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lorara 發表於 2012-6-20 16:07
第四章 夜半賊
酒兒出了胡同氣沖沖地埋頭走。
第五章 牡丹粥
南宮霖看著面前的這碗麵,癟了癟嘴,拿起筷子滿不在乎地挑起幾根,送進口中。
這一口才下去,南宮霖忽然頓住了,沒有再動第二筷子。
酒兒見狀有些緊張,內心忐忑。莫非是她做得不好吃?
「公子,怎麼樣?」酒兒一雙亮晶晶的大眼認真盯著南宮霖。
「唔……」南宮霖彷彿被驚擾到思緒,抬眸輕輕瞟了酒兒一眼,隨即埋頭下去繼續吃麵:「還成。」
還成?酒兒有些沮喪,公子果然很挑剔!每次她給老爹做這碗麵,老爹都大讚好吃,呼溜溜把面三兩下吃完,還把湯都喝光呢!
大廚老爹都說好吃的東西,公子居然只覺得馬馬虎虎。看來日後有得操心了……
酒兒在一旁嘟著小嘴有些鬱悶,南宮霖卻是沒一會兒就吃完了面,然後把碗一撂,站起身就往外走,一句話都沒和酒兒說。
「……唉!」
酒兒想叫住南宮霖,可是轉眼人就出了廚院往別處去了,一拐彎兒便不見了人影。
「真是個怪脾氣!」
酒兒嘀咕了一句之後便去收拾碗筷,沒辦法,誰叫她是廚娘他是主子呢?
忙完廚房裡的事都已經夜深了,酒兒端了油燈回到寢房,看見袁大娘屋子裡的燈已經熄了,還隱約傳出呼嚕聲。她抿嘴笑了笑,也進了自己的房。
躺在床上,酒兒盯著頭頂繡著梅花的幔帳想:明早該做點什麼給公子吃才好?
晨曦微露,青天泛白。
酒兒起了個大早,手上挎個小花籃,裡面裝了把剪子,輕手輕腳去了前院花園。
一枝紅艷露凝香。
這府邸雖然不大,可卻種有許多牡丹。白有昆山玉光,玉點翠,粉有雪映桃花,銀鱗碧珠,墨有冠世墨玉,烏金耀輝。
酒兒雖不能完全識得這些牡丹的品種,不過從前也在她娘的書冊上見識過一二。
丹皮,乃是牡丹之根製成,可入藥。性微寒,味辛,無毒。而牡丹花瓣可食用,用水焯可,蜜浸可,肉湯煨亦可。
酒兒瞧著滿園的牡丹盛開,有幾朵已經過了花期,有些敗了。於是她拿著剪子剪了下來,心想著反正花謝了也是浪費,不如拿來做菜。
回到廚房,酒兒把花去蕊摘瓣,漂洗乾淨,之後加粳米煮粥,最後用紅糖調味。熬粥的功夫她又做了幾樣蝦餃之類的小點,切了幾碟醬菜。
南宮霖從外歸來,一路舟車勞頓,睡到日上三竿方才起身。穿衣洗漱之後,夜澤端了朝食過來。
「公子。」
夜澤把東西一樣樣擺好在桌上,滿心期待地等著南宮霖來用。他有一些小心思,如果公子覺得合口味的話,就算知道來的是個年輕廚娘,也應該不會趕酒兒姑娘走?那麼甜美的小娘子,做的飯又好吃,留在府裡多好!賞心悅目的同時,還能大飽口福!
「這是什麼?」南宮霖坐下,指著碗裡紅彤彤的粥問。
夜澤急忙樂呵呵地答道:「這是牡丹花瓣兒熬的粥。酒……新來的廚娘問我前院兒的花能不能摘,她要用來做菜。所以我叫她摘了那些快開敗開過的,一來入菜不浪費,二來順帶修剪花枝,兩全其美。」
夜澤生怕南宮霖一個不高興,就要把酒兒遣出府去,於是一個勁兒幫忙說好話,倒顯得有點囉囉嗦嗦。
「嗯。」
南宮霖淡淡應了一句,舀起粥來喝了一口。清清甜甜的,火候又很足,粳米稠香,喝完頓覺渾身清爽。
夜澤在一旁看公子吃得津津有味,眉開眼笑:「好不好吃?」
南宮霖斜睨他一眼:「怎麼?難道是你做的?」
夜澤被他說話這麼一頂,差點嗆到,連連擺手:「當然不是當然不是!是府裡新來的廚娘做的,嘿嘿……」
南宮霖這才斂眸繼續用膳,沒一會兒吃完東西,夜澤把碗收了端下去,臨走前腳步有些猶豫,剛要跨出房門又縮了回來,磨磨蹭蹭。
「還有事兒?」
南宮霖走到穿衣鏡前整理儀表,發現夜澤在門口杵著不動。心想這小子今天咋這麼奇怪來著?
「沒、沒什麼……」夜澤有些吞吞吐吐,「公子,那個新來的廚娘……要不要留下來?」
那個昨晚煮麵今早熬粥的小廚娘啊……
南宮霖想了想,點頭道:「留下!反正原來的廚子不是走了麼?就用她先頂一陣兒。」
「好勒!」
夜澤這下開懷了,端著碗就跑出門去,想把這個好消息盡快告訴其他人。
南宮霖對這種孩子氣的行為嗤之以鼻,幼稚!
曹管家和酒兒聽到公子准許她留下了的時候都有些驚喜。
酒兒原本以為昨夜差點打了公子一棍,又做了碗味道只是「還成」的面給公子,肯定是沒法兒待下去了。誰知公子的心思難以琢磨,今天居然允許她留在府裡。
想去想來,酒兒覺得是今早的牡丹花粥幫了忙,由此對前院的花草陡升幾分好感,決定以後常去澆澆水施施肥。
既然公子回了府,那吃飯便不能再像前幾日隨便打發,而是要做得精緻一些,於是酒兒又提著籃子從後門出去了。
與此同時,南宮霖也從大門出了府,往潼城府衙的方向走去。
酒兒在前南宮霖在後,走的是同一個方向,不過卻相隔一段距離,相互沒有發現。
潼城水巷多,自然橋也多,酒兒來這裡幾日還不太熟悉路,看見前邊有一座橋,好像過了再拐個彎就能到集市。眼見日頭已高,再不去集市可能就要買不到菜了,心一急,她就上了橋抄近路。
小橋簡陋,兩側沒有護欄,只由兩三塊長條青石板搭成,窄窄的一溜兒,恰容兩人通過,可如果碰上大胖子,那便會堵了路無法通行。真可謂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酒兒提著裙擺,小心翼翼地上了小橋。她小時候有次貪玩差點在河裡淹死,由此對水產生了恐懼,看見條小溪都不敢涉足越過,一般都會選擇繞道走。可今日顧不了那麼多了,趕時間要緊。
正當酒兒踏上橋板這頭,那一頭也有兩人上了橋。前邊一位女子穿著銀紋繡百蝶度花裙,外罩水綠細紋羅紗,一頭烏髮披在身後,看樣子是位未出閣的千金小姐,她身後跟著位小丫鬟,撐著一把紅紙傘,把前邊小姐的頭遮掩了一大半,看不清臉蛋。
酒兒只顧埋頭走,看著橋下的水嘩啦啦地流,一顆心撲通撲通跳得飛快,雙腿也有些發軟。她咬緊牙,努力告訴自己別怕,一眨眼就能過去,於是愈發走得快了,隨即便與對面走來的二人擦肩而過。
「哎!站住站住!」
眼見酒兒就要下橋,忽然那小丫鬟嚷嚷一句,立馬轉身過來抓住酒兒的手臂。
酒兒霎時站住回頭,不解問道:「怎麼了?」
「我說你這人,怎麼只顧埋著頭亂衝吶!也不看著點兒!」
小丫頭嘟著嘴惱了酒兒兩句,然後低下頭去,伸手扯上酒兒臂彎裡的竹籃子,把沿上竹片兒勾著的一小縷銀線解了下來。
酒兒順著線頭看過去,只見前邊那位小姐也佇足站在了橋上,身上的裙子被自己手上籃子裡的竹片勾住了線,繡的花散了,好似還破了一個洞。
這會兒那小姐自己舉了油紙傘站在橋上,她看著酒兒禮貌地笑了笑。只見她柳眉鳳眼,清秀溫婉,面容姣好,很有大家閨秀的風範。
酒兒見狀挺不好意思的,連忙道歉:「真是對不住了!我方才一時沒有注意,對不住了……」
「好了。」那小丫鬟解下線頭,不過火氣有些大:「真是的,走路也不好好瞧著人!看,現在小姐的裙子上這麼大一個洞,多難瞧!這銀線可難找了,補都沒法補……」
酒兒一瞬有些尷尬,但想著是自己莽撞,於是道:「是我不好,不知小姐這條裙子多少錢?我陪給你。」
「嘁!」那丫頭有些不以為然,「這裙子是專門在芙煙閣定做的,從量身到出貨要花三個月!而且有錢還不一定給做,還要看客人的身份。再說就算等你買了新的來,早就不興這樣式了,你叫小姐怎麼穿?」
小丫鬟一張利嘴,雖然沒有罵人,但一直在那裡絮絮叨叨,酒兒臉上也訕訕的,有些掛不住。不過她對誰都是一張笑臉,這次又是自己惹禍,還是依舊笑著聽小丫鬟說話,不住地賠不是。
「好了,又青。」那小姐出聲制止小丫鬟,「沒什麼大礙,一條裙子而已,別為了點小事為難別人。」隨即她對著酒兒道:「丫環無狀,讓夫人見笑了。」
「哪裡哪裡,是我的錯,我太莽撞了。」酒兒急忙作了個女子間打招呼的見禮。
那溫柔小姐頷首淺淺一笑,隨即喚道:「又青,我們走。」說罷便打著傘轉身走了。小丫鬟被自家小姐訓了兩句,似有不甘,嘟起嘴惱怒地瞪了酒兒一眼,隨即也趕緊邁著步子跟了上去。
酒兒看著這一主一僕的背影,吐了吐舌頭。這位小姐模樣漂亮人又溫柔,還這麼好說話,真是好人!不過那小丫鬟就凶了點……說實話她還想存點銀子呢,如果真賠上一整條新裙子給那位小姐,恐怕她這個月的工錢就要打水漂了!
話說那對主僕下了橋之後,名叫又青的丫鬟上前問道:「小姐你怎麼老幫外人說話呀?明明就是她不對嘛,這可是你今天才穿的新裙子呢!」
那小姐笑了笑:「新裙子穿一次不就變成舊裙子了?你又不是不知道,這些衣服我都不穿第二回的,破了就破了,回去扔掉便是。你何苦當街為難一個婦人?白白讓市井小民看了去,笑話我們陸家小氣。」
「好嘛,小姐你說什麼就是什麼。」又青小丫鬟說不過自家小姐,只得緘口,接過傘給她撐著。
兩人緩緩走在街上,小姐目光一直正視前方,而小丫鬟卻是東張西望,表面上這場閒逛漫步目的,實則……另有深意。
「小姐小姐,你快看!」
又青突然扯住自家小姐,揚手往右邊兒一指。那小姐順著方向看過去,一抹白衣躍入眼簾。
她微微低頭,抿唇一笑:「又青,我們過去打個招呼。」
南宮霖正獨自在路上前行,忽然對面走來一女子,在他面前停步,柔柔一禮:「見過南宮公子。」
南宮霖見到是熟人,也淡淡點了點頭,喚道:「陸小姐好。」
原來這位小姐,便是潼城陸家的嫡千金,陸嘉宜大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