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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兩娘子》第2章
Florara 發表於 2012-6-20 17:01

楔子

  天寶三載,春,揚州城東的太平坊一點都不太平。

第一章

  這是盛唐,天寶六載,揚州城有「雄富冠天下」之稱。不只是商旅官宦,還有一些文人騷客,也都喜歡盤踞在此。自然,奇聞軼事也多了。人們愛嚼舌根的本性,是千年不變的,哪家的媳婦精於妝容、哪家的紅杏出了牆、哪家的千金跟人私奔了……這些瑣事都縈繞在百姓們茶餘飯後的話題中。

  有人就在其中發現了商機,那是揚州蜀岡上的小城,叫做街城。那裡,聚集著很多科舉落榜的文人。餓死了一些,苟延殘喘了一些,剩下的開始另謀發展。

  於是,某日,幾個人故作瀟灑地聚在一起飲酒吟詩,猛然間突發其想,湊了銀子,弄了個「揚州雜聞」。

  到底都是文化人啊,撰稿之事不在話下,活用雕版印刷,一切難題就迎刃而解了。「揚州雜聞」每月都有一集,其中記載了近一月來揚州城中的大小事,很受百姓歡迎。就這麼著,頗具規模了,街城的落魄書生們都富了。

  「嗯,很有反響啊,真是不枉我一開始就出資支持他們。」錢夕蘊托著腮,很是得意地翻看著手中的集冊。

  「我讓你看的是內容,對於你的遠瞻性,我沒興趣。」面前的男子,一臉鐵青,牙縫間擠出一句斥問。

  聞言,夕蘊才關注起裡頭的內容。粗糙略黃的宣紙上,用偌大的楷體寫著「蜀岡子城知名寡婦,恐要再嫁」。

  「哎呀,那群死傢伙,連我都出賣。」

  這樣的口吻,絲毫都不像是在生氣,反而還帶著幾分幸災樂禍。

  嚴鋒鷹眸一瞇,帶著幾分恐嚇的語氣:「銀不換,別忘了你還有個繼子流落在外。沒找到他,你休想再嫁。」

  「咦,你說謙鎮嗎?哎……我也好想他哦,可是,那跟你有什麼關係。」夕蘊嘟起嘴,倒確實有幾分牽念離家出走的繼子了。但是,那似乎並不妨礙她重新追求幸福吧。

  「我……」

  「我什麼?不錯,揚州鹽商會伶牙俐齒的嚴鋒會長,居然會因為蜀岡子城知名寡婦再嫁而結巴。這消息賣給那群死傢伙,能值幾個價錢的。」

  「閉嘴,你再嫁也好,再守寡也好,與我無關。但是記得你加入商會時答應過我的話……」

  夕蘊翻了翻白眼,意興闌珊地打斷了嚴鋒的話:「我知道,絕對不讓萬家蒙羞嘛。可是我夫君死了一年了,我清心寡慾為他守了一年的陵了,你難道想逼我為夫殉節嗎?你又不是第一天認識我,你明白我想這男人想了多少年,好不容易終於逮到機會了。」

  一時間,嚴鋒沉默了。換做剛認識時,聽聞這話,他一定會回她一句「不知廉恥」。可越發瞭解錢夕蘊後,他也漸漸知曉了她那副風流姿態後,所隱藏著的脈脈無奈。她越是笑得開心,他越會覺得有那麼幾分心憐。

  「你確定這場賭你會贏?那可是在商界摸爬滾打多年的男人,你在以卵擊石。」不是嚴鋒故意潑冷水,而是這場賭實在荒唐。

  夕蘊的靈為齋,向來名聲差,平時也就賺賺那些風月女子的銀子。現在,她竟然拿這個要倒不倒的胭脂鋪,去跟揚州城有名的絲棧比盈額。為期一個月,她若輸了,就要從此搬離揚州城;要是贏了,那男人就必須娶她。

  在外人看來,不管怎麼說,這似乎都是樁賠本生意,但顯然,夕蘊並不這麼想。

  「不是還有你嘛!鋒哥哥,你會幫我的哦?」夕蘊抬起頭,熠熠生輝的大眼看起來水靈水靈的,閃耀著渴求的光芒。

  「如果你換個稱呼,我會考慮!」就在夕蘊剛準備歡呼的前夕,他又補充道:「但是,記住你答應我的,會把你那個該死的繼子給找回來。呃……我的意思是說……這一年來,你一個人撐著萬家,也累了。嫁人了,就沒辦法再拋頭露面隨心所欲了,是該讓他回來接手了。」

  「是嗎?」夕蘊訕笑,狐疑地挑起眉峰:「鋒哥哥,你又結巴了。我是不是還應該感謝下你的體貼,哦呵呵呵呵……」

  「銀不換!」

  人影還沒見著,震耳欲聾的叫喊聲已經從院外飄來。

  這再熟悉不過的聲音,讓夕蘊失了鎮定,猛地顫抖了下,「嚴鋒,拜託拜託,幫我頂著,我先去避避。」

  邊說,她邊匆忙地往後堂跑,仍不忘捎上那疊可能會讓來人失控的「揚州雜聞」。

  ﹡﹡﹡﹡﹡﹡﹡﹡﹡﹡﹡﹡﹡﹡

  位於揚州羅城的展府,今天很熱鬧,來來往往的大多是些揚州名流。

  都說「揚州雜聞」從來不會捏造事實;前幾天,又有人親眼看見展越浩前往子城萬家陵;就連素來為人嚴謹寡言的嚴鋒,都出來證實此樁匪夷所思的婚事了。

  這麼一來,那些原本對那場賭約結果將信將疑的人,眼下也懷疑不起來了。

  然而當跨入展府後,卻又讓人困惑了,絲綢商會的老會長禁不住詫異了:「當真有婚宴嗎?這不像展越浩的作風啊。」

  「吉時快到了,怪冷清的呢,連個招待的人都沒有。」答腔的是詩會的,本是想跑來湊個熱鬧,才好不容易托人弄到張請帖。

  這場婚宴最為別具一格的地方便是,席間的座位良莠,是按照來者所付禮金的多少來分配的。難得有個可以昭顯身份的場合,大伙全都包上了厚禮,可眼前這冷清的場面,著實讓人有點緩不過神。

  「來參加喜宴的嗎?」一道聲音傳來,很宏亮,說話的是個十八九的少年,一身青衣。微微挑起的眉峰,勾勒出一種與生俱來的威嚴,出色的外表,為這冷清的場面添色不少。

  「隨我入席吧,別都堵在門口,一會掌櫃們還要來和當家的商量事。」

  「就……就這麼入席了?新娘呢?迎親的隊伍呢?」

  少年掃去眼風,說話的人長得有些猥瑣,人品不怎樣,詩倒是寫得不錯。嗤笑了聲後,他招來幾名丫鬟,交代了幾句後,才開口:「新娘尚還輪不到你們來見吧?難道說,各位想替我哥皆喜帕,入洞房?」

  此話一出,眾人才認出他的身份,展家的總掌櫃,展越浩的義弟展越蒙。平日裡他鮮少露面,然而年紀輕輕,卻已經名動揚州,惹得不少名門千金芳心暗許,絲毫不下於當年在錢塘起家的展越浩。

  「可是嚴鋒說……」

  話還沒問完,展越蒙已經拂袖離去,臉色略顯不耐。

  他搞不明白哥是怎麼招惹上錢夕蘊的,儘管沒有見過面,可關於錢夕蘊的事怕是無人不知的。那是一個聲名狼藉的女人,嫁給萬漠前如是,萬漠死後她雖是搬去守陵,風流韻事仍是未曾間斷過。在展越蒙的心中,這樣的女人是不配跨入展家門的,更不配坐上展家當家夫人的位置。

  可展家上下誰也沒料到,這看似荒唐無比的事,在展越浩怒罵了幾天後,居然成真了。

  「三爺……」

  剛轉過迴廊盡頭,管家就領著一堆人追了上來,氣喘吁吁地愣了半天。

  「東叔,怎麼了?絲棧出事了?」一反剛才的沉穩,越蒙緊張地扶住展向東,連珠炮似地問著。

  「不是不是,是……新娘子來了,可……可我們怎麼也找不到當家的,時辰到了,要踢轎迎人了。」

  「怎麼會,明雪院裡也沒嗎?」

  明雪院是展越浩用來贍養妾室的地方,那都是展越浩從各個地方買來的姑娘,個個都堪稱絕色,但展越浩卻沒有給過任何一個明媒正娶的待遇,這也使得整個明雪院到處都是明爭暗鬥。

  「沒有,到處都找過了。」

  越蒙蹙著眉,雖然已經不是第一次為越浩收拾爛攤子了,但這次未免也太棘手了些,他總不能代替哥去踢轎拜堂吧,「我姐那呢,也沒有嗎?」

  「嗯,方夫人也在幫著找呢?時辰近了,那新夫人怎麼辦?」連向來處事有條不紊的展向東,都開始急了。

  「該死的!繼續找,就算把整個揚州城掀翻了,也要找出來。」越蒙猛敲了下迴廊上的柱子,咒罵聲從性感薄唇間溢出。

  同樣的焦慮一直蔓延到展府外,一身喜紅色正裝的錢小弟前後竄著,一刻都不得閒。隨著時辰慢慢的推移,連原本想難得端莊一天的錢夕蘊也開始按捺不住了。

  「喂,錢小弟,死過來。」

  「姐,你又忘了劉姨的交代了。新婚之日,是不能動不動就說『死』字的,你已經咒死一個了。」

  「呸,我爹這麼一老實人,怎麼就生出你這麼個缺德嘴。一會請你吃糖葫蘆,替我去裡頭看看現在是什麼情況,我快餓暈了,他們到底讓不讓我進去。」夕蘊翻了翻白眼,耐心盡失地扯下了喜帕,硬是克制住想鑽出喜轎的慾望。

  「我已經不是第一次被你騙你,什麼糖葫蘆,你準會拿爹的那只酒葫蘆來唬我。」錢小弟嗤哼了聲,見姐姐這次像是真的急了,他也不鬧了:「剛才劉姨去打聽過了,現在正在跟人商量呢。展越浩不見了,他們還不讓迎親的隊伍走正門,這是展府的後門。」

  「後門?!」夕蘊怒了,猛地就自己踢開了轎門,火急火燎地提起裙擺,衝進展府。

  這算什麼意思,也太瞧不起人了,她錢夕蘊雖然是人盡皆知的寡婦,也不至於丟臉到這份上,連展府的正門都不能跨!

  越想,她越覺得委屈,臉都氣紅了一大半。顧不得任何人的阻攔,嚷嚷著就衝進了展府的後院,「讓展越浩給我死出來。」

  「姑娘,您別這樣,讓前堂的人看見會笑話的。」幾個識時務的丫鬟,趕緊迎上去阻攔。

  「什麼姑娘,是夫人!他展越浩輸了那賭約,應了這婚事,簽了乾坤書,就是答應讓我進這展家門了!憑什麼不讓我走正門,是不是打算我死了之後,牌位也不讓進展家祠堂了!」夕蘊用力揮開丫鬟們的牽制,見前頭有人聞訊趕來,罵得更歡了:「別拉我。我錢夕蘊不怕丟臉,我早就沒臉丟了。」

  「鬧什麼?」大老遠的,越蒙就聽見了吵鬧聲,領著展向東趕了來。

  丫鬟們一聽這聲音,趕緊靜了下來:「三爺,錢小姐……新夫人她自己闖進來了。」

  見丫鬟改了口,夕蘊收回瞪視,轉而看向展越蒙:「你哥呢?」

  「你認得我?」這倒讓展越蒙有些驚訝,看著錢夕蘊頗為狼狽的模樣,他一反常態地笑出了聲:「真是個特別的新娘……東叔,帶新夫人去新房,我會找到大哥的。」說話的時候,他那雙很是迷人的眼睛,一直鎖在夕蘊身上。

  「喂……」眼見他就要轉身離去,夕蘊靜了下來,這才開始覺得無助:「你說話算話嗎?」

  越蒙略微停了下,唇角上揚,勾起微笑,「嗯,乖乖等著吧,就算是綁,我也會把大哥綁來的。」

  四周忽然地靜了,夕蘊緊攥住衣角,抿著唇,看著展越蒙消失的背影。跟她印象中的展越浩有點像,就這樣,漸行漸遠,如同以往的每一次。她一意孤行地追,他不為所動地逃,也許就像劉姨勸的那樣,她不該執著地嫁他的。

  「夫人,我領你去新房。」展向東率先回過神,謙恭有禮,卻很是冷漠的口吻。

  「等等……錢小弟,快把我的喜帕拿來。」夕蘊扯開嗓門,吆喝著,著實有些失禮,她卻滿不在乎。

  就算展越浩壓根不拿這場婚宴當回事,她還是堅持想要一禮一節按照古制來。不管他願不願,她都要天地百姓為證,錢夕蘊此生便是他展越浩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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