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lorara 發表於 2012-6-20 16:37
第六十章 浣衣河
秋陽驕躁,待兩人在葡萄架下親熱一回,滿身大汗不說,衣衫也沾上了情**的印跡 ...
第六十一章 猛虎鬥
流水落花,情隨逝。
足下清泉碧水嘩啦,心頭疼痛難以復加。酒兒以為自己忘了,可是在看到成凱勳的這一刻,聽到他說起那些往事,還是忍不住心中澎湃,淚水洶湧而出。
那一年,她娘親去世,她隨易老爹搬到許家村。易老爹在宅院裡整理行李,她獨自一人來到河邊,拿出她娘的芙蓉手絹,邊看邊哭。
斯人已逝,唯留懷念。
陌生的地方、陌生的人,沒有朋友,沒有親戚,也沒有娘親……酒兒很害怕,猶如落進沼澤的小鳥,苦苦掙扎,卻終究免不了被黑暗泥沼吞噬的結局。
哭得直到手絹濕透,她蹲下去清洗,湍急河水席捲而來,沖走了手絹。
那是她娘親留給她的,是她可以放在懷裡貼身紀念的東西,怎麼能就這樣丟失?
她沿著河岸一直跑,只希望能夠追回失去的東西,她甚至想,也許這樣跑下去,就能追回失去的人。
眼看一方小小手絹即將被河水湮沒,這時有個少年躍進河裡,為她撿回親娘遺物。
成凱勳在酒兒最無助孤單的時候出現,對於她的整個少女時代來說,他絕對是與眾不同的存在,有著非凡的意義。
在知曉父親把她許給成家之後,其實酒兒心裡是有些歡喜的。
那樣的一個人,寵著她護著她圍著她轉,應該是天底下除了爹爹對她最好的男人了吧?娘親說了,只要真心實意對你好,就是良人。
成凱勳,一定會是易酒兒的良人。酒兒不斷這般告訴自己,滿腦幻想著出嫁的那天,鳳冠喜袍,紅紙漫天。
可真到了成親的那日,來接她的不是成凱勳,而是一個抱著大公雞的同村小伙。
哈,多麼可笑的場景!
獨自拜堂、獨自敬茶、獨自一人進了洞房。酒兒安慰自己,總有一天成凱勳會回來的,一定會回來的,她要好好在家等他。
一月、兩月、三月……直到婆婆去世,成凱勳也沒有回來。
一年、兩年、三年……直到她從未及笄的少女,變成雙十年華的老姑娘,成凱勳還是沒有回來。
在時光的長河中,那份僅存的感情,已經消磨殆盡了。
酒兒也許並沒有真正愛過他,但是,她等過他。
那份特殊情愫,許是依賴感激,許是錯覺幻想,哪個少女不懷春?每個豆蔻年華的姑娘心裡,都會有一位翩翩公子,鮮衣怒馬,從天而降。
只是現在她長大了,她夢醒了,她知道有些事,錯過便是錯過了。
已經不能回頭。
成凱勳見酒兒流淚,以為她是過於欣喜激動,遂抬手抹去她臉上淚痕:「別哭別哭,我們重逢團聚,應該高興才是。」
酒兒把臉一別,躲開他的手,冷冷吐出兩個字:「你走。」
成凱勳一怔,有些不明所以,繼而開口說道:「我會走,帶你一起走,就像我承諾的那樣……」
還沒等他把話說完,酒兒赫然打斷:「我不會和你走。我已經嫁人了,你不要來找我。」說著她衣裳也不要了,轉身就往岸上走去。
成凱勳趕緊拽住她的胳膊,眉目間含著淺淺的笑意:「若是昨日,我興許還會信你這番說辭。可是今早我回來之時正巧碰見里正,他都告訴我了,你確實嫁了人,不過嫁給的,是我。」
成凱勳手臂一用勁,酒兒便撞入了他懷中。他雙臂緊錮著人,埋頭動情呢喃:「我多害怕你不會等我……畢竟當初那一紙諾言太過單薄,年少輕狂,許下的承諾也有些不牢靠,沒想到……你知道麼?這麼多年我無時無刻不在惦記你,可是我卻不敢書信一封,生怕一提筆便會抑制不住心中思念,跑回來見你一面……還好、還好你終於是等著我的,我發誓,從今往後,再也不會拋下你……」
當初他走得太草率,以至在如今功成名就之際,懊悔依舊不斷襲來,如果他沒有走,現在的他們會是什麼樣?男耕女織,兒女繞膝?
不,他必須走,他必須去闖出一番天下,他必須成為蒼穹上翱翔的雄鷹,振翅高飛,無人可及。
只有這樣,他才能配得上她,配得上他的酒兒。
濃厚的男子氣息包圍著酒兒,壓得她幾乎喘不過氣來。酒兒伸手狠勁推開成凱勳,搖頭說道:「你不該回來,現在太遲了。」
如果他們能在三日之前重逢,如果他們能在七夕那日相認,如果他們能在一年多前相遇……如果他們一開始就不曾分離,今時今日,一切截然不同。
「不遲,一點不不遲!」成凱勳重新拉住酒兒的手,依舊堅定,「我們重新開始,你跟我去京城,我現在……」
「放開她!」
伴著一聲怒吼,白影狂風襲來,成凱勳猝不及防臉上就挨了一拳,被打得後退兩步,差點跌倒。
南宮霖老遠便看見一個男人對酒兒拉拉扯扯,酒兒含著淚滿臉害怕。他怒不可遏,衝上前就狠狠揍了這人一拳。
成凱勳踉蹌一下,穩住了身子。口腔裡泛起一股血腥味兒,他把頭一偏啐了一口,吐出帶血的唾沫,之後目光一凜,凶狠的眼神望向來者。
南宮霖緊張地拉著酒兒看了看,焦灼不安:「他有沒有對你怎麼樣?你受傷沒有?」
酒兒依舊有些發怔,只是呆呆地看著成凱勳,杏眼通紅,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該死!」
南宮霖以為酒兒被人輕薄,怒火沖頂,又向成凱勳揮出鐵拳。成凱勳這下有了防備,揮臂一擋,繼而奮起反擊,一掌打在南宮霖肩頭,骨頭都卡嚓作響。
男人之間的戰火一旦被挑起,那便猶如烈火燎原,一發不可收拾。
驚濤怒湧,狂風叱吒。
南宮霖和成凱勳從河岸打到河中央,滿身濕透,各自掛綵,可卻同樣一臉桀驁,誰都不願認輸,也不願第一個開口休戰。
酒兒在岸邊焦急大喊:「住手!你們都住手!」
南宮霖一把扯下累贅的衣服,隨手一扔,露出修長精壯的上半身,星眸冷肅地看著成凱勳,頭也不回地沖酒兒喊道:「你站在那裡別過來!等我收拾了這個傢伙再說!」
成凱勳也脫掉上衣,只見他渾身肌肉虯實,身上散落著道道傷口,由此可見也非等閒之輩。他抬手抹去嘴角血痕,衝著南宮霖勾勾指頭,挑釁道:「有本事就過來!」
一聲大喝,兩個男人又打在了一起,猶如纏鬥的蛟龍,攪得此地天翻地覆,水花飛濺,腥血橫飆。
酒兒見狀焦灼不安,可又無法下河勸戰,只得在岸邊不斷大喊叫停,無奈兩人根本不聽,只顧惡鬥,那架勢是要徹底打死一方才會作罷。
這番動靜太大,村裡的人聽到都跑了出來,來到河邊看熱鬧。
酒兒看見有人來了,趕緊上前抓住一人胳膊懇求道:「李大哥,快幫我去拉開他們,不然會出人命的!」
姓李的男子急忙前去勸架,誰知剛一靠近,卻被強風推了開來,瞬間就跌出兩丈之外,後背硌在尖銳石子上一陣劇痛,躺在地上呻吟不止。
裡正早晨才從柳州城回村,聞訊也急忙趕來,隨行的還有一名清秀男子,正是成凱勳的同伴。
清秀男子一到,便乍呼呼地喊道:「老大不好了!他們說你家娘子已經……」說道這裡他覺得有些不妥,於是吞下後半截話,向著河中央喊話:「老大你先別打了!辦正事兒要緊,你快回來!」
裡正也急忙勸道:「有話好好說,萬事可商量,二位切莫衝動……」
只是任何人的勸慰都沒有用,南宮霖和成凱勳就像爭奪地盤的猛虎,非要鬥個你死我活不可。
不知是誰流下的鮮血,染紅了小河清泉,一泓血水刺得酒兒眼睛發痛。
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在她等待的時候成凱勳不回來,而在她下定決心要和公子好好過一輩子的時候,他又突兀地橫插一腳,硬生生攪起波瀾?
她到底是造了什麼孽?被老天這樣玩弄於股掌!
想到這裡酒兒爆發了,多年的委屈不甘一瞬湧出,她彎腰從河灘上撿起石頭便向河中央砸去:「混蛋!無恥的混蛋!」
拳頭大小的石頭咚咚掉進水裡,終於引起了酣戰二人的注意,他們不約而同收手,回頭望向岸上。
「我到底是欠了你們什麼?非要這樣折磨我?!折磨我……」
酒兒邊哭邊罵,抓起石子亂扔亂灑,到最後無力地癱坐在地,捂著臉嚶嚶哭泣。
南宮霖最不忍酒兒傷心難過,他率先棄戰,大步跑回去抱住酒兒,讓她頭靠在自己胸口,安慰道:「好好好,我不打了,都聽你的,什麼都聽。你看,我好端端的,你別擔心……」
酒兒滿腔委屈,抱著南宮霖大哭不已。她該怎麼辦?成家婦的名分未脫,成凱勳如今又回來了,可是她已經和南宮霖……
成凱勳見眼前這位一看就知嬌生慣養的貴公子抱著酒兒,頓時眼神一冷,大步上前就要拉開兩人:「不准碰她!」
南宮霖一掌揮開,怒然吼道:「你算哪根蔥?我家酒兒的事輪不到你管!滾!」
成凱勳冷哼一聲:「哈!你家酒兒?我告訴你,她易酒兒是我成凱勳名正言順的妻子,是八抬大轎抬進成家的媳婦!」
……
南宮霖頓時身子一僵,表情也冷了下來。不過片刻之後,他抬起眸子輕輕瞥了成凱勳一眼,嘴角微微揚起,出口不屑。
「那又如何?你離家多年,枉有夫妻之名,而我跟酒兒早已互許終身,我們有夫妻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