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lorara 發表於 2012-6-20 16:30
第五十章 流言起
手中折扇一扔,南宮霖跑過去關切問道:「怎麼了?怎的又哭了?」
第五十一章 鬧食鋪
酒兒躲在南宮霖身後,跟他走進湯餅鋪子。
老闆娘見有客上門,迎了上來:「客官隨便坐,想用點啥?」
她看清南宮霖相貌的時候眼睛瞪得老大,喲呵!這公子可真俊!穿得也好,肯定是個有錢人!
南宮霖打量了一下這間小店,地方不大,桌椅破舊,還有些髒兮兮的。他略微皺眉,露出有些嫌棄的表情。
老闆娘見狀趕緊跑到窗邊一張桌子處,拿起油膩膩的抹布擦了又擦:「客官這裡坐,通風又涼快!」
「不用,我坐這裡。」
說罷南宮霖一掀袍,便在小店中央的一張桌旁坐了下來,正對鋪子大門口,還可以看見街上來來往往的行人。
老闆娘一怔,怎麼在那兒就坐上了?
不過她很快移步上前,堆起笑臉問道:「客官用點什麼?」視線一轉,她發現了南宮霖身旁的酒兒,立馬把臉一垮,凶神惡煞地吼道:「你怎麼來這裡?快出去!」
酒兒臉上一白,下意識便想逃,南宮霖一把按住她的手,斜眼看向老闆娘,眉梢一抬,口氣不善:「怎麼?我家的人來不得?」
老闆娘有些訕訕的,賠笑道:「呵呵,不是不是,當然來得……」
南宮霖這才收回帶著威脅的眼神,隨口問道:「你這裡有些什麼?」
老闆娘急忙殷切介紹道:「我家食鋪什麼都有,湯餅更是一絕!客官您要不嘗嘗?」
「什麼都有?」
南宮霖輕笑一聲,緩緩開口道:「那就隨便上幾個小菜。江鰩炸肚、三珍膾、南炒鱔、鵪子羹、胭脂脯、黃金雞、蟹釀橙、漁三鮮……嗯,八個了,我家酒兒喜歡『九』,數字吉利襯她。那就再加一個玉延索餅罷,就這些。」
老闆娘聽著這些菜名,一愣一愣,都是些什麼東西?好多聽都沒聽過!
還不等她回話,南宮霖摸出一大錠銀子往桌上一擱:「菜端上來,這就是你的了。」
老闆娘看著銀子嚥了嚥口水,伸手想去拿,可是無奈南宮霖點的幾個菜她根本做不出來,只得強忍住心中瘙癢,扯出個僵硬的笑容說道:「客官,你要的這些菜……小店實在無能為力。」
可惜了那麼大錠銀子,有本事看,沒本事吃。
南宮霖裝著不解的樣子,狐疑問道:「你不是說什麼都有的麼?」
老闆娘的臉更僵了:「那是……小店只賣一般市食,像客官說的這些菜,恐怕要御膳房的大廚才會了。」
「誰說的?我家酒兒就會。」
南宮霖說話間眼帶輕睨,接著轉頭對酒兒一笑:「還是你最好最能幹。」
酒兒羞赧一笑,臉頰浮現兩個淺淺梨渦,可愛嬌美。
「算了算了,做不出來便罷了,那你看著上幾個菜,我家酒兒都餓了,餓壞了我可是會心疼的。」
南宮霖依舊把銀子拋給老闆娘,老闆娘接了錢樂呵呵的,趕緊就去了廚房傳話。
等著上菜的空隙,酒兒扯了扯南宮霖袖子,小聲問道:「公子,我們真的要在這裡吃?」
她倒是無所謂,可是公子這麼個嘴刁的,能吃下市井小食麼?
南宮霖端起茶杯想喝口水,一看杯沿厚厚的茶垢,頓時把杯子放下,鄙夷地說:「不吃。」
「那我們到這裡來幹嘛?不吃就走啦!」酒兒不解了,上次她還被老闆娘刁難過呢!送上門找罵這事兒,她可不想做。
南宮霖輕笑,眼波瀲灩,羞煞群芳:「呵呵,待會兒你就知道了。」
看他故意吊自己的胃口,酒兒一努嘴:「又不告訴我!不理你了!」
櫻唇嘟起,好似一片玫瑰花瓣,南宮霖笑著伸指往酒兒唇上一戳:「哈哈,又不高興了?真是個小氣鬼!小心撅多了嘴變成兔子三瓣唇!」
「討厭!」
酒兒一惱,張口去咬南宮霖的手指。南宮霖及時把手一縮,害得她撲了個空,牙關打架,「卡」的一聲。酒兒差點咬到自己舌頭,這下更惱了,伸手就去掐南宮霖,惹得他哈哈大笑。
這時,老闆娘親自端著菜上來了,左手兩碗,右臂自手至肩馱疊約七八碗,行至桌前布菜,碟碟盞盞一順而下,當真如雜耍一般。
頭羹、白肉、胡餅、石肚羹、生軟羊面、桐皮面、插肉面、魚兜子、煎魚飯……其中以麵食居多,基本都是些市井上常見的吃食,份量多味道重,並不算精緻,不過別有一番風味。
「客官慢用。」老闆娘把菜擺滿了一桌子,笑盈盈地說道。
南宮霖微微頷首,面色如常,抽出一雙筷子便先夾起兩片肉,舉在眼前看了看,有些失望地搖頭:「厚薄不均,紋理雜亂,入口必定塞牙。」
放下肉又挑起一根麵條:「粗細不一,面脆不黏,毫無筋道。」
再用勺子舀起濃羹:「清水在上,物料沉底,火候不足。」
「……」
一大桌子菜,南宮霖一樣樣看過去,每一盤都挑出不少毛病,那架勢就如鑒賞大師一般,眼光挑剔不說,偏生還能找出不少理由來,令人無法反駁。周圍食客聽他這麼一品,頓時覺得口中之物味同嚼蠟,都有些吃不下去了。
酒兒這會兒有些明白自家公子的意圖了,她心裡有些高興,可是又覺得不大好,於是悄悄拿手在桌下拍了拍南宮霖:「公子別鬧了,給人家留點面子。」
「總而言之,無一樣可食、能食、想食。」
南宮霖把筷子往地上一撂,側首沖酒兒淺笑:「走吧,我們換個地方。」
這下老闆娘可不幹了,袖子一擼,叉著腰就開罵:「好哇!居然遇上專門來找茬的了!快給老娘滾!這裡不接待!」
南宮霖聳肩:「何為找茬?我說的是實話,你這裡的東西確實入不了口。你打開門做生意,自然要接四方賓客,既然收了我的錢,被我品評兩句又如何?難道東西不好還不許說?哪兒有這般霸道的人?」
經他這麼一說,四周議論聲起,紛紛數落這做生意的人家不對,哪兒有收了銀子還趕客人的道理?這也太蠻橫無理了!
「怎麼回事?」胡老闆這會兒終於從後廚走了出來,見到自家媳婦面紅耳赤地站在那裡,對面是酒兒還有一個素未謀面的俊美公子。
老闆娘氣得不輕,她扯開嗓子又吼道:「嫌棄我家就別來吃啊!我又沒求著你來!想要山珍海味回家弄去,明明就是富貴人家出來的,要什麼沒有?偏生要來這裡壞我家的名聲!我不攆你攆誰?!」
南宮霖見胡老闆出來了,又聽老闆娘說了這番話,不慌不忙,也不生氣,緩緩啟唇道:「原來你也是明白這個道理的。我家酒兒,要什麼我給不起?偏生你們這些人,道聽途說,胡亂誹謗。有我在身邊,難道其他人還能入眼?你那日說她對你家男人有意,不過是因為她不慎撞了他一下。今日你對我大吼小叫的,我還可以說是你示愛不成,惱羞成怒,故而刻意糾纏。」
他淡然輕視的表情,配上這漠然無謂的語氣,讓人愣是不好破口大罵,不然這一對比,真如潑婦罵街,在氣勢上就生生矮了一截。
「你、你……」老闆娘氣得話都說不出了,她算是明白了,原來這公子是來幫人出氣的!
胡老闆見狀,知道來者不善,趕緊上前賠禮:「客官原諒則個。內子是個直腸子,說話欠考慮,其實她也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並無惡意。」
「沒有惡意是一回事,可傷了別人又是一回事。」
南宮霖並沒那麼好說話:「世間很多事,不是一句無心之失便可以抵消的。今日暫且作罷,再有下回,我決不輕易了事。」他說話聲音平淡,可卻透出一股濃濃的威脅之意,加上天生貴氣威儀,使得胡老闆在這炎熱夏日,居然背脊有些發寒。
說完話,南宮霖牽起酒兒:「我們走。」
胡老闆連忙點頭哈腰送客:「小的都記下了,客官慢走!」
「鬧了事就想走?哪兒有那麼便宜!」
老闆娘受了氣不願就此罷休,還想追上去大鬧一場。胡老闆一把拉住她,揚手就給了她一耳光:「蠢婆娘!還不知好歹!那是貴人願意放我們一馬,你要是再這樣胡攪蠻纏,當心丟了小命!」
說著胡老闆往地上一指,只見南宮霖隨意扔下的那雙筷子,居然插入地面石磚兩寸多深,拔都拔不出來。
胡老闆伸手一戳老闆娘額頭:「你想想這東西要是插你腦袋裡會怎麼樣?!還不給我收斂點兒!」
出了湯餅鋪子,南宮霖牽著酒兒一路往前走,走向柳堤河畔。
剛才那幕甚是解氣,酒兒笑得甜甜的,拉著南宮霖的手臂道謝:「公子謝謝你呀!謝你為我說話!」
「你是我的人,我當然要向著你了。」南宮霖低眉淺笑,捏了捏酒兒的鼻子,有些感慨地說道:「不過就這麼放過這群人,還是有些不甘心。要是換成楚兄,恐怕……呵……」
要是換成小狼他爹,恐怕就不止威脅兩句了事,少說也得打成半殘,甚至直接取掉性命。只是這樣的狠辣手段,他南宮霖做不出來,自己終究是太心軟了,所以有些人才會不死心,一而再再而三地生事,最後甚至差點害了酒兒。
想到這裡,南宮霖自嘲一笑,搖了搖頭。
「公子我們現在去哪兒?還不回府麼?」酒兒看著南宮霖帶著自己走向河岸,納悶一問。
南宮霖下巴一昂,示意酒兒看向前邊:「喏,我們今日坐船去東湖賞荷。」
酒兒望去,只見一艘精緻小船停在河邊,夜澤站在船頭,而河道上還行有許多其他船隻,公子小姐們紛紛站立船首,舉目欣賞風光。
畫楫輕舫,旁舞如織,千舫駢聚,歌管喧奏,粉黛羅列,繁盛艷慕。
南宮霖扶著酒兒上了船,進艙坐定。夜澤便過來詢問是否現在就啟程去東湖,只見南宮霖「嘩啦」一下打開折扇,噙著笑道:
「不急,再等等,還有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