力量，就算有移山的能力又怎麽樣，那兩人依然了無音訊。

　　“大人，先喝口水吧！已經通知了辜翼大人，相信他們很快就會趕到。”

　　一名朔影來到絕望的辜朗身邊，將水袋遞過去，對這位四天四夜不眠不休的年輕大人肅然起敬，語氣恭敬有禮，看著朔影遞來的水，辜朗搖搖頭，飄渺的聲音帶著一絲疲憊拒絕道

　　“我不渴，你拿下去給其他人吧，我想靜一靜。”

　　“是，大人。”

　　不再堅持，朔影嚴格執行暗部的規則，不多言，不多問，閃身離開辜朗留他一人沈思。

　　跪坐在地上，辜朗掬一把黃沙任細沙順著指縫落下，恍惚間，他似乎又聽見了柔弱的母親臨終時的囑咐。很少人知道他和辜鳳是同父異母的兄弟，或者就連母親也不清楚他的父親究竟該是誰，因爲在他還未出生之時可憐的母親就被那野心勃勃的所謂父親送給了土系頭領京樂，生來就是被人懼怕的重瞳，且同時具備金系和土系兩種力量，因此，雖然他是不足月出生，但是因爲他擁有控土的能力，母親才免于被京樂殺死的可悲命運。

　　爲了母親，他表面成了土系頭領最寵愛的兒子，私底下卻不停的爲身爲金系頭領的真正父親傳遞情報，那人總說自己才是他真正看重的兒子，誰知道呢？不過是一顆棋子罷了，譏諷一笑，他的身世，直到現在也只有少數幾人知道，無論是土系少主，還是金系少主同父異母的兄弟，辜朗只慶倖自己沒有因爲權勢願望而迷失自我。他們這幾人，辜皇，辜鳳，辜雲，都是因爲族長大人的慧眼才有了今天的這一切，所以，他曾經立誓絕對會爲了族長大人獻出自己的生命，可是，現在，因爲他的疏忽，害的那兩人莫名的失蹤，如果一同跟去就好了。

　　頭腦混亂極了，辜朗昏沈沈的回憶著自己並不愉快的過去，雙手卻無意識的操縱著沙子搬開一座座沙丘，掘地三尺也要找到族長大人和小萱，否則，他唯有以死謝罪。

　　“大人，大人，你快看！”

　　正在辜朗又挖開一口深坑之時，他聽見了朔影們興奮的呼喚，就連雪銀的狼群也開始嚎叫，慌忙站起身便見到，陽光中，一道高大的身影正自不遠處慢慢的顯出身形，他懷中緊緊護著的嬌小人兒正沖大家揮手致意。眼前白茫茫一片，身體無助的晃動，辜朗只覺得自己在飛，在拼命的奔跑，眼角淌下的激動淚水，心飛揚著。

　　“大人，小萱，你們終於回來了~”

　　嗓音哽咽著，直到此刻才知道自己幾近崩潰的心魄，辜朗如釋重負的臥倒在地，大口的喘著氣，幾天來身體加上精神的疲憊全部在這一刻得到釋放，安詳的閉上雙眼，昏睡之前他仿佛聽見了辜擎天冷冽的聲音，伴隨著小萱軟糯的輕笑聲，告訴他一切平安，不必擔心。

　　“爹地，朗哥哥還要睡多久啊？”

　　窩在辜擎天懷中，辜彥萱捧著滾燙的羊奶喝得津津有味，衆人歷經四天的煎熬焦慮，此時，全都因爲兩人的回歸而放鬆下來。朔影們得到辜擎天的允許全部靠在帳篷中打盹休眠，狼群在飽餐一頓之後也全部進入甜美的夢鄉。只有睡飽的辜彥萱和辜擎天兩人精神奕奕的爲大家守夜，看著倒在地上人事不省的辜朗，辜彥萱有趣的捏捏他毫無知覺的臉頰，扭頭看向溫柔凝望自己的辜擎天。

　　揉揉小人蓬鬆的捲髮，辜擎天好笑的覰一眼寶貝，拉回辜彥萱作怪的小手，輕聲道，

　　“大概會有幾天，畢竟他們辛苦了很久，在辜翼到來之前，就讓他們這樣子吧。”

　　“那，爹地，趁著他們都睡著了，可以告訴小萱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嗎？”

　　“萱兒想知道？”

　　鳳眸注視著辜彥萱清澈的銀藍眼瞳，辜擎天柔柔一笑

　　“嗯，爹地答應過的。”

　　“好吧，那爹地就來告訴萱兒好了，這是一段很長很長的故事。”

　　將小人攬在懷中，兩人緩步走出帳篷來到星空下席地而坐，低沈的嗓音趁著涼爽的夜風微微道來歷經數億年的情愛糾葛，祈禱著未來的幸福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